深挖丨高调反腐的俄反对派领导人为何突然死亡？

新民周刊2024-02-20 14:44:410阅

俄监狱管理局正在按照有关程序对纳瓦利内的死因进行调查。

文 | 一一

据央视新闻报道，当地时间2月16日，俄罗斯联邦监狱管理局发布消息称，正在监狱服刑的俄反对派人士阿列克谢·阿纳托利耶维奇·纳瓦利内（Алексе́й Анато́льевичНава́льный）死亡。该机构表示，当日，正在亚马尔—涅涅茨自治区第三监狱服刑的纳瓦利内在放风后感到身体不适，随即失去意识。

环球时报援引俄罗斯国际文传电讯社报道，狱方医护人员2分钟内到达，立即对纳瓦利内采取抢救措施。救护车不到7分钟即抵达现场，急救医生又对其进行半个多小时的急救措施，但没有取得成功。

今日俄罗斯电视台网站援引消息人士的话称，纳瓦利内死于血栓脱落。但监狱方面说，目前，其死因仍待查明。俄罗斯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在接受采访时也表示，俄监狱管理局正在按照有关程序对纳瓦利内的死因进行调查。

纳瓦利内被西方视为俄罗斯“最具影响力的反对派人物”，是俄罗斯反腐败基金会创始人。自2010年起，他就以反腐败为旗帜，以新兴社交媒体为动员工具，通过组织社会抗议活动、参与各级选举等活动投入俄罗斯的现实政治生活，成为俄罗斯国内政治中一个标志性的人物。

2020年，纳瓦利内遭遇“中毒事件”，有人试图用神经毒剂毒害他，但并未成功。他认为俄罗斯政府是幕后主使，俄罗斯政府则认为这是纳瓦利内和西方情报部门自导自演的。

2021年，纳瓦利内由于经济犯罪被判3年半有期徒刑；2023年8月，他再次因建立极端主义社区、资助极端主义活动人士等罪行被判19年有期徒刑，并一直在监狱服刑。

2023年12月，纳瓦利内一度没有了消息，后来，经外媒证实，纳瓦利内已被秘密转押到人迹罕至的西伯利亚流放地——代号“极地狼”的IK-3惩教所。没想到，身体健康的纳瓦利内突然在狱中去世，引发国际社会高度关注。今天，我们就来简单回顾一下他47年来跌宕起伏的人生。

军人的后代

纳瓦利内1976年6月4日出生于莫斯科州奥丁佐沃区布廷军事小镇。其家庭来自乌克兰，大多数亲戚住在基辅州和佩列亚斯拉夫-赫梅利尼茨基市。

纳瓦利内的父亲阿纳托利·伊万诺维奇·纳瓦利内出生于基辅州的伊万科夫斯基区并在这里中学毕业，之后考上基辅军事通信学院，毕业后在莫斯科州工作。纳瓦利内的母亲柳德米拉·伊万诺夫娜·纳瓦利纳娅出生于莫斯科州的绿城，曾就读于莫斯科奥尔忠尼启泽管理学院，后在绿城微型设备研究所担任实验室助理。

纳瓦利内和父母及弟弟奥列格

目前，纳瓦利内的父母是科比亚科夫柳条编织厂的共同所有人，该工厂被认为是当地最好的俄罗斯企业。纳瓦利内也拥有科比亚科夫柳条编织厂的股份。

作为职业军人的儿子，童年时期的纳瓦利内还是非常有血性的。据说，在学校里只有高年级的孩子才能打败他。

纳瓦利内1993年从阿拉宾斯克中学毕业。1998年毕业于俄罗斯人民友谊大学法学院。1999年进入俄联邦政府下属的金融学院学习，2001年毕业。

纳瓦利内的妻子名为尤莉娅·鲍里索夫纳·纳瓦利纳娅。两人育有女儿达里娅（出生于2001年）和儿子扎卡（出生于2008年）。

纳瓦利内和家人

不知道是不是继承了父母经商的天分，纳瓦利内在大学期间就开始经商。由于自己的法学和金融学背景，他的创业经历十分丰富。

1997年，他创立了涅斯娜公司（经营美发业务）。同一年他还注册了阿列克特公司并担任该公司法律事务副总监，并同时在ST-group开发公司工作。1998—1999年他从事房地产、外汇交易和反垄断立法工作。之后在俄罗斯航空公司银行工作了一段时间。

后来，他与自己的大学同学一起开设了谢克尤里基兹证券公司，他本人拥有该公司35%的股份并担任总会计师。据他本人说，他沉迷于证券交易所的“游戏”而不能自拔，导致公司最终破产。

2001年，纳瓦利内又与他人共同创立了欧亚交通系统公司，从事货物运输。经商生涯中，纳瓦利内接触到俄罗斯社会的许多违法和腐败行为。这些经历为他后来的政治生涯的反腐活动埋下了伏笔。

步入政坛

2000年，纳瓦利内加入俄罗斯亚博卢民主党并进入该党的政治委员会，开始自己的政治生涯。2004—2007年，他成为该党的区域分支机构负责人。但2007年12月因“民族主义活动对党造成政治损害”而被开除党籍。

自2008年以来，他一直致力于调查腐败案件。他揭露了各种基金中的违法侵权行为，并发表了大量有关调查俄罗斯腐败案件的数据资料。2008年以来，纳瓦利内几乎购买了所有俄罗斯大公司的股票，然后作为这些公司的小股东，指控公司最高管理层滥用职权，并对他们提起诉讼。

2010年，他创建了非营利性公共项目RosPil，直指政府采购中的腐败行为。几年后，RosPil 将矛头指向了负责俄罗斯总统安全事务的国民近卫军，指责军中的腐败行为。

他还创建了非营利组织反腐败基金会，推出了多部反腐败纪录片，这些影片中的主角包括俄罗斯总检察长尤里·柴卡的儿子及其同事的腐败行为，时任总理梅德韦杰夫及其夫人的腐败行为，以及克里姆林宫新闻发言人佩斯科夫之子的奢靡生活，引发了公众的广泛关注。

纳瓦利内多次被捕

他还多次呼吁人们走上街头，在俄罗斯的城市开展大型集会活动，并导致集会的民众和他自己多次遭到逮捕。也正是因为他的种种举动，让他拥有了从事政治活动的民众基础，知名度不断提高。

2012年10 月，纳瓦利内当选为俄罗斯反对派协调委员会主席。次年纳瓦利内与谢尔盖·索比亚宁共同参加莫斯科市长选举，获得了27%的得票率，以第二名的成绩遗憾落败。

2016年，纳瓦利内宣布将参加2018年的俄罗斯总统大选，自此踏上总统竞选之路。反对政府腐败和反官僚主义是他竞选的主要追求。

他当时竞选大纲的第一项内容就是对寡头实行一次性大额税收，以弥补私有化的不公。他还提议完全免税，对独资经营者进行监管和审计，对住房建设进行彻底的非官僚化以降低住房价格等对选民很有诱惑力的竞选提案。

最终，俄罗斯中央选举委员会在2017年年底拒绝对纳瓦利内进行登记。理由是纳瓦利内于2017年2月被基洛夫市地方法院判5年缓刑——因犯重罪被判监禁且截至投票日之前未能服刑期满和撤销前科的公民没有权利参选。

纳瓦利内的竞选团队进行了上诉，但被俄罗斯最高法院驳回。

意外离世

自纳瓦利内开始揭露俄罗斯国内的腐败问题以来，他就一直官司缠身。

在著名的“基洛夫案”中，纳瓦利内被指控在2009年5月担任基洛夫州州长顾问期间，与基洛夫木材公司的总经理维亚切斯拉夫·奥帕列夫合伙侵吞基洛夫木材公司超过10000立方米木材，价值超过1600万卢布。纳瓦利内因此被基洛夫地区法院判处5年监禁。这个判决让成千上万的人走上街头，举行集会抗议。迫于巨大的压力，在该判罚生效后仅过了数小时，纳瓦利内就被释放。

随后，纳瓦利内又被指控与弟弟奥列格通过欺诈手段从法国著名化妆品品牌伊夫·罗彻公司获得2600万卢布（约合人民币224万元）。2014年12月30日，纳瓦利内被裁定欺诈罪成立，被判入狱，缓期3年半执行。不过受到欧洲多国政要施加的压力，以及在俄爆发的游行示威，2016年俄罗斯联邦最高法院推翻了这一判决。

2018年，他多次遭到逮捕，但很快又被释放。2020年8月在乘飞机从西伯利亚返回莫斯科的途中怀疑遭人下毒，昏迷不醒，获准前往德国救治，在血液中查到神经毒剂诺维乔克。逃过一劫后的他在2021年1月返回莫斯科，一到机场就被扣留。

此前，纳瓦利内没有在监狱服刑的经历。他多次因欺诈罪被判处缓刑。2021年他因为经济犯罪被判处3年半有期徒刑，2022年又因为藐视法庭和选举欺诈被判处加刑9年。去年8月，又因为煽动叛乱等罪名被判有期徒刑19年。

去年12月，他的发言人声称与他失联三个星期后发现他被转移到亚马尔—涅涅茨自治区第三监狱服刑。今年1月，他还通过视频连线的方式出庭，声称现在的监狱服刑条件比之前的好得多。2月14日，他还透过律师在社交网站向妻子尤莉娅发文，并配有两人甜蜜的照片。

没想到两天之后，他竟然意外离世了……

最新消息是，纳瓦利内现年69岁的母亲柳德米拉·纳瓦利纳娅在得知儿子死讯后，不顾零下25℃的严寒，迅速赶到北极圈的“极地狼”监狱及当地太平间，却没有看到儿子的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