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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儿女之情

端木瑞自在会同“黑岩三龙”及他的弟子收拾残余去了,大空和尚也匆匆走到那边探视他受了伤的门人,厉绝铃便偕申昌玉来到何星莹的身边。

平躺在一丛青竹下的何星莹面色苍白,血渍斑斑,一头秀发披散下来,衣裳也破裂多处,显露出乌紫瘀伤的肌肤;她已由端木瑞初步诊治过了,身上到处敷满药物,血腥味混合着药料味,特别另有一股子刺鼻气息,现在,她十分孱弱。

蹲下身来,厉绝铃柔声问:“难过么?小如意。”

一丝微笑,挤出在何星莹干裂脱皮的嘴唇上,她喑哑的道:“现在好多了……心里也平顺宽畅了好些,总算,一切都过去啦。”

申昌玉笑道:“我们感激你!”

何星莹轻咳几声,道:“又来了?”

厉绝铃道:“很对不起你,小如意,那一阵——未能好好将你护住。”

苍白的面容上掠过一片恐怖的光影,何星莹余悸犹在的道:“二位跟前,我用不着充壳子逞能……说真话,那一刹间,我委实心惊胆颤,怕得很,有好几次,我以为要完了……”

厉绝铃苦笑道:“为了护住你,昌玉和我急得心都要跳出口腔了。我们恨不能多生一对翅膀出来,好奔掠得更快些,结果却仍害你受了不少苦……”

何星莹喘了几口气,脸庞微红的道:“这不能怪二位,我看得很清楚,二位爷已尽了全力来救助我了,还有其他各位也是一样……但那罗汝强的功夫实在太勇悍了,我能活着,已对各位感恩不尽了。”

申昌玉坦然道:“当时的情况,真叫险。”

抖索了一下,何星莹的眸瞳中,又再表露出强烈的颤栗:“他的模样好可怕,像是厉鬼冤魂——不,像是恶魔凶邪;咬牙切齿的,一双眼珠子似在喷火,在沥血……我仿佛可以听到他粗重的呼吸与激荡的血流,我如被他抓到,我怀疑他真会生啖了我。”

厉绝铃笑道:“现在,他什么也不能做了。”

闭闭眼,何星莹透了口气:“我好累,似是刚跋涉了千山万水……此刻的感受,在我来说像是在天上,我原以为再也逃不过那一劫了……多年江湖生涯,这一次才算吓着了我。”

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厉绝铃温柔的道:“好生歇着吧,小如意,自此以后,我管你往后事事如意,一切顺当,永不会再遭凶险了……”

提着气,挣出一声沙哑的笑,何星莹道:“便讨你这个好口彩吧——厉爷,从你口里听到这类的话,可也真叫不容易啊……”

厉绝铃低声道:“我十分高兴还有机会向你说出来,小如意,你知道,罗汝强曾誓言要杀你,而他已几乎便做到了;光讲几句吉祥话,是补不过你所受到的痛苦的……”

何星莹恳切的道:“这样我已很满足了,真的很满足了……”

沉默了一阵的申昌玉一笑道:“何姑娘,你随我们到‘中条山’去吧!”

怔了怔,何星莹道:“我去干嘛呀?”

申昌玉道:“养伤。”

何星莹道:“不用麻烦你们了,我自己会找地方把这身伤势调理好的……”

申昌玉严肃的道:“这是什么话?你为了我们而受伤,我们哪有弃之不顾之理?将来传扬出去,别人不会以为你拒不相扰,还当是我们无情无义了,何姑娘,这不好。”

身子微微移动了一下,何星莹迟疑的道:“我……我不敢太过使二位爷操心……”

申昌玉坚持道:“过份客气就是虚伪了,何姑娘,你不用再谦,等一下我们一道走。”

厉绝铃亦道:“昌玉说的对,小如意,推推拉拉就有失江湖儿女的本色啦;在人情上、道理上、义务上,我们都有责任要调治你的创伤;再说,‘中条山’上人众物丰,照应起来也比你在外面要方便得多,就这样决定了……”

目眶中有些湿润,何星莹的声音里微带着哽咽:“你……你们对我这样好……我……我真不知该怎么表达我的感激才是……我心里有好些话……一时又说不出来……我……我……”

厉绝铃笑道:“小如意,别这样俗气,说不出来的话就不用说了,以后日子长着,你慢慢再讲给我们听吧,一点也不急!”

申昌玉平静的道:“何姑娘,你的感情还相当脆弱呢!”

何星莹抽噎着道:“我……我是……感情……很脆弱嘛……”

端木瑞从一边走过来,他有些诧异的看了何星莹一眼,问道:“怎么了?何姑娘,可是伤处痛得厉害?”

厉绝铃诙谐的道:“不,她只是真情流露罢了。”

站直了身,申昌玉道:“都好了?”

端木瑞颔首道:“都好了,赵雄的伤较重,左世光轻点,‘无我僧’的背上也被抓了个巴掌大的窟窿,小空师父脸上仅是皮肉伤,大空和尚肩膀上那一记幸未至骨,‘青龙’盛辉的剑伤也还不碍事,都经我上药包扎过了,最重的恐怕还是何姑娘的伤呢;厉兄胸膛上的这一道口子,我现在就来料理一下吧?”

申昌玉道:“当然。”

端木瑞一边替厉绝铃胸前上药,边摇头道:“这一仗下来,盟主,我们胜是胜了,可也付出不小的代价呢,一干人中,有一多半全挂了轻重不等的红彩,更还赔上了一个‘无他’……”

申昌玉低声道:“这件事先别提了,免得大空听着伤心。”

移目四顾,他又道:“死的埋了?”

端木瑞道:“对方的全在林子后挖坑埋了。‘无他僧’的遗骸大空师父要带回去……”

申昌玉道:“你们回转之后,别忘了立时派人去接黄姑娘,直接护送她回山里来!”

端木瑞道:“盟主放心,我记着。”

于是,片刻之后,大伙便在这里告了别,他们分成两拨,厉绝铃、申昌玉、何星莹以及“黑岩三龙”等人往前走,其余的便打道回府了,端木瑞率同他的弟子回转“渔翁峡”,大空和尚及师弟门人回“五帝庙”,珍重道过,各自奔程。

那座斜伸的山崖还是山崖,稀疏的竹林仍是竹林,它们便像以前那样半点不变,除了周遭斑斑的血渍,谁也不会知道这里曾发生过什么,谁也不会晓得一个素有威名的江湖组合便在此处一败涂地,烟消云散了……

“中条山”区的阔幅极其广大,层峰叠连,群峦相峙,深壑绝壁点缀着林幽草深,是一片险要、崎岖、雄伟峥嵘的岳带。

“大圣岭”便是山区中的一座平峰,它环抱于三面尖山之下,苍松成林,青郁沉翠,别有一种森森肃穆之概。

“中条山”盟会的总坛便设在这里,那是数十幢原松木或虎皮石建造成的房屋,这数十幢古朴坚实的屋舍,便组成了一个庄子。

这个庄子,名叫“铁胆墟”。

“铁胆墟”里,那正中一幢浑厚巨大的石屋,即是“中条山”盟会的发号施令之所,掌握“中条山”七十二个大小帮寨命脉之处,也是申家兄弟的宅第——“无上堂”。

高山的空气鲜洁清新,在这群岳层峰远近拱卫的“大圣岭”“铁胆墟”里,更是松林如海,青翠无边,眼中看的,鼻子吸的,全那么爽朗高远,人住在这里,心胸也不禁宽阔旷怡了。

来这里只月余,厉绝铃的创伤迅速痊愈,人也长胖了些,精神好、心智清,情绪也好转了不少,尤其是,在黄君稚来了之后。

这个把月来,他当然住在“无上堂”里,黄君稚也当然住在“无上堂”里,而他们都住在后面,邻室,一开门走两步便能敲到对方的门;申昌玉有意这样安排,黄君稚未表反对过,厉绝铃也无可无不可。

无可无不可,这只是厉绝铃表面的态度,骨子里,他有一股奇异的喜悦及振奋感,有时连他自己也对这种意识觉得惊愕,但不可否认的,他发觉自己越来越喜欢接近黄君稚——有理由或无理由的,他总不自觉的想见到她,偶尔分开一下,便莫名其妙的烦躁不宁起来,他忍着,他尝试移转这种心理,却都失败了,而往往,直到与黄君稚盘桓过了之后,他才颖悟自己又一次陷入了自己设下的情感圈套。

爱上黄君稚了!当厉绝铃认清自己的情感本质以后,他不禁大大的震动起来,他不相信,他拒绝承认,他举出千百个理由来和自己辩白,他甚至嘲笑自己,但随他用什么方法来解释、来驳辩、来否认,事实却总是事实,他无法挥掉她的影子,难以忘怀她的一颦一笑,抑止不住自己渴欲与她亲近的欲望,不觉中,他时生幻想,想着黄君稚的神情举止,眉梢的风韵,唇角的浅笑,眸波的柔婉……

对了,“道是有情却无情”,这是谁说的话来着?正好可以扣在黄君稚的态度上,她对厉绝铃尊敬、依顺、温柔而永远的感恩,她陪他谈笑,陪他解闷,侍候他,关怀他,但是,黄君稚却从来没有表示过一丝涉及男女之间的那个情字上的意味。

她亲切,却不亲近,她温柔,但不馨蜜,她依顺,决不佻达,保持的那种情感相当清净也相当纯洁,似是妹妹对兄长,更似受恩者对恩人的崇敬——虔诚、真挚、恳切,却有着淡淡的含蓄与矜持。

厉绝铃有些苦恼,有些无奈,然而,这苦恼与无奈却说不出口,他不知该怎么办,他也害怕要怎么办——他希望打破眼前这些微妙静止的局面,可是,他又担心打破这种局面之后的新的情势,无论新的情势会是怎么个样子,他都畏于去面对、去承受……

如今,厉绝铃算是知道了,知道了男女之情的个中滋味,苦里带酸、酸中泛甜,恁般的不好消受;他也深深体悟到,天下之大,到底也有些事儿不是光凭刀,凭暴力,以及凭财富便可以解决得的!

“爱”,是生命的火花,情感的升华,心灵的吻合,全说得不错,难的是,厉绝铃却不知如何去使它发光、去升华、更去吻合。

自来为情最磨人。

厉绝铃的情形,蕴于中自就不觉而形于外了,申昌玉看得明白,同时,他也了解他这位生死之交的想法,申昌玉早就有意撮合他们,真的早就有意,他也考虑了种种方式来协助他们更为接近。

但是,申昌玉却认为——较含蓄些的帮助会比明显的拉拢更能奏功,所以,他常不露痕迹的为厉绝铃和黄君稚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培养有利的气氛,在任何可以暗示的地方加以鼓励,他希望能够撮合这一对。曾经沧海的人,并不一定乐意看着别人也形单影只,尤其是对这样有深厚情感的老友。

来到山上个来月了,厉绝铃有一半的时间是处在这种犹豫徘徊的心绪中,待到鲁坚护送黄君稚回来之后,这样的心绪却更浓烈了。

今天,是个晴朗的日子,下午了。

厉绝铃刚午睡起来,漱洗过后,他也换了一袭轻便的玄色绣着白叶图纹的绸衫信步踱出,想到外面坡林里散散心。

这个午睡之后出外散步的习惯,乃是他来到山上之后才养成的,长久刀尖舐血的生活,可也难得有这一阵子的悠闲。

才走进林子里,在一株枝叶如盖的古松下摆设着石桌椅的那边,申昌玉正偕同何星莹、黄君稚二人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

老远看见了厉绝铃,何星莹已不由咯咯的笑了起来,招着手道:“哟,厉爷,你倒像同黄妹子约好的一样,这么快又这么准就找来啦?”

厉绝铃表面上一派不在乎的神情:“你这可在浑吃我的老豆腐了——谁不知道我自从来此之后,便有这个午睡起来溜溜腿的习惯?”

何星莹促狭的道:“可是厉爷,你这一溜腿,方向却碰得巧呀!”

哈哈大笑,厉绝铃道:“小如意,我不收拾你,等你将来有了老公,看他不打烂你的屁股!”

“啐”了一口,何星莹道:“乱嚼舌根的,说不过人家就信口胡扯了!”

申昌玉站在一边,上下端详着厉绝铃,道:“老友,你今天的气色相当不错,人逢喜事精神爽,喝。”

厉绝铃一笑道:“哪来的喜事?麻烦一大堆拖在身后头,哭还来不及呢……”

申昌玉道:“才起来?”

点点头,厉绝铃道:“才起来没一会。”

深深吸了口气,申昌玉笑道:“这里的空气是比平地鲜洁得多,平时常出来散散步对身心也有益;我们坐在这里聊了好一阵了,本想叫你起来,你却正在元龙高卧……”

何星莹道:“是呀,你到现在才来,我们都要回去啦。”

厉绝铃一耸肩道:“那你们就回去好了,我一人四处溜溜。”

何星莹抿嘴笑道:“不嫌寂寞?”

厉绝铃淡淡的道:“你陪我走走?”

“噗哧”笑了,何星莹道:“我的好厉爷,你才是吃我的豆腐呢,摸着心问问自个,你是真想叫我陪你,还是另有所指呀?”

申昌玉说道:“横竖也没事,黄姑娘便同绝铃聊聊吧。”

何星莹一拍手道:“申爷,你真叫做好事啊,一搔就搔中人家的痒处啦;我说厉爷,我已是一枝桃花半泛黄了,料你不上眼,人家葱白水净的大姑娘只怕才是你心里想口中又不愿说的吧?”

尴尬的干笑一声,厉绝铃道:“小如意,你的伤大概是好得差不多了——脑筋又会朝邪里弯,舌根子又开始转得巧快啦。”

何星莹娇笑道:“厉爷,你可是不识好人心啊!”

厉绝铃苦笑道:“我的姑奶奶,我委实有点含糊你了……”

申昌玉笑笑,道:“何姑娘,我们走吧,让黄姑娘陪着绝铃在这里待会儿。”

轻抚发角,何星莹道:“申爷说得对,厉爷这阵子,心里早就在催我们移驾啦……”

一边,黄君稚脸儿微红,羞怯的问:“厉壮士……你要我留在这里陪你走走吗?”

拖了黄君稚一把,何星莹小声道:“妹子,你这句话,未免问得有点不上道!”

迟疑了一下,厉绝铃道:“如果没事,我们一道坐会儿吧?”

黄君稚低着头道:“随你。”

申昌玉安详的说道:“早点回来,绝铃,我们先走了。”

他与何星莹出去了好几步,何星莹才转回头来眨眨眼,笑道:“厉爷,熨帖点。”

啼笑皆非的瞪了何星莹一眼,厉绝铃偕同黄君稚又来到那株枝干古虬、娉娉如盖的苍松之下,各占着一张石椅坐下。

他静默着,黄君稚也静默着。

半晌。

厉绝铃开口道:“你怎么不说话?”

脸蛋红了红,黄君稚微显忸怩的道:“说什么呢?”

凝望着远处一座云雾迷蒙的山峰,厉绝铃的眸瞳中,也宛似浮漾着一片相似的迷蒙了,他没有回应黄君稚的话……

过了一会,黄君稚有些怯怯的问:“厉壮士……你怎么也不说话了?”

“哦”了一声,厉绝铃笑笑,道:“我在体会你如今的心情。”

黄君稚有些不解的道:“体会我的心情?”

厉绝铃道:“是的,我想,我也明白你那种茫然无所依附的感触。”

黄君稚忙道:“厉壮士,我可没有半点不满现状的意思,你别误会了。”

点点头,厉绝铃道:“我不是一个容易误会别人的人——否则,我双手的血腥,只怕就更要染得多了。”

黄君稚轻轻的道:“厉壮士,经过这些日子来的相处,我发觉你并不似一般人传说中的那样可怕与凶残,你的确是很强悍、很勇猛,也可以说很忍心的,但是,这些特点却含蕴于你的理性之内,一个有理性的刀客,比一个没有理性的屠夫,要让人容易接受得多。”

厉绝铃细细咀嚼着这些话,心头十分温馨的道:“你能如此了解我,我很感动。”

黄君稚道:“厉壮士,你已承认是有理性的了!”

微微一怔,厉绝铃道:“莫非有什么不对?”

摇摇头,黄君稚道:“没有什么不对,我只想提醒你一下,一个有理性的人,不到必要,是不会出手伤人残命的,纵然对方是仇敌……”

思索了一下,厉绝铃恍然大悟道:“好丫头,原来你是绕着圈子提醒我那件事。不错,我们打赌的那件事,这一次,算我输了就是。”

黄君稚笑道:“不能说‘算’你输了,厉壮士,你确实已经输了。”

厉绝铃有些脸皮发热的道:“说实话,我可真没想到我会输的,以我的江湖经验来说,断乎不会走眼失算,哪知这一次居然栽了跟斗——奇怪,何星莹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有心肝的人,相反的,她的名声臭得很,怎么偏偏对我们,她就如此讲交情给脸面了?果真来个‘以德报德’,够足了意思,太出乎人意料……”

黄君稚安详的道:“我却不觉得意外,厉壮士!”

厉绝铃道:“当然,你赢了,理也叫你占足了!”

黄君稚温柔的道:“不是这样说,厉壮士,我有我的看法与见解……”

厉绝铃笑道:“怎么说?”

扯了扯衣裙,黄君稚静静的道:“很简单,人是有灵性的,而且,人心是肉做的,纵然受到后天环境的影响,但那也只是浮面掩蔽而已,就好像锅釜底下的烟灰,一旦刮去,又自恢复光洁明亮的本来面目,凡是人,那有不知好歹是非的呢?”

“只要这个人本质不是天生邪恶的,他就有良知自现的一天,另外,先圣贤书上,开宗明义便告诉我们——人之初,性本善,那种特殊凶恶之徒,到底还是少数中的少数……”

厉绝铃道:“所以……”

黄君稚笑道:“所以,我看得出何姐姐不是天生的坏坯子,所以,我相信她不会恩将仇报,也不会回过头来昧心相害。”

厉绝铃道:“总算你看对了一次,黄姑娘,但照一般江湖上的情形来说……”

不待他说完,黄君稚已怡然接口:“天下很辽阔,人间世上也各有不同的生活圈子,但是,无论这些具有特异习性的环境是怎么个与众不同法,它们却总在阳光下存在,也都由人来组成,因此,便脱离不了天下流传的为人之道与人性之道。”

“厉壮士,我不否认在你这一行中,你是见多识广,经验丰富,但这也只能说,你对你本身习惯的这个环境较为熟悉罢了,却不能断言你永不出错,更不能断言你的看法乃绝对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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