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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天上神人

五六个人疾奔而出,阵法立时大乱。金甲力士周泰一声虎吼,铜棍疾舞,倏而着地在撩撩眨眼之间,七八人惨嗥声过处,已被他铜棍扫中,成了重伤,华剑峰见情势危急,劈手自身旁一人手中,夺过了一支竹节钢鞭,“投石问路”,当胸向周泰点去,一招未老,二招又至,手腕一翻,“探首云间”,钢鞭自上而下,似削非削,似砸非砸,向周泰腰间袭击。

此时,周泰见众人“半衍阵”已被自己三颗照夜明珠,轻轻巧巧破去,心中大喜,如此逃命的良机,怎肯错过?人像是疯了一般,见华剑峰竹节钢鞭递到,不躲不避,仍是硬冲过去,手中铜棍,宛若蛟龙,片刻之间,连使七招,招招俱是杀着,棍影纵横,真是不可方物。华剑峰迫不得已。向旁一闪,周泰已“呼”地一声,在他身旁窜了过去。

一被他窜出众人包围,再想擒他,真是谈何容易,只听林老七叫道:“暗青子招呼!”一时之间,暗器乱飞,破空之声,“嗤嗤”不绝,但金甲力士周泰已然窜出老远,也不知道打中了也未,不一会,人声静寂,那干人见擒不到周泰,俱都垂头丧气。华剑峰想起周泰掷出的三颗照夜明珠,定是雪花首饰盒中的东西,目前武林中一件最大的事,若是弄得不好,将引起一场大杀戮,手头只有一只翠凤,怕不容易令人相信,那三颗明珠若能到手,将更有力量,自己与对方虽无交情,并还深厌其人,但为了公公道道,将事情弄清,却是不能不挺身而出,因此忙四下里寻找。

只见先头扑出去的那几个人,全都尸横就地,原来金甲力士周泰逃走之时,顺手牵羊,仍将那三颗明珠取了回去,华剑峰不禁暗叹周泰行事的狠辣缜密,想要找那个“林老七”讲几句话,但那一干人,已然踪影不见,只余下死去的人,躺在林中,华剑峰这才想到自己再次出城,乃为婴儿之事而来,如今一无结果,不知是立刻回去好,还是继续去找那个男孩。

若要去找,又上哪儿去呢?他一个人怔怔地想着,蓦地想起自己和金甲力士周泰动武之前,似有一辆车经过,但隔了好久,才听得车声隆隆,那辆车儿离了开去,会不会是被那辆车子中的人,换了孩子去呢?算了算时间,车子至少已跑出了二十余里了,要追恐怕难以追上。华剑峰想了一会,只得颓然而返。

雪花已经由医生开了方子,服了一帖宁神药下去,睡得很甜,小桃一见他回来,便悄声道:“公子,真是不对,刚才内掌柜的说,这孩子少说也有两个月大了。”

华剑峰苦笑道:“嘘!轻声些,别让雪花听到了,如今也没有办法,这事情你知我知,绝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连雪花也不能,知道么?”

小桃本是聪明伶俐,极为懂事的一个姑娘,当下点了点头,又道:“也不知是什么人,那么缺德,自己生了个女儿,也忍心抛弃了,换个男孩子回去。”

华剑峰沉吟半晌,道:“孩子身上有什么记号没有?”小桃像是忽然想起,抬起婴儿的头,在婴儿的脖子上拉起一条金项链,那金项链打造得极为精致,每一圈都是那么细,但上面也有着花纹,项链上还拖着一块“猫儿眼”,其色非灰非绿,当中那丝银光闪闪的白绿,又深又亮,看得出是上品。

华剑峰把玩了一阵,道:“看样子也是官府人家的孩子啦,要不然怎买得起这样的猫儿眼?”

小桃苦笑道:“如今可得跟着我们受苦了。”华剑峰道:“怎么会,就在我家住,十年八年,也不会愁吃的,再说,你们还有那价值钜万的翠凤呢——噢,说到那只翠凤,我想——”

刚想到这里,忽听雪花叫道:“小桃,小桃——”小桃忙抱着孩子走了进去,雪花脸上带笑,挣扎着伸出双手,道:“孩子!孩子!给我亲亲!”

小桃将孩子递了过去,雪花紧紧地搂着,不住亲她的小脸,看了又看,问道:“小桃,叫他难生,好不好?”小桃心一跳,但又不能不说,因此硬着头皮道:“女孩子叫这个名字,怎么好听?不如改一个吧!”

雪花奇道:“女孩子?”小桃道:“是的,刚才在林子里暗,华公子看不清楚。”雪花“噢”了一声,道:“不论是男孩子女孩子,总是自己的亲骨肉。”一面又不断地逗孩子讲话,叫小桃去雇乳母,讲了一阵子话,人又不住喘气。

小桃劝她再睡,又走出房来。华剑峰在门口等着,道:“小桃,刚才我话没有讲完,你那只翠凤,我想向你们买了来,有用处。”

小桃自然答应。华剑峰道:“那你们就在我家中住下去算了。”小桃摇了摇头,道:“雪花姐姐不肯的,刚才你不在的时候,她就和我说,一能走动,就要去找她丈夫呢!”华剑峰一直将这个问题放在心中,不好意思问,此时趁机问道:“她丈夫是谁?”

小桃道:“我也不知道是谁,他一来,小姐——雪花就不准我进她的房,连老爷也瞒着的。”

华剑峰听了,更是满肚纳罕,暗想天下奇事,都叫自己在一个晚上碰见了。只得尴尬地笑道:“莫非这人会飞么?”小桃道:“真是啊!高来高去的,像你一样。”华剑峰恍然道:“原来也是武林中人物,那就好办,一个月之后,武林各派,齐在四川天子城集会,稍有些名望的人,都会去的,各派掌门人,也都会带着自己弟子前往,一问便知,再容易也没有了。”

小桃怔怔地听着,像是懂了似地点点头,又将翠凤交给了华剑峰。

第二天,一辆马车将雪花和小桃送到了华家庄。华家乃方圆数十里中的首富,宅第连云,自然不多她们两个人。华剑峰自从那晚之后,不知怎地,心中总是存着小桃的影子,想拂也拂不去。这时,江南武林中并无大事,华剑峰除了每日练武之外,也无甚大事,因此他不时去探望雪花和小桃,雪花经过细心治理,已然渐渐回复健康,华剑峰几次探询她夫婿叫什么名字,雪花却总是支吾以对,不肯细说。

华剑峰只当她有说不出的苦衷,也不便深问。小桃对华剑峰,则感激钦佩,兼而有之,但她芳心之中,绝不敢存那种梦想,尤其当她在华家的下人处,听到了华剑峰已和一位侠女订了婚的消息以后。因此一见到华剑峰来,总是装出冷淡的样子来,可是她的一对俏眼,却又掩饰不了她对华剑峰的感情。那对眼睛,是那么地明亮,那么地澄澈和深邃,将一个二十岁的姑娘的所有感情,全都藏在里面,华剑峰也感到自己有点怕接触那对眼睛,但他却时时在一个人独思的时候,想起小桃的那对眼睛来,发上大半天的愣。

时光易逝,晃眼便是大半个月,华剑峰惦记着十一月初一,四川天子城的天下各宗各派武林大会,已备了一匹骏马,准备启程。

那一次武林大会,缘何召集,以及四川天子城是何地方,作书人须要交待一番。先表那“天子城”,地名如此特殊,那地方更是特别。

其实,这并不能算是“城”,而只能称之为“寨”的一个地方。从湖北宜昌,乘船逆长江上行,通过著名的巫山之峡之后,便到川东重镇万县。过了万县,人还在江上,便可见到一座高耸在半空的山峰,那山峰四面全是悬崖,简直是直上直下,而顶上,却有纵横两三里的一块平地,筑有城堡房屋,就唤作“天子城”。

那“天子城”只有一条极窄的道路可以通上去,那条所谓路,其实也全是崎岖的山道,有人数过,从山底下到山顶,一级一级,高低不等的石级,约有三千余级之多。在古代,皇帝称天子,是因其高不可攀而言,这个城堡,也是高不可攀,若不走那条路,真是飞鸟也难飞得上去,所以才命名为“天子城”。

早十余年,四川出名的黑道上人物,独来独往的大强盗,追魂索鲁直,突然金盆洗手之后,便驱走了天子城原有的数十个猎户,在此隐居下来。那追魂索鲁直,横行江湖有年,不知结了多少冤家,晚年忽然退隐,那些仇家怎肯放过他?是以他拣了这个地方,在那条通道之上,设了七八道重门,并还日夜命心腹弟子把守,是以十余年来,不知多少人,含辛茹苦,练就一身功夫,想寻鲁直报仇雪恨,但不是望着天子城兴叹,便是勉力冲过了两三度门,被鲁直弟子所败,知难而退,竟没有一个能上得山顶的。由此可知“天子城”地形之险要,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

照理说,他既然这样深谋远虑,防止人上“天子城”去,绝无答应在天子城上召开武林大会之理,但说也奇怪,当武当、峨嵋、点苍三派长老,在广西象山寻到杨志痴之后,杨志痴便提出在天子城开武林大会,好不容易白鸽传书,送上天子城,谁料追魂索鲁直竟然一口答应,这才定了今年十一月初一,大会天下武林人物,各宗各派掌门人,都收到了帖子。

这,已是今年年初的事了。点苍派长老翠羽剑客何飒,峨嵋派两大高手,云中燕沈嗣和玄征禅师,武当派掌门人的道家高手,以内家气功威震江湖的印元真人,四人去寻杨志痴的原因,乃是为了武林中的一件无头公案,一位极得天下武林人物尊重的大侠客的下落。因为杨志痴此人,武功高是高到了极点,为人恶也恶到了极点,若是有利可图,亲生父母,他都会对其下毒手的。

偏偏那位大侠客,最后一次有人看到,是和杨志痴在一起的。嗣后,那位高人,便全家被杀,而杨志痴也下落不明。当那位高人惨死之讯传出之后,人神俱愤,武林中人奔走相告,有不少高手,甚至痛哭失声,要知“英雄有泪不轻弹”,若非那位高人有其过人之处,怎能感动这么多人?

当然,这其间还另有原因,那便是这位高人的身份,如今暂且不提。当时,人人便已肯定此事乃杨志痴所为,但杨志痴突然不见,也无可奈何。但各大派的掌门人,全和那位高人是生死刎颈之交,说什么也得为他报仇,并且追寻那一批和他死时同时失踪,本来准备用来做大事的宝物。

一直到了去年,事情已过了十八年了,才有人见到杨志痴在广西象山上采药,那人乃是武当派门下第二代弟子,幼年当曾见过杨志痴一面,十八年来,杨志痴一丝未变,一见就被他认出,遂回武当,报告了掌门人印元真人。印元真人立刻约齐了峨嵋玄征长老,和云中燕沈嗣、点苍派翠羽剑客何飒,一齐寻上广西象山,果然见到了杨志痴。谁知一问之下,杨志痴竟然矢口否认,说连此人的死讯也不知道。

这一来,四人大怒,立时就要动手,但杨志痴却说何不大会天下武林人物,凭公了断?四人一想,也是道理,便答应了下来,知道杨志痴此人虽然作恶多端,但却说一句是一句,到时候绝不会不来,当时看杨志痴的样子,像是在练什么厉害武功,尚欠一分火候,四人全是响当当的汉子,心想乘人之危,未免不够光明正大,就算等他武功练成了,也不怕他,遂告别而去。

此次天子城武林大会的大略原因,就此表过。却说华剑峰准备好了行装,出发之前,又忍不住去看小桃,一到她们住处,却发现她们也在收拾行李,不禁奇道:“咦!你们上哪儿去?”

雪花抱着孩子,笑了一笑,小桃说:“华公子,你不是要出门,去参加什么武林大会么?我们跟你一起去!”

华剑峰一听,不由得“哎哟”一声,叫了出来,小桃机伶,看出他心中不愿意,便道:“怎么?不要我们一起上路?那我们自个儿去好了!”

华剑峰脱口道:“更糟!你们两个人,一点武功也不会,路那样远,怎么行呢?”小桃一噘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说雪花姐姐,咱们就别去了!”

雪花摇了摇头,道:“不,一定要去!”华剑峰此时真给这两个女子弄得一筹莫展,不知如何是好,叹气道:“武林大会,去的全是武林人物,你们去干什么?”小桃笑道:“雪花姐姐要去找人。”

华剑峰无可奈何,一算时间,此去四川,总得十多天的路程,如果自己一人动身,沿途还可游览景物,如今带着她们两人,怕要日夜兼程,才能赶到啦!可是看样子,不答应又不行——其实,他不答应也是可以的,或者,他独自上路,另外选武功高的人,护送她们上路,也是一样,可是不知怎地,他又有点喜欢和她们一起动身,他感到,这样便可以时时不离开小桃了。

想了半天,他终于答应了下来。小桃欢天喜地,雪花两眼望着远处,像是在想着什么。

第二天一早,一辆马车,一匹骏马,便跑出了华家庄,华剑峰带着雪花和小桃启程了。

越向西北行,就越是寒冷,好在他们带的衣服多,倒也并不打紧,华剑峰则更是有一身内功,御寒抗热,皆不成问题。一路行来,并无什么事发生。七八天过去,已是十月廿七日,也已行至湖北境内,看来依期赶到,似无可处。那一晚,正宿在离宜昌不远,一个名唤“古老背”的镇市上。

此时,离会期已近,到天子城去,几乎个个都取宜昌逆江而行的这一条路,因此“古老背”镇上,三山五岳人马甚多。

华剑峰尚未离开过江南,对这些武林人士,并不认识,而这些人看到了华剑峰,见他肥马轻裘,还带着一辆马车,帘帷中时闻莺莺呖呖之声,也只当他是大官人家子弟,带着女眷上路的,谁也没将他当作武林中人物。这一来,虽然少交了不少朋友,倒也免却了不少麻烦。华剑峰为人少年得意,再谦虚敦厚,也难免眼界高些,武林中能得他真佩服的人,真还不多,因此寻常人,他倒也无意去结交,只是自行自路。

在“古老背”上寻着了旅店,将雪花和小桃安顿好了之后,华剑峰来至店堂中闲坐,店堂中人声嘈杂,华剑峰一出现,就有几条大汉,向他那里望来,继而窃窃私语,又向另一处指指点点。

华剑峰不知是何缘故,随着他们所指点的方向一看,也不禁呆了一呆,原来那壁角落里,孤零零地坐着一个人,四周几张桌子,全都空着。因此那人坐在角落中,虽然点了儿臂粗细四五支蜡烛,灯光通明,但却显出异常的孤独。

华剑峰心中暗想这人倒怪,怎么一个人自饮自酌?正在想着,那人已抬起头来,只见他剑眉星目,黑白分明,悬胆鼻,四方脸,说不上的气度雍容,但又没有一丝富贵之气,全身那种清而绝俗的气概,叫人一见就为之倾倒。华剑峰自己也是玉树临风,一等一的美少年,但此时一见那人,虽然身边没有镜子,也不觉自惭形秽,觉得和这人在一起,他是神仙中人,而自己却不过是人间的凡夫俗子而已。那人抬起头来之后,见华剑峰怔怔地看着他,眉头微皱,又低头饮酒。

华剑峰在他眉头微皱之间,看出他眼角已有些少鱼尾,大约年纪总在三十以上了,不过保养得好,所以看来才如二十多岁。

此时,店堂之中,多的是彪形大汉,大声呼喝讲话,全是江湖上的人马,在华剑峰眼中来看,自然不算得什么,因为他虽是公子哥儿,却身为太湖七十二峰武林盟主,自然见怪不怪。但那雍容绝俗的中年人,却也旁若无人,华剑峰心中不由得暗暗奇怪。武林中人言道:“会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但实际上,武功深湛与否,不须动手,会家眼中,也一望而知,如今华剑峰看那人时,太阳穴不鼓,一双眼睛,虽是神采飞扬,但也不像练有深湛内功的人,而此时此地,却独坐在这里的店堂之中,怎不叫华剑峰奇怪?

华剑峰看了一会,见其它座头皆无空位,只有那人身旁,有三四张桌子,一个人也没有,不加考虑,便向那边走去,怎知尚未走近,茶房已跑了过来,点头哈腰地道:“爷们包涵着点,这几副座头,全已由那位大爷包下了!”华剑峰“噢”了一声,道:“他客人还未来,我先坐一会,也不行?”

茶房皱着眉头,放低了声音,道:“这位大爷脾气太怪,他说不愿意周围有人吵着他,因此才将这些座头包下了,他独自一个人独饮。来,我给您另找一个座位!”

华剑峰听了,心中不免有气,但他对那人先有了好的印象,暗想此人定然孤芳自赏,落落寡合,是以才如此的,因此便淡淡一笑,准备跟了茶房离开去,但那人却冷冷地道:“茶房,这人还不讨厌,可以让他在这里坐一会!”那口气又冷又不屑,倒像他自己才是个人物,别人都不是东西。

华剑峰一生几曾受过这样的气来?但继而一想,犯不上为这种小事生气,而且大堂中确无其它座位,因此只在喉间“哼”了一声,表示不满,便坐了下来。

他一坐下,茶房便走了开去,华剑峰此时离那人不过一张方桌,更觉得那人似有一股莫名的威力,叫人在他面前,屏气静息,不敢妄动。旁人见那人允华剑峰坐下,也不禁交头接耳。其中一个山东大汉,像是饮多了些白干,打着舌头道:“老弟,人是长得俊有用,不但是娘儿们,就算是男人,也是一样,你道是不?”

众人向这发话的汉子望去,见他一张锅底脸,一蓬络腮胡须,十足是钟馗再世,不由得齐都大笑起来。华剑峰明知他在讲自己,但也不欲与之计较,另一人劝道:“二哥,别胡说了,留神少生事儿!”

那大汉“嘿”地一声冷笑,道:“姓秦的怕过谁来?”“刷”地一声,竟然从背后抽出乌沉沉一枝铁锏来,“叭”地一声,砸在桌子上。顿时将桌子砸开了半边,嚷道:“这番上天子城,不管是杨志痴杨小痴,只要是黑道上的杂种,管叫他一个个死在老子的锏下,也叫老子以后押镖时可以喝个痛快!”

旁边有认识这鲁莽汉子的,俱都道:“也难怪他发恶,山东镖局今年赔了几十万银子,全叫黑道上人劫了,连个影子也没有。”又有人问:“这人是谁?”头先讲话那人答道:“山东一省,所有镖局的总镖头,济南单锏王秦雄,你也不认识?”

华剑峰也久闻山东单锏王之名,知道他家传秦家锏法,自隋唐间,山东第一条好汉秦琼秦叔宝扬名江湖,得封公以来,便日益精进,传到现在,定有过人之处。因此不免细细观看。

店堂中经秦雄一闹,哄乱到了极点,但华剑峰却仍听到一个声音,慢慢地,冷冷地骂道:“畜牲!”

那一声詈骂,虽然只有两个字,但却清晰有力已极。华剑峰本来最憎人口出大言,对秦雄了无好感,那人一声“畜牲”,竟然大得他的好感,不由自主,举起酒杯,向那人照了一照。

那人也端起酒杯一扬,两人俱微微而笑,刚要饮那杯酒之时,忽见铁塔也似一个身躯,摇摇摆摆走了过来,人未到,便是一阵触鼻欲呕的酒气,喷了过来,不是别人,正是单锏王秦雄。

秦雄两眼冒着红丝,摇晃着走到华剑峰身边,向两人看了一眼,喝道:“酸腐快滚,这里全是武林豪杰高谈畅饮之所,你们坐在这里作什?一阵酸气,熏坏了英雄豪杰!”

华剑峰只觉好笑,冷冷地看着他,等他讲完,方道:“朋友,咱们河水不犯井水,你一定要生事么?”这时,秦雄的几个伙伴,也跑了过来劝他。但秦雄酒已有八九分,他为人又一向粗暴急躁,哪里劝得听?双臂一振,反将那些人震出七八尺去,滚跌在人群之中。

华剑峰见他随便一振双臂,便有如此大力,也不禁一怔,认出这是近于“沾衣十八跌”那一类的上乘内家气功,若非内功有了根底,万难出此,可见秦雄人虽鲁莽,但其内外功俱有造诣,否则何以山东一省,不下数百间镖局,会请他当总镖头?他这身份,已等于山东武林盟主,差不许多了。

刚才,华剑峰还想出手教训他一下,此时估量自己也未必能胜他,与酒醉之人,有什么可以多说?便道:“秦朋友请归座!”

怎知秦雄头一摇,右臂一划,竟举起那柄铁锏来,就要向华剑峰砸下。

华剑峰这时候忍无可忍,手臂一伸,待要使“空手夺白刃”功夫,去拿秦雄手腕,夺了他手中铁锏之时,忽听那人道:“来来来!别为俗人所缠,我们干了这杯酒再说!”华剑峰真是哭笑不得,暗想我若干了这杯酒,秦雄的铁锏砸了下来,我这脑袋还能有一块完整的骨头么?

说时迟,那时快,秦雄那一锏,已然直砸下来,华剑峰经那人一说,手上稍微慢了一慢,再要去拿秦雄手腕,已自不及,百忙中只得手在桌沿上一推,连人带椅,向后撞出三四尺去,满拟自己一退,秦雄铁锏砸下,那张桌子定然又得遭殃,但倏忽之间,那柄看来如此沉重的铁锏,忽然向上扬起,秦雄人也向后一仰,跌跌撞撞,直退出七八步去,方得站定,口中大骂道:“妈拉巴子,哪一个王八羔子,暗箭伤人?”

华剑峰呆了一呆,又见那人眉头一皱,慢条斯理地道:“老弟,叫你干了这杯酒,你慌什么!”华剑峰不禁脸上一红,知道眼前此人,竟是身怀绝技,刚才不知以什么武功,使得秦雄如此狼狈。自己刚才若是不退开,也是一样无事的。那人将华剑峰尴尬的情状全都看在眼中,淡淡一笑,道:“不错啊!老弟适才所使,乃太湖八爪金龙云龙三现轻功身法,莫不是华氏后人么?”

华剑峰心中越发肯定所料不差,恭恭敬敬答道:“兄——前辈所言不差,八爪金龙乃是家父。”

那人将眼闭了一会,道:“不错,不错,但比起八爪金龙,自然还差得远。”说罢,仍只顾自己低头饮酌。秦雄跌出之后,呆了一呆,还想冲向前来,座位间一个老者,突然站起,手在他腰间一搭,冷然道:“秦老弟,你已中了内家阴掌,还想乱蹦乱跳么?”

秦雄虽是酒醉,但到底他是武林中佼佼人物,一听“内家阴掌”四字,不由得心胆俱裂,颓然坐下,只剩下喘气的份儿,众人也是一齐大惊,刹那间竟然鸦雀无声,个个惶然,只有那人,还是若无其事。

那老者见秦雄坐下,便在他胸前、背后,连点了七八下。

封住了秦雄的“巨阙”、“灵台”、“志堂”、“分水”、“璇矶”、“华盖”诸穴,然后转过身来,向那人作了一揖,道:“朋友,秦老弟酒后糊涂,虽有得罪,阁下何必使如此阴毒手法来对付?”

华剑峰见那老者,衣饰朴实,须眉皆白,五短身材,精神奕奕,太阳穴微微鼓起,左手大姆指上,带着血也似红的一只玛瑙扳指,左边面颊上,也有老大一粒红痣,像是听得有人道起过,这两件东西,是一个武林名宿的标志,但急切间却又想不起来。

那人对老者的发话,恍若未闻,缓缓伸出筷子,在面前菜碗上挟起一块鱼肉来,放入嘴中,细细咀嚼。那老者冷笑一声,道:“阁下高姓大名?小老儿孤陋寡闻,从未会过,可得一闻么?”

华剑峰不知怎的,老觉得为那人风采所慑,竟然冲口反问老者:“阁下尊姓大名?”

老头向华剑峰看上一眼,道:“小老儿姓李,人只叫我李双红。”

华剑峰呆了一呆,暗道不好,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乡下老头儿一样的人,竟会是李双红,久闻那李双红早年学艺武当,后来突然离师他去,隐居泰山之侧,轻易绝不出手,人家也早将他忘了,直到四年前,河北黑道上人物冀东四虎,结伴游泰山,在泰山脚下得罪了他,被他一出手便伤了三虎,这才声名远播,他因左手那只血红的扳指永不离手,面上又有老大一粒红痣,是以以“双红”为名,武功路子,极为怪异,大家推测他当年突然离开武当山,定是得了什么武林秘笈的缘故,是以隐居修练,如今已经练成,自然一鸣惊人。但他所学的究竟是哪一门哪一派的武功,却也无人知道,而他也只出了那么一次手。

什么事情全是那样,越是所见不多,也就越是神秘。冀东四虎并不是泛泛之辈,一下子就死了三个,李双红的名头也越来越响,而且越传越广,后来,因为山东黑道上的人太猖狂,秦雄便去泰山将他请出,果然便好了许多,因此更加不得了,谁都知道山东出了那么一个大豪杰。此时站出来一问一喝,果然气势不同。

但那中年人听了,却毫无所觉,对华剑峰道:“老弟兄,江湖上真是能人辈出,后浪推前浪,有些人,根本未闻其名的,也俨然一方盟主了!”

他这话显然是冲着李双红而发,而且表面上极为大路,倒纯是称赞的语气,可是骨子中,却将李双红当作是武林后辈,初出茅庐的东西。李双红也算得好涵养,冷笑几声,道:“尊驾既不屑理会小老儿,好在既在此地,总是要上天子城去的,由武林公断也好。”

那人一直懒洋洋地不理会李双红,此时突然剑眉一竖,疾转过头去,叱道:“罗嗦什么,还不快滚!”

李双红给他一叱,呆了一呆,想要动手,又给他声威震住,不知他是何来头,不想动手,自己以后还用在江湖上走动么?怔了半晌,冷然道:“阁下好大的火气啊!”右手在桌下一探,已将一坛子酒提了起来,右手一把撕了封泥,举起酒坛,“骨都骨都”饮了四五口,再将坛子放下,突然“扑”地一声巨响,宛若在他口中,生出一道酒泉,那四五口酒,全经他内力运足了,向那中年人疾喷而去,看起来哪里还像是酒?倒像是无数黄色的小梭子镖一般。识货的全知那一手功夫,唤着“凝气成石”,李双红目前所施展的,尚不够火候,但也已可观了。

华剑峰离那中年人极近,李双红才将酒喷出,华剑峰便觉一股压力压到。华剑峰年纪到底轻,也不知那中年人是什么样人,只凭义气,觉得可与为友,一见酒到,便感到理应代挡一阵,运起金龙神功,双掌齐施,向外一翻一推,“呼”地一声,掌风便发了出去,但只觉手腕一麻,不由得大吃一惊。

李双红喷酒,华剑峰双掌外翻,全是各凭内家真力比试,一有差池,便成重伤,华剑峰突觉手腕一麻,对方的力量如排山倒海而来,哪得不惊?此时想要收势,哪里还来得及,只有硬着头皮,强提一口气,加强内力,但这样做仍不能敌得过的话,轻则双腕齐折,重则被对方的力道压了过来,立成内伤。

华剑峰这时一面加强劲力,一面暗暗想道:自己一直只在太湖自大为王,怎知出了太湖,方知江湖上高手如云,一个金甲力士周泰,自己已敌不过,如今碰上李双红,又是这样子,看情形若不小心应事,谨慎谦虚,不等到天子城,就没命了啦!

他这里力道加强,李双红内力并不稍减,说时迟,那时快,李双红离他们只不过一丈许远近,这口酒来势如电,被华剑峰掌风稍阻一阻,仍是来得极快,华剑峰只觉胸口发甜,眼看再难支持,那中年人突然狂笑数声,张口向空便吸,站得他近些的人,俱都有一股大力将自己吸向前行去,慌不迭各使“千斤坠”功夫,稳住身形,但李双红喷出的那口酒,都径奔他口中而去。

中年人一口将酒悬空吸尽,李双红已然面上变色,大叫道:“各位快走!”一个“走”字刚出口,店堂之中,突然异声大作。像是在荒野之中,陡逢暴风雨一般,但那声势,比暴风雨更要惊人,暴风雨只不过在雨点洒落之时,发出密如擂鼓之声,但那人将这一口酒重复喷出之后,酒已变成了一颗颗小圆珠子,和铁铸的暗器一样,有嘶空之声。再加那人喷时,又将头儿微微摇了一摇,因此四方八面,全被酒珠子袭到,众人刚才一阵大乱,忽听门外数声清啸起处,两条人影,扑了进来。

身法之快,无与伦比,冲在前面一个,僧衣飘飘,是个和尚,冲进来之后,众人根本未看清他是怎么样的,他已在店堂中游走一匝,那一口声势如此惊人的酒珠子,突然如泥牛入大海,无影无踪,只余下两滴,一滴打在屋面之上,将瓦打碎两块,掉了下来,另一滴将一只椅子腿,齐中打折。

那老和尚站定之后,双臂一张,众人才看清他两袖濡湿,一阵酒气,敢福是他以僧衣双袖,去搅阻那中年人的“酒箭”,这份内功不消说,单是那份轻身功夫,便是闻所未闻。

他一站定,另一人便稳步走入,衣饰古老,宛如汉唐中人,形容枯槁,又瘦又长,倒像是未睡醒的一般,但张眼向众人一看的时候,却又精光四射,威横无比,有识得的,叫道:“好了,峨嵋派的玄征长老和沈大侠来了!秦大哥有救了!”

那瘦子走向秦雄,看了一看,便一迭声地叫道:“马尿六石,鸡血五升,上好人参一斤,快!快!”众人知道这些东西,便可救秦雄一命。

秦雄在不知不觉之中,中了那中年人的“内家阴掌”,那阴掌乃是极为厉害的一种内家劈空掌法,各派皆有修练,各按内功路子,威力不同,当年武当派武当三老,所练阴掌,便是发后七日,令人奇经八脉,尽皆断成寸寸而亡。

秦雄所中的一掌,普通人也看不出深浅来,但那瘦子却是一看便知,他要那么多马尿鸡血人参,乃是将之倾在马槽里,将秦雄泡在其中,七个对时,方可有救。

这来的两人,华剑峰猜也可以猜到是峨嵋派的玄征禅师,与云中燕沈嗣了。

那峨嵋派有僧、俗两门,分别由玄征禅师和沈嗣掌管,峨嵋派人多势众,这两人武功实在也高不可测,是以一向公认是武林中顶尖人物,他们一到,众人便勇气倍增,但只见玄征禅师向那中年人一个合什,两道长眉缓缓上下耸动,道:“杨檀樾,若不是老僧及时赶到,你这一口酒,又要伤多少人?唉!作孽不可太多啊!”

云中燕沈嗣则道:“大师兄,你和这种人罗嗦什么?”玄征道:“不然,佛门广大,普渡众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世上无不可渡之人啊!”那几句话讲得极为祥和,人人听了,若是做过坏事的,心中皆会受到感动,华剑峰暗想,得道高僧,究竟与众不同,但经他讲来,便全然不同,感人竟然如此之深!

众人听了玄征禅师的几句话后,全都低头不语,只有那中年人,却狂笑起来,声震屋宇,云中燕沈嗣眉头一皱,道:“大师兄,你那些佛法,我不懂,只知道普天下皆可渡,只有此人不可!杨志痴,你自己说是不是!”

云中燕沈嗣最后那句话,将店堂中人,个个吓了一大跳,华剑峰不自由主,“啊”地一声,叫了起来,尖声道:“原来你就是杨志痴!”

在他心目之中,只当杨志痴乃是一个妖怪一般的大魔头,怎么也料不到原来是如此神采照人的一个中年人!

那中年人又是一声狂笑,道:“杨志痴再也不想菩萨保佑,沈大侠,为何佛门也不收你?”沈嗣冷笑数声,不再理他,杨志痴则仍是自饮自酌,态度悠闲,在一旁的华剑峰,却不知如何是好!

他一见杨志痴,但觉如同故人,正想深加交纳,却又知道了他是杨志痴!

这杨志痴乃是心肠狠毒,六亲不认,简直没有一丝人性的大魔头,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但自己却偏偏和他一起,刚才还想为他挡开了李双红的那一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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