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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深入绝壑

看官,看到此处,不免要怪作书人颠三倒四,那周文渊双臂,不是已被上官如龙,以昆吾金刀,在三招之中,全都削落了么?为何忽然又有手臂伸出来夺取上官如龙的昆吾金刀?难道周文渊竟是三头六臂的怪物不成?当然不是,其中因缘,且容细表。

原来当日在老龙湾时,周文渊第一个早到,以树皮扎了一棵假树,藏身其中,虽然人在老龙湾,但是却无人知道。

当时,他虽然未曾认出那“无名氏”,便是早年为自己所伤,多年来下落不明的死对头,辣手韩康上官如龙,但是也已看出对方武功之高,不在自己之下,要胜过对方,必须先夺他手中的昆吾金刀。

而既然武功相若,对方又有金刀在手,自然是占了上风,要想夺刀,当真是谈何容易!而周文渊为人,不但武功绝伦,而且饱读诗书,各种杂学,医卜星相,天文地理,无一不晓,实是不多见的一个天才,只是行事邪毒,有类禽兽!

当下他在老龙湾,不立即跟了周深、上官如龙等人到崆峒绝顶来,就是为了做一番准备工作,以备到时可以毫不费力地将昆吾金刀夺过,由占下风而一变为占上风,令得对方甘拜下风!

他所做的准备工作,便是以蜡制成了两条手臂,内中灌以“苏木水”,那苏木水和血水一模一样,不是用心分辨,根本分不出来。

而他又特制了一件衣服,将两条假手臂,装在上面,留下半尺来长的一段,在衣服之内,只要一动那一段,两条手臂,便可以挥舞如意,和真的一模一样。

这些事全做妥了之后,才兼程赶来,终于在崆峒山附近,将一行人等赶到。而他初见上官如龙之际,那两条假手臂,全都藏在衣服之内,而以真手应付,等到上官如龙昆吾金刀挥起,他才趁看一个转身之际,将真手臂藏起,以假手应敌!

上官如龙本来也是心思缜密之人,但是却不及周文渊三分,未曾想到这一点,再加上假手臂削落,苏木水涌出,又和鲜血一样。

而周文渊事前又对谁也未曾说起,连周深也不知道,一见周文渊假臂断落,还真当是父亲受了重创,失声惊叫,看来更像真的。

上官如龙也是高兴过了头,只当昆吾刀在手,天下无敌,也不想想周文渊这样的人,要削断他的一根手指,也难过登天,哪里有这样便宜的事,会在三招之中,将他的两条手臂,尽皆削去?

而等到周文渊两条手臂跌落,上官如龙却已经再无疑心了,因此才被周文渊趁机将混吾刀夺过!

若论两人功力,周文渊想夺上官如龙手中的昆吾金刀,若不是出此奇谋,只怕也是不能。

当下上官如龙只当周文渊得刀之后,必然趁机加害,因此一时情急,便使出了阿修罗秘魔大法中的绝顶功夫,“无声妙音”。

那“无声妙音”功夫,乱人心神,令人疯癫,极是厉害,但上官如龙使来,却要和对方同归于尽,因为他早年背部所受的剧毒,只是以绝顶内功,生生逼住,并未去尽,若是全力以赴,势必毒气迸散。

而且,就算他背部毒已去尽的话,那“无声妙音”和“无色妙相”两门功夫,虽然厉害,也极耗行使人的真气内力。

据“阿修罗秘魔大法”上所载,每使一次,三年之间,武功全失,形同常人,所以若不是拼着同归于尽,自己仅有一线生机之际,谁也不肯轻易使出。周文渊提刀后退,上官如龙也就立即止声。

这一切,本是发生在极短的时间,霎那之间的事情,上官如龙“无声妙音”功夫甫展,便已收起,但就是那一点点的时间内,周深和袁燕飞两人,已然如同身在鬼域之中,有无数恶鬼,一齐咆哮舞爪,向自己扑来一样,心神旌摇,不克自制!

上官如龙收起了“无声妙音”,真气运转,重又将背部毒气逼住,心中实在是恨到了极点,但是面子上却一点不露声色,反倒哈哈一笑,道:“大哥,多年不见,你本领果然越来越大,连走江湖玩把戏的玩意儿,竟然也学会了!”

周文渊提刀横胸,“嘻嘻”笑道:“好说,若不是凭这套走江湖的本领,如何能从罚假誓将刀骗来的上官五爷手中,将刀夺过?”

上官如龙得到昆吾金刀,本是从达星大师手中骗来,当时情形,周文渊全都看在眼中,此时反击上官如龙,上官如龙不禁无话可说。

好半晌,才缓缓地道:“本来,多年弟兄之情,区区一柄金刀,又何足道哉!”

周文渊道:“当然,足道的是绝壑之中,上下两部天下武汇!”

上官如龙面色陡变,道:“老大,你想独吞么?”周文渊道:“老五,你话别讲得那么难听,什么独吞不独吞的?我只是——”

上官如龙喜道:“你不是想独吞?”周文渊道:“对了,我只是不想除我以外,再有人得窥这部武林绝学,天下武汇!”

讲来讲去,他仍然是想独吞,上官如龙“哼”地一声,道:“老大,那两串照夜明珠,已然一齐堕入绝壑底下,这绝壑下面,罡风千丈,却是谁下去也得连骨头都被吹化!”

周文渊道:“是啊,你敢情说得不错,要能下去的话,除非其人武功绝顶,方能胜任,敢请贤伉俪下去走一遭?”

上官如龙道:“大哥,你当真要置我们于死地?”

周文渊道:“倒也并不,只要贤伉俪能将那两串照夜明珠,取了上来,我便放你们一条生路,但却要废去你们一身武功,我一生尚未讲过一句真话,但这几句话,你们却可相信。”

上官如龙昔年既然曾与周文渊结义弟兄,并还共创“五逆门”,自然深知他的为人。若是昆吾金刀,在自己手中,自己可以说绝不怕他,但如今刀在周文渊的手中,真要动起手来,自己却是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如依他的话,两夫妇一齐下到这绝壑之下,去取那两串照夜明珠,就算自己侥幸未被罡风吹死,妻子一定命尽壑下。

而且,拾起了明珠之后,等于将一部天下武汇,双手奉送与他,自己反到成为废人,他何时要取自己性命,更是易如反掌!

想了半晌,惨笑一声,道:“老大,这买卖,怕做不成了!”

周文渊道:“做不成也不打紧,你使你阿修罗秘魔大法中的厉害功夫罢!”

上官如龙心想眼前只有这个办法,以便和他同归于尽,一声厉啸,道;“你准备好了!”

他这里“好了”两字,才一出口,周文渊足尖一点,手中昆吾金刀,幻成百数十柄刀影,每一柄刀影刀光之上,皆拖着长长的一条金光,顿成奇景,已然向上官如龙,当头罩下!上官如龙顾不得再使“无声妙音”功夫,身形拔起,双袖挥舞,阵阵劲风,将金光光影,略为荡开了些,竟从那么严密的光影之中,穿了出来,落于就地。可是他刚一落地,周文渊又已挥刀赶到,上官如龙趋避周文渊的进攻,已然要全力以赴,一时之间,哪里还有余力,去使“无声妙音”功夫?

幌眼之间,周文渊已然一连使了七招,刀法之奇幻,不可方物,上官如龙仗着绝顶轻功,腾挪闪避,暂时虽然未为金刀所伤,但是已处下风,时间一久,非吃大亏不可!

他心中又怒又急,连连反攻,但周文渊金刀在手,如虎添翼,上官如龙极是厉害的杀着,全被昆吾金刀封住,无技可施。

片刻间,又已是十余招下来,那蒙面女子突然叫道:“周先生请住手!”

周文渊一面“刷”地向前砍出一刀,一面回头道:“五嫂有何高见?”

那蒙面女子道:“待我劝如龙几句,他或许肯听,也说不定?”

周文渊在那两串照夜明珠,一堕入绝壑底下之际,已然想到了上官如龙,是现成的拾取明珠之人,因为以他的武功无论,已然是方今武林中,顶儿尖儿的人物,若是他不能将明珠取出,那就连自己也在所不能,也就是说,这部天下武汇,从此永远埋没在崆峒绝顶,而自己却可以趁机除去一个强敌。

而如果上官如龙能将明珠取到的话,自己有金刀在手,仍然可以将他制住,不怕他作反!所以一听得那蒙面女子如此说法,手上加紧,连砍三刀,逼得上官如龙手忙脚乱,才倏地收刀后退,道:“也好,事关重大,贤伉俪确是要商量一下。”

蒙面女子足尖一点,纵到上官如龙身边,附耳讲了半晌,只见上官如龙起先面红耳赤,与之争执,到后来,却又不住点头。

绝顶之上,罡风何等猛烈,若不是以内家真力将声音逼出,根本不能听到。而那蒙面女子和上官如龙,却是俯耳交谈,周文渊虽然竭力想弄清他们两人讲点什么,可是却一个字也听不到。

不过他鉴貌辨色,却可以猜到上官如龙,已然被他的妻子说服,便假作已然听清了两人的谈话内容,道:“五嫂果然有用,老五,还不照五嫂的话去做?”

上官如龙“哈哈”一笑,道:“当然!”周文渊心中一呆,暗忖上官如龙这一笑,却是什么意思?难道被人家逼着,要下罡风上去取东西,冒着九死一生,上来还不免武功全废,这种事还有可笑之处么?

周文渊可以说得心细如发,立即想到上官如龙可能另有狡计,但继而一想,自己金刀在手,逼他们两人下去,这其中却是并没有可以取巧的地方,便自放过,道:“老五,你肯下去了?”

上官如龙道:“肯了,但你却要依我一个条件!”周文渊道:“请说!”

上官如龙道:“这绝壑乃是罡风之口,底下有些什么,却是谁也不知道,侥幸我们两人,尚能生还的话,自然是天幸,但却不知道要化多少时间,因此干粮却要备足,还要多捕野兽,剥皮制衣,以御奇寒,却要三两日工夫——”

周文渊道:“这倒不劳贤伉俪费心了!”扬声叫道:“阿深!”

周深勉力应道:“爹有何吩咐?”周文渊道:“你和袁姑娘两人,下山去打几只大黄羊,烤熟了带上来,剥下的羊皮,不要抛弃了!”

周深答应道:“好!”一拉袁燕飞的手,就要下山去,那蒙面女子突然道:“我也去。”

上官如龙嘿嘿冷笑,道:“阿晶,大哥只有这一个宝贝儿子,能放心么?”

周文渊道:“老五,你不用使激将法,你还在山峰上啦。我怕什么?五嫂既然要去,但去无妨!”周文渊知道他们此去,少说也得三日时间,在这三天之中,要守住上官如龙这样的一个人,势非目不交睫不可,而那蒙面女子如在山上,以一守二,更是要增加不少麻烦,虽然明知蒙面女子和周深一齐下山去,若是她含有歹意的话,周深和袁燕飞两人,可能不是蒙面女子的敌手,但是和留在山上,为自己增添麻烦这一点上来说,却又好了许多,所以才希望蒙面女子跟下山去。

上官如龙道:“阿晶,大哥既已准你下山,还不快走?也好让咱们哥儿俩,在崆峒绝顶,叙叙旧情!”蒙面女子答应一声,便跟在周深和袁燕飞两人的身后,下了东崆峒绝顶。

如今且搁下山上的两个人不表,却说周深、袁燕飞和那蒙面女子三人,身法均甚快疾,不多时便到了那个石坪之上,已然离开了罡风吹袭的范围。袁燕飞这才透出一口气来,道:“崆峒绝顶的罡风,确是名不虚传!”

周深向那蒙面女子看了一眼,作了个手式,示意袁燕飞小心提防。

袁燕飞在绝顶之上,曾和那蒙面女子争论自己父亲,金银夺魄袁濮的行为,但绝顶上风势猛,使她不能多说,心想此时却是个大好的机会,便道:“这位朋友,家父绝不是无故害人之辈,适才尊驾所言,一定不是实话了?”蒙面女子冷笑道:“袁老鬼当然不是无故害人之辈,他是想独吞天下武汇,才背信弃义,来害我的!”

袁燕飞道:“血口喷人,毫无佐证,如何算得是事实?”

蒙面女子道:“你若是能从周文渊手下逃脱性命,可以自己去问袁老鬼去!”

袁燕飞心想如今和她争也无益,除了向自己父亲,问个明白以外,确是别无他法,因此便不再言语,三人一起来到了山脚,天色已黑,便胡乱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蒙面女子道:“我双目已盲,猎兽不便,你们猎了山羊回来,由我烤制剥皮,岂不可省些时日?”

周深想了一想,觉得不要她在身边,也可以省得时时提防,便答应了下来。

当下两人便四出觅山羊,以两人的武功而论,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不消两个时辰,已然猎到了五头肥大山羊,回到了山脚下,只见那蒙面女子,已然升起了老大一个火堆,两人将羊交下,便远远地走开,看着那蒙面女子剥皮烤肉。

不一会,周深便不耐烦起来,拉着袁燕飞,信步所至,在崆峒山下闲步。崆峒山景色奇伟,绝非中原诸山可比,袁燕飞对周深的好感,又与日俱增,两人天南地北地谈着走着,不知时日之既过,只觉得一幌眼间,天色已然黯了下来。

两人悄悄的回到山脚下,只见那火堆已然将近熄灭,肉香四溢,四只老大烤熟了的山羊,和几张洗制干净的羊皮,放在火堆旁边,那蒙面女子则以支颐,坐在火堆的一旁,一声不出。

两人走了近去,顺手扯些羊腿吃了,袁燕飞只觉得那蒙面女子的面貌,虽然未曾见过,但是体态、声音,却和自己的妹子袁晶晶一模一样,而且也叫作“阿晶”,暗忖天下定无如此凑巧之事,忍不住又问道:“尊驾既然力言昔年曾为家父所害,但不知和家父有什么关系?”

蒙面女子抬头向天,半晌不语,突然爆出一阵凄厉无比的笑声来,道:“什么关系?哈哈!想不到今日尚有人来如此问我!”

笑声凄厉已极,显然是袁燕飞的这个问题,勾起了她的无限伤心往事!

袁燕飞一见她神态如此,更是疑心,心想若是和她转弯抹角,只怕她也不肯道出其中原委来,便道:“你可还记得,你初在老龙湾现身的时候,我当你是我妹妹的那件事?”

蒙面女子只是“嗯”地一声,眼望火堆,火光映着她蒙面的黑纱,益发使人觉得她面纱之下,一定罩着极是重大的秘密。

袁燕飞又道:“我倒并不是那时一下子看花了眼,如今坐得离你这样近法,若不是已知你是什么人,我仍会当你是我妹妹的,你们两人,不但身形一样,声音相似,连名字也——”

才讲到此处,那蒙面女子突然一伸手,袁燕飞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便已然被她铁钳也似的五只手指,抓住了手臂!

袁燕飞但觉对方这一抓,力大无比,虽然运气相抗,也是疼痛难忍,失声道:“你,你做什么?”

一旁周深也已看出情形不妙,手中枯枝一挑,已然挑起通红的一块热炭,直向那女子的面门射去,那蒙面女子“呼”地对准热炭吹了一口气,便将热炭吹歪尺许,落于地上,接着喝道:“小子别妄动,你们两人,绝不是我的敌手!”

周深急叫道:“快将袁姑娘放开!”蒙面女子冷笑道:“你放心,我绝不会损她丝毫的!”周深道:“那你先将袁姑娘放开了再说!”

蒙面女子“哼”地一声,手一松,将袁燕飞放了开来,袁燕飞打横跨出一步,和周深并肩而立,那蒙面女子胸脯起伏,道;“你妹子叫什么名字?”

袁燕飞道:“叫袁晶晶!”那蒙面女子的身子,突然佝偻起来,发出一声痛苦已极的呻吟,道:“她在什么地方?”

这一问,可真是问得袁燕飞无话可答。袁晶晶如今在什么地方,正是她亟欲知道的问题!

呆了一呆,答道:“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正是因为到处找她,才会误识你是她的。”

蒙面女子急问道:“她什么样子?”袁燕飞心中暗自好笑,这一问如此不着边际,却叫人如何答覆是好?只得道:“和你一模一样!”

蒙面女子半晌不语,突然叹了口气,道:“袁老鬼待你们两人谁好些?”

袁燕飞道:“当然一样。”蒙面女子“哼”地一声,道:“袁老鬼还算有良心。”

袁燕飞听不懂她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对她刚才那句问话,却是满腹疑惑,暗忖她问父亲对我们姊妹两人,哪个好些,这却问得蹊跷,难道自己姊妹两人,还有什么不同么?

再想问她些什么时,那蒙面女子,却已然踱了开去,暮色之中,只见她俏长的身形,倏东倏西,像是心中甚是激动,坐立不稳一样。

袁燕飞刚才给她一抓,手臂尚有余痛,不敢再走过去问她。只得将问题藏在心中。

当晚三人各自睡了,第二天早晨,才再向绝顶行去,烤羊和羊皮,都由那蒙面女子一人负了,袁燕飞老是想引她开口讲话,但是那蒙面女子却一言不发,到下午时分,已然上了绝顶。

只见上官如龙和周文渊两人,隔壑而坐,周文渊手执昆吾金刀,两人均是两晚未睡,但是却依然精神充沛,可见他们两人内力深湛。

周文渊一见三人到来,“哈哈”一笑,道:“五嫂果是信人,三天不到,便已回来了!”

那蒙面女子并不理会他,足尖一点,便跃过了绝壑,道:“如龙,咱们下去吧!”上官如龙道:“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那蒙面女子道:“准备好了。”上官如龙向周文渊作了一揖,道:“多谢大哥信托,小弟有一口气,定然不敢相忘。”

周文渊冷笑道:“快请吧!”上官如龙和蒙面女子两人,各将羊皮披在身上,负了烤羊,便攀缘而下。那绝壑之间,黑暗无比,两人才下去了五六尺,便已然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周文渊望着极深极深处的那一点银辉,心中得意已极,不由得仰天狂笑起来,笑了半晌,道:“阿深,你看为父行事如何?”

周深心中对父亲已然是五体投地,道:“孩儿若及得父亲十停中的一停,便已可纵横天下了!”周文渊倏地伸指,在昆吾金刀上一扣,“铮”地一声,悠悠不绝,道:“说得不错!你们两人,难耐绝顶罡风,可略下数丈,寻一石洞暂息,我在上面,等他们两人出来,将明珠献上!”

周深答应一声,和袁燕飞一起下了绝顶,寻着了一个山洞,却是甚小,两人只得背贴背地坐定,袁燕飞和周深,又相接得如此之近,芳心又不禁忐忑乱跳,周深却只是与之闲谈。袁燕飞渐渐定下神来,又觉得周深实是正人君子!

花开两头,笔只一枝,如今且搁下崆峒绝顶,上官如龙何以肯乖乖地下那绝壑去寻照夜明珠,以及结果能否寻到一事不表,却说那日在老龙湾上,杨华被达星禅师骤然点了穴道,挟在肋下,一口气奔出了三数十里,来到了一个极是僻静的森林之中,达星大师才将杨华放了下来。

他才将杨华放下,尚未及去解杨华的穴道,杨华已然一跃而起,怒道:“你这僧人,为何突然出手,暗箭伤人?”

达星大师起先不免一怔,继而道:“好!好!前后不过大半个时辰,你便能运气将我所点的穴道冲开,确是难得!”

杨华本来手掌翻转,一掌已欲向达星拍出,但见达星全无恶意,反倒不能出手,道:“达星大师,你刚才是怕那无名氏伤我?”

达星点头道:“我早知你不是不识好歹之人,所以才贸然将你穴道点了,带来此地,杨朋友,你究竟是何人门下,年纪轻轻,武功却如此惊人?”

杨华一笑,道:“达星大师,你恁地不信人所言,我实是没有师傅!”

达星道:“刚才在老龙湾,人多言杂,我也不来问你,如今可得一问,你既然没有师傅,一身本领,是从何而来的?”

杨华道:“全是从一部奇书处得来的。”达星道:“竟有此事?”

杨华伸手入怀,道:“我骗你作甚?”顺手取出一只浅青色,扁扁的玉盒来。

达星一见这只玉盒,满面喜容,直跳了起来,道:“盒中所装奇书,可是唤作如来七经?”杨华奇道:“咦?你怎么知道?”

达星道:“我非但知道,还知你盒中的,一定是如来七经中的下三经!”

杨华道:“大师所料,当真一点不差,不知何以知得如此清楚?”达星大师也伸手入怀,取出一只同样的玉盒来,道:“如来七经的上四经在我处,所以我知道!”

杨华笑道:“啊!再好没有,请容我一观!”说着,迳伸手来取达星手中的那只玉盒,像是根本不知道这种武林秘笈,大都被学武之士,看得比性命还重,轻易不给人看的那件事一样!

达星却不由自主地一缩手,道:“且慢!”杨华愕然道:“为什么?”

达星向他上下打量了几眼,觉得对方气度淡和,像是绝对不信人世间有争夺之事一样,顿了一顿,道:“给你看当然可以,但是你那下三经,却也要让我看上一看。”杨华坦然道:“这个当然。”

达星见他答得如此爽气,不禁有点不好意思起来,道:“你可知道,如来七经之中,上四经只是记载各种前古奇珍,灵药仙草,神兽仙禽的出产之处,并无上乘内功,极高深的内功,全是在下三经中的么?”

杨华道:“我知道,最后一经中,有一篇总目,是讲明如来七经的内容的。”

达星摇头叹道:“我虽然身在佛门,但是贪嗔得失之念,还是不能去净,反倒不如你那样,胸怀宽祸,于人无猜!”

杨华笑道:“这算什么,当然应该这样。”达星道:“看你为人,像是涉世未深模样,你一向是在何处隐居的?”

杨华道:“你猜得不错,我确是第一次在江湖上行走,对人讲话,也还是第一次哩!我一向在华山之内,青狼群中长大的。”

达星吓了一跳,道:“你说什么,你是在青狼群中长大的?”需知华山一带的青狼,大如小驴,一出动便是数十百头,便是达星禅师这样的人物,若是遇上了狼群,也不免要战个筋疲力尽,能不能脱身,还是个大问题,出名的厉害,而杨华竟然称他自己在青狼群中长大,却不是咄咄怪事?

杨华道:“不错,从我知道事情起,便在狼群之中过日子。”

达星道:“那你如何识字,如何会讲话,又如何知道自己姓杨?”

杨华道:“本来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在十几年前,偶然出山去,见到一家村塾,有一个教书先生,正在教村童学字,我看看有趣,便闯了进去,怎知却吓得他们大惊而逃,以后我学乖了,只是偷偷在窗外偷学,才识字懂话,知道我自己是并不是青狼的。”

达星点了点头,暗忖此事虽然出奇,但也不是情理所无!

杨华又道:“我识了不少字之后,再看那块我被狼衔来时的襁褓,上面绫有一个‘杨’字,是以我便知道自己姓杨了。”

达星道:“那么如来七经的下三经,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佛门无上武功秘奥,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杨华道:“在狼窟之中,我无师自通,居然也学会了一身本领!”

达星道:“若是有人指点,你武功更可以大进,我身为阿旃檀寺主持,全天竺武林,皆尊我一声前辈,你已有如此程度,我也不敢收你为徒,咱们全是从如来七经中得到武功,就算是师兄弟,再一起到阿旃檀寺去,同参如来七经的秘奥如何?”

杨华道:“你年纪比我大得多,当然是师兄了!”达星本来还怕杨华不肯答应,如今听得他如此说法,不由得大喜,道:“师弟,我们两人同心合力,不需几年,若是联手再游中原,只怕连那无名氏,虽以狡计骗了我的金刀,见了我们,也要望风而逃!”

杨华笑道:“但愿如此!”顺手将那藏有佛门绝高武功的如来七经下三经,交给了达星!

达星为人,本来有点小小的奸诈,上官如龙在老龙湾说他以奸计囚禁了阿旃檀寺五位活佛,也是事实,这时他要与杨华认作是师兄弟,也是想在杨华所有的如来七经中,得些好处,但是对着杨华如此爽直的举动,他感到自己的奸诈,一无用处!心中反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接过了玉盒,搭讪着道:“师弟,那你是如何会忽然出华山来的呢?”

杨华道:“我年纪长了,又不知梳发剃须,满头乱蓬蓬地,任谁见了我,都叫我‘大头毛脸妖精’,也曾有几个武林高手来寻过我,却全都为我击退,那一晚,有两个女子进山来,一个取出了一串明珠,那时,我刚好站在她的旁边,不过屏除了气息,所以她们两人,皆未曾觉察到有人在侧?”

达星听到此处,道:“我知道了,其中有一人,必是在老龙湾,和五逆门少掌门在一起的那个袁姑娘,是也不是?”

杨华坦然道:“不错。当时我一见那串明珠取出,便大放光明,那两个女子若是发现我在旁边,定然要吓个半死,我却不是想有意吓人,因此立即一个转身,点了那女子的穴道,挟了她如飞而去,奔出了两三里,才将她放了下来,自顾自去了。事后,才发现那串明珠,还在我身上,但再去找她们时,已然不见,直到好多天后,袁姑娘才再入华山来,我才有机会将那串明珠还给她,不知怎地,我只感到想她,终于忍不住,剃去了胡子,打扮整齐,打听了她的去向,一路跟了她来的。”

达星这才心中恍然,看来他所言句句是实,便问道:“那你现在还想不想袁姑娘?”

杨华脸上,立时浮起了一个天真而又甜蜜的笑容,道:“当然想,师兄,你先行一步,我到老龙湾去,找袁姑娘和我们同行如何?”

达星摇了摇头,道:“你不必痴想了,以你人品武功,何患没有女子喜欢,那姓袁的女子,和五逆门的少掌门好得很,你难道看不出来么?”

杨华面色黯然,道:“我当然看出来了,但是她,她为什么不喜欢我?”

言下一片惘然不解之色。达星打了一个“哈哈”,道:“那却要问袁姑娘了,谁能代她解答?”杨华叹了一口气,道:“师兄,那五逆门究竟是什么玩意儿?”达星道:“乃是黑道中的下三滥!”

杨华一听,突然整个人跳了起来,道:“不行!”倒将达星吓了一跳,道:“怎么?”

杨华道:“五逆门既然是黑道上的下三滥,岂可以由得袁姑娘和他在一起?”

达星道:“人家自己愿意,你管得着?”杨华道:“只怕袁姑娘不知道五逆门是什么东西,我却要和她讲明!”

达星禅师见杨华简直是痴得可怜,但是却又扭不过他,只得道:“那我们一齐前去,看个究竟如何?”杨华道:“好!”

两人再回到了老龙湾,但此时,早已然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十八恶鬼,和淳于惑的尸体!杨华怅然半晌,又不知袁燕飞确实去了什么地方,只得听达星的话,同赴天竺阿旃檀寺,去参那如来七经。

两人沿着黄河,一路东行,到天色黑时,已然渡河来到了灵剑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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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苏少苍等待的黎明终于来临。他相约仇人决斗的时刻,就在此刻。仇人果然没有爽约,他已出现在断肠桥的另一端。他就是蜀北武林大侠,卧云楼的主人卧云先生高天横。高天横穿一袭浅蓝色,质料单薄的长衫,他虽已五十多岁,看来仍像年轻时般洒脱,充满男性的魅力。“高先生,你果然来了。”苏少苍挺着剑,一双眼睛满布血丝。高天横轻轻一叹,道:“阁下以别人的头颅为帖,在死人的脸上刺字相约,我又岂能不来?”苏少苍冷冷道:“对待你这种畜牲,手段只好偏激一点,那个人的头颅是你的心腹手下,早就该杀!”
  • 野火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