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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同命鸳鸯

雪橇在掠过了他们两人,三四丈之后,才在凃雪红的大声喝止和挥鞭之下,停了下来。

甘德霖回过头来,道:“雪红,这两人死了?”

凃雪红“哼”地一声,道:“这两人的鬼花样,还不够多么,若是这样,就可以叫我相信他们已死,那也太好笑了。”

这时,她找到了她要找的人,她脸上现出了一种十分可怖的神情来。

那种神情,连在她身旁的甘德霖,看到了之后,也不禁吓了一跳,使得他这个一生闯荡江湖的人,不明白这个少女的心中,何以有着如此深切的仇恨。

甘德霖一生闯荡江湖,他所知道的仇恨,只是一些粗豪深刻的仇恨,他却不知道,一直养尊处优的凃雪红,在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之后,内心所形成的那股仇恨,也是难以形容的。

他心中暗吃了一惊之后,对于在雪地上躺着的那两个人,也不禁生出了一股同情之感来。

他到天一堡来,本是做客来的,林浩生虽然是堡主的外甥,但是却与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他见到林浩生的次数也不多。

至于玉琴,天一堡中,仆婢如云,他甚至连哪一个是玉琴也不知道。

而这时,他对林浩生和玉琴两人,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那两人实在还是已经死了的好。

因为,他看出,那两人如果不死,那么凃雪红不知要用什么方法来折磨他们了。

他立时道:“雪红,雪地上不好行走,待我去看看他们,可是已然死了?”

但是,甘德霖的话,却被凃雪红一口拒绝,凃雪红沉声道:“不,甘二叔,我既然已找到了他们,还怕什么雪地难行?”

她一面说,一面已跨下雪橇来。

一夜大雪,地上的积雪,怕不有一尺来厚,凃雪红一脚踏了下去,身形便一个踉跄,几乎跌了一跤。

甘德霖心中暗叹了一声,但是凃雪红立时身形拔起,一个起伏,已到了林浩生和玉琴的身边。

这时,林浩生和玉琴两人,却闭着眼,玉琴仍然枕在林浩生的胸前。

他们都在缓缓地喘着气,是以凃雪红一到了他们的面前,就可以看出他们并没有死。

凃雪红的心中,实在是高兴之极!本来,林浩生和玉琴两人,是她心中最恨的人,但正由于如此,当她看到她所恨的人,就在眼前,而且并未死去,可以由得她来折磨,她心中的高兴,便成了难以形容,当她在两人的身边站定之后,她竟不由自主,怪声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在寒冷而又宁静的原野中听来,实在是骇人之极,令得甘德霖也吃了一惊,忙问道:“雪红,什么事?”

凃雪红一面笑,一面道:“他们没有死,二叔,他们没有死。”

甘德霖身形掠起,到了凃雪红的身旁,道:“他们没有死么?那么将他们带回堡去,由你父亲处置好了。”

凃雪红咬牙切齿,道:“不,由我来处置他们。”

她一面说,一面手中的长鞭,已陡地挥起,鞭梢在半空之中,“呼”地划了一个圆圈,发出了惊心动魄地“啪”一声响,便已向玉琴的颈际,直挥了过去。

玉琴睁开眼来,可是她的眼中,却也没有惊慌的眼色,她只是伸手挡了一挡,但是她挥手一挡,凃雪红的鞭梢,又是“叭”地一声响,便已卷住了她的手腕,一抖手,将她整个人全抖了起来,抛出了两三丈开外。

玉琴虽然也会些武功,但是她的武功,本就只是林浩生在天一堡时,抽空教她的,如何能和凃雪红相比?而且她此际,可以说得是心力交瘁,根本连一点抵抗的能力也没有了。

她跌出了两三丈后,挣扎着,爬了起来,道:“小姐……你别再……折磨浩生哥了,你……你高抬贵手吧!他……就要……他的伤势如此之重。”

凃雪红手中的长鞭,本来已再度扬了起来,她再度扬鞭,自然是准备抽向林浩生的,可是听得玉琴这样讲,她已然扬起了的手臂,却突然垂了下来。

刹那之间,她脸上那种凶狠之极的神情,变成了一种茫然之极的神色。

但是,那却只是一刹那的功夫,她立时望向玉琴,面上也重现狞笑,道:“是么?你是说他伤重,就快要死了,是不是?”

玉琴已挣扎着站了起来,道:“是的,你要打,打……我好了。”

凃雪红“格格”地笑了起来,道:“你们两人,倒可以说得是情深如海啊!”

玉琴低下头去,她的脸色,苍白之极,凃雪红又低下头,向地上的林浩生大喝道:“你还躺在地上装什么死?还不起来?”

林浩生紧紧地咬着牙,发出“格格”地声响来,他的身子,开始挣扎。但不论如何挣扎,他却始终没有力量站起身来。

凃雪红望着林浩生,一直在冷笑着,玉琴则喘着气,赶了过去,将林浩生扶了起来,道:“小姐……我也服侍过你好几年了,你……可怜可怜我……他伤得这样重,你快送他回堡去……治伤,你喜欢将我怎样……我都答应你……我求你……”

她说到后来,声音发颤,双膝一软,已跪了下来。

凃雪红在这时候,心中只感到一阵阵的快意。然而,那却并不能消除她心头的恨意。

她冷冷地吩咐,道:“你先将他扶上雪橇去。”

玉琴从地上,艰难地站了起来,扶着林浩生向前走来,可是,只走出了两步,却又一起滚跌在地。甘德霖双眉微皱,一伸手,将林浩生从地上拉了起来。

却不料他才将林浩生从地上拉了起来,便听得凃雪红尖声道:“甘二叔,你作什么?”

甘德霖一呆,道:“什么作什么?”

凃雪红面色极其难看,向林浩生一指,道:“你扶他干什么?”

甘德霖一听,心中不禁大有愠意。

若不是碍着凃雪红是他新结义的兄长的爱女的话,只怕他当时就发作了,他面色也是一沉,道:“我将他扶到雪橇上去,好快赶回天一堡去。”

凃雪红道:“回天一堡去作什么?”

甘德霖道:“他伤得如此之重,不赶回天一堡去,怎能为他治伤?”

凃雪红道:“我不想回天一堡去。”

玉琴已看出,至少甘德霖是同情他们的,是以她立时趁机哀求,道:“甘二爷,浩生哥伤得一动也不能动,若是不快些回天一堡去,冻也将他冻死了,求求你,我给你叩头。”

玉琴说着,又待跪下去,但是甘德霖一伸手,将她拦住,道:“不必了,我自有主意。”

凃雪红的面色铁青,道:“二叔,你,你可是要和我作对么?”

甘德霖沉声道:“浩生是你的表哥,你想,你父亲会容得你这样胡闹么?”

凃雪红道:“我知道他死不了,我自然有灵药替他治伤,但是我却不回堡中去。”

凃雪红的话,说得十分坚决,也十分无礼,大有不要甘德霖再多事之意,甘德霖心中的愠怒,也越来越甚,道:“不行,我们出来找这两个人,既然找到了,自然要带回去由你父亲作主。”

凃雪红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拳,用尖锐之极的声音,划破冰冻的空气叫道:“你别和我作对,我告诉你,你别和我作对。”

甘德霖早就知道凃雪红是被娇纵惯了的,但是他却也未曾想到竟到了这一地步,他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我和你作什么对?你还只是一个孩子,你想我会和你作对么?”

凃雪红踏前一步,道。“那么,你就让我带走这两个人,并且,以后发生了什么事,你也绝口不要在爹的面前提起。”

甘德霖听得凃雪红越说越是过分,已是勃然大怒,立时喝道:“不行!”

凃雪红半晌不语,才反问道:“真不行?”

甘德霖道:“自然不行。”

凃雪红的手,突然向上扬了起来,在她手向上扬起之际,只见她手中,有一件金光闪闪的东西,急切间,也未曾看清楚是什么,同时,又听得“铮”地一声响,眼前金光,顿时大盛,足有百十枚金光闪闪,长有五寸的尖针,向甘德霖暴射而至。

凃雪红竟会对甘德霖下那样的毒手,他实是做梦也料不到的。

因为他到了天一堡之后,凃龙和他推心置腹,不多久两人便成为结义兄弟,等到那些尖针射出来之后,甘德霖也知道凃雪红手中扬着是什么东西了,因为凃龙曾给他看过那东西的。

那东西,凃龙曾告诉他,那是西域高手匠人所铸,全用纯金造成,一按机簧,便有九十九枚尖针,电射而出,一出便四下散开,武功再高的人,也十分难以预防,凃龙是怕女儿的武功不高,是以特地重金订造了来的,称之为“射星针”。

当甘德霖在凃龙的解释之下,看那“射星针”的构造多巧之际,他绝想不到,会有一日,凃雪红竟用那么厉害的暗器对付他。

他当下发出了一声怒吼,双袖向前,疾拂而出,身子也陡地向上,翻了起来。

他应变可以说得快疾之至,但是,一则,他和凃雪红间,相隔本就极近,二则,射星针是机簧所发,力道极强,一发便是九十九枚之多,饶是他逃得快,当他身在半空之际,下盘难以防守,双腿之上,一阵奇痛,少说也有二三十枚尖针射中,他的身子,仍然在半空之中,翻了一个半圆,落在两丈开外。

他一站定了身子之后,一声怒吼,道:“雪红,你——”

可是,他只是讲出了三个字,便觉得双腿之上,中针之处,尽皆发出了一种极其麻痒的感觉来,甘德霖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他连忙一伸手,拔出了几支金针来,定睛看去。

一看之下,他更是亡魂尽冒!

只见那几支金针,从针尖起,有两寸来长的一截,其色作金紫色,一看便知,是喂过极毒的毒药的。

甘德霖的身子,不由自主,发起抖来,他的声音,也在刹那间,变得暗哑之极,叫道:“快拿解药来!”

但是凃雪红却仍然是面色铁青地站着,她冷冷地道:“我叫你别和我作对的,我已经警告过你,千万别和我作对的。”

甘德霖咬牙切齿,吼道:“拿解药来!”

他一面叫,一面身形一耸,便待向上扑来,可是他身形一耸的结果,却非但未能向前朴出,反倒身子一侧,跌倒在地。

敢情就在那刹那间,他两条腿,已全然麻木,不但一点知觉也没有,竟连真气也难以运行得到,那自然只好跌在地上了。

甘德霖一跌倒在地之后,双手陡地一按,身子硬生生地就着这一按之力,向上跃了起来,一探手,已将他仗以成名的铁笛,抓在手中。

可是他不动还好,一动,气血翻涌,毒性行得更快,麻木之感已到了腹际了。

纵是甘德霖一生闯荡江湖,可是他却也不知有什么毒药的毒性,如此之烈的。

他一跃起之后,可结结实实地跌了下来,只见一个人向他奔了过来,伏在他的身边,问道:“甘二爷,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甘德霖叹着气,道:“你……就是玉琴?你……你就是还有一口气,你都得设法替我……告诉……堡主,我是死在谁的手中的。”

玉琴心胆倶裂地道:“甘二爷,你,你不会死的,小姐在气头上,只不过和你开玩笑,她有时也说要杀我的,但怎么会下手,我求她给你解药。”

玉琴讲到这里,便突然住了口。

因为甘德霖虽然还不断地在喘气,但是,自他的眼中、鼻中、口中,却有紫酱色的毒血,流了出来,玉琴的心中,骇然欲绝,连忙爬着,后退了一步。

甘德霖还在挣扎着问道:“我……刚才的话,你……可记住了?”

玉琴除了不住地点头之外,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甘德霖忽然之间,又发出了一声狂吼!

随着他那狂吼声,鲜血如泉,自他的口中,狂喷而出。

他这时鲜血狂喷,倒是和他所中的毒针无关的,而是他感到自己为人,一世英雄,其结果却不明不白,死在此处,心中悲愤太甚,心脉震裂之故。

他鲜血狂喷,身子震动不已,突然向上迸跳了起来,但是才迸起了两尺,又落了下来,一动也不动了。

玉琴的双眼,定在惨死的甘德霖身上,张大了口,身子簌簌发着抖,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好一会,她才慢慢地抬起头,望向凃雪红。

只见凃雪红的面色,也变得异常可怕,她也望定了惨死的甘德霖,一动也不动。

玉琴轻轻地叹着气,道:“小姐,小姐,你,你杀死了甘二爷。”

凃雪红的身子,陡地一震,向后退出了两步,她刚才一怒放射毒针时,怒火在心,不顾一切,但在等到甘德霖真的惨死在雪地之中时,她心中却也极其吃惊,玉琴一说,她立时后退,便是此故。

而在她后退了几步之后,只见她手背捂着口,惊道:“他……死了?”

玉琴道:“是的,甘二爷死了,他是死在——”

玉琴的话还未曾说完,凃雪红已突然尖声叫了起来,道:“那不关我事,不关我事,我早已告诉过他,叫他不要和我作对的。”

玉琴的声音,却是越来越镇定,她缓缓地道:“他是被你杀死的。”

凃雪红突然挥舞着双手,也不知她想要讲些什么。而这时候,凃雪红的心中,实在十分害怕,她知道自己杀了甘德霖,也知道这件事若是传了开去,那么即使父亲再溺爱自己,也是遮瞒不过去的了。

凃雪红自小至大,也不知闯了多少祸,闯了祸之后,她也从来不害怕的。

然而这一次,她却真正害怕了。

她这时拼命挥舞着双手,竭力想找出一些理由来为自己辩护,但是她却终究找不出任何话来,因为甘德霖确确实实,是死在她手下的。

她挥舞着手臂,过了片刻,突然停了下来,望着玉琴,喘着气,道:“他,他是我杀的?”

玉琴勇敢地站定了身子,用十分坚定的声音回答着,道:“是!”

凃雪红突然怪声笑了起来,道:“他是我杀的,谁知道?喂!谁知道?”

玉琴仍然十分镇定地道:“我知道,浩生哥也知道,你自己也知道。”

凃雪红的笑声,听来更加凄厉,一面笑,一面道:“你?他?你们两人还会有命么?我?我自己会将这件事讲出来么?哈哈!世上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知道是我杀死他的。”

她一面叫着,向前直冲了过来,冲到了甘德霖的尸身之旁,一俯身,将甘德霖腿上的毒针,一枚一枚,尽皆拔了出来。

玉琴呆呆地站着,望着她。

玉琴自然知道凃雪红是想作什么的,但是她却没有力量制止她,她只是呆呆地站着,也就在这时,她突然觉出,有一个人滚到她的脚边。

玉琴全神贯注地望着凃雪红,忽然有人滚到了她的近前,她不禁吃了一惊,连忙低头看去,却见那不是别人,正是林浩生。

林浩生紧紧地咬着牙,显然是忍受了极大的痛苦,才来到了玉琴脚下的。

他仰着头,手发着抖,但是正向玉琴在做着手势,他不断地指着停在不远处的雪橇,玉琴一看,就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林浩生的意思是,趁凃雪红正想毁尸灭迹之际,跳上雪橇逃走。

这的确是他们唯一的生路了。

而如果他们能够跳上雪橇的话,那么,凃雪红的轻功再好,只怕也是追不上的了。

玉琴一等明白了林浩生的意思,心头不禁怦怦乱跳起来。

她连忙一俯身,扶起了林浩生,慢慢地向后退去。

这时候,凃雪红全然不知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是将毒针自甘德霖的身上,一支一支拔了出来,玉琴扶着林浩生,慢慢地向后退,他们也跌了好几次,但是有了逃生的希望,他们两人都使出了最后一分力气在支撑着,终于,他们来到了雪橇边上。

玉琴用力将林浩生推上了雪橇,她自己站了上去,发出了一声吆喝,抖动绳子,那十几头獒犬,立时发出了一阵急吠声。

当獒犬一发出急吠声之际,凃雪红的身子,像是被浪头抛了起来一样,直弹了起来。

但是,当她跳起来之际,却已然迟了。

那十几头獒犬,一面吠叫,一面早已向前,疾驰而出,雪橇的两旁,溅起箭也似地浮雪,早已到了七八丈开外,凃雪红发出一声难听之极的怪叫声,向前直冲了过去,但是,当她掠出几丈之时,雪橇早已在十几丈开外了。

凃雪红不断地叫着,她的声音是如此之尖利,以致虽然雪橇已远远地将她抛在后面,但是玉琴仍然可以听到她那种惊人的尖叫声。

玉琴的一颗心,几乎要从口腔里跳了出来,她不断地抖动着绳子,将雪橇赶得飞快,可是她还嫌慢了,她心中不断地在叫着:“快些!快些!我们快逃出去了,快些,再快些哬!”

扬起来的浮雪,向她的口、鼻、眼,不断的扑了过来,砭骨的寒风,像是利刃一样削剥着她的脸面,但是她仍是不顾一切地赶着雪橇向前飞驰而去。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前面十几头獒犬的奔势,才渐渐慢了下来。

玉琴回头看去,平原上一望无际的积雪中,并没有人追过來。

她吁了一口气,吆喝着,令雪橇停了下来,刹那间,她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幸运,她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然而那是喜出望外的泪水。

她望着后面,道:“浩生哥,我们——”

她说着,转过头,向雪橇上望来,然而,当她一望之际,她却突然停住了。

雪橇上没有人。

不,应该说雪橇上除了她之外,没有别人。

她整个人都呆住了,这打击不但是突如其来的,而且,刚在她松了一口气,以为已然有了生路之时发生,对她来说,那实在是太残酷一些了。

她呆呆地站着,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叫了出来,道:“浩生哥!”

可是,她听到了自己这一下的叫声,她自己也不禁吃了一惊。

那声音是如此之干湿、难听、空洞,哪……哪里是她的声音?然而,不是她的声音,又是谁的声音呢?谁还会在这时叫浩生哥呢?

玉琴张大了口,她想号啕大哭的,然而,她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她只觉得她的身子,在向上飘了起来,而她的一颗心,却在向下沉。

她眼前所看到的积雪,似乎也变了颜色,银色夺目的积雪,变得渐渐暗了起来,终于眼前变成了一片漆黑,玉琴就在那时,还在大声的叫道:“浩生哥!”

她本来是非昏过去不可的了,但总算及时叫出了这一声,气血一活,她的身子晃动了一下,得以保持住站立,未曾跌倒。

玉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林浩生到什么地方去了呢?当她一看到雪橇上没有林浩生之际,她的心中乱到了极点,根本不能去想,但这时候,她却知道林浩生是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当然是由于雪橇行得太快,林浩生是从雪橇上甩下去了。

而当他们登上雪橇逃走的时候,凃雪红是随后追来的,那么,林浩生在中途甩下,他有可能已落在凃雪红的手中了。

当玉琴想到这一点时,她全身的血液都几乎凝结了,她只感到异样的麻木,她双腿发软,再也站立不稳,一跤跌在雪地上,她的脸深深地陷进了积雪之中,冰冷的雪花迅速溶化,使得她伏在雪中的脸,像是有千百枚针在刺她一样。

她在积雪中大口地喘着气,而每喘一口气,她就吞进一大口雪。

连她自己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陡地想起,林浩生虽然自雪橇上跌了下来,但是他也并不一定已被凃雪红发现了,若是他根本未被凃雪红发现,那么自己在此处发呆,岂不是耽误了他的性命?

玉琴一想到这里,精神陡地一震,自雪地上跳了起来,连滚带爬,上了雪橇,连声吆喝,拖雪橇的獒犬,又一阵急吠,转了过来。

这时,雪早止了,刚才玉琴赶着雪橇向前驶来,在积雪之上,留下两条极深的轮迹,清晰可见,她要顺着原路回去,原没有多大的困难。

雪橇向回路急驶,玉琴的一颗心,一直就吊在半空之中,她用心地向前看着,她知道林浩生若是从雪橇跌了下来,那么,他身受重伤,一定是走不远的,一定仍然伏在雪地上的。

雪橇被玉琴赶得飞快,果然,不多久,远远的有一个人,蜷伏着身子,伏在雪地上。

玉琴高兴得尖声叫了起来,其实,雪橇行进的速度是非常快的,可是她一看到了前面有人,却是高兴得过了头,弃雪橇而不用,大声嚷叫着,从雪橇上跳了下来,向奔了过去。

那十来丈的距离,她也不知跌了多少跤,在雪地中又滚又爬,总算来到了那人的面前。

她喘着气,一面笑着,一面泪水却又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道:“你看我有多糊涂,浩生哥,你看我有多糊涂,你自雪橇上跌了下来,我还不知道,现在好了,我总算找到你了。”

她看到了林浩生,心总算落了实,话也多得抑制不住,可是她讲了许久,林浩生不但不回答她,却连身子也未曾动过一下。

玉琴陡地住了口,又怦怦乱跳起来,她用力扳转了林浩生的肩头,叫道:“浩生哥!”

林浩生到这时才出了声,只听得他长叹了一声,道:“唉!你……来找我作甚?”

玉琴一呆,道:“浩生哥,我怎能不来找你?我现在找到你了,那可好了,我们快走吧?趁小姐还未追上我们的时候快走吧!”

林浩生却闭上了眼睛,又发出了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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