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金兰花一提,东方白便陡地想起,当他容貌,变得丑陋之后,他曾到日月庄来,也见过东方霸主,而东方霸主劈头第一句话,便是问他,是不是来自苗疆,他当时莫名其妙,不知道东方霸主如何会有此一问,直到现在,他方始明白。
他明白当日,在自己伤重之际,大金、大银两人带来,强要自己服下的那东西,一定就是此际金兰花口中的“天锦毒蛇”的内丹了。
想来这内丹服了下去,虽然可以令人伤愈,功力大进,但也必然使人成为怪物。
他怔怔地望着金兰花,又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摸着,道:“你说……那内丹服了之后,我才会变成怪模样的?所以你一见便认得我?”
金兰花道:“不错,那天锦毒蛇的内丹之中,兼有寒、热两股之气,热能治伤益气,寒则令面目怪异,当时你伤得十分之重,我别无他法可施,自然以治伤为主,这天锦毒蛇,产于苗疆的深山大泽之中,百十年难得一见,那内丹却是稀世奇珍。”
东方白人极聪明,已听出金兰花语中的意思,他忙道:“不,不,你别误会,我一点也没有怪你之意,反倒十分感激你,因为你不但治好了我的伤,而且还使人家再也认不出我来。”
金兰花呆了一呆,道:“你……希望人家认不出你来,却是为了什么?”
东方白见问,只是叹了一声,他不愿意人家认出他来,道理实在很简单,就是因为他只是东方霸主的儿子,但是这种道理虽然简单,要讲给金兰花听,金兰花可能永远也弄不明白。
是以他只是道:“说来也一言难尽,现在我只求你一件事。”
金兰花道:“你求我什么?”
东方白道:“现在世上只有你一个人认识我,我求你千万别对任何人说起我是谁,连……东方霸主面前,也千万不要提,我就感激不尽了。”
金兰花双眉一扬,道:“这是什么意思?你父亲现在是无敌盟主,你兄弟是地堂堂主,这天堂堂主之位,留着就是专等你担当的,你何以不要我对人说起?”
东方白急道:“你若是肯答应我,那我真是感激不尽,没齿不忘。”
金兰花此际,其实心中正在高兴不已。
当她将那天锦毒蛇的内丹,给东方白服食之际,她的心中,便是存了几分私心的。
她在知道东方白不是自己的儿子之后,看到东方白气宇轩昂,仪表非凡,心中十分不是味儿。
因为那时,她还未曾见过东方雷,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子的。
金兰花本不是知恩图报的人,东方白为了他而受伤,依她原来的为人而言,她一定是置之不理的,但当时,她却起了私心,将那天锦毒蛇的内丹,给了东方白,一则,她是想东方白功力大进之后,对自己有好感。二则,她知道一服下了天锦毒蛇的内丹之后,容貌必然起变化,会变成非人非鬼的怪物。
东方白若变成了怪物,那么,她自己的儿子就算长得再难看,也必然不会被他比下去了。
那便是当时金兰花所存的一点私心。
至于东方白根本不愿意当东方霸主的儿子,那却是金兰花始料不及的,当下,她的心中虽然高兴,但是仍不免有所怀疑,道:“我替你在他人面前遮瞒,也还可以,但如果连你父亲面前也瞒着不说,那不太好吧?”
东方白急道:“就是在他面前,千万别说。”
金兰花仍然不信,道:“你要我在他面前,千万不说,那么你到日月庄来作甚?”
东方白神情黯然,道:“我到日月庄来,是因为我想见一见我的母亲……只是我见见她,我并不想她见到我,我一直只当她是我的师娘,及至我知道她是我的母亲之后,我们就分开了。”
金兰花双眉一扬,道:“你在说什么?”
东方白一看到金兰花的神情,心中也知道不妙,忙道:“我不是说了么?我来见见我母亲。”
金兰花变得十分勉强,道:“我不明白,你的母亲,在日月庄上么?”
东方白一呆,道:“自然在,她不在日月庄,却是在什么地方?”
金兰花道:“如果在的话,那一定是你父亲瞒着我了,我在日月庄已住了一年,却未曾见过你的母亲,也未曾听得任何人提起过她?”
东方白听呆了,说不出话来,他呆了好一会,才道:“那怎么会?玉琴离开日月庄的时候,她还在的,如何你不知道?”
金兰花又问道:“玉琴是谁?”
东方白心乱如麻,道:“那么,你……难道从来未曾向他问起过我的母亲?”
金兰花“哼”地声,道:“你的母亲又不是我喜欢的人,我见不到她也就算了,却问她作甚?”
金兰花的话,说得十分直率,可知她所讲的,一直全是真话。
东方白又呆了片刻,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不消说,她一定被害了,可怜她……”
东方白的心中极为难过,转过身去,已然泪水盈眶。
金兰花道:“未必一定有什么意外,可要我和你一齐去问一问你的父亲?”
东方白忙道:“不必了,不必了,就此别过了。”
他一面说,一面只顾低着头向前走了出去,转眼之间便走远了。金兰花也未曾再去叫他,只是吩咐大金、大银两人道:“你们两人记得,千万不能对人说起见过那样一个怪人。”
大金、大银两人的头脑,极其简单,自然是金兰花说什么,她们便听什么,绝不会有什么反抗的,此际她们也一齐答应,道:“知道了。”
金兰花一直看到东方白走出了那院落,才转身离去,暂且按下不表。却说东方白低着头,一直向外走去,那时,他的心中,乱到了极点,不知该想些什么才好,连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遇到有人,也不知趋避,他更忘记了自己的面罩,已被金兰花抓去。
他那种样子,向外走着,见到他的人,如何不惊?一年之前,东方白在日月庄上,将席大先生救走,那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是以日月庄中的人,倒有一大半是认识他的,是以这时他不避人,人家见到了他,却早已逃了开去,自然早有人去报与东方霸主和东方雷知道,东方雷闻讯赶来,东方白却还在一面叹着气,一面向前走着,全然不知。
直到东方雷已然来到了他的近身处,大声呼喝,东方白才陡地抬起头来。
那时候,他只见在他的前面,总共有三十十名高手,已将他团团围住。
东方白的心中,本来还是十分乱的,但是一看到这等情形,他心向下一沉,也立时站定了身子。
东方雷一声冷笑,道:“阁下又来了?”
东方白在那时候,绝不想和东方雷发生任何冲突,他只求快离开日月庄,是以他只是苦笑了一下,道:“请让开,我要离去了。”
东方雷双眉一扬,道:“阁下倒说得轻松,一年之前,事出仓猝,被你带了席大先生离去,但如果你以为日月庄是你要来便来要去便去的所在,那你可大错而特错,打错了主意了。”
东方白叹了一声,道:“那我要如何才能离去?”
东方雷厉声道:“你可能永远不能离去。”
东方白又叹了一声,他看出这一年来,东方雷更是飞扬跋扈了,他本来还可以说不是有心作甚,是为他所处的环境,逼得他横了心的。
但是从现在的情形看来,他分明是本性十分之坏,才会那样子的。现在,他已原形毕露了,而这样的一个人,竟会是自己的兄弟。
东方白的心中,说不出的难过,他又叹了一声,缓缓地道:“这一年中,你的武功,虽然有进境,但是你仍不是我的敌手,我劝你……”
东方白那样讲,纯粹是一片好心,但是东方雷一听,心中却立时大怒。
要知道在这一年之中,东方雷在武功上,的确有极大的进境,而且在这一年中,他在日月庄中,号令天下武林人物,任何人对他,都是战战兢兢,威风八面,他说的话,从来也没有人敢以驳回,当真随心所欲,在那样的情形之下过了一年。任何人都会以为自己真是天上少有,地下无双的英雄,而东方白却当着众人,说他的武功不好,他如何不怒?
东方白的话未曾讲完,东方雷已一声怒喝,道:“那么,你先接我一掌。”
随着那一句话,他左掌一翻,掌指向外拍出。
那一掌的掌势,十分异特,掌向外拍出之际,轻飘飘地,乍一看,像是他的手掌,离开了手腕,向外轻轻地飞了出去一样。
东方白一看那一掌的来势,如此之奇,心中也不禁一怔,而就在那一刹间,东方雷的掌势,已突然由慢而快,带起一股阴柔之极的力道,向东方白压了过来。
东方白身形凝立不动,他实在无意和东方雷动手,是以在那一刹间,他也已打好了退身的主意。
他并不躲逃,只是在东方雷的手掌,将要压到他的胸前之际,他陡地扬起手掌来。
他掌心才一向外翻出,“叭”地一声响,双掌已然相交。
东方雷一见对方扬掌来迎,只当对方是要和自己拼力,是以他掌力在刹那之间,汹涌而出。
可是东方白虽然迎出了那一掌,他的目的,却绝不是要和东方雷动手,就在东方雷的掌力,疾涌而出之际,他陡地一提气,就着东方雷发来的掌力,身形斜拔而起,“呼”地向后,疾退了出去。
他这一退的势子,本来就快到了极点,再加上东方雷的那一掌的掌力相助,令得他身子疾飞而起,简直如同一头怪鸟一样。
转眼之间,“呼呼”风声过处,东方白的身子,已在他身后那些人的头顶这上掠过,落在一株大树之上,他在大树之上,略一点足,又弹了起来,再落在两丈开外的屋顶之上。
他这时,离开东方雷,已足有五六丈远近,但是那却是电光石火,一刹间的事。
东方雷的武功虽然极高,但忽然之间,发生了那样的变化,他却也始料非及。
他大喝一声,道:“别走。”
但就在他大喝间,东方白又已然飞身跃起。
东方白再一飞身掠起,又落在两三丈开外处,越过了一堵围墙,东方雷呼喝带着人围了上来,东方白既然不想和他动手,就直向前掠去,日月庄中的地方十分之大,转眼之间,他便掠到了一个全是假山石的庭院之中,他闪身在假山石后,躲了起来。
他躲得非常之快,是以追了上来的人,根本不知他奔向何处,东方白在才一躲到假山石之后时,还听得到处都有喧闹的人声,但过了半个来时辰,人声也就渐渐地静了下去,想是东方雷找不到他,也已作罢了。
东方白心忖,自己来日月庄,只想见母亲一面的,却是未曾料到母亲在这一年内,根本未在日月庄上,那她一定是遭到意外了。
她究竟遭到了什么意外,那自然要问东方霸主,才能知道,但自己如何与东方霸主见面呢?
东方白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长叹声来。
他心中实在是闷郁难舒,是以这一下长叹声,听来十分伤感,他的长叹声才一发出,便突然听得一人问道:“谁在此处,长吁短叹?”
东方白一听得有人问自己,不禁吃了一惊,连忙循声看去,只见一个人,自不远处的一间屋里,踱了出来,那人的年纪还十分年轻,至多不过二十五六岁,可是他缓步跨了出来,却是气势不凡,一望而知,他年纪虽轻,但是内功已有极高的造诣。
只见他浓眉大眼,双眼十分有神,已然望定了假山石后,东方白藏身之处。
日月庄中竟然有那样的人物,这倒大出东方白的意料之外,因为那年轻人的样子和日月庄中那些飞扬跋扈,气焰高涨的邪派中人,大不相同,反倒显得十分忧郁和稳重。
东方白一见他,便对他有了好感,他以袖掩面,走了出来,那年轻人道:“阁下何以遮住了脸面?”
东方白道:“在下丑陋之极,只怕惊吓尊驾。”
那年轻人笑道:“阁下大可放心,在下不致于胆小如此,阁下只管以真面目示人好了。”
东方白放下衣袖来,那年轻人却不免吃了一惊,但是他随即恢复了正常,道:“阁下果然异相,常听得人说,一年之前,日月庄中发生巨变之际,有一相貌异特之人,在席大先生临危之际,将之带走,莫非就是阁下么?”
一想起自己救了席大先生一事来,东方白不禁为之苦笑不已。
他一面苦笑,一面点头道:“是,正是在下。”
那年轻人皱起了眉,道:“那你还敢到日月庄来?”
东方白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只是问道:“阁下高姓大名,看来阁下和日月庄中的其他人,却是大不相同,甚令人起疑。”
年轻人道:“我姓林,名浩生。”
一听得“林浩生”三字,东方白不禁“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道:“原来你就是林浩生。”
林浩生道:“是啊!阁下在何处听到过贱名?”
东方白道:“在玉琴姑娘处。”
东方白一讲出玉琴的名字来,林浩生的神情,便激动之极,连忙踏前两步,道:“玉琴?你认得她?她现在什么地方?”
东方白见问,叹了一声。
他一叹气不打紧,林浩生的面色,却已变了,道:“她……她怎么了?”
东方白道:“她怎么了,现在我也不知道,但是一年前,她离开了日月庄……”
林浩生急道:“她为什么要离开日月庄?为什么我来找她,她已不和东方霸主在一起了?”,
东方白道:“那我也不清楚,但玉琴姑娘人十分好,她若是一直和东方霸主在一起,反倒不好了。”
林浩生苦笑着,道:“那我自然知道,但是至少我可以和她在一起。”
东方白听出他那一句话中,情义深厚,他不禁呆了半晌,因为在那刹那间,他又想起了凃雪红来,他觉得和林浩生相比,自己实是不幸之极了。
因为林浩生和玉琴,总还可以相会的,而且,他们会面之际,那是何等的欢乐,但是自己呢?不但不知道凃雪红在什么地方,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即使见了面,凃雪红也根本认不出自己是什么人来。
他一想到这里,心头实是沉重之极,不由自主,长长叹了一口气。
林浩生却又问道:“朋友,你说在一年之前,看到过玉琴,那么可知她到了何处?”
东方白点头道:“我知道。”
林浩生大喜过望,道:“你知道?你真的知道?她在哪里?你告诉我,我感激不尽。”
东方白道:“那时,她离开日月庄,正是我救走席大先生之时,我无法独力令席大先生真气回顺,邀她帮手,席大先生才能免于走火入魔,而席大先生又看出玉琴姑娘根骨极好……”
东方白才讲到这里,林浩生已喜得连声音都变了样,道:“难道……她……她竟拜在席大先生的门下了?”
东方白点头道:“正是。”
林浩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那实在太好了,我立时动身,到峨嵋翠风谷去看她,我立时就去。”
东方白想起自己在翠风谷外的遭遇,冷笑了一声,道:“那也没有什么好的。”
林浩生呆了一呆,道:“阁下此言何意,玉琴能拜在方今正派之第一高手,席大先生门下,怎还不是好事?”
东方白连声冷笑,道:“你自己到了翠风谷,大概就会明白了。”
林浩生心中疑惑不定,但是他有了玉琴的消息,却是兴奋多于一切,当下就不将东方白的话,放在心上,只是道:“多谢你告诉我,我这就向东方霸主辞行去。”
东方白道:“林朋友,看来你在这一年之中,武功大有进境。”
林浩生点头道:“是,我绝处逢生,非但得以不死,而且在一个山洞中,苦练了一年,武功确然大进了,阁下以前,见过我么?”
东方白道:“我未曾见过阁下,但是我却识得……识得阁下的一个亲人。”
林浩生讶道:“是么?我自己父母双亡,阁下是……”
东方白道:“我识得的是阁下的表妹,凃雪红。”
他在讲出凃雪红三字之际,要竭力压制着,才能令声音听来不致发颤。
林浩生“噢”地一声,道:“原来是她,在这一年中,她的功力进境更速,从她的情形看来,她像是练成了道家三宝真经。”
东方白又惊又喜,道:“你说什么?”
林浩生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东方白道:“她现在何处?”
林浩生道:“她还在那山洞之中,却原来在去年一年,我却和她在一个山洞之中,只不过她在前洞,我在后洞,一直不知,直到她功力大进,掌声洞壁,发出轰然之声,我绕到前洞一看,才遇到她。”
东方白道:“她……她……”
他心中太以激动,一时之间,也难以说得出话来。
林浩生却叹了一声,道:“我和雪红表妹之间,恩恩怨怨,一时也难以说得尽,这一年来,她武功虽然大进,但是脾气却一点不改,我见了她,她便向我动手,不料她的武功竟如此之高,我只接了她的两招,便知不是她的敌手,只得狼狈而逃。”
东方白也不耐烦听林浩生多讲那些,只是问道:“你是说,她还在那山洞中?”
林浩生道:“我想是的,听说她和东方霸主的大儿子东方白,十分要好,可能她也会到日月庄来的。”
东方白听得林浩生那样说,心中更不知是什么滋味,他又问道:“那山洞在何处?”
林浩生道:“在六盘山附近……”
东方白一拱手,道:“林朋友后会有期。”
他有了凃雪红的讯息,自然不肯久留,身形拔起,立时又掠出了围墙,不一会,便已离了日月庄。
在离开日月庄之后,他直向六盘山而去。
第三天中午时分,他正在赶路,匆匆掠了路边的一个大石亭,他在掠过了大石亭之际,只觉得石亭中聚了许多人,他心急赶路,也未曾去留意亭中是些什么人。
但是,在掠过了三五丈之后,忽然听得亭中有人叱道:“什么叫无敌盟主?”
一听得那句责问声,东方白便陡地一呆,那是凃雪红的声音。
那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东方白心中的高兴,实是难以形容,不由自主,张口便叫了起来,道:“雪——”
可是他只叫了一个字,便硬生生地将下面一个“红”字,收了回来,因为在那一刹间,他想到了这一年来,在自己的身上发生的变化,想到凃雪红如今看到自己,不但认不出自己是什么人来,可能还会因为惊怖而大声尖叫起来。
东方白心中一阵难过,但是他还是转回身,向那石亭奔了过去。
他在赶路之际,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一直是在脸上戴着面具的,是以那时候,倒也不怕有什么人会认出他来。
在他向那石亭奔过去时,已听得不少人在大声喧骂,有的道:“你好大的胆子。”
有的道:“你敢对盟主出言无状,定然是活得不耐烦了。”
有的“哈哈”大笑,道:“臭丫头,你一步一拜,拜到日月庄去,能见到盟主,也算你万幸了。”
到了石亭之旁,东方白也看出,在石亭中的那些人中,有两个看来十分面熟,是在日月庄中见过的,那自然是东方霸主的手下了。
而凃雪红则在石亭正中,一年多不见,凃雪红容光焕发,看来更美丽出众了,她那时,在一群大汉,声势汹汹的包围之下,仍然神定气闲,面带微笑,看来更如同图画上的仙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