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猿神君听得东方新主已然讲出这样的话来,如何还敢不走,匆匆忙忙道:“你们两人,要听东方先生的话,我一与神驼会面,立时回来。”
他一面讲,一面已然转身向前,疾掠了出去。东方霸主来到了林浩生和玉琴两人身前,摇了摇头,道:“你们是何人门下,怎地这样的武功,也在武林中走动,不怕不明不白,便送了性命么?”
林浩生一听得东方霸主的名字,便忍不住心头打鼓,但这时见他和颜悦色,似乎不如传说中那样可怕,是以心又定了不少。
他沉声道:“家父是长白山天池一怪林霆,这位玉零姑娘,本就未曾学过武功。”
林浩生的父亲,天池一怪林霆,在武林之中,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虽然早已被仇人逼得坠崖而死,但是东方霸主绝不会不知道他的名头的。
可是东方霸主听到林浩生讲出他父亲的名字之际,却只是淡淡地答应了一声,反倒是望定了玉琴,道:“噢!她从来也未曾学过武功么?从现在学起,也不为晚,我从来也未见过资质这样好的人。”
玉琴听得东方霸主这样讲,倒还不觉得怎样,可是林浩生听了,心中却是又惊又喜,望定了东方霸主,一时之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他和玉琴两人相恋,不知吃了多少苦头,两人好几次死里逃生,全是因为玉琴的本领太差之故,是以才受尽了欺侮。
可是如今,东方霸主却说玉琴的资质之佳,无以复加,这句话出于第一高手东方霸主之口,实在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
但是,林浩生的心中,又不免吃惊,那是因为东方霸主并不是什么正派人物之故,玉琴的性子十分柔顺,如果给东方霸主看中她根基好,要收她为徒的话,那可能是祸而不是福。
但是林浩生这时,心中还存着万一的希望,希望东方霸主只不过是赞玉琴的资质好而已,并没有收她为徒的意思。
然而,林浩生也知道自己这一希望,是十分之渺茫的,因为学武的人,都想自己的武功,能够千秋万世地传下去,而资质好的年轻人,可遇而不可求,一遇上而肯放过的,可说是绝无仅有。
这时,林浩生向东方霸主望去,越看越觉得自己的希望,已不可能实现了,东方霸主的目光,罩在玉琴的身上,玉琴被他望得心头怦怦乱跳,低下头去,一声不出,东方霸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玉琴战战兢兢,说了自己的名字,东方霸主又问道:“你姓什么?”
玉琴苦笑道:“我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自小在天一堡中长大,我不知自己姓什么,凃小姐刚才还说知道我的身世,但是她又不肯告诉我。”
东方霸主柔声道:“你放心,我定然会替你查出你的身世来的。”
东方霸主的话,讲得十分恳切,令得玉琴的心中,十分感激,忙道:“那我先多谢前辈了。”
东方霸主笑道:“你不必谢我,我叫东方霸主,我的武功,也还过得去,你根基资质,如此之好,我收你为徒如何?”
玉琴不像林浩生那样,早已想到东方霸主有收徒之意,是以突然听得东方霸主如此说法,她不禁大是愕然,一时间,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
过了半晌,才道:“血猿神君曾说,要将我和浩生哥引荐在烈火神驼门下,跟他学艺的。”
东方霸主“哈哈”一笑,道:“以你这般资质而论,配做你师父的,只有我一个人,烈火神驼是什么东西,他这些微末武功,怎配做你的师父。”
玉琴吃了一惊,道:“这样说来,莫非你的武功比烈火神驼还好么?”
东方霸主“哈哈”一笑,向林浩生一指,道:“我自己说也没有用,你问他好了。”
玉琴连忙向林浩生望去,林浩生点了点头,道:“玉琴,他可以说是方今天下第一高手。”
玉琴知道林浩生是绝不会骗自己的,一听之下,不禁惊喜交集,忙道:“浩生哥,他是天下第一高手,第一高手肯收我为徒,我……浩生哥,这不是太好了么?”
林浩生看到玉琴高兴得这等模样,他要讲的话,更是难以讲出口来了。
玉琴看到林浩生不出声,还只当林浩生心中不高兴,她又忙道:“浩生哥,你也求求他,请他收你为徒,那有多好?”
林浩生忙道:“我不——”
他只讲了两个字,东方霸主已然道:“玉琴,你当我是随便收徒的么?我有两个儿子,尚且不亲自授艺,那便是他们不配做我徒弟之故。”
玉琴更是惊喜,要知她在天一堡中长大,只是被人呼来喝去,从来也没有什么人看得她起过,现在,她忽然被人如此重视,而且重视她的,还是当代第一高手,她心中的兴奋,真是难以言喻。
东方霸主又道:“那么,你可愿拜我为师么?”
玉琴在那样的兴奋和高兴的情形之下,根本不多细想,便道:“我当然愿意。”
东方霸主道:“那就好,但是有几点,却要讲明在先,你拜我为师之后,我极其严格,要在三年之内,便令你出人头地。你这三年之中,除我之外,却是什么人也不能见。”
玉琴一呆,道:“那么……浩生哥呢?”
东方霸主沉声道:“你们两人,已是夫妇么?”
玉琴俏脸生红,道:“不是。”
东方霸主道:“那么,分了三年,又怕什么?你何必多有顾虑?”
玉琴又向林浩生望去,林浩生忙踏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道:‘玉琴,东方先生肯收你为徒,三年之后,你武功必然大进,只是……只是……”
林浩生本来是想说,只是东方霸主乃是邪派中的第一高手,你投入他的门下,武功虽然高了,但如沾了他的一分邪气,那就已经够瞧的了。
可是,这种话当着东方霸主的面,林浩生又如何能讲得出来?是以他迟疑难以出口,偏偏玉琴又立时接了上去,道:“只是我们要分手三年,浩生哥,我真不知不和你在一起,日子怎么过?”
东方霸主听到这里,突然一声大喝,道:“专心习武,心无旁骛,三年光阴,弹指即过。三年之后,你在襄阳城西等她好了。”
东方霸主最后一句话,是对林浩生说的。
而玉琴听东方霸主一喝,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在不由自主间,已被东方霸主拉着,向前疾奔而去。
林浩生急叫道:“玉琴。”
可是等他这一声叫出口之际,东方霸主和玉琴,早已奔得踪影不见了。
他们两人,跟着血猿神君到了中原来,一心只想投在烈火神驼门下的,再也想不到,在片刻之间,会生出那样的变化来,而玉琴竟会被东方霸主这样的高手,收到了门下。
他骤然之间,和玉琴分了手,心中只觉得一片茫然,呆呆地站着,不知想什么才好,过了好久,他才陡地想起,东方霸主是决计不会就此不在江湖上露面的,因为他曾要血猿神君去寻烈火神驼,而在找到之后,还要在烈火神驼的住所相见。
那么,他必然是先回到烈火神驼的住所去的,玉琴当然也在他的身边。林浩生想见玉琴,并不是以为自己有力量改变这神情形,他只是想见一见玉琴,就算要分手了,在分手之前,多聚一回,也是好的。
林浩生想到了这里,便略定了定神,他并未知道烈火神驼是在什么地方居住,但刚才血猿神君的去向,他却还是记得的。
是以他向着血猿神君刚才离开的方向,疾奔而去。
他在山中,奔了足有半个来时辰,只觉得山途越来越是险阻,前面穷山恶水,几乎没有路了,林浩生心知自己已走错了路,忙折了回来。
可是折了回来之后,仍是找不到路途,林浩生心中焦急,一直向前乱奔,只听前面的溪水声,传了过来。
林浩生心想,反正自己已迷了途,不如到小溪边上,休息一下再说,他绕过了一个山角,只见前面好一道山溪,令人见了,神气清爽。
林浩生一提气,正待向那道溪水跃过去时,却是陡地一呆,原来那道溪水,就是他和玉琴两人,并肩而坐,等候血猿神君的那一道,他在山中兜了半天,却又兜回到原来的地方来了。
林浩生心中苦笑了一下,慢慢地向前,走出两步,等到他走出那两步之后,他才看到在溪边的一大块大石之旁,还站有一个人。
那人站在石旁,一动也不动,穿的又是一身灰衣,的确不容易发现。林浩生一见到有人,自然停了下来。
只见那人六十上下年纪,身形极高,气度不凡,但是却双眉紧蹙,像是有着重大的心事一样。
从那人的外貌来看,他毫无疑问,应该是一个一等一的高手,林浩生见有人,只好站住,并不躲起来,他看着那人,那人却只是注视着潺潺的溪水,过了好久,才听得他缓缓地叹了一口气,也不望向林浩生,但是却道:“你过来。”
他的语音十分平和,令人一听,心中便生出一股说不出的宁贴之感来。
林浩生也不知道眼前是什么人,但是一听得对方开口,林浩生便觉得对方一定是正人君子,自己对他,绝不必有丝毫戒备之心的,是以,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向前走了过去,道:“前辈有何指教?”
那老者仍然望着溪水,半晌,才叹了一声,道:“你可能替我做一件事么?”
林浩生自己的心中,烦乱得可以,本来是绝无心思,去替别人做事的,但是他来到了近前,越看越觉得那老者非同凡响,一定是武林中的高人,是以他只是略呆了呆,便道:“好的,不知前辈有何吩咐?”
那老者徐徐地道:“你替我到峨嵋翠风谷去走一遭一一”
那老者的话才讲到这里,林浩生的心头,已然怦怦乱跳起来,峨嵋翠风谷,只要是学武之士,谁不知道峨嵋翠风谷。
峨嵋翠风谷席大先生,乃是方今武林之中,一等一的高手,那么,眼前的高人,自然就是席大先生了,林浩生想到了这里,实是禁不住心头狂跳。
尤其他才和旁门第一高手东方霸主见过面,这时又见到了席大先生,一日之间,见到了两个武林中顶尖儿的高手,在林浩生而言,实是惊喜交集之他尖声道:“原来前辈是席大先生?”
席大先生干笑了一声,道:“你去告诉翠风谷中人,我未找到逆徒之前,是绝不会回来的,而在我未归之前,若是东方霸主找上门来,必需妥为应付,不可和他动手,要他们切记,切记。”
林浩生听一句,答应一句,等到席大先生讲完,林浩生道:“前辈有托,定当遵命,但是晚辈从来也未曾去过峨嵋,只怕人微言轻,无人相信。”
席大先生衣袖一翻,只听得“叮”地一声响,在他的手掌之中,已多了一个小小的金环。
他道:“你持此环前去,就知道你所转达的话,正是我亲口所说的了,你要小心,此环不可失去。”
林浩生恭而敬之,接过了那金环来,后退了一步,就想离去。可是他在突然之间,又想到席大先生乃是方今第一高人,自己何不向他请问一下,玉琴被东方霸主带走之后,吉凶如何?
他又道:“席前辈,我有一事请教。”
席大先生说道:“你只管说好了。”
林浩生道:“我……有一个生死之交,大约在半个时辰之前,被东方霸主带走,说是她资质极好,要将她收为弟子。”
席大先生一听,面上的神色,便微微变,道:“有这等事?”
林浩生忙道:“那是真的,她……并没有学过什么武,她是一个孤女,和我已山盟海誓,东方霸主说他在三年之后,仍然令我们两人相会,不知可靠得住么?”
席大先生用心地听着,面容十分严肃,令得林浩生也觉得事情十分严重。
等到林浩生讲完,席大先生才道:“东方霸主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他说三年之后令你们相会,那定然不会是假的,但是怕到时——”
他讲到这里,突然住口不言。
林浩生急问道:“只怕到时怎样?”
席大先生却并不回答林浩生的话,只是长叹了一声,然后道:“到时如何,我又不是神仙,怎能未卜先知?你到了峨嵋之后,若有意在翠风谷中多住一会,也不妨事,去吧!”
他衣袖向前,轻轻拂了一拂,只觉得一股极其柔和的劲风过处,林浩生的身子,身不由主地被涌得向后疾退开去,足足退出了三五丈远近,方始站定。
而在他站定之后,再定睛向前看去时,席大先生却已然踪影不见了。
林浩生不问席大先生还好,一问之下,心中反倒充满了疑惑,不知道席大先生想说未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而这时席大先生已然离去,想要再问,也是没有可能的了。
林浩生心头沉重,一直向前走着,等到天色已渐渐黑下来时,他也快走出六盘山了。
他在一片林子中,拣了一个旷地,生起了一堆篝火,在火边呆呆地坐着,过了一会,才取出两个金环来,托在掌心中仔细察看。
那金环显然是席大先生的信物,金环并不大,但是金环之上,却用金丝盘成的山川人物,其中人物,小得比芝麻还小,可是神态栩栩,精美之极。
林浩生看了一会,正待将金环纳入怀中,忽然听得前面有人道:“咦!这金环却是席大先生的信物,阁下自何处得手?”
乍一听得人声,林浩生的心中,不禁陡地一惊。
但是他立即想到,对方既然已知道这金环的来历,那自然不会再对自己不利,除非他不怕得罪席大先生。
然而,世上焉有不怕得罪席大先生之人?
是以林浩生立时放下心来,先从容收好那金环,再抬头向前望去,只见在离他两丈处,一株大树之旁,一个人正依树而立。
那人的年纪十分轻,只不过二十五六左右,十分瘦弱,面色苍白,但是双眼之中,却是精光内蕴,深湛无比,一望而知是一个聪明绝顶之人。
林浩生只觉得眼前这年轻人,十分面熟,但却又想不起他是谁来。
看官,这时站在林浩生面前的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雷三。
雷三在天一堡时,无人知道他的身份,只当他是一个闲人,林浩虽曾见过他几次,自然也不会认得他的模样,只不过略有印象而已,自然认不出来。
而雷三当日,在天一堡的高塔之上,和嫦娥一齐向下,滚了下来之后的事情,作书人却需有个交待。
原来当日,雷三和嫦娥一齐滚下,雷三心中的惊喜,实是难以形容,因为他已看到了那本举世武林中人,莫不梦寐以求的“三宝真经”。
而他也知道,嫦娥的武功,确然是从三宝真经中来的,嫦娥疯疯癫癫,她只不过是闲来无事之际,照着三宝真经上的图形做着来玩,等于是学到了其中一些内功吐纳的皮毛,但是武功却已如此之高。
由此可知,整册三宝真经之中,所蕴藏的武功,是如何精深博大,非同小可。
雷三暗算了嫦娥,只当和嫦娥一齐滚下梯来,嫦娥一定不省人事,那么,三宝真经一定会落在自己的手中,是以他才心头大喜的。
可是,事态的发展,却和他想的,大是有异,他和嫦娥,一齐自梯之上,滚了下来,才滚下了十来级,嫦娥的身子,陡地向上一挺。
这一下变化,实在是出乎雷三的意料之外,雷三是和嫦娥一起滚来的,嫦娥的身子一挺,雷三只觉得一股大力,直弹了上来。竟将他弹离了楼梯,一直向下,跌了下去,雷三惊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眼看身子向下跌去,尚幸他见机得快,连忙真气连提,在离地还有六七尺时,双掌一齐向下拍去。
他那两掌之力,击向地面,反弹上来,令得他下落之势,陡地一慢,身已稳稳地落在地上。
他才一在地上站定,只听得楼梯之上一阵响,嫦娥也自楼梯上,直滚下来,嫦娥滚落地上之后,又滚开了丈许,身子蜷成一团,一动也不动。
雷三看到了这等情形,心中又是一阵狂喜,连忙踏前两步,但是他为人,城府十分之深,他还唯恐嫦娥是装死,走到嫦娥还有六七步处,伸足在地上,用力一顿,地上本是铺着砖头的,被他一脚用力顿下,立时有两块砖头,弹了起来。
雷三一伸手,接住了其中的一块,用力向嫦娥的背后,拋了过去。
雷三拋出这一块砖头的目的,是唯恐嫦娥并不是昏了过去,而是装昏来诱他上钩。却不知世上,聪明人有时,也会反被聪明所误,便宜不是定是被聪明人占尽的。嫦娥自楼梯上滚了下来,身子缩成了一团,那是她的确已然昏了过去。
雷三也是聪明得过了份,未曾想一想,嫦娥是个疯疯癫癫的人,连行事也大失常态,如何还会使心计去装昏来诱人?
如果雷三想到这一点的话,那么他也一定不会拋出那一块砖头了。
而这时,那拋出的那块砖头,“砰”地一声,重重地击落在嫦娥的背上,正好击在她背上的“神堂穴”之上。
雷三那砖头之所蕴的内力甚强,一股大力在“神堂穴”中一冲,反将嫦娥弄醒了。
嫦娥双眼一睁,一骨碌站了起来。
雷三却不知道刚才他不是聪明过了份的话,那“九天秘笈”,他已垂手可得了。而他见到嫦娥一骨碌站了起来,心中好生欢喜,立时向后退出了一步。
只见嫦娥睁大了眼,四面看着,像是不知道她自己身在何处一样,同时,听得她在不断低语,雷三也听不懂她究竟在讲些什么。
嫦娥在跃起身来之后,只过了极短的时间,便身形一闪,向外奔了出去。
雷三明知那稀世之宝,“九天秘笈”就在嫦娥身上,他如何肯舍,也立时身形一闪,向外追了出去,只见嫦娥向前奔之不已,在天一堡中,转来转去。
这时候,天一堡中,再无一人,雷三跟在嫦娥的后面,虽是勉力追赶,但是始终还有两三丈的距离,他只觉得越来越诡异,忍不住沉声叫道:“嫦娥,你站住,我有话和你说。”
他在这样叫的时候,原没有存着什么希望,可是却不料他“嫦娥”两字才出口,在前面疾奔的嫦娥,已突然停了下来。
雷三始终不敢和嫦娥离得太近,嫦娥一停,他也突然停下,只见嫦娥转过身,向他望来。一双眼睛,却闪着一种异样的幽绿色的光芒,令人望而生悸。
接着,便听到嫦娥冷冷地道:“你是谁,你叫我有什么事情?”
雷三的心中暗忖,这倒好,刚才我还和你动手来,一子你倒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了么?他试探着问道:“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嫦娥摇着头,道:“我真的不知道。”
雷三心念电转,道:“有一个人,叫我来找你取一样东西的。”
他一面说,一面小心戒备,又向前逼近了几步,只见嫦娥骷髅也似的脸上,连顎骨带皮肤,牵动了两下,道:“谁叫你来的?向我取什么?”
雷三对嫦娥的一切,所知已然不少,这时他存心欺骗嫦娥。以他的为人而论,随便骗上几句谎话,可以说再容易也没有了,是以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叫我来的人,叫血掌唐豪。”
他留心看着嫦娥的反应,嫦娥的反应如何,关系着他是不是取得到“九天秘笈”,而“九天秘笈”若是到了他的手中——
雷三不再向下想去,只是凝神望着嫦娥。
只见嫦娥一听得“血掌唐豪”四字,身子便猛地一震,在那一霎之间,她全身的骨骼,全皆发出了一阵格格的声响来,像是她整个身子,都要被这一震震散一样,同时,看到她张大了口,自她的口中,一个字一个字吐了出来,道:“血——掌——唐——豪——”
雷三连忙接了上去,道:“你认识这个人么?是他叫我来的。”
嫦娥的声音变得十分迷惘,听来不像是在她的喉咙中发了出来,而是在什么极之遥远的地方传过来一样,她先前问了一句,道:“这个人我认识么?我认识的,我自然是认识的。”
雷三趁机逼近了几步,道:“你认识他那就好了,是他,托我来向你取一件东西。”
嫦娥的声音仍然是那么空洞,只听得她问道:“那么,他在什么地方?”
雷三道:“只要你将他要的东西给了他,他立时就会赶来和你见面了,你明白么?”
嫦娥有点吃力地点了点头,表示她已经明白,然后又问道:“他要的是什么?”
雷三的心头又狂跳了起来,忙道:“他要九天秘笈。”
嫦娥面上的骨头又震动起来,像是难过万分,道:“九天秘笈?那是什么东西,我没有这东西,可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雷三忙道:“不,不,你有的,就是那一幅织锦,上面有许多人形的,你给了我,唐豪他就回来了。”
嫦娥的喉间,发出了一阵“咯咯”声来,一扬手,她手中执着的正是一卷织锦,道:“可就是这个么?这不是什么‘九天秘笈’,这是许多年前,一个死在我们苗砦中的汉人留下来的,祖上传说,这东西绝不能给外人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