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三一看到“九天秘笈”,心头更是跳得厉害,这时他就站在嫦娥面前,不到四五尺处,那九天秘笈,他实是伸手可及。
他陡地吸了一口气,道:“你听我说……”
然而,他下面的话,却并没有说出来,只见他左腕一翻,“呼”地一掌,已然击出。那一掌去势快绝,雷三的一掌并未曾击中嫦娥的胸前,只击中了她的肩头。
而雷三存心抢“九天秘笈”,他的一切动作,是早已算好了的,这一掌,只要击中了嫦娥,不论击中何处,下一个步骤,全是一样,他在“叭”地一声,击中了嫦娥之后,立时就着这一掌之力,身形疾腾而起,“呼”地一声,在嫦娥的头上掠过。
就在他身形在嫦娥头上掠过的那一刹间,他左手倏地点出,点向嫦娥头顶的“百会穴”。
嫦娥人虽然疯癫痴呆,但是对于外界的攻击,反应却极其敏锐,一指点下,嫦娥立时一侧头,在雷三的预料之中,嫦娥定会以手中的“九天秘笈”当作武器,向自己攻来。
但是,嫦娥却只是侧头避开,并不还手,雷三双足,向嫦娥的胸口连踹而出,左手突然一探,已抓住了九天秘笈,猛地向怀中一带。
自雷三发动以来,他发掌,拔身、出招、飞脚、伸手、好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当真如同行云流水一样,伶俐之极,真不愧是席大先生的门下。
雷三一抓住九天秘笈,心中不禁一阵狂喜,只当只向怀中一带,那就必然为自己所有,而自己的双足,踹向嫦娥的胸口,还可以就着那一踹之力,身子倒跃出去,立时逃走。
却不料他盘算得虽然好,但在他抓住了九天秘笈,向怀中猛带之际,九天秘笈却仍然在嫦娥的手中,他未曾夺得过来。
而他飞踹而出的双脚,这时却已踢中了嫦娥的胸口,只听得“蓬”“蓬”两声响,如中败革,嫦娥分明未受丝毫损伤。
雷三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心知自己若是不见机撒手的话,非吃亏不可,他连忙手一松,放开了“九天秘笈”。
他已然抓到了“九天秘笈”,再要他放手,那自然是他万万不愿的事情,伹是他却是心肠十分狠的人,拿得起放得下,原是心肠狠毒毒辣的人的特征,纵使心中万分不愿,但是情势令得他非放手不可时,他还是会当机立断,立时放手的。
他一放手,身子便“呼”地一声,在半空之中划了一个半弧,向后直翻了出去。
就在此际,嫦娥左手翻起,一掌向前拍出。
嫦娥的那一掌,也听不到有什么轰轰发发的掌风,但是随着她手掌一扬,却有一股强劲之极的力道,如惊涛骇浪一样,向前涌了过来。
饶是雷三见机得早,也被那股力道,击得向外跌翻了出去,在半空之中,连翻出了七八个筋斗,若不是在越过一堵围墙时,伸手攀住了墙头,稳住了身形,只怕还要向外跌出去。
他在墙头上稳住了身形,再向前看去,只看到嫦娥已在前面的墙角处,身形一闪,便自不见。
雷三如何肯舍,身形掠起,连忙追了上去,只看到影影绰绰,似是在前面飞奔,但是雷三真气连提,却是难以逼近她。
转眼之间,便出了天一堡。
一出了天一堡,雷三倒的的确确看到嫦娥的身形就在前面,但是却越奔越快,雷三拼命追了上去。
这一追,足足追到了天亮时分,雷三也不知道追出了多少里,也不知来到了什么地方,这时,却已不见嫦娥的踪影。
而雷三究竟是重伤未愈的人,这半夜急驰,令得他心头狂跳,胸口发痛,几乎又要咯血。
雷三知道自己万万不能再追下去了。否则,只怕九天秘笈未曾到手,自己先已一命呜呼了。
是以,他连忙停了下来,打量眼前的情形。
只见前面黑压压的一片林子,在白蒙蒙的曙光之下,可以看到有丝丝缕缕的浓烟,冒了起来,前面分明是一个庄子。
嫦娥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是不是在前面的庄子之中,雷三无法知道,但是雷三却知道,武林中人,人人都想得到“九天秘笈”,人人都知道九天秘笈在苗疆的传说,至于九天秘笈已不在苗疆一事,很少有人得知,而推测到九天秘笈是在当年被凃龙带走的苗家少妇身上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至于确知九天秘笈在嫦娥身上的人,那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自己知道了这个秘密,就算暂时得不到“九天秘笈”,只要以后找到了嫦娥,还是有机会的。
雷三当然也知道,九天秘笈在嫦娥身上,可能会被别的人发现,而事情也会生出变化来。
但是,日后出乎意料之外的变异,却全不是他这时乃能臆测得到的。而这时,他也只好这样自己安慰自己。
他在一块大石旁,坐了下来,盘着腿,缓缓地运着气,直到天色渐渐放明。
那一天,虽然是好天,但是天气却非常之冷,自口中喷出来的气,几乎立时凝成的冰粉,向下落来,而雷三运了近一个时辰真气,双肩之上,已然积满了冰花,雷三站了起来,将身上的霜花拂去,向后缓缓地走去。
不一会,他已穿出了林子,也可以看到那个庄子。只见那庄子之前,是很大的一个广场,一条笔也似直的道路,在广场之中穿过。
天气虽然冷,但是却至少有四五十人,在广场之上,策马来回飞驰,雷三慢慢地走近去,也没有什么人注意他。
雷三一看到那些骑马的人,身手矫捷,便知道庄中的主持人物,一定是武林中人了。
雷三“九天秘笈”未曾到手,心中十分烦闷,正想生一些事,一见这等情形,正中下怀,加快了脚步,来到了广场之旁的一株大树旁站定。
那树枝桠上,沾满了冰花,经初升的朝阳一照射,发出变幻不定,奇妙之极的光彩来,雷三缓缓地吸了一口气,正待出声大喝间,忽然看到庄门外,又是几匹马,奔了过来。
那几匹马,拉着两架大雪橇,来势极快,转眼之间,已然越过了广场,只听得雪橇上一个老者道:“二位替我问候席大先生。”
那两架雪橇的来势太快,雷三也未曾看清雪橇上的是什么人,可是他突然听到了“席大先生”四个字,不禁陡地一呆。
他连忙身形一闪,闪到树后,这时,雪橇也稍慢了一慢,只见一个老者,自雪橇上跳了下来,道:“老夫不送了。”
这时,雷三也看清雪橇上的是什么人了。
一架雪橇上,是他的小师妹,而另一架雪橇之上,却正是他两个师兄。
一看到了这三个人,雷三的心头,不禁怦怦跳了起来,他身子贴着树干,一动也不敢动,因为他知道,这时如果被他一帮师兄发现,那就没有像上次那样,容易脱身了。
而那老者,精神奕奕,看来也是武林高手,正在向三人拱手,道:“三位在关外,只要提起老夫的名头,总会有人照应的。”
雷三的两个师兄也拱手为礼,道:“多谢王庄主,我们告辞了。”
雷三心中“啊”地一声,暗道:“原来这老头儿,是关外著名的外门高手,开碑手王密,有他这样的高手在,自己更是不宜现身了。”
这时,他再也没有生事之心,只望他两个师兄,带着小师妹快快离去,他也好溜之大吉,可是那王庄主却像是因为上了年纪,已然拱了手,道了别,他还在唠叨啰嗦不已,雷三正焦急间,突然听得身后有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雷三正全神贯注,望着前面,是以当他觉察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之际,那脚步声实在已到了离他极近之处了,他陡地一惊,连忙转过身来。
他一转过身来,看到在他身前六七尺处,站着一个身材枯痩的灰衣老者,他一望便认出,那正是怪手易不鸣。
雷三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时之间,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动手的话,他两个师兄必然觉察,不动手的话,易不鸣又显然含有敌意,雷三一向机伶过人,这时也不禁没了主意。
他盯着易不鸣,易不鸣也盯着他,只听得易不鸣沉声道:“你躲在天一堡中,倒是个好主意啊!”
本来,雷三的心中,还存着一线希望,那是希望易不鸣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可是易不鸣一开口,便讲出这样的话来,那他分明全知道了。
雷三心知易不鸣一知道自己的身份,那是绝不肯放过自己的,因为将自己捉住,带到峨嵋去,便可以讨好天下第一高手席大先生,那么,他必须先发制人不可。
是以,易不鸣话未讲完,雷三一声大喝,“呼呼”两掌,向前推出。
时他在推出这两掌的同时、已然知道自己不是这许多人之敌,是以他打的根本不是如何动手的主意,而是如何逃走的主意。
是以,他双掌才一击出,身形已疾拔而起。
他发出的两掌,乃是他毕生功力所聚,力道极大,连怪手易不鸣这样的高手,也不由自主,被他的掌力,逼退了两步。
而那时,雷三的两名师兄,正待扬鞭而起,却已被惊动,转过头来,等他们转过头来的同时,雷三的身形,已然拔了起来。
他们两人,异口同声叫道:“雷三。”
雷三疾拔而起之后,反手一抓,抓住了一根树枝,整株树全都受了震动,只听得“叮叮噹噹”,一阵十分清脆的响声过去,挂在树上的所有冰枝,一齐折断,跌了下来。
而雷三的身子并未曾停顿,他一手抓住了树枝,身子倏地一转,突然全身向外,抛了出去,只见他的身子,在半空之中,划了一个半圆,又疾落下来,竟恰好落在一架雪橇之上。
他一伸手,扣住了他小师妹的脉门,抖起缰绳,雪橇已向前疾驰而去。
这一切,全是电光石火,一刹那间的事,在场的高手虽多,雷三的两名师兄武功都不在雷三之下,可是却全被闹了一个措手不及。
等到他们齐声惊呼时,雷三早已带着小师妹,在十来丈开外了。
王密则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人,大喝道:“兀那小子快回来。”
他这样高叫,若是雷三真的会回来,那才是天下一等一的怪事了。事实上,他一句话才出口,雷三早已在十来丈开外了,只听得怪手易不鸣一声怪叫,齐手向一堆积雪,疾推了出去。
他双手在向积雪推出之际,所挟起的掌风声,听来已然极为惊人,但当他双掌推到那一堆积雪,立时破了开来,无数雪团,一齐向前飞了出去。
雪团虽然不足为惧,但是那无数雪团,被易不鸣的内力蕴足了,却是力道也十分惊人。
雷三的两位师兄急叫道:“易前辈,莫伤了我们的小师妹。”
可是易不鸣的出手虽快,向前飞出的数百团雪团,却是既伤不了雷三,也伤不了他的小师妹。
因为在这一耽搁间,雪橇早又向前,疾滑出十来丈,雪团的去势虽劲,却如何追得及。
转眼之间,只听得雷三呼啸怪叫之声,越传越远,等到众人也跃上雪橇之际,雷三的雪橇,在雪地之中,早已只剩下了一个小黑点,而且在转眼之间,便已然消失不见,不知去向了。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只得徒呼负负。
却说雷三一手挟住了小师妹,一手赶着雪橇,飞也似向前,掠了开去,他小师妹还在拼命挣扎,雷三反手点了她的穴道,一口气赶出了三五十里,才停下来,雷三向后看着,更无人迹,他哈哈一笑,伸指在他小师妹的肋下一弹,道:“师妹,想死我了,你竟效古人万里寻夫,当真令我感动。”
席大先生爱女席玲,本来是何等养尊处优的天之娇女,但这时,她面容憔悴,神色苍白,双眼之中,像是要喷出火来,听得雷三那样讲法,她紧紧地咬着下唇,已可以看到鲜血自她的下唇,沁了出来,突然之间,只听得她发出了一下撕心裂肺的怪叫声,寒光一闪,人已向雷三扑了过来。
席玲在手腕一翻间,寒光闪动,已握了一柄解腕尖刀在手,向前扑来的势子,也十分快疾。
可是她才一扑到了雷三的身前,雷三一伸手,便已握住了她的右腕,她手中的尖刀,离雷三的面门,只不过寸许,但是却再难逼近半分。
她一声尖叫,右手一翻,一掌向雷三的胸口击出。
可是雷三再一伸手,又将她的手腕抓住,一面还笑嘻嘻地道:“小师妹,常言道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当真对我那样忍心么?”
席玲喘着气,道:“放开我,我要杀死你,放开我,让我杀死你。”
雷三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小师妹,你自己想想,我们好,是我们大家都情愿,事后师父要杀我,我怎能不逃走?”
席玲尖声道:“你快松手。”
雷三道:“好,我松手,你要杀我,就下手好了。”
他双手当真一松,席玲猛地向后,跌出了一步,随即站定了身形,只见她胸口起伏,大口喘着气,然后,手中尖刀,慢慢地逼近雷三。
雷三却既不还手,也不躲避,只是以一种看来十分可怜对方的眼光,望着席玲。
席玲手中的尖刀,离雷三的胸前越来越近,但是当她手中尖刀的刀尖,离雷三的胸口只有三四寸时,她的身子,却突然发起抖来。
雷三慢慢地摇着头,道:“小师妹,你如果真是恨我,你快下手吧!”
雷三一开口,席玲的身子,抖得更是厉害了,突然间,她五指一松,“拍”地一声,她手中的尖刀,跌到了积雪之上,陷进了雪中。
而她人却向雷三扑来,扑进了雷三的怀中,哭了起来。
雷三轻轻将她搂住,道:“别哭,师妹,你别哭,我们不是又在一起了么?”
席玲一面哭,一面断断续续地道:“你……你欺侮了我……就离开了峨嵋,你……的心中根本就没有我,你,你是……”
席玲哭到气噎,可是她却仍然伏在雷三的胸前。
雷三叹了一声道:“师妹我说我是真心爱你,要娶你为妻,可是有谁信我?”
席玲深深地吸一口气,后退了一步,用她红肿的眼睛望定了雷三道:“我第一个不信。”
雷三道:“是啊!根本就没有人信我,我才向师父提出这件事来,师父便赏了我一个耳括子,我……为什么便不配娶你,小师妹?”
席玲道:“你……你是……人所共知的淫棍、色魔。”
雷三“嘿嘿嘿”地干笑了起来,道:“那是我离开了峨嵋山之后的事,我捱了一巴掌,心知我和你的事情,若是让师父知道,必然性命难保,是以我就连夜逃下峨嵋山来。”
席玲喘着气,道:“你……你在离开了峨嵋之后,又做了多少恶事?”
雷三怪声笑了起来,道:“我为什么不做坏事?师妹,你或许不知道,或许你也知道的,你可知道一个人可以恣意地做坏事,那是何等的乐趣?”
席玲的身子发抖,道:“你……你……”
雷三道:“师妹,你和我偷情,那不是坏事么?为什么你也肯做?”
席玲的身子,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雷三又苦笑了一声,道:“我下山后不久,便知师父已然要普天下武林中人,拿我回山,我简直是一个随时可死的死人了,师妹,这种日子是什么滋味,只怕你是想也想不到的。”
席玲没有回答雷三的话,只是在雪地之中,呆呆地站着不动。
雷三的心境,像是十分激动,他大声地道:“我不断地逃着,我在睡梦之中听到了一丝声音,也会突然跳起来,我做了不知多少恶梦,梦见我被人抓住了,带到了师父的面前,梦见师父的巨掌,向我的头顶之上,击了下来,梦见我自己已然死了。”
他接连喘了几口气,又道:“我为什么不做坏事?我是一个随时可以死的人,我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活多久,可能我明天会死,可能我后天会死,我要痛痛快快地过我剩下来的日子。”
席玲抬头向雷三望来,半晌,她才道:“你……你不知道妈说过的话么?”
雷三一呆,道:“师娘曾说什么来?”
席玲道:“妈曾说,只要将你找回来,便由她出面,主持我们的婚事。”
雷三又呆了一呆,然后,他突然“哈哈”怪笑了起来,道:“师妹,你想,如果师父要杀我,我能逃得过去?师娘能救我?”
席玲听了,也不禁低头不语。
雷三苦笑了几声,道:“我的坏事也真做得够多了,但是奇怪得很,我越是做坏事,人家便越是怕我,直到我……劫走了血猿神君的女儿,我才受了重伤,几乎死在雪地之中,我以为我一定死了,我也不怕死,因为我总是要死的,可是偏偏又有一帮客商救了我。”
席玲叹了一声,道:“只是倒霉了天一堡,给血猿神君闹了个风流云散。”
雷三道:“小师妹,我再也想不到你会赶到关外来找我的,你说我该怎么样?”
席玲呆住了不出声,雷三应该怎么样?应该回峨嵋山,由母亲向父亲求情么?那是绝无可能之事,在他的恶行天下皆知之时,如果父亲能饶了他,那实在是天下一等一的怪事了。
那么,应该怎么办呢?
席玲呆了好一会,才道:“你是说,你和那么多女子……全是为了怕自己随时会死,所以才这样的,和我是不同的么?”
雷三一伸手,握住了席玲的手,道:“你能明白这一点,那就好了。”
席玲的心中一阵发酸,泪水扑簌簌地自她的眼中,滚了下来。她摇头道:“我不知道,或许明白了,或许是不明白,但是我却……不信你。”
雷三道:“小师妹,你若是不信,只管和我在一起,看看我是不是还做什么坏事?”
席玲像是在梦呓一样,道:“我们在一起?”
雷三道:“是的,像是我们在山中的时候一样,我们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人,没有别的人。”
席玲的头低了下去,低得十分之低,雷三用自己的衣袖,替她抹着眼泪,道:“师妹,我们可以到关外去,关外的地方大极了,听说,关外的长白山上,有一个大湖,那地方简直是天上人间一样,我们就躲到那地方去,别再让人找到我们。”
席玲一面流着泪,一面摇着头,道:“总会有人找到我们的。”
雷三的足尖踢着积雪,道:“那我们只好再逃,一直逃着,或者,让我一个人去逃,你……是不必跟着我,和我一起逃的。”
席玲尖声道:“你……我不许你这样说。”
雷三长叹了一声,不再多说。
两人相对了半晌,席玲才又道:“好,我们就到你说的那个天池去看看,快走吧,别让他们追上来。”
雷三又叹了一声,道:“小师妹,早知你还是那样爱着我,我……也不会做那么多坏事,弄得如今……这样不可收拾了。”
席玲苦笑了一下,道:“我也不知前世作了什么孽,今世会……爱上了你。”
雷三呆了半晌,又叹道:“现在……现在……”
他连讲了两声“现在”,却也再难以讲得下去。
雷三绝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的性子极之偏激,想到就做,而且绝不考虑做了之后,会有什么后果,也绝不考虑他自己所做的事,会给别人什么损害。
武林中,邪魔外道,声名狼藉的人甚多,但是如果说如今还有什么人可以和雷三比拟的,那却是没有人会相信了。自从席大先生通知武林高手,要捉雷三回峨嵋之后,雷三便变成了武林中最坏的坏人。
他自己也是明知道这一点的,是以便索性在江湖上无恶不作起来,如果有人说像雷三这样的一个坏人,这样的一个色魔,竟会真的爱着他的小师妹席玲,那更是绝没人相信的事。
但是,那不容易使人相信的事,却又是事实。
不但雷三深爱着席玲,而且席玲也深爱着雷三。
本来,他们两人,是很好的一对。但是在雷三向他师父席大先生,才一提出他和席玲的事之际,便被席大先生喝止,并且还打了他一巴掌。
雷三是性子极其高傲偏激的人,同时,他为人也极其聪明,他已在席大先生的神色中,看出自己和席玲的事,是绝无希望的了——而且若是再在峨嵋住下去,只怕就会有杀身之祸,是以才逃下山来的。
像他那样的人,一旦在行为上有了缺口,那便不可收拾,是以才造成了今日这样局面的。
至于世上其他的人,只知道雷三在峨嵋,淫辱了席大先生的女儿,哪里想得到他们两人,原来乃是真诚相爱的爱侣。
而席大先生对于雷三和席玲两人的事,之所以一口拒绝了绝无商量的余地,自然也有他难以告人的苦衷,那是一个极大的隐密。
却说雷三和席玲两人,紧紧地握着手,他们一齐向后看去,只见积雪茫茫,雪橇所曳过的痕迹,也被流动的积雪遮没了。
这令得他们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因为雪橇的橇痕已无,自然不会再来人追寻上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