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一修本来就已被她当胸提住,无力挣扎,也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得哼了一声,由余竹君提着,向石门外走去。
刚刚走出石门,忽见人影一闪,袁一修心知是高青青,不禁“呸”了一声。
余竹君身法极快,晃眼之间,已掠出三四丈,出了石门,乃是一条隧道,十分狭小。只见余竹君右手一翻,取来一件似铲非铲,黑漆漆的东西来。
那件奇形的东西一取出,只见她运动如飞,刹那之间,袁一修只觉得四周泥土簌簌而下,眼前一片漆黑。
袁一修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屏住气息,觉得身子像是向上升起,不到两盏茶的时候,身上一轻,睁开眼来一看,已被余竹君带到地面上。
而且,分明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
袁一修愕然了半晌,暗忖道:“余竹君的外号如此怪异,自称‘地奇’,这当然和她能在地底下迅速挖掘隧道,通行无阻有关,但不知道那‘天奇’又是什么?难道能在天上飞行不成?”
袁一修正想着,只听余竹君冷冷地道:“这次你死里逃生,记住!不要再来死亡谷,快滚吧!”
袁一修心中愤怒已极,冷笑道:“听见人说,双奇和二怪不同,那二怪一味狠毒,双奇却有时有侠义之举,可是看你的行径,却和二怪相差不远。”
余竹君面色一变,厉声道:“你不进死亡谷来,我会找你么?”
袁一修道:“我并未在死亡谷外遇过你,谁知你会不会找我?”
余竹君“喋噪”一阵怪笑,道:“好小子,这次我放了你,以后再给我遇上,我定叫你吃更大的苦头!”
她话音甫落,左臂一圈一挥,“呼”的一声,将袁一修的身子直挥起来,向死亡谷外抛了出去。
袁一修被一股大力挥出,一时之间难以收住势子,在空中翻翻滚滚,抛出去七八丈开外,方始向地上落来。
当即真气一提,一个翻身,双手先行着了地。
他坐在地上,喘了几口气,闭目养神一会,这才以肘支地,向一棵矮树爬去。他勉强仰起头来,折了两根手臂粗细的树枝在手,将树枝支在肋下,缓缓站了起来,点着树枝,向前走了两但他此时仍不能确知,自己的断骨双腿是否能够复原,他想很可能终身都要这样行走之时,心中又充满了恨意,忍不住回头向“死亡谷”望了一眼。
怎知他一回头,只见高青青站在谷口。
袁一修陡地一踩树枝,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但是高青青却是满脸的幽怨之色,泪水澄澄,好像是有满腹的心事,想要对袁一修诉说。
袁一修哼了一声,立即转过身去。
只听黑牡丹高青青悠悠叹了一口气,说道:“袁公子,你只不过断了双腿,七日之后便可以完全复原,便如此恨我,你不想想,我三个哥……”
袁一修猛地转过身来,道:“你哥哥之死,与我何关?我双腿断去,却全是因为你假装一声呼叫而起。”
高青青胸腩起伏,说道:“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对,但你可曾想到,为了要使你的双腿复原,我……”她话到此处,业已哽咽得不能出声了。
袁一修面色一变,道:“你说什么?”
高青青忙道:“没什么,你说我哥哥之死与你无关,却是令人难信。”
袁一修仰天一声长啸,道:“你要不信,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话完,倏地转身以树枝点地,向外走去。
高青青泪水盈眶,望着袁一修的背影,忍不住又抽咽起来,好久好久,扭头一看,只见余竹君站在身后。
高青青抹了抹泪水,叫道:“师父!”
余竹君问道:“你刚才所说的话可要算数的么……”
高青青黯然点了点头,说道:“师父,你既肯拿出灵脂续骨膏为他接骨疗伤,又不提起是我要你这样做的,我答应为你去做的事,自然要做的。”
余竹君道:“不论是什么事?”
高青青应声道:“纵然是赴汤蹈火,弟子也去。”
余竹君望了高青青半晌,道:“那小子对你如此无情无义,又是你杀兄仇人,你何以甘愿为他涉此奇险?”
高青青心中一片茫然,她连自己也说不出来,那是为了什么。当然,她也明白,只因自己心中爱着袁一修。
但她同时觉得,这一段爱情实在是太过奇特,令人惘然。
余竹君道:“好!”
她讲了一个“好”字之后,又来回踱了几步,站定身子,又道:“青青,你已正式拜我为师,这件事极其凶险,你如果不肯去做,我也绝不会怪你。”
高青青黯然地说道:“师父,你只管说吧!只要是我能做得到的,我一定去做,绝不会推托的。”
余竹君伸手抓住了高青青的纤手,在她手背上轻轻地拍了几下,道:“青青,你的筋骨极好,乃是武林中不可多得之才,将来的成就,定然在我之上,如果事情成了,我绝不会亏待于你。”
高青青伤心欲绝,余竹君所说的话,她也根本未曾留心去听,只道:“师父,究竟是什么事?”
余竹君道:“你且跟我来”说完,转身向谷中走去。
高青青茫然地跟在后面。
余竹君边走边说道:“十九年前,我来到了这座山谷中,便将这座山谷定名为‘死亡谷’,不准人踏入一步,这其中并不是没有什么道理。”
高青青心不在焉地问道:“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余竹君说道:“十九年以前,我来到这里,乃是被一具金色的异蛇引了前来的。青青,那个金蛇乃是稀世异品,据我所知,世上似乎只有两条,乃是百余年前,一位异人所豢养的东西。”
高青青仍然是心不在焉地问道:“那又怎么样呢?”
余竹君回答道:“这位异人的武功之高,自然是数一数二的了,而且他生平所收集的稀世奇珍之多,也是举世无匹的,他的门下本有七个弟子……”
高青青似乎不耐烦了,说道:“师父,你说得那么远作甚?”
余竹君道:“这件事必须从头说起,你又何必心烦?”
高青青悠悠叹了口气,心想:“如果我因此死了,死讯传到袁一修耳中,他会不会想到自己因他而死?看他和自己分手时的情形,只怕他是想不到了。”
高青青柔肠百转,余竹君也是心事重重,续道:“那七个弟子各得了这位异人的一门绝技,也蒙那位异人各赐了几件稀世奇珍,但是人心不足,他们师兄弟七人,竟想觊觎这位异人的另一件异宝。”
高青青顺口问道:“是什么东西……”
余竹君说道:“那件异宝是一只鼎,叫做朱雀鼎。”
高青青秀眉一蹙,问道:“一只鼎,又有什么用?”
余竹君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你暂且别打岔,听我说下去,那七个人在商议之下,竟然要合谋害死他们的师父,以便夺取那宗宝物。”
这时两人已到了石谷尽头,到了峭壁前面,高青青“嗯”了一声。
余竹君继续说道:“那位异人发觉了他的七个弟子,竟然阴谋要杀死师父,自然是极其震怒,便下决心要清理门户,将七个人一齐处死,原先赠给七个人的宝物,也一齐没收了回来。”
高青青乃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一听到余竹君讲到此处,便“噢”地一声,说道:“我明白了,师父,你是想叫我去取得那个异人的宝物?”
余竹君干笑了一声,道:“不错!”
高青青想了想,心里知道师父余竹君如此说法,一定是已经知道了那位异人的宝藏之地了,但是她自己却又不敢前去取,这其中一定别有情由,说不定是凶险之极,所以才要自己去做牺牲。想念及此,心中对师父余竹君不禁大是反感。
余竹君一扬手,向峭壁上指了一指,说道:“那一对金蛇,将我引到此处,便在峭壁之上,那两个小孔之内,钻了进去,你现在看到了没有?”
高青青抬起头望去,只见在离地面十来丈的峭壁上面,果然并排有两个相隔约有三尺的小孔。
高青青看了好一会儿,语气讥讽,说道:“看到了又有什么用,我总不能也像蛇钻了进去啊!”
余竹君不乐道:“青青,我已经说过了,你若不愿,可以不去的。”
高青青心中暗忖道:“她口中虽如此说法,焉知道她心中是如何想法呢?又何必开罪于她,自讨没趣呢?”因此连忙说道:“我既然答应,自然会去。”
余竹君说道:“我外号人称‘地奇’,那是因为我早年曾经得到过一件异宝,掘地去石,如同朽木一般,叫做‘劈地铲’之故。许多年以来,我曾经以劈地铲在峭壁上开路,可是从四面八方掘去,一到了那两个小孔附近,便难以再进了,劈地铲只能对付石质的,却不能对付铁质的,我深信藏宝之处的周围,那位异人一定建有铁板。本来我可以自己前去寻找的,可是我师父曾告诫我,遇金不利,这才要你前往。”
高青青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当然应该我代师父前去。”她口中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心中却在想:“什么叫‘遇金不利’?分明是推我给她打头阵去冒险的。”话说完,一纵身形,便拔身而上。
余竹君伸手拦阻道:“且慢!我将劈地铲借给你。”
她取出一柄尺许见方,形状古拙,黑漆漆的铲子来,交给了高青青。
高青青接在手中,掂了一掂,只觉十分轻巧,也不知是何物制成。
余竹君顿了一顿又道:“你如果找到了门路,发现了宝藏之后,只要为我找那朱雀鼎出来就行了,别的宝物如果你中意的话,取了尽归你所有。”
局青青冋道:“那个朱雀鼎是怎样的?”
余竹君道:“听说全身通红,像一只雀,约有尺许高下,你一看便可知道,至于有什么用,我仍然不甚详细。”
黑牡丹高青青听了,心中不禁一动,暗忖:“我又没有问你有什么用,你何必欲盖弥彰?看来,那朱雀鼎一定是极有用处,非同小可的宝物,所以才不惜将珍如性命的劈地铲借给自己。”
当下,并不多言,只是点了点头。
余竹君亲切地道:“青青,那位异人极可能在藏宝之处设下埋伏,旁的我不知道,仅是那一条金蛇,年久通灵,力大无穷,已是十分厉害,你要小心!”
高青青道:“我明白了。”她心中对余竹君虽然并无好感,可是听见余竹君一再叮嘱她,也不像是有意陷害,她自己守在这里呆了十几年,而不动手,只怕真的另有原因。
她想也不及多想,真气一提,已经拔起了丈许高下,皓腕一抬,将劈地铲向峭壁上铲了去。
只听“刷”地一声,伊已经陷入峭壁之内,高青青的身形也被稳住,如此接连七八铲,高青青已来到了那两个小孔附近,找到了一块石角,站定身子。
她向下望去,只见余竹君昂着头,正在注视着自己。
高青青先将眼睛向那两个小孔处张望了一下,里面黑漆漆什么也看不见,只感到阴森森,像是有一股阴风吹出。
她将耳朵贴在小孔上,也可以听到小孔内旋风呼啸之声,十分剌耳。
高青青呆了半晌,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发觉那大片的石色与峭壁其它地方似有不同。
高青青略一思索,便想到这块大石可能不是天然生成,而是人工镶了上去的,心中一动,抡起手中劈地铲,便在那两种石色不同的地方铲了进去。
这铲乃是稀世奇珍,不论如何坚硬的石头都可以铲得进去,高青青手不停地挥,片刻工夫,便将那块大石掘了起来,“轰隆”连声,沿着峭壁上便出现了一个四尺来高,五尺多深的一个洞。
局青青定睛看了过去,只见有一扇铁门将去路阻挡住了,那门上也有两个拳头大小的小洞。高青青将那把劈地铲插在了腰间,然后用力推了两推,只听见余竹君的声音,从下面传了上来,大声喊道:“青青,你发现什么了?”
高青青回头道:“我发现一扇门,业已推开了。”
余竹君的声音充满了喜悦,道:“你快进去,可得小心……”
高青青答应了一声,弯着腰,向前跨出了一步,忽觉寒风扑面,阴气森森,不由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洞内漆黑深沉,什么东西也看不到,高青青取出火摺子来,一晃晃着,只见前面乃是一条隧道。
她大着胆子,向前走出丈许远,身子已经可以直立起来了,而那条隧道也似乎到了尽头。
高青青向前又走了两步,只见前面,又是一扇铁门阻路。
那铁门上也有两个小孔。
高青青又伸手拉着小孔,摇了几摇,这一次,两扇铁门却是向旁滑去,铁门才一滑幵,高青青顿觉眼前形势一变。
刹那间,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娇躯一拧,退后了三步。
那铁门除了“铮铮”声外,并无其他动静,高青青定了定神,向则面看去,首先看到的是一团红光。
那团红光,比火还红,耀目之极。
过了好一会,高青青才看清其他的东西,第一眼见到的,竟是一个人。
那人就在那团红光后面,五绺长髯,看来约有五十上下年纪,剑眉朗目,生得十分清雅,仿佛神仙一般。
高青青委实未曾想到,在这样隐秘的所在竟有人。她连忙又向后退了几步,可是当她看到那人身旁所竖的一块铁碑时,心头的惊恐顿时减少了许多。原来在那块铁碑上面,镌着两行字,在红光照映之下,看得十分清楚,乃是:“桐上客自筑铁坟于此,后世若遇有缘之人来到坟中,宝物任取,但不能接近本人三尺之内,违者必有奇祸。”
高青青看了那两行字,才知道那盘腿而坐,栩栩如生的竟是已死之人,想必就是余竹君所说的那位异人。
高青青看清楚了碑上的文字之后,定了定神,壮起了胆子,重又向前行了几步,跨入铁门之内。
只见里面,乃是一间两丈见方的铁室,那人坐在正中,四周放着不少铁箱玉盒,也不知其中放的什么东西。
那人盘膝而坐,手上捧着一只尺许高下,猩红如血,形似飞雀,下有三足的奇形红鼎,满室红光,便是那鼎所发。鼎体通红,红得惊人,以致越看越令人眼花,像是一团烈火。
高青青心中暗忖道:“这一只鼎,一定便是所谓的‘朱雀’……”那朱雀鼎捧在“桐上客”手中,而铁碑上却又说明,不准人走到离他三尺远近,可见那只朱雀鼎是取不到的了。
高青青本来已经猜到,那朱雀鼎一定不是普通的宝物,这时候,她已亲眼看到,虽然仍不知道那鼎究竟有什么用处,但却更加深信那鼎不是常物。
她绕着桐上客的遗体,转了几转,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的埋伏,当下随手拿起一只玉盒,揭开盒子一看,只见盒子中,放着两粒小小丸药。
高青青将丸药倒了出来,任它落在地上,手一扬,将那只玉盒向桐上客遗体所捧的那只朱雀鼎抛了过去。
高青青打的主意本来就不错。
她在想,桐上客既是百余年之前,武林中的第一异人,自然不会虚言恫吓,那么自己为了要取到那只朱雀鼎,唯一的办法就是抛过一样东西去,将朱雀鼎击落,滚出三尺以外,便可取到了。
因此,高青青在抛出那只玉盒之际,用的力道着实不小,就在那玉盒掷起一阵劲风,向朱雀鼎直飞了过去,眼看就要碰在朱雀鼎上之时,只听见“嗤嗤”两声,从朱雀鼎上冒起两道金光。
那两道金光来势十分迅疾,简直是无以觉察。
高青青根本还未弄清,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变化之时,便听见“叭叭”两声,那只玉盒已被两道金光击中,弹成七八块碎玉,呼啸向四周射出。
高青青如果不是闪避得快的话,险些被击中。
等到她避开了四下飞溅的玉片,定睛再向那朱雀鼎看去,刚才那疾如闪电而来的两道金光,业已倏然消失。
高青青心中暗忖道:“这两道金光,一来一去,如此快疾,分明乃是活物,而并不是什么机关暗器之类,莫非就是师父所说的两条金蛇吗?”
高青青想了一想,顺手又拿起了一条十分沉重的长棍来,那长棍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所制约有二十斤重,七八尺长短。高青青将身子后退了两步,一伸手,使用棍尖向那个朱雀鼎挑了过去。
哪知道,就在棍尖还未碰到那朱雀鼎时,鼎中金光又现,高青青这次虽然是小心在意,可是金光一闪登时虎口迸裂,五指一松,长棍已脱手向上飞去,“铮”地一声响,撞在顶壁之上。
高青青骇然,心想就算从鼎内窜出的是两条金蛇,这金蛇力道如此之大,真是难以想象。”
她仓皇向后退,惊魂甫定,那两道金光已消失。
黑牡丹高青青连试了两次,皆是如此,心中委实无法可施,只得暂且放下朱雀鼎不管,去看铁室之内的箱子,盒子,将之—揭开,十之八九全都是各式各样的大大小小的药丸和丹药。
而那些丹药,不要说是用途,连个名称也没有,故不知有何用途。
除了那些丹药外,只有一把单刀,形状如新月,看来极其锋利,高青青取了过来,系在腰际,另有一对铜锤,高青青嫌它太重,没有去动它一动,再就是那一条长棍,高青青也看不上眼。
高青青将刀系好后,又将几只铁箱向朱雀鼎抛了过去。
可是每一次都是一样,任何东西刚刚接近朱雀鼎,鼎内金光突然暴现,抛过去的东西,便都被弹了回来。高青青无法可施,心想如今已知道藏宝之处,并没有什么凶险之事发生。问题只在于如何将鼎放到手中而已,自己既然想不出办法来,何不退了回去,告诉师父,令她自己来取?”
主意打定之后,她便转过身向外面走了去,来到了峭壁口子上,低头向下看去,“死亡谷”中,怪石林立,但是却不见了余竹君的影子。
高青青知道余竹君是住在地底下的,便扬声叫道:“师父,师父!”
她一连叫了几声,仍不见有人回答,心中不禁大奇,正待向下攀去之际,忽然听见“死亡谷”外,隐隐传来的呼声中,有余竹君声音在内。
余竹君何故出了“死亡谷”,莫非在和人交手吗?
高青青心中一动,沿着峭壁攀了下去,落到地上之后,便循着那个声音向外寻去。
呼喝之声,听得更加清楚了,其中正有师父余竹君的怒叱和尖叫之声,高青青闪身出了谷口,早见余竹君乱发披飞,身形飘动,正和一人剧战。
余竹君的双手空空,身形乱转,攻势极其的凌厉,每出一掌,都是招式未来便立即收了回来。
因此,她身法快疾变幻,看得人眼花缭乱。那对手却是一个白衣女子,面上蒙着一层黑纱,手上持着一柄仅有四寸长短,精芒耀眼的匕首。
那么小的一柄匕首,在那女子使来,招式却是十分奇幻。而且,匕首虽小,挥动之间,精芒流转,却不亚于一柄长剑。
高青青看了一会儿,只见余竹君的攻势,越来越急,那个白衣服的女子渐渐地有点不支之势。
余竹君一面打,一面骂道:“我早已和你说过,那小子来过,但又走了,你偏偏要瞎缠,如今,可是自讨苦吃!”
那白衣少女虽然守多攻少,看来已经处于下风,但居然还能分神讲话,只听见她道:“你既然在谷口竖立了这样一方石碑,如何肯放他走?”
余竹君怒道:“我喜欢怎样便怎样?你能管得着我么?”
白衣女子道:“我才不是来管你的,我只是向你要人!”
高青青听到此时,心中不禁越想越奇怪。
因为余竹君和那个白衣少女的争执,分明为的是袁一修。那白衣女子是什么人?何以对袁一修如此关切?
高青青一想及此,立刻扬声叫道:“师父!”
余竹君“呼呼呼”拍出三掌,喝道:“你若不信,可以问我徒弟!”
白衣女子手中小匕首也是连发三招,将余竹君的三掌一一化幵。
人影晃动,各退了数步。
高青青移步上前,说道:“这位姑娘,你问的可是袁公子么?”
那白衣女子像是怔了一怔,说道:“不错,我正是问他。”
高青青说道:“不知道姑娘是他的什么人?”
白衣女子面上蒙着黑纱,脸部的神情变化,自是看不出来,但听她的声音却是有了怒意道:“我是他什么人,关你什么……”
高青青为了袁一修,受着极大的委屈,见那白衣女子身材窈窕,在追问袁一修的下落,心中已觉不快。
如今,那个白衣女子的话中,竟然是毫不客气,黑牡丹高青青一见,一腔的怒火禁不住尽皆发泄出来,声道:“我既问你,当然是关我的事。”
那白衣女子冷笑一声,道:“看你年纪轻轻,拜在地奇门下也不会太久,什么都不会学到,强横刁蛮,倒是学全了!”
高青青一听对方骂她,心中更加气愤,举步上前,一手按住刀柄。
白衣少女又是冷笑一声,道:“我刚才和余竹君动手,只是让着她两分,你难道想来捡便宜么?”
高青青哪里肯信,余竹君乃是“双怪”之一,武功何等之高,如何反会不是那白衣女子对手?因此,一声娇叱,手臂一振,“锵”的一声,弯刀已经出鞘。
但见寒光流转,只听余竹君和那白衣女子同时失声惊呼!高青青也自一呆,不知两人何以如此吃惊,手臂一振,将弯刀挥到了面前,睁目一看,连她自己也不禁大吃一惊。
她在那间铁室之中,看中了这柄弯刀,将之系在了腰间,当时并未曾将刀仔细看过,只当这柄腰刀,不过是较为锋利而已,直到此际,她才看清。
只见这弯刀,刀身宽约四寸,形如新月,刀身漆黑,光华内蕴,而最令人吃惊的,乃是刀身漆暗的光华中,隐隐像是有许多狰狞厉鬼的影子,在不断流转,乍看,十分清晰,仔细一看,反而显得模糊。
显见这一弯刀,铸造的材料十分特殊,所造成的光华花纹也如此奇特,以致刀上似乎真有什么恶鬼附着。
但是,乍看之下,刀上的鬼面却是十分恐怖,令人萧然。
黑牡丹高青青陡地一惊,心中又不禁一动。因为,她猛然想起来,好像是听见人说过,有一件极其珍贵的兵刃,正是这样的情形,可是一时之间高青青却又怎么也记不起那件兵刃的名称来。
就在此际,余竹君已经失声道:“罗刹刀,这是罗刹刀!”高青青经余竹君一叫,已想起武林中传说,有一柄单刀,刀上有恶鬼相附,其名唤作“罗刹刀”,乃是稀世奇珍。
她想不到自己在无意中,获得了这样一柄宝刀,一时间,也不知是喜是忧。
那白衣少女也像为高青青手中的“罗刹刀”所慑,一连向后退了几步,抬起头来说道:“罗刹刀既然被你所得了,朱雀鼎自然也已落入你的手中了?”
余竹君顿一顿,“自然。”
白衣女子却说道:“莫说我扫你的兴致,你如果没有朱雀鼎的话,安安分分地倒也可以终其天年了,如果得了朱雀鼎,想兴风作浪,只有自取灭亡!”
余竹君道:“胡说!”
白衣女子冷笑一声,道:“你在这里住得久了,自然不知世事。你可知,伏牛山阴阳叟已重出江湖了?”
余竹君道:“是又怎么样,谁怕他来?”
白衣少女道:“你当然不会怕他,但你可知道,阴阳叟刚一在武林露面,便为人所制,连话也不敢说一句?
白衣少女此言一出口,余竹君的面分,不禁陡地一变。只见余竹君呆了半晌,才问道:“谁……那是谁?”
白衣少女说道:“你只不过隐居了多年,又不是从未涉足江湖中,难道不知道能令阴阳叟在苦练了二十年之后,仍不免俯首称臣的人是谁?”
余竹君面色变得更难看,道:“我有朱雀鼎在手,又有何……”
白衣少女道:“你只管试试!”
余竹君举手一挥,道:“我徒弟有罗刹刀在手,你再不走,就不客气了!”
白衣少女道:“袁公子何在?未知他下落前,我绝不走开!”
高青青对那个白衣女子心中没有好感,正想在她身上试一试罗刹刀的威风,便冷冷地说道:“他到底去了哪里,你要问,便向这柄刀来问!”
余竹君沉声道:“青青,不要多事,让她走吧!”
高青青置若惘闻,大喝一声,一个箭步,跃向前去,反手一招“绿叶扶疏”,业已直削而出。
这一刀削出,高青青自己又不禁吃了一大惊。
原来那柄刀,在挥动之间,竟卷起一阵难听之极的声音,如同千百万厉鬼号叫索命一般,令人毛发悚然,不寒而栗。
高青青心中一惊,手上不禁一晃。
虽然她这一招使得十分平常,罗刹刀仍是卷起了一道黑虹,向前涌出,在那道黑虹中,又像是夹着无数鬼影,向前扑出一般,的确奇特之极。
白衣女子一见高青青攻到,身子向后一退,手中小匕首倏地扬起,精光闪闪,将门户守住。
高青青一刀未毕,手臂一缩一伸之间,第二招“花开并蒂”已经挥出,这一招去势更猛,所卷起的鬼啸之声,也更是惊人,黑虹暴展,向前卷去。
白衣女子一声清啸,向后退了七步。
局青青的武功,和那白衣女子相比,实是相去甚远,可是此际,她手中的罗刹来,挥动之际,不但卷起惊心动魄的鬼啸之声,而且精芒流转,鬼气森森,声势惊人,是以白衣女子不敢轻接其锋,被逼连连倒闪。
高青青一连两刀,虽未胜对方,却将对方挫退,心中大喜,踏步进身,第三招“荣华富贵”已攻出。
她的外号称为“黑牡丹”,所使的刀法招数也都加上了和牡丹花有关系的名称,这一招“荣华富贵”,乃是她家传的七招刀法中的一记绝招,变化之繁,刀势之厉,已经是一流的刀法高青青这一招使出,鬼啸之声,令她自己也不免心惊肉跳。
并且刀光闪耀,缭绕不已,几乎已将那白衣女子全身罩住。
只见那白衣女子身子疾速几闪,在闪动之际,她身旁迸起精光朵朵,那正是她挥动手中短匕,且战且退。
就在片刻之间,只听见“叮叮叮叮”一阵响处,小匕首接连几下,点到罗刹刀身之上。
两人内力比较,高青青相差甚远,因此,高青青手中的罗刹刀一被对方点中,立时觉得阵阵大力袭来,罗刹刀几乎脱手飞去,连忙向后飘退,刀法已大乱。
白衣女子哼了一声,踏步进身,向前赶了过来。
高青青此时这才知道对方的厉害,自己虽然有宝刀,但因为武功相差太远,一'样不是敌手。
白衣女子身形闪动,向前赶来,就在此时,只听见前面山坡上,有人高叫道:“白衣姊姊快来!”
那白衣少女听见呼唤,立即顿住身,道:“嗳,我来了!”一个转身,不再追赶高青青,便向前疾驰而去,身法极快,一闪不见。
高青青望着白衣少女的背影,心恨不已,道:“师父,她是何人?”
余竹君道:“不知道,但她的武功和一个非常厉害的人极相似。”
高青青又忙问道:“师父,那个厉害人物是谁?”
余竹君突然一笑,说道:“青青,朱雀鼎呢?有了朱雀鼎,我便是最厉害的人物了,你内功虽然差些,但是以你的资质而论,在我的指点下,不消两年,便会大有进步的,又有罗刹宝刀,像她这样的敌手也绝不放在心上的了。”
高青青道:“师父,那朱雀鼎我已看到,却取不到手。”
余竹君的面色一变,说道:“你这是什么话?”
高青青看到余竹君的脸色,变得如此狰狞,不禁吓了一跳,说道:“那里面并没有什么埋伏,只不过那个朱雀鼎内,有两道金光会射出来……”
她们一面说着话,一面向“死亡谷”走去,高青青便将铁室之中的情形,向余竹君仔细说了一遍。
余竹君听了,将信将疑,说道:“青青,我并不是怕埋伏,而是我师父曾对我说过,不能停留在五金所制成的秘室之内片刻,否则,大是不利,你还是设法将那朱雀鼎取了出来,才是正经。”
高青青心中疑惑,她自然知道,余竹君所说,未见得可信。但余竹君何以明知没有什么危险,却不敢前去?
莫非自己刚才在那铁室中,只是侥幸,所以才未曾碰到机高青青一念及此,更加觉得余竹君其心可诛,她不动声色,说道:“好,我再去试试能否做到。”
余竹君斩钉截铁般地说道:“事关重大,只许成功!”
高青青点了点头,来到了峭壁之下,将劈地铲还给余竹君,又向上攀去,片刻之间,便到了那间铁室之中。
此时铁室之中的情形,仍和她刚才离开时一模一样,那个朱雀鼎的光芒仍旧是令人眩目欲昏。
高青青手握罗刹刀,缓缓向前走去,来到了桐上客遗体之前四五尺处,突然身形一沉,一刀向朱雀鼎上撞去。
她这里一刀被撞了回来,刀尖直向高青青砸到。
高青青一见罗刹刀反向自己胸前砸来,一惊之下,花容失色。
因为鼎中金光暴射,来势本来就急骤之极,是以罗刹刀被那道金光击中,反震过来的势子,也是快到极点。
那情形,就好像鼎中藏着一位绝顶的高手,在高青青一刀向前劈出之际,将刀反震回来一样。
高青青在百忙中,身子猛地向后一闪,那柄罗刹刀幻成一道黑虹,在她身上掠过,“呼”地一声,插人身后铁壁中。
高青青惊魂甫定,出了一身冷汗,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刚才她以为自己有了罗刹刀在手,或者可将那“朱雀鼎”取到,交给余竹君便可交差了,怎知情形更危险。
高青青在刚才朱雀鼎中的金光暴射出来之际,她已经看出那一道金光,实际上并不是什么鬼怪的东西,而只不过是一条金光闪闪的怪蛇。
那条怪蛇伸缩之间,疾逾闪电,而且力道大得惊人,蛇身砸在罗刹刀上,能削金断玉的罗刹刀,居然也被撞飞,可知那金蛇实是罕见的异物。
高青青本来就是一个极有主意的人,她已经看出要凭借自己之力,将朱雀鼎取到手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地奇余竹君却又等在外面,候自己去覆命,自己要空手出去,势难交待,如今已成进退两难之势,不禁非常踌躇。
她在铁室中,来回踱了几步,这才转过身去,想先将罗刹刀取到手再说。
当她看到了插在铁壁上的罗刹刀,心中不禁一亮。
原来这间秘室,四面全都是铁壁,本来,除了进来的一条道路之外,并无第二条通路,但是罗刹刀既然能穿透铁壁,要在铁壁上弄一个可容下人钻过去的洞来,当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高青青记得余竹君曾经说过,她曾经四面八方地掘地道来接近秘室,结果都因为铁板所阻,可知这秘室之外,一定还留有不少地道,自己只要弄破铁壁的话,便可以循着地道从容逃走。
就这么不告而别,似乎又不够光明正大,但是高青青想起余竹君为人孤僻怪诞,言词闪烁,她如此想要那个朱雀鼎,而却又始终不敢进来,情形大是可疑,自己就此离去,有何不可?
她主意打定,便先将罗刹刀拔了出来,以刀柄在铁壁上轻轻四下敲打,果然没有多久,便听见有一个地方,刀柄敲下去,传出来的声音十分空洞。
高青青抖了一抖手,罗刹刀响起了“呜呜”的鬼啸之声,便向铁壁刺了过去,一刺即入,再顺手一转,铁壁已经应手裂开了一个两尺方圆的大洞来。那块铁壁跌了下来,足有三寸厚。
局青青定睛看去,黑漆漆的,果然乃是一条地道。
高青青这时候内心的高兴实在是难以言喻。
她离开九龙帮后,误入死亡谷,侥幸免去一死,拜余竹君为师。
在拜师之际,她原以为余竹君乃是“双奇”之一,自然是世外高人,所以倒也心甘情愿,以为自己遇到名师。
可是袁一修的事情发生后,她已看出余竹君的脾气怪诞到了极点,自己实难与她长远共处,可是却又不易摆脱。
她心中为这件事,也大为发怒。
可是此际,她不但可以不告而别,而且又得到了一柄罗刹宝刀,怎叫她不喜欢?她举起罗刹刀来细细地察看了片刻,只令人心惊肉跳。
在刀背之上,还有一排细孔,所以在挥动之际,便有如同鬼啸的“呜呜”的声音发出。
高青青越看越喜欢,还刀入鞘,循着地道,向外走去。
她刚刚走出了几步,便听见余竹君尖锐而刺耳的声音传了过来,大声叫道:“青青,得手了么?”
高青青回过头去,又向那个“朱雀鼎”看了一眼。
直到这时,高青青仍不明白,余竹君为何急于得到那只朱雀鼎。她心中冷笑一声,不去回答余竹君的话,身子向上一滑,便从斜斜向下的地道中滑下了七八丈。
滑下七八丈后,地道便是平行的了,而且十分低窄,只能伏在地上爬行。
高青青又向前爬了三四丈,觉出前面并无拦阻,高青青屏住气息,不顾一切向前爬过去,沾得满身泥土。
不一会,便觉身上一轻,眼前一亮,已出了地道。
高青青忙一跃而起,四面打量。
只见那地道的口子,乃是在死亡谷外不远处的一个石岗上,地道口已经为泥土所掩,四面生满了野草。
高青青爬出之后,又将泥土填住了口子,拉了些野草盖然后,她又仔细地记下了当地的情形。
因为那“朱雀鼎”究竟有什么用处,她仍未弄明白。
她只知道,那是件非同小可的宝物。
而现在这件宝物的所在地点,却只有她和师父余竹君两个人知道,余竹君既然不敢走进那间秘室去取,那个宝物势必一定会留在秘室中。
高青青是深谋远虑之人,她当时已经想到,可能日后会知道“朱雀鼎”的用途,那时再设法来取,所以必须将出入的地点记住,以免那时找不到地方。
高青青把这一切全都做好了之后,仍听见余竹君叫唤自己的声音,从死亡谷中隐隐传来。
高青青心知余竹君万料不到,自己竟会走了出来。她悄悄地来到死亡谷中,回头向谷中望去,只见余竹君在峭壁之下狂叫狂跳,似是极其焦急。
高青青看了片刻之后,心中暗暗的好笑,悄悄地向后退了三四丈远,一个转身,便向外驰去。
她家园已毁,早已成了无家可归之人,向外驰去,漫无目的,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她眼见天色已黑,便不再向前赶路,在一棵大松树下坐了下来,抬头望着天上繁星,不由自主地又想起袁一修。
她一想起袁一修,也不知道是爱是恨,好一会儿,她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论她是爱袁一修,还是恨袁一修都已经没有用了,因为袁一修已经愤恨在心中,现在已十分看不起她。
高青青柔肠百转,怔怔地滴下了几点泪水,她绕着松树,低着头徘徊,心中怅惘之极。
这时候深山之中,静到了极点,高青青正在低头伤心之余,忽然听见远远似有人声传过来。
高青青猛地一怔,心想不要是余竹君追来了?当下一纵身形,拔起一丈五六,在半空中纤腰一抒,窜入了松树之中,便看到了两个人,自远而近。
那两个人,其中一个靠在另一个人身上,显得十分亲热。高青青本来还未在意,可是那两个人越来越近,就着星月的微光,她一眼看清楚那两个人时,禁不住娇躯一抖,险些从松枝上跌了下来。
原来那两个人,一个正是曾和她动过手的白衣蒙面女子。而另一个,正是令她又爱又恨柔肠百断的袁一修。
袁一修的手臂,放在那个白衣女子的肩头之上,他人也整个地靠在白衣女子的身上了,双足几乎离地,竟像是那白衣女子负着他行走一样。
高青青越看越气,正准备在两个人一走远后,便追了下去,看个究竟之际,袁一修和那个白衣女子两个人,竟然停在了那棵松树旁边歇了下来。
只听那个白衣女子问道:“你现在觉得好一点了么?”
只听袁一修喘了一口气,回答道:“好一点了。”
白衣女子说道:“地奇余竹君的继骨灵膏,乃是武林知名的灵药,即使你全身骨骼断成寸许,也可以一一续起,你绝不会成为残废的,放心好了!”
那个白衣女子的语音,本来就已是动听之极了,这时候,她语意之中更是对袁一修有着极大的关切,听起来更是娓娓有情,直令人心醉。
可是,那白衣女子的声音越动听,高青青心中的怒火就越盛。
只见袁一修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一样,脸上一红,问道:“你是又来取笑我了?”
那个白衣女子却“咯咯”一笑,说道:“谁取笑你了?你自己在山坳中大哭大叫的什么‘我断腿了,我没有脚了……’还怪是人家取笑你么?”
袁一修的脸上更红了,说道:“你再说,我要打你了!”他本来是靠着树身而立的,话一说完,便不由自主地向前扑了过去,作势打那白衣女子。
那白衣女子猛地向外一闪,袁一修的双腿断骨之后,虽然经灵膏继上了,但宄竟不十分灵便,便向地上跌去。
白衣女子见状,一声惊呼,身子又迅速向前掠了过来。她在进退之际,迅快到了极点,伸手将袁一修扶住,两人一齐大笑了起来,显得他们心中快乐之极。
高青青人在树上,看得咬牙切齿,她知道袁一修离开死亡谷后,一定是自己一个人在山中伤心,遇上了这白衣女子。但是看到这两个人的情形,又不像是刚刚认识的。
只见袁一修和那个白衣女子笑了一会儿,又分了开来,白衣女子突然退了开去,伸出水葱般的手指,理了理自己发角的乱发,体态婀娜妩媚之极。
袁一修则是怔怔地在那里,显得有几分傻气。
白衣女子微笑地问道:“袁少寨主,你如今准备怎样?”
袁一修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哪有什么准备,只求不再被那个秃顶老者找到我就是了。”
白衣女子忽然一笑,道:“只怕要找你的,不止秃顶老者一人。”
袁一修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衣女子的语音,突然显得十分幽怨,道:“你自己知道。”
袁一修缓缓地向前走了几步,说道:“我知道的,在鄱阳湖中,那个秃顶老者借用我之手杀死了方通和高氏三兄弟,自然会有人认为是我下的手杀的他们,就好像我和你动手的时候,你……以为是我轻薄了你一样,会来找我算帐的。”
白衣女子语带娇嗔,道:“不准你再说起那件事了!”
袁一修显得十分惶急,忙说道:“好,我不提了!”
高青青见他对白衣女子如此顺从,心中更是有气。
只见袁一修又向那个白衣女子走近了两步,说道:“我在最近几天内,所遇到的事情实在是怪到了极点,令人如坠五里雾中,摸不着头脑,那秃顶老者到底是什么人?我一直未曾弄清,而他却三番两次捉弄人,使我身败名裂,犯下了无数恶行……”话到此时,顿了一顿,又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后来,我遇到了你,你是什么人,我也不知……”
白衣女子忽然摇了摇手,截住话道:“哦,别说你说了半天,无非想套出我是什么人来,是不是?”
袁一修笑而不言。
白衣女子低着头,“嗤”地一声,说道:“本来么,我的身份就算是告诉了你也没什么关系的……”
袁一修喜道:“姑娘如果肯说的话……”
白衣女子扬起头来,道:“你怎知我是姑娘?而不是大嫂?甚是婆婆?”
袁一修不禁一愕,张大了口,说不出来。过了好一会,才道:“你虽黑纱蒙面,但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一位少女。”
白衣女子淡然一笑,不可置否,说道:“你如果知道我的身份,却又有好多不便之处,还是不说的好。”
袁一修急道:“姑娘,你刚说得好好的,怎么又变卦了?”
白衣女子悠悠地说道:“我再说一遍,我有好多不便之处,即使勉强告诉你,对你也是有害无益。”
袁一修固执地道:“不管怎样,我一定要知道,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哪怕是赴汤蹈火,我也一定替你分担……”
高青青听见袁一修这么说,真是妒火高涨,忍不住地截口冷笑说道:“肉麻当有趣,不要脸……”
她话说完之后,立即由松枝之中长身飞射而出。
那个白衣女子的蒙面黑巾波动了一下,也好像是吃了一惊,但是她并没有向袁一修追问什么,反而轻笑了一声,说道:“你的武功还不如我,如果我真的有什么困难,你凭什么来替我分担?”
一句话将袁一修问得呆立当场中,作声不得。
白衣女子歉笑道:“对不起,我说得太直率了,但我心中还是非常感激你的……”
不等对方接口,又似乎有所忆地说道:“对了!我跟两个小淘气还有约会,我要走了……”
说走就走,话声方落,人已像一缕轻烟似地到了十丈外。
袁一修张口想叫,却没叫出口,苦笑着摇摇头,又深深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