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菲决定返回嵩山日照峰,在长手怪所造的那座圆柱形怪屋之中,了此悲哀的余生,永不出世。
但她越向前走,越是觉得这样活着,简直毫无意义,不如一死了事,落得干干净净。
她自萌死之心,越来越浓,却想到死了之后,谁来收拾她的遗体?
然而,人死百了,也计较不得许多了。
她想了一想,想到小时候曾经住过的那座山洞。
她对那个小洞的印象,已经十分模糊,因为她从被长手怪带走之后,再也不曾回转那座山洞去过,算来已经十多年了。
但却依稀记得,当自己在那座山洞中居住的时候,山洞的石壁之上,躺着一个不能走动的老太婆,是那老太婆照顾自己,自己也照顾那老太婆。
那个不能走动的老太婆,后来就死在那石榻之上。
因为那时年纪甚小,根本不知道人死了应该埋葬,所以那老太婆死了之后,便一直放在石榻之上。
她因为害怕,不敢待在山洞里,是以在深山之中,遇上了两头猛虎,终于被长手怪救上日照峰。
菲菲这时想来,那个一直未曾弄清楚她的来历的老太婆,她的骨骸一定还留在山洞石榻之上,那山洞的地形,十分隐蔽,自己何不去到山洞之中,和那曾经照顾自己的老太婆,死在一起?
她从小聪明,记性很是不差。
虽然事隔多年,那座山洞的地方,她还依稀记得。
主意打定,便自掉转方向而行。
她日夜不停地赶了两天,已经到了那山洞之外了。
原来她从小住过的那座山洞,正是袁一修到过的地方,并在那石壁上发现过一片字迹,其中提到菲菲。
这时菲菲到达山洞之外,真是百感交急,想起童年的往事,心中不禁一阵阵酸楚,忍不住流下泪来。
她抬起头来望着蓝澄澄的天空,觉得苍天对于自己,实在太不公平,为什么将自己生成这副恐怖的容貌?
她在山洞外徘徊了好一会,暗暗叹了口气。
半晌,她才向洞中走去。
片刻之间,她已到了那石榻之前。
榻上,并不如她所想象的,有什么老太婆的骸骨,榻上平、整光洁,空荡荡什么也不曾有。
菲菲心中暗忖,这定是自己走了之后,有猛兽袭了进来,将老太婆的骸骨叼去了,唉!多么可怜。
她此时死志已决,心境反而显得平静下来了。
她呆呆地站在石榻之前,闭上眼睛,想着童年的往事。
她还记得,那老太婆满面皱纹,十分丑陋古怪,她好像比她自己,还要丑陋几分,几乎像个妖精。
虽然她不曾见过妖精,但妖精总是丑陋的。
她还记得当时的情形,和那老妇人的对答。
有一天,老太婆抚着她的头发道:“傻孩子,女人越是难看,就越幸福。”
当时,菲菲真的相信了那老太婆的话,觉得自己比老太婆幸福,老太婆不能走路,她却能自由自在的走动。
一串往事如烟,从她脑海中飘过。
菲菲想到了自己幼年无知的事情,嘴角之上,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爬上石榻,躺了下来。
然后,她一翻手,掣出那柄晶莹夺目的匕首,对准自己的喉咙,手腕微微用力,准备剌了下去。
虽然,她已觉得活在世上,了无意义,虽然她心中的死意,十分坚决,但任何人,要自己动手,来结束自己的生命,总是手会发抖的。
菲菲眼望着一柄晶莹夺目的匕首,不禁手臂发软,“吭当”一声,小匕道掉落在石壁之上。
菲菲翻身坐了起来,去寻找匕首。
目光一抬,忽然发现了壁上的字迹。
菲菲在这洞中生活的时候,因为老太婆双腿瘫痪,从不下床,因此,菲菲绝无机会去接近榻后的石壁。
这时,她一见石榻上刻着有字,先是一呆。
待她仔细看完之后,心中不禁怔怔一愕。
她自然知道,留下这几行字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双腿瘫痪,不能行走的老太婆。
因为除了那老太婆,别人不会知道她叫菲菲。
但那老太婆^有什么东西留给自己?
而那些东西,又在何处?
菲菲蹲在床上,怔怔地想了一会,突然之间,又想起了一桩事情来。
她还记得,那老太婆在死前的几天,忽然夜间哭泣起来,将她从梦中惊醒,第二天便将她赶出洞外。
那时她年纪幼小,不敢远离,便伏在洞口外张望。
但却使她发现了一桩莫名其妙的事。
她看到那老太婆伏在地上,那张石床,却远远离开了石壁,后来,那石床又移回了原位。
她心中觉得十分奇怪,却不敢问。
直到这时,她看见了石壁上的留字,才想起当年的那桩事,那张石床,原来是可以移动的。
菲菲本来死意已决,世上任何之事,她都已毫无兴趣,但这件事却不相同,那老太婆既然和她曾经一起生活,自然有着一些关系。
是什么关系?甚至要弄个明白。
何况,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何等之人,她想老太婆留下的遗物,可能和自己的身世有关。
虽然这并不能挽回她的死意,但她想,自己若连自己的身世都未弄清,便这样糊里糊涂的死,岂不白活了二十年?
因此,她想到先找老太婆留下的遗物。
当下手按石床,一跃而下。
她仔细向那石榻端详了一会儿,用手按住,前后左右用力推了几下,那石榻却是纹丝不动。
袁一修当日来到此处,发现石壁上的字迹之后,也曾用力推过这座石榻,结果却是也没有推动。
但袁一修总以为人家留下的东西,也许已被菲菲取走,而且东西非自己所有,是以未曾深究。
但这时候,菲菲却不同了。
一则,她曾亲眼见过,这张石榻可以移动,再则和自己有关,势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她推不动石榻,只好后退了几步,又仔细端详了一会。
那张石榻,至少重达数万斤,纵然不是天然浑成,和石壁成为一体,也没有人能推得动它。
所以专用蛮力,那绝对不成。
菲菲想到此,不禁心头一亮。
因为她想到石床如此之重,那老太婆残病之身,却能轻而易举的移开,可知其中,必然另有机关。
虽然事已想通,但机关又在何处?
于是,她立即寻找起来。
片刻之间,她已有所发现。
只见石榻靠近地面一角之上,有一个平扁的小孔。
那小孔扁得连手指都伸不进去。
本来,这样一个小孔,不会引起人家的注意,但菲菲却觉得这座石榻,四周严密合缝,偏偏有个小孔,不能令人无疑。
她用小指探了一探,无法伸入,正待转身去找尖锐之物目光瞥件,却发现自己的那柄匕首。
菲菲心中一动,俯身拾了起来。
因为石榻上的小孔,形状薄扁,宽不盈寸,竟然和那柄匕首的尖端,形状一模一样。
菲菲暗喜,提起匕首,便插入了小孔之中,说也奇怪,匕首探入,竟然直没至柄。
但听轻轻“咔”的一声,匕首尖端,似是触着了什么东西,菲菲心中,不禁立刻紧张起来。
但过了片刻,却是毫无动静。
菲菲怔怔地望着石榻,甚是失望。
她忽然灵机一动,手握刀柄,左右旋转了一下。
刀柄才一转动,便听一阵“轧轧”之声,从地下传了上来,紧接着“啪”的一声,匕首从小孔中弹了出来。
就在此时,石榻缓缓向旁移动。
菲菲见状,连忙跃身退开。
石榻移开之后,只见地面之上,现出一口比石榻略小的大洞,洞中漆黑沉沉,不见任何事物。
菲菲呆了一呆,心想:“我得进去看看。”
她转身走出洞外,折了几根松枝,扎成一支火把,回到洞中之后,打开火折子引燃,高举着向洞中照去。
洞中寒风习习,阵阵上涌。
菲菲业已看出,这口石洞,只不过丈许深浅。
但在洞底,似乎另有一条隧道,通向前去,阵阵寒风,便是从那隧道之中,向外吹了出来。
菲菲暗暗忖道:“自己来到这山洞之中,便是为了求死,地道之中,纵然有什么可怕之事,自己又有何惧?”
如此一想,纵身便往洞底落去。
落下实地,略为打量一下,便又跨步走入隧道。
这条隧道,分明是人工开凿而成,而且,看得出工程进行的时候,十分勿忙,因陋就简,凿得十分狭窄,有些地方甚至要侧身而过。
她曲曲折折,转了几个弯,才到一座铁门之外。
这座铁门,看来十分坚厚,菲菲用手推,铁门竟是虚掩,“呀”的一声,两扁铁门,应手而开。
菲菲跨步而入,举手一抬,不禁骇然却步,惊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火光映处,赫然有个人跪在地下。
菲菲虽然死念已决,眼见地下石室之中,竟然有人,任凭她胆子再大,也不禁吓得惊惶失措。
但那跪着的人,却一动不动。
菲菲定了定神,举起火把再看。
不看犹可,这一看之下,更是奇怪万分。
那跪着的人,赫然竟是鬼箭老人。
鬼箭老人突然在这里出现,已经是奇怪万分的事了,而鬼箭老人居然会跪在地上,更是不可思议。
菲菲大感奇怪,站在门口不动。
但她等了一会,只见鬼箭老人,仍然向着另外一扇铁门,直挺挺地跪着,没有半点动静。
凭鬼箭老人武功之高,莫说有人推门而入,纵是数丈外尘沙落地之声,也瞒不了他的耳朵,何以竟寂然不闻?
菲菲呆了半晌,看出情形有异。
因为跪在地上的鬼箭老人,年纪似乎很轻,至多只有五十左右,和现在所见的鬼箭老人,显然不同。
以鬼箭老人在武林中的地位之尊,就算有什么事,非跪不可,遇有人进来,理应立即站起,岂有如此长跪不起之理?
菲菲咳嗽一声,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她走近鬼箭老人身边,凑着火把,仔细照了一照之后,突然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赞叹。
原来跪在地上的鬼箭老人,竟是一具蜡像。
这具蜡像,制作得栩栩如生,须眉毕肖。简直和真人一模一样,不是仔细察看,根本分不出来。
菲菲绕着鬼箭老人的蜡像,来回走了几步。
她虽是聪明绝顶,却也猜想不透,在这一个地下石室之中,为何跪着一尊鬼箭老人的蜡像?
而石室中除了鬼箭老人的蜡像之外,却又别无他物。
她一时之间,脑中电转,跨步向另一扇铁门走去。
来到门前轻轻一推,铁门又应手而开。
菲菲犹豫了一下,举步跨了进去。
目光瞥处,赫然又是两个人像。
这铁门里的石室之中,陈设得仿佛一个家庭的客堂,桌椅俱备,一男一女,对面相向而坐。
若不是刚才见过鬼箭老人的蜡像,菲菲准又大吃一惊,因为石室里两人,更是宛如生人一般。
但却不是蜡像,而是石像。
男的英俊挺拔,剑眉斜飞,星目琼鼻,女的柳眉朱唇,发鬓堆鸦,说不出的美丽端秀。
虽是两尊石像,而神态风韵,仿佛就是生人。
男女相对,似是在闲谈家常。
女的怀中,还抱着一个用大红绫缎包裹着的婴儿。
菲菲走了近处,仔细打量,不但那两男女,塑制得神情如生,连那婴儿,也是粉妆玉琢,十分可爱。
但却百思不解,这两尊石像,到底是谁?
她看了一会儿,正待转身离去。
忽然间看到那婴孩的颈项间,悬着一个金锁片。
锁片之上,隐隐现出字迹。
两个男女的身份来历,丝毫无可追寻,菲菲心中一动,忖道:“且看看这锁片之上是什么字。”
于是,她伸手托起那块锁片。
目光一接,不禁当场怔住。
原来锁片之上,铸着的赫然是“菲菲”两个字。
菲菲一呆,心头狂跳,连忙将金锁片翻了过来只见反面,也铸着几行小字。乃是:“余夫妇初得女,珍逾生命,采玉辞‘芳菲菲兮满堂’之句,取名‘菲菲’,制此锁片,愿其长命百岁。”
菲菲看完,不禁呆若木鸡。
这几行小字,实已明显不过。
那便是说,这个女婴,便是这一男一女的女儿,名字叫做“菲菲”。
菲菲呆了半晌,又仔细地打量着一男一女两人。
这两个人,她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却觉得无形之中,生出了一种亲切之感,孺慕之情。
她又向那女婴看了一眼,喃喃道:“难道这就是我?”
她自问了一句,又伸手抚摸着那婴儿如春花初绽的小脸,一时之间,感慨万分,悠悠说道:“这是我么?我原来不是一生出来,就如同鬼怪,如果这就是我,是小时候的我,那么这一男一女……”
突然退后了几步,面向着男女两人跪了下去。
她心知那婴孩如果确是自己,那么一男一女,准是自己的父母了。
所以,她跪下之后,不禁热泪夺眶而出。
同时,她明白了,自己出生之时,本是粉妆玉琢,白白嫩嫩,后来不知怎的,变成这种丑怪模样。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何身份,以及如今是死是活,只觉思绪如潮,一时间陷入了极度混乱之中。
她茫然地呆了许久,不想离开。
半晌,转过身躯,颓然地在一张栳子上坐了下来。
哪知刚刚落坐,奇事又生。
只那张椅子,突然向下—沉。
但只沉下了半尺左右,便又自动停止。
菲菲方自一惊,只听石壁之上,传来密如连珠的“啪啪”之声,整座石壁,缓缓移了开去。
菲菲惊惶中目光一抬,突然间又是一惊。
石壁移开,一个人缓缓走了出来。
她一怔神,尖声叫道:“老婆婆。”来的竟是当年照顾过她的那个残废老太婆。
但她一声呼叫,立时发现,原来是具蜡像。
那蜡像自动滑行而出,手中捧着一只金漆盒子,一直滑行到石室正中,这才突然停了下来。
菲菲心知那金漆盒子之中,定然有着重要的事物,因此她连忙站了起来,伸手将盒盖打开。
盒中放着一张白纸,纸上有字。
菲菲拿起纸条,只见上面写道:“老婢百变毒魔,书留菲菲小姐玉展。”
菲菲看到“百变毒魔”四个字,心中不禁陡地一惊。
她在离开这里之后,便一直和长手怪住在一起,长手怪对她很好,她一身武功,便在长手怪那里扎下根基。
后来,她又获得了神棋尊者的同情,拜在神棋尊者门下,作为记名弟子,也传了几手武功。
神棋尊者乃是当今武林第一人,且不去说它,长手怪也是武林之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所以,菲菲不但武功颇有根底,见闻也极为广博。
她曾听神棋尊者和长手怪两人说过,邪派之中,昔年有个神出鬼没的人物,武功谈虎色变。
其人武功固然极高,但除武功之外,犹擅易容变形的本领。
那易容改形之精,令人不可思议。
是以多少年来,武林之中,竟不知他是男是女。
于是,公送了他一个“百变毒魔”的外号。
那人不但善于变容之术,并且还会模仿他人,照他人的模样来装扮自己,就算至亲好友,也难以辨出真假。
所以,在百变毒魔行江湖之时,武林中人人心惊肉跳,几乎连父亲对自己出门归来的儿子,也得小心考查一番。
据神棋尊者说,那个“百变毒魔”,后来被一个武功极高的人收服,从此便未再在江湖上露面。
因为“百变毒魔”的奇异本领,在武林之中,可称空前绝后,所以当时菲菲听了之后,印象十分深刻。
但她做梦也不曾想到,小时候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老太婆竟然是武林之中,当年闻名丧胆的“百变神魔”。
而且,她自称“老婢”,可知当年收眼她的,正是自己的父亲。
菲菲不知是喜是悲,呆了半晌,继续向下看去。
只见上面写道:“小姐阅此白笺之时,必已成人,而老婢的尸骨,已不知暴露何处,老婢首先告诉小姐,乃是小姐的容貌,乃在三岁之时,由老婢改变如此丑陋,因老婢自知命不能长,小姐花容月貌,易为歹人所欺,故大胆作此举动……”
菲菲看到此处,心头不禁悍怦乱跳。
她心中对百变毒魔,也不知是感激,还是憎恨。
呆了一呆,连忙又向下看:“……盒内有小玉瓶七个,每瓶中具有不同的药丸,各服一粒,便可还小姐本来的面目……”
菲菲泪珠纷落,不知是喜是悲。
下面又写道:“……老婢人称‘百变毒魔’皆是得力这七种不同的‘变容丹’之故,此七种不同之‘变容丹’已只各余一颗,用完之后,此变容术便成绝响了。”
那百变毒魔,显然对这一点甚为遗憾,文字语言之中,大有叹息之意,觉得后继无人,已成绝后。
菲菲看至此时,果见金漆盒小盒之中,并排着七只小小玉瓶。
她顾不得继续看了下去,先将那七个小瓶打了开来,从每一个瓶中,倒出一颗如梧桐子大小的药丸,一齐服了下去。
药丸服下,又继续看那白笺。
笺上接上写着:“老婢蒙主人重恩,但却无法替主人报仇,深以为憾,只得将主人夫妇及菲菲小姐之像,永留此间,主人之死,在于误信仇人,仇人乃是大奸大恶之人,武功之高,骇人听闻……”
菲菲看到此处,心头更是紧张。
因为她直到此际,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被一个武功极高的人害死。
于是她重新全神贯注,再向下看。
但忽然之间,只觉眼前一片模糊,一个字也看不清楚。她揉了揉眼睛,但手才放下,便不自主地打了一个呵欠,刹那之间,只觉疲倦到了极点,双眼竟已合拢了起来。
她正看到紧要关头,本不愿睡,但已无法抗拒。
她眼皮合拢,身子一斜,便坐在那张椅子之上,沉沉睡了过去。
她自己也不知道睡了多少时间,迷糊中忽觉脸上一阵痛,将她痛得惊醒过来,连忙欠身坐起。
她想道:“这是怎么回事?”
长身站起,忽见许多东西,一起掉落地上。
菲菲低头一看,只见掉在地上的,全是些又粗又黑的皮肤,有的大如指甲,上面附着又硬又粗的长毛。
菲菲愕了半晌,伸手向脸上摸去。
只觉得触手之处,滑不留指,和以往大不相同,登时芳心狂跳,连忙就漆盒的反光看去。
一看之下,她不禁呆住,直到泪痕满面。
这一番流泪,却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过分的,出乎意料之外的喜悦。
漆盒虽然比不上镜子,不能将自己的容貌,清楚地反映出来,但她却已大致看出,其中是一个绝世无俦,丰姿如月的美女。
菲菲心中,实是高兴已极,忍不住流下了欢乐的眼泪。
好久好久,她才吸了一口气,继续去看那白笺上的留字:
“其人阴险之极,主人夫妇,误以为友,被其所害之后,毕生所学,又被其窃取而去,以致其人武功更高,老婢无以泄愤,唯制其人之像,令他永跪洞外而已。”
菲菲看到此处,不禁“啊”了一声。
她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害死父母之人,竟然是鬼箭老人,难怪“百变毒魔”,难以代主复仇。
白笺留字,到此为止,菲菲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才小心折起揣入怀中,转身向父母遗像拜了几拜,快快离了山洞。
因她自小就在脸面上蒙着一块黑纱,已成习惯,尽管此际,已经天仙化人,美貌无匹,她在离开山洞之后,仍然蒙上了那块黑纱。
当然,她出了山洞第一件事,便是在一个清澈无比的小溪之旁,细细地照着自己的容貌。
在小溪边,她又欢喜得落下泪来。
然后,她心中决定了两件事,一件,是找师父神棋尊者,询问自己父母的姓名,再者替父母报仇。
另一件,便是找袁一修,让袁一修也知道这一个天大的喜事。
她并不知道神棋尊者和袁一修,究竟人在何处,她只是向鄱阳湖畔走去。
走了一天一夜,恰巧遇上了高青青和俊、丑二童。
俊、丑二童,自然不知道他们的“白衣姊姊”已经化丑为美,而高青青更不知道,黑纱之下,菲菲的容貌,竟然是倾国倾城。
这一来,使得高青青妒恨交织。
她既妒且恨之下,于是出生了毒念。
她要菲菲毁容,才答应不抢夺她的匕首。
其实,菲菲纵然不要匕首,她也未必肯轻易放过,老实说,她是借此为由,要将菲菲弄得丑陋不堪。
而菲菲心中,却是另有一种滋味。
任何寻常女子,也不肯自己的容貌毁去。
何况菲菲经历了许多痛苦,才使自己有了这副花容月貌。因此,她望着高青青,一言不发。
高青青冷笑一声,道:“怎么?你不答应么?还是要我代劳?”
菲菲吸了一口气,道:“高姑娘,你不要逼人太甚。”
高青青发出了一声惊心动魄的冷笑之声,道:“如果不是有人逼我,我又怎会逼人?”她话中之意,分明是指责菲菲,抢去了她的心上人。
菲菲叹了一口气,道:“高姑娘,你也应该自己想想,你和袁少寨主,两人青梅竹马,当你们长大了之后,他却渐渐疏远了你。”
高青青冷笑道:“有什么好想的,我不如人家风骚,不会使狐媚手段,不会死不要脸,自然赶不上人家了。”
菲菲脸色一变,道:“高姑娘,你休得信口胡说。”
高青青跨上一步,怒道:“你答不答应?”
菲菲绝对不愿失去那柄匕首,叫她自毁容貌,却也是绝无可能之事,她面色虽然苍白,神态却是十分坚决,当下摇了摇头,道:“高姑娘,你不能强人所难。”
高青青喝道:“那你是不答应的了?”
菲菲点头道:“难以答应。”
高青青面寒如铁,怒声道:“你既自不识相,只好我来动手了。”
菲菲业已看出,高青青说出此话之时,双目之中,射出了恶毒的光芒。她心中一惊,腾身闪了开去。
高青青大叫道:“哪里走!”五指如钩,疾向菲菲软穴抓到。
这软穴又称“带脉穴”,乃是人身奇经八脉的中枢,一被抓制住,便身子发软,任由他人摆布。
因此,菲菲一见,柳腰疾拧,掉臂挥出一掌。
一招“反拿天龙”,攻向高青青。
她这一招,乃是神棋尊者所传,招数极其神妙,一掌攻出,掌影飘飘,漫天而下,几乎将高青青全身尽皆置住。
但高青青的内功,却还在菲菲之上。
她一见菲菲的招式如此神奇,索性并不还手,只好真气运转,充塞全身七十二关穴,使得体坚如钢。
电光石火之间,菲菲连发三掌。
这三掌,一齐击在高青青身上。
但菲菲虽然运足了力道,而高青青则仿佛浑然不觉,反而格格冷笑几声,将菲菲的手臂,反震得向上扬起。
菲菲手臂一扬,胸前门户大开。
高青青冷笑未毕,手臂伸处已经探手一把抓住了菲菲胸口前衣服,同时大拇指一癯,按住菲菲胸口的“华盖穴”。
这“华盖穴”乃是人身重穴之一。
菲菲“华盖穴”被制,全身真气逆转,登时难以为继,身子动弹不得,只有眼睁睁地望着满面杀机的高青青。
高青青发出一阵疯狂般的大笑之声。
她左手按住菲菲,右手握着那柄锋芒绝世的匕首,就在菲菲面前晃来晃去,冷笑不止。
匕首寒芒四射,令人为之目眩。
那匕首离菲菲面部甚近,已感到一片寒凉凉的寒意。
高青青恶狠狠地,一字一顿,道:“你准备在面颊之上,开两朵什么样的花?”
菲菲紧紧抿着嘴唇,心中难过已极。
她绝未想到,自己的命运竟然这样的苦。
因为刚一恢复本来面目,不到两天,却又遇上了这样一个煞星,眼看花容月貌,即将被高青青活生生毁去。
她想到伤心之处,泪水如泉而涌。
高青青看到菲菲落泪,心中甚是高兴。
她想要菲菲多受点折磨,当下将小匕首紧贴在菲菲脑上,嘴角之间,泛起一丝冷笑,问道:“若是袁少寨主,看到美丽的菲菲姑娘,脸上忽然开了两朵花,不知他心中又会如何?”
菲菲生性柔顺,不会像高青青使泼骂人。
这时,她虽然痛恨高青青的行径,却只是在心中叹气,只是躺在地下的李俊,心中着急之极。
他本来在连运真气,待将穴道冲开。
但他心中一急,越是难以达到目的。
就在他急出一身冷汗之际,忽然看到,躺在自己身边的田丑,竟然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李俊见状,不禁又惊又喜。
他立即想到,神棋尊者曾经说过,田丑天生异禀,真气运转,有异常人,除非对方知道,否则,无论是怎样的高手,点了他的穴道,不到半个时辰,穴道自开。
但又苦于不能动弹,更无法出声警告,只见田丑坐了起来之后,伸手搔了搔头皮,满面皆是疑惑之色。
原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何以穴道被制,竟会突然解开。’
幸而是这一点,他并未出声讲话,转向李俊看了一眼,伸手便是一拳,击在李俊的肩头之上。
李俊被这一拳击中,登时穴道已开。
这时,高青青只顾冷潮热讽,用言语虐待菲菲,却浑然不知,精灵古怪的俊、丑二童穴道已开。
李俊坐起,见田丑张口欲言,急忙伸手,掩住他的嘴巴,凑了近去,附耳低声说道:“糊涂虫,你一出声,咱们便都死了。”
田丑吓得吐了吐舌头,果然一言不发。
李俊又向高青青的背后望了一眼,低声道:“我们去救白衣姊姊,要一点声音都没有,去到那贱女人背后,我抱住她的双腿,你撞她的背心。”
田丑翻了翻眼皮,又待说话。
李俊忙又掩住他的嘴巴,低声道:“你别开口好不好?”
田丑只好点了点头。
李俊一面说,一面将身子伏在地上,又示意田丑,学着自己的样子伏在地上,以肘支地,悄没声息地向前爬了过去。
他们两人,距离高青青朱来甚近,以高青青的武功来说,俊、丑二童的行动纵然小心,她也早可发觉。
可惜她眼见情敌毫不能反抗,住凭自己处置,多少日子的恶气,一齐宣泄无余,心中高兴之极,竟没留意到二童使鬼。
李俊和田丑两人,小心地慢慢向前爬行着,片刻不到,已经距离高青青背后,只有三尺远近了。
李俊向田丑使了一个眼色,登时一跃而起,同时发难。
田丑跃起,一头向高青青背后撞去。
李俊则使双臂,就地一滚,向高青青双腿抱去。
当田丑和李俊两人,慢慢地向前因为背向着两人,是以未曾发现,而菲菲早已看见。
菲菲明知高青青武功之高,已到了第一流的境界,俊、丑二童决非敌手,但她又不敢出声制止。
她明知两人是要营救自己,只好连使眼色,示意不可鲁莽。
但俊、丑二童却都佯装不见。
待得两人一扑而上之际,菲菲心中不禁长叹一声。
两人才一发动,高青青便已知道,田丑一头,“砰”的一声,首先撞在高青青的背脊之上。
这一撞之势,十分凶猛,高青青不由得打了一个踉跄。
同时,她抓住菲菲的手,也因此一松。
菲菲也自恃武功不弱,登时乘机一跃而起。
但高青青的内功,毕竟精湛无比,她被田丑一头撞中,体内真气,立刻汇聚背部,一股大力,硬生生将田丑反震了出去。
田丑身在半空,大叫大嚷,足足震出了两丈开外,重重地跌了下来。
饶是他皮肉坚厚,这一跌之下,也自跌昏了过去。
就在田丑跌出之际,李俊已抱住高青青的双腿。
高青青心中怒极,心忖:自己既要毁去菲菲的容貌,已是得罪了神棋尊者,何必还对这两个小畜生客气?
因此,她觉出李俊向自己下盘扑到,却是不动声色。
直到李俊已将她双腿抱住,用力一拉,想将她拉倒之时,高青青这才真力陡发,向下一沉。
高青青真力一沉,就如同一根铁钉,牢牢地钉在地上一样,不要说李俊拉她不动,便是比李俊武功再高之人,只怕也无法将她拉倒。
李俊见高青青纹风不动,不禁骇然大惊。
就在这时,只听菲菲忽声叫道:“快些放手!”
李俊忙待松手时,却已迟了一步。
高青青身形微矮,一伸手,已将李俊肩头抓住,直提了起来,“劈劈啪啪”,一连打了七八个耳光。
李俊被打得眼前金星乱冒,连气都喘不过来。
高青青这才冷笑一声,叱道:“小畜生,你们仗着神棋尊者势力,在武林中横行不法,不教训教训你们,也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李俊虽然牙尖齿利,但这时候,被高青青一连几个耳光,打得两边面颊,皮开肉绽,痛彻心肺,哪里还能还得上口。
而事实上,俊、丑二童,在江湖之上,因为年幼,淘气之事,在所难免,如说:“横行不法”,那却是“欲加之罪”了。
高青青骂完,手臂一振,“呼”的一声,将李俊贯了出去。
菲菲出声警告了李俊一下,见李俊想要松手已来不及,被高青青抓了起来,便知李俊要吃苦头。
她心中一急,赶忙赶了过去。
但高青青出手奇快,早已将李俊凌空贯出。
菲菲见状,连忙身形一展,顺着李俊被贯出的方向,疾滑而出,想将李俊接住,以免跌下受伤。
但就在她滑出之时,高青青业已旋风般赶到。
高青青势若飘风,纤腰一拧,已经赶到菲菲面前,倏地皓腕一伸,一指点向的菲菲的肩井大穴。
菲菲心知,这一指若被她点中,只有任凭她宰割,当下连忙身形一侧。
她虽见机之极,并未被高青青一指戳中。
但此时高青青武功之高,已臻上乘境界,指头虽未碰着菲菲的身子,一缕指风,却恰好撞在菲菲的肩井穴上。
虽是一缕指风,力道却大得出奇。
菲菲被撞得“腾腾腾”,一连退了三步,身子仍未站稳,“咕咚”一声,斜身倒在地上,接着“砰”的一响,李俊也从半空之中跌了下来。
这一交跌得极重,当场昏了过去。
菲菲见状,心中大是着急。
她正待翻身跃起,高青青已赶到身边,一抬腿,足尖已踢在菲菲”的“脉带穴”上。
菲菲想待拧身避开,为时已晚。
高青青一伸手,将菲菲提了起来,冷笑道:“还有人来救你么?”
菲菲口不能言,目中流露出凄然的神色,忽然,一颗晶莹的泪珠,从面颊上滚了下来,落在高青青的手背上。
如此情景,任谁见了都不免同情。
但高青青妒火高烧,已失去了理性。
只见右腕一翻,已将那柄小匕首握在手中,同时粉面之上,露出一种极其狞恶的神态来。
高青青人称“黑牡丹”,本来是个极其美丽的少女,但此时狞恶神态一露,令她面上肌肉抽曲,看来美态完全消失。
菲菲心知此时此地,求天不应,求地无门,长声一叹,只有任凭摆布。
她口不能言,心中实是难过之极,两行热泪,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传来一串高叫:“……菲菲……菲菲……”
紧接着电掣星飞,一条人影,疾奔而到。
因为那人来势太快,无法辨清来的究是何人,只是觉得,来的那人,身形十分高大,头上乱发蓬飞。
那人夹着强劲已极的功风,直扑过来。
人到招出,一掌拍向高青青的面门,他身形一顿,高青青和菲菲两人俱已看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嵩山日照峰,左目已眇的长手怪。
他掌力之强,当真又凶又猛。
高青青在急切之间,委实无法化解。
因此,她只得将手一松,就势疾滑而出,避开了长手怪的雷霆万钧的一击。
长手怪面上,显出十分怪异的神色,他向高青青望了一眼,眼不住眨动,心中感到十分奇怪。
上次,高青青持了鬼箭老人的信物,到嵩山日照峰头,向长手怪要回袁一修之际,长手怪分明记得她武功平平,而刚才一闪避开,却是十分奇妙。
他心中一怔,掉头向菲菲望去。
恰好此时,菲菲已站起身来。
两人一个照面之下,长手怪更是呆若木鸡。
说老实话,他从有生以来,也没见过这样美丽的少女,他一只右眼睁得好大,几乎要凸了出来。
这是菲菲么?”
他满面疑惑之色,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就在他怔怔发愣之时,高青青业已消没声息,掩到了他的背后。
他浑然不觉,直待菲菲一声惊呼,他才回过神来。
除了神棋、鬼箭,他是武功最高的人物,他一定神,立刻觉出了背后金刀劈空之声,分明有人偷袭。
但转身应敌,已是不及了。
因此,百忙之中,他身子猛地一士。
但任是他快,高青青更快,只听“嗖”的一声,一柄小匕首,业已剌进了他的左肩,直没至柄。
幸而那小匕首只有四寸长短,虽然剌至没柄,仍然没有剌透。
长手怪只觉肩头一阵剧痛,不禁向前跨出了两步。
他身手果然不凡,重创之下,疾忙转过身子,伸手在“肩井”、“乘风”、“云风”三个穴道之上,各自重重点了一下。
这时,高青青已乘势将匕首拔出。
他那伤口之上,本应该鲜血泉涌,经他重重点了三下,已经封穴止血,并无点血溢出。
而他吃了这个大亏之后,心中更是怒极。
他转过身来“呼呼”便是两掌。”
两掌劈出,足足运了八成以上的功力。
他满心以为,自己这两掌击出,除非对方是“神棋”、“鬼箭”之中的一人,一定可以将她挡在一丈以外,令人难以近身。
所以,他两掌甫发,立即命头问道:“菲菲,你是……是菲菲么?”
他哪里料到,就在这几天之中,因那二十一片玉片之上所记载的武功,再度出世,武林之中,又多了一个绝顶高手。
而这个崛起武林的人物就是他眼前的高青青。
当他一掌拍出之时,高青青的身形,虽然被迫了一阻,但在高青青强一运气之下,身子却仍然向前冲去。
这时,长手怪只顾和菲菲说话,却料不到敌人已经欺到面前。
他一语甫毕,高青青一掌,已经当胸拍到。
长手怪陡然之间,只觉一股强大已极的劲力,压到当胸,不免大吃一惊,只当是鬼箭老人忽然来到。
他不及掉头,双足一点,向后倒纵而出。
但高青青出手如风,长手怪身形刚一拔起,高青青业已揉身而进,“叭”的一声,那一掌仍然击在长手怪的胸口之上。
长手怪的内功修为,何等深堪,一被击上,全身真气,立即汇聚胸口,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道,反震开去。
这股反震之力,令得高青青身子一晃,退了两步。
她心中暗吃一惊,忖道:“此人身负重创,还有此能耐,果然不愧八大高手之一。”
长手怪虽然一振之威,将高青青逼退了两步,一时之间,也不禁五脏翻腾,身子如断线风筝,直向后倒。
幸亏他功力绝顶,连忙真气运转,稳住摇摇欲倒之势,右目中异光四射,注定了高青青眨也不眨。
在这片刻之间,长手怪实是又惊又怒。
还有,他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因为,不但一向容颜恐怖,比他尤甚的菲菲,变得如此美丽,武功平平的高青青,竟能一掌击得他昏头转向。
他心中叫道:“这是怎么搞的?”
这两件事,看来都是绝无可能,但如今却竟然实现了,也难怪他认为自己,正置身在梦境之中。
他呆了一呆,指着高青青喝道:“你是什么人?”
高青青冷笑一声,道:“鄱阳黑寨寨主——高青青。”
长手怪厉声道:“刚才你趁我不觉,击了我一掌,又刺了我一刀,你既敢与我为敌,可敢硬与我对上一掌么?”
高青青暗忖,自己在南昌之时,曾和长发老怪对掌,当时的目的,也是为了一试自己的功力,是否能敌得武林知名的高手,结果,长发老怪双腕齐断。
如今,这长手怪既要和自己对掌,何不再试一试。
主意打定,立即冷笑道:“笑话了,你自己武功不济,一上场便被人所算,还说什么备与不备?对掌便对掌,谁还怕你不成?”
长手怪纵横武林,除了人人侧目的鬼箭、神棋两人之外,谁还放在心上?此刻,他虽然看出高青青的武功,但他仍然不信,自己会落在下风。
何况高青青对答之言,已使他勃然大怒。
当下一声怒吼,连胯三步。
片刻之间,只听“腾腾腾”三声巨响。
倏然身形一矮,一招“顺水推舟”,疾拍而出。
这招“顺水推舟”,本是极方便,又极简单的招数,用来比较掌力,硬碰硬地比较功力,却是再好不过。
而且,在长手怪使来,势子雄浑,更是非同小可。
高青青原是心机敏捷之人,她见长手怪虽然生得丑陋不堪,三分像人,七分倒像鬼,但一出手,却是高手风范,不同凡响。
因此,她不敢怠慢,连忙跨前一步,一掌拍了上去。
电光石火之间,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掌力相一迸,响起一片“轰轰发发”之声,双掌已然相交。
这一掌,高青青已足足运起九成功力,长手怪却是倾力以赴,两人各自觉得,对方的掌力,大得不可思议。
当下各自肩头一晃,退后了三步。
掌力相等,谁也没占便宜。
但事实上,高青青此时的功力虽高,比起长手怪数十年的修为,仍然要棋差一着。
因为高青青在对掌之先,已占了便宜。
她已在长手怪的肩头之上,剌了一匕首,又在长手怪胸口之上,重重击了一掌,所以此时拚此掌力,才会成了平手。
并且,长手怪所吃的亏,还不止此。
他本来已封穴止血,一掌硬拚之下,穴道又被震开,此刻肩头上的鲜血,像激箭般喷了出来。
长手怪一惊,企图再次封穴止血。
高青青何等精明之人,见状之下,手中匕首连挥,晶芒四射,一连三招“花开富贵”、“逃之夭夭”、“并蒂莲开”向长手怪疾攻而到。
她一招紧似一招,逼得长手怪连连闪避。
要想封穴止血,哪里能够?
刹那之间,长手怪被迫得手忙脚乱,三招一过,身上又多了三处伤痕,鲜血涔涔而落。
他怪叫一声,好不容易才避了开去。
他尚未站稳,高青青如影附形,恶狠狠地业已扑攻而来。
长手怪一面后退,一面叫道:“菲菲,我们快走,菲菲,我们快走……”
他叫了两声之后,第三声已是叫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