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人发力之前,了无声息以及力道一到,便将剑震断,而且恰好断下了三寸这几点来看,那人的武功之高,实是非同凡响。
而她如今,身为魔教南宗护法,受众人尊敬,地位何等之高,却连持剑去刺一个全无抵抗力的人,居然还会失手,叫她还有何面目见人?
小铃子只感到说不出的狼狈,长剑仍抵在蒲冰的心口,竟然无法缩得回来。
事情才一发生之际,因为过于仓促,而且也没有人听到剑尖落地之声,是以并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此际,已有人看到地上的剑尖了。一看到落在地上的剑尖,自然人家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但是还有许多人心中想,那一定是小铃子存心吓一吓蒲冰,作势要向他刺去,但是却在最后关头,运内力将剑尖震断的。
这许多人,自然是将小铃子的武功估得太高了,只可惜小铃子实在惊骇恼怒太甚,未曾想到这一点,要不然她就此借机说几句场面话,倒也是落台的一法。
回风谷主蒲冰这时也已看到落在地上的剑尖,他本来也料不定是有人救了自己,还是小铃子在最后关头缩了手的。然而,他究竟是老江湖了,当他向小铃子看去时,看到小铃子面色青白不定,显是心中惊怒交加,那么自然不会是她做的事了。
刹那之间,蒲冰的心中,不禁又惊又喜,他喜的是有人出手救了自己,那人的武功如此之高,定然可以令得魔教高手尽皆望风而逃。而他的心中,也不免吃惊,那是因为在他认识的人中,并没有一人,是有这样高武功的。
他在鸦雀无声之中,突然扬声大笑了起来,道:“咦!怎么你长剑忽然短了三寸?”
小铃子面色铁青,突然之间,扬起了断剑,向蒲冰当头劈了下来。
她手中的长剑虽断,但是锋刃仍在,那一剑狠狠劈下,是一样可以将蒲冰的头颅,劈成两半的。但是,那长剑才一开始下劈,“啪”的一声响,突然又齐中断了下来,握在小铃子手中的,已只有尺许来长的一截了。
在长剑断折之际,小铃子又觉得有一股大力,向剑身上迫了过来,那股力道,竟像是从上面传了下来的。小铃子退开了一步,厉声叫道:“什么人鬼鬼祟祟,有胆的就现身出来。”
小铃子话才出口,便听得梁上“咯”地一笑。
梁头之上,突然有笑声传了下来,人人皆是一怔。刹那之间,金笛神君、丁焰和童大力三人,已然各自向梁上下围了过来。
接着,只听得梁上有人道:“不是我无胆现身,而是怕我现身之后,你没有胆子见我。”
那声音听来阴阳怪气,在大堂中的人,有一大半听了,只觉得好笑,心想那人怎地讲起话来,像是没有吃饱饭一样,但是小铃子一听得那声音,身子却把不住微微发起抖来,又惊又怒。
她已然听出,那正是在开封府中,抢走了她追月剑的那个人。
她一直不知那是什么人,她也不敢在人家面前提起这个人来,因为她不敢让人家知道她已失去了追月剑。而此际,那人竟然逼到了魔教总坛的大堂上来了。
小铃子只觉得身子阵阵发凉,幸而此际,三大堂主已然齐声道:“阁下大言不惭,又有何用?躲在梁上,又算是什么英雄?”
三大堂主齐声呼喝,声势自然极其惊人,再加上人人都抬头向梁上看着,是以也没有多少人注意小铃子的窘态。
只听得梁上又是一下冷笑声,接着,一个人缓缓地从梁上站了起来。
这时,在梁上突然发话的,自然正是半边上人了。半边上人现身之前,人人都知道他在梁上,但是却没有人看得到他在何处。
原来他身子紧贴在梁上,梁木又十分粗大,众人在下面,自然看不到他。及至他站了起来,众人才陡地一惊。半边上人的半边脸上,罩着青铜面罩,那种模样,实是奇特至极,人人看了都不免吃惊的。
而更令得众人心惊的,是当他们可以看清半边上人的模样之后,那么多人,竟没有一个认得出他究竟是什么来历。
半边上人身形一耸,自梁上落了下来。吴兆等人是吃过他苦头的,一见是他,也不禁凉了半截,吴兆手一松,首先将蒲冰放开了。
蒲冰对救了自己的人,自然是感激莫名,可是半边上人一现身之后,他的心中也不禁疑惑着,暗忖道:“这人样子如此奇特,却是什么人?”
他想了一想,突然之间,心中一动,抢前一步,道:“多谢阁下相救,在下常听得先师说起,东海之中,金崖岛上一”他才讲到这里,半边上人已然道:“行了,不枉我救了你,别多说了。”半边上人那一句话一出口I蒲冰的脸上,突然现出十分尴尬的神情来,苦笑道:“多谢上人相救。”
半边上人却已不再理会蒲冰,只是向围在他身边的三个堂主道:“你们让不让开?”
金笛神君一声冷笑,道:“不让。”
随着“不让”个字,他手中的金笛,“嗤”的一声,已然向前疾点而出,点的正是半边上人的眼睛。半边上人半边脸被青铜罩罩住,只有一只眼睛露在外面。金笛神君手中金笛,攻的就是这一只眼睛,而且他出招十分之快,招式可以算得十分阴毒。
只见半边上人陡地一转动,他并没有还手,只不过是偏了偏头,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叮”的一声响,金笛未曾点中他的眼睛,却点在他的青铜面罩之上。
紧接着,半边上人反手一抓,金笛神君缩手不迭,金笛的一端,已被他抓住。他也不发力,只是抓住了金笛,金笛神君只觉出手中一紧,连忙缩臂撤招,想将金笛自对方的手中夺了回来。可是他拉了一拉之后,却是拉之不动。
金笛神君本来可撒手弃笛,向后退去的,可是那管金笛,却是他仗以成名的兵刃,他实在不舍得就此将之弃去,是以两人变成了各自执住了金笛的一端,凝立不动。
只听得半边上人冷冷地道:“你为什么不攻别处,要攻我眼睛?”
金笛神君一怔,不知道半边上人那样说法,是什么意思。而半边上人虽然是在问金笛神君,但是他却也绝不想金笛神君回答。
因为他立时又道:“你一出手就攻我眼睛,你可知道,我的眼睛若是被你点中,我便再也看不到好事了么?你何以出手如此歹毒?”
金笛神君还在硬充场面,道:“出手过招,自然择要而攻,有什么好说的?”
半边上人一声冷笑,道:“好,那我也攻你眼睛。”
金笛神君一听得他那样讲,连忙向半边上人的左手望去,因为半边上人的右手抓住了金笛,他口称要攻眼,那自然是用左手来攻了。
却不料,就在金笛神君向半边上人的左手望去之际,半边上人的右手,已然抖动,连抖了两抖,金笛神君的右手,是抓住了金笛的另一端的,但是,半边上人手一抖,他的右手,不由自主,跟着一起抖了起来。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噗噗”两下响,金笛的一端,已一齐点中金笛神君的双眼。
而金笛神君的右手,自始至终,仍握着金笛,看来竟像是他自己持笛点瞎了自己的双眼一样。
直到双眼一齐被中,他的眼睛顿时凹陷了下去,鲜血和黑液,一齐流了出来,他才怪叫了一声,五指松开,身子身后,踉跄退了开去。
半边上人“哼”的一声,顺手一抛,将金笛抛了幵去,那金笛“铮”的一声响,直插进了硬地之中,一尺有余。
金笛神君双手捂着眼,鲜血仍不住地自指缝之中流了出来,立时有两个人将他扶住。
而所有人一看到这种情形,都不禁呆了!童大力在一旁,一掌举起,本来已待向半边上人击出的,但看到金笛神君在刹那之间,便受了重创,这一掌便再也击不出去了。可是,由于他心中实在惊骇太甚之故,他甚至无法收回这一掌来。
半边上人缓缓转过头来,向他瞪了一眼,童大力慌忙后退。半边上人已然道:“萧护法,在下来得鲁莽,尚祈勿怪。”
小铃子呆如木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边上人一出手便伤了金笛神君,自然是人人吃惊,但是心中最吃惊的,首推小铃子。
她知道,半边上人若是要和自己过不去,那么自己这个护法,是绝当不成的了。她心中的怨恨、难过、恐惧,实是难以形容。
半边上人“嘿嘿”冷笑着,道:“萧护法,在下来得鲁莽,尚祈勿怪。”
他是第二次讲那句话了,小铃子如梦初醒也似,“哦”的一声,道:“这……这……阁下……不必客气……我……我……”
小铃子本来是口齿伶俐的人,可是此际结结巴巴,连她自己也不知在讲些什么。而且,只不过讲了一两句话,额上汗水,已涔涔而下。
'半边上人冷笑着,道:“噢!原来萧护法并不责怪么?那在下多谢了,在下欲到葫芦谷后谷一行,不知萧护法可能应允?”
小铃子到伏牛山中,虽然已有几天了,但是这几天之中,她却忙得不可开交,对于葫芦谷后谷的事,她只不过约略听得几位堂主提起过,知道那是魔教一个十分重要的地方而已。
而对于人那葫芦谷的规矩、禁例,她却是完全不知道的。
便是知道的话,她此际心情意乱,也来不及去想及的了。当下,她只是连连点头,道:“阁下……请……自便……”
小铃子此言一出,半边上人立时“哈哈”大笑起来。而魔教中一众高手,面色也变得难看到了极点。
其时,金笛神君已由人扶了下去,但是丁焰、吴兆、童大力三大堂主还在,他们的面色,变得比纸还白,齐声叫道:“萧护法。”
小铃子这时,心中乱到了极点,一听得三人齐声叫她,又吓了一大跳,忙道:“什么事?”
三人齐声道:“那后谷乃是本教重地,外人是绝不准擅人的。”
小铃子苦笑着,道:“他要进去,我……有什么办法呢?你们之中,谁有……力道可以阻得住他?”
三大堂主各自“嗖”地吸了一口气,童大力疾声道:“萧护法,你应当力拒强敌。”
小铃子身子睦地一震,向半边上人望去,可是她才一接触到半边上人的一只眼睛中所发出来的那种寒森森的光芒,她身子便不由自主发起抖来。
这时候,如果她的脚下突然出现了一条地道,可以直通到玉门关外星子湖去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直奔了回去,回到那几间小茅屋中去,躺在羊皮褥上,再去过那无忧无虑的日子,而决计不会当那劳什子的魔教南宗护法了。可是,如今她这个魔教南宗护法之位,却又是她自己千方百计,害了人,昧了良心才弄到手的,她这时再想打退堂鼓,也不行。
她的身子越抖越是厉害,如果她还有那柄追月剑的话,她或者还可拼力和对方动动手,但是如今,她却知道自己是绝不能和对方动手的。
半边上人口角向上索着,冷笑着,道:“是啊!你是护法,自然以你为尊,你若是不出手,那么谁来出手?你发招啊!”
在那样的情形之下,小铃子的脸面,实是丢得干干净净,荡然无存了!如果她有拼命的决心,自然可以不顾一切地向半边上人发招,可是她却又实在舍不得死,在那样的情形之下,她只得苦着脸,道:“我……我可不是你的敌手。”
小铃子这句话一出口,魔教中人,心中实是难过至极。
但是此际大堂之中,除了魔教中人之外,还有其他各门各派的高手,那些人一听得小铃子竟公然承认不是人家的敌手,以她这时的地位而论,那可以说是武林之中从来也未有过的滑稽事。
是以,众人忍不住轰然大笑了起来。
就要众人的哄笑声中,只听得半边上人,突然一声大喝,道:“拿来。”小铃子首当其冲,被半边上人的一下大喝声,惊至面色倏青倏白,结结巴巴道:“拿……什么来?”
半边上人一字一顿,道:“魔教南宗,护法令牌。”
小铃子实是忍不住想放声大哭,但是她却知道,在如今那样的情形下,哭也是没有用的。她四面望着,想要麇教中的高手替她出头,可是她所碰到的眼光,却都是冷冷地望着她。
那种眼光,和在这一刻之前,人人对她惊畏恭维的情形,自然是有天渊之别了。小铃子苦笑了一声,道:“那……令牌,你要来何用?”
半边上人冷笑道:“自然要来号令魔教南宗逾万教众,不然,还有什么用?”
半边上人此言一出,魔教中人,也是人人动容,因为从半边上人这句话昕来,分明是半边上人准备当魔教南宗的护法了。
这却是和魔教中每一个人都有切身关系的事。魔教中人自然希望可以有一个如半边上人那样的高手来当护法,但是半边上人,刚才出手伤金笛书生之际,却也使人看出他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那么他如果当了护法,众人自然非战战兢兢不可了。
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屏气静息,看小铃子如何应付。
小铃子毕竟是个聪明的人,她心知在如今那样的情形下,绝没有什么人可以帮助自己的了。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道:“我……将护法令牌给了你,那我……怎么样?”
半边上人要理不理,冷冷地道:“那是你自己的事,问我做甚?”
小铃子想起自己自遇到了漫天金钱吴兆之后,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以来,作威作福,呼五喝六,不知伤了多少人,得罪了多少高手,全是靠有着那面护法令牌,才令得众人敢怒而不敢言的。
如果那面令牌不在自己手上,不要说那么多高手,一齐来找她麻烦,就是有一两个前来,她也是死无葬身之地,而那却是必然的事情,那么多的绿林豪客,轻易给她羞辱了或是给她砍断了一条手臂,而知道她已然失势之后,怎不来找她的?
小铃子想到了这一点,实是汗流浃背。
她若是将护法令牌交了出去,只怕不等她出了葫芦谷,便已然死了,那是万万不能交出来的。
她陡地尖叫了起来,道:“你已经拿了我的追月剑,还……要我的护法令牌,我不给你,我……不能给你。”
她一面叫着,一面陡地转过身,向前飞掠而出。
小铃子向外飞掠而出的势子,也算得是十分之快,但是半边上人一声冷笑,衣袖向前,轻轻一拂,拂了出去,一股劲风,向前涌出。
那一股劲风,涌到了小铃子的脚下,突然反卷向上,将小铃子的身子托得向上“呼”地飞了起来。
及至她站起之后,她才看到,自己仍然站在半边上人的面前,小铃子还待转身再走,但半边上人一伸手便已按住了她的头顶。
小铃子的头顶一被半边上人按住,全身僵直,再也不能动弹,半边上人又喝道:“拿来一”小铃子急叫道:“你……是武林前辈,却抢我……的东西,这……好不要脸。”
半边上人“嘿嘿”笑道:“你的意思可是我以大压小么?但是你别忘记,你是魔教护法,在武林之中却是地位极高。”
小铃子这时,心中实啼笑皆非,而且,她还后悔莫及,后悔自己没有先将功夫练好,却先摆起护法的威风来。
如果先能不动声色,练上三五年,那么,《九天秘笈》在自己身上,三五年后,真有本领,再来当魔教护法,还有谁来惹自己?
小铃子一想到了《九天秘笈》,知道自己只要不被这些日子来结下的仇人找到,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去苦练《九天秘笈》,三年五载之后,一样可以扬眉吐气的。
而如今如果不将护法令牌交出来,只怕半边上人掌上一发劲,自己便性命难保,而自己死了,他还不是一样可以将令牌拿到手的么?看来他还是不愿杀自己,是以才叫自己将令牌交出来的。
小铃子的头顶,被半边上人按住,身子一动也不能动,只是眼珠在骨碌碌地转动着,而半边上人像是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一样,冷冷地道:“你可是已想通了?”
小铃子不由自主答道:“是……是的。”
半边上人道:“那就好了,还拖延什么?”
小铃子苦笑了一声,伸手入怀,将那面护法令牌自怀中取了出来。半边上人一伸手,接了过来,随即一松手将小铃子松了开来。
小铃子失去了护法令牌,虽然半边上人已将她松开,可是刹那之间,她仍然僵立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而前后也只不过半个时辰的事情,现在已完全没有人来注意她了。
只见所有人一齐向半边上人望去,半边上人高举着护法令牌,身子突然冉冉向上,升了起来。
这时,在总坛的大堂之中,高手何等之多,轻功好的人自不在少数,若是拔身而起,就算拔起六七寸高下来,也不算是怎么一回事。但此际半边上人却绝不是拔身而起,而是身子慢慢地向上升了起来的。乍一看,好像是他头顶之上有一根绳子,将它吊了起来一样。
那自然是内功已到了绝顶的轻功身法,一时之间,看得众人尽皆呆了。
只见他升起了约有三四尺,身子突然向前飘了开去,他身形前飘之际,双足是完全落地的。
自然他越向前飘,身形也越向下沉。
等到他飘到了石阶之前时,双足已然落地,他再缓步向前走出了几步,便到了小铃子刚才所坐的那张交椅之前,转身坐了下来。
他手持护法令牌,又坐在那张交椅之上,毫无疑问,他是要当护法的了。
只见他目光炯炯,四面一看,道:“枯叶老人临死之前,必然已神智不清,我想魔教南宗教众逾万,护法之任,岂同儿戏,怎可传给一个武功如此低微、行事如此不知轻重的女娃”匕?”
半边上人这几句话,却是人人同意,众人一齐向小铃子望去。
可是,当众人向小铃子刚才站的地方望去之际,却发觉小铃子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然不见了。
和小铃子有仇的人自然不少,但也不会就在这个大堂之中找她麻烦,是以众人看到小铃子不见,都知道她是刚才趁众人注意半边上人之际溜走的,大家只是心中好笑,也没有人去找她。
半边上人略顿了一顿,续道:“本人素在东海金崖岛居住,不常涉足中原,但是和枯叶老人,早年也曾见过几次,有一位武林中颇有名望的人物,却是本人师侄。”
“东海金崖岛”,众人刚才就曾听回风谷主蒲冰说起过,但是也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路数,是以众人一听得半边上人说有一个很有名的人,是他的师侄,都大感兴趣,想听个究竟。
半边上人道:“此人据说,早已死在边关之外的,他便是金掌冯威。”
“金掌冯威”四字,几乎每一个人,都发出了“啊”的一声,金掌冯威早二十年,便已誉满江湖,人人都知道他是当代第一高手铁扇银笔耿五先生的唯一传人。耿五先生武功之高,正邪派公认,活到过百之龄,方始死去,可说是武林中第一怪杰。
半边上人既然说是金掌冯威的师叔,那么他自然便是天下第一怪杰耿五先生的师弟了,是以刹那之间,众人一起静了下来。
半边上人欣然坐在椅上不动,但是却缓缓地转着头,在大堂中的每一个人,都觉得他冷电似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扫过,人人都觉得凛然。半边上人这才又道:“魔教南宗护法令牌,在我手中,由我来接护法之位,有人反对么?”
众人别说早已看到过他出手伤金笛神君时那种惊人的手法,就算没有,一听他是耿五先生的师弟,也都无话可说的了。
但是魔教诸高手中,也不乏直性人,在众人噤若寒蝉中,童大力便大笑道:“这……护法令牌,都是上任护法相传的,若是凭擭夺而来,便可成本教护法,蔚成风气,如何是好?”
半边上人眼光一转,定在童大力的身上。
童大力是一等一的硬汉,他既然这样叫了出来,自然在叫嚷之前,早已想到了可能会有的结果。但是,当半边上人向他望来之际,他仍然不由自主,向后退出了一步。
半边上人冷冷地道:“蔚成风气,又有何妨?”
童大力吸了一口气,道:“蔚成风气之后,你急我夺,本教必将大乱,江湖也无宁日了。”
半边上人“哈哈”大笑起来,由于他半边脸,是罩在青面铜罩之中,口却也有一部分在铜罩套之内,是以他的笑声听来也十分奇特。
此际,魔教中不少高手,都佩服童大力敢言,他们自然都希望一位武功极高的人来当护法,而决计不欢迎像小铃子的娃儿。但是众人也却觉得童大力所讲的话大有道理,因为若是能握到了护法令牌,便算是护法的话,那么魔教之中,还有宁日么?而且,半边上人的令牌,是在小铃子手中抢来的。小铃子武术低微,要抢的话,人人皆可得手,又何至于等半边上人来下手?
众人心中都是那样想,是以生出了一片赞誉之声来。
半边上人又是一声冷笑,道:“护法令牌在我手中,谁抢得走?”
他此言一出,人声立时静了下来。
半边上人的话,虽然口气极大,但是却倒是实情。
在众人静了下来之后,半边上人又是一声冷笑,道:“就算护法令牌不在我手上,又有谁抢得走?”
他一面说,一面手向外一扬,那面护法令牌,离手而起,向前直飞了出去,“当”的一声响,跌在石级之下三五尺外。
当他突然将护法令牌抛出之际,站得离石级较近的人,不知他那样做是什么意思,连忙向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