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芳珠只觉得心中十分迷惘,那女人是什么人?何以她和那女人竟是如此相似?
其实,对这个问题,她心中是早已有了答案的,但是她却不愿意承认那答案是事实。她心中知道,那个和她十分相似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冯夫人。而她,不折不扣,是冯夫人的女儿。
那金牌上的男子,面目和枯叶老人,也宛然有几分相似。不消说,他就是枯叶老人的儿子了。
那也就是说,那一男一女,正是她的父母。
当马芳珠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她怎肯承认那是事实。她要不断地问自己:那女人是什么人?虽然她早已知道了那女人是什么人。
她不愿承认心中早已想到了的事,只因为这件事实在太卑鄙了。
那金牌上镂嵌出的一男一女,自然是请了手艺极高的画工先画了出来,然后再由匠人镂嵌而成的。那一男一女两人相对而视的神情,看来何等真情流露,真像是他们永世相爱,至死不渝一样。而且,任谁看到了这一男一女两人,都会以为他们两人是真诚相爱的一对。但是,马芳珠却知道,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这一男一女两人,男的被蒙在鼓里,而女的绝不是为了对男的有情意,只不过是想在男的手中夺到“旁门三宝”,后来,那女的终于得手了,而男的也死在女的手中。
那么,她算是什么呢?她是他们两人的女儿,可是他们两人的结合,却是一件如此卑鄙的阴谋,马芳珠实是愿意自己一世身世不明,也不愿自己是那样一双男女的女儿。
她的心中,也突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恨意,用力将那块金牌向石墙上抛去,喘着气,转过身,连望也不向那金牌多望一眼。但是,她随即知道自己那样做是没有用的。如果那是事实,那么就一定是事实,绝不是自己不承认,就可变成不是事实的。
她知道自己所能做的,只是将当中所发生的真相,多发掘一点儿出来。
看来,枯叶老人的儿子,是住在上面那几间屋子之中的,那么,冯夫人自然和他在一起的了,这里是不是会有一些他们遗下来的东西,像那块金牌一样,好让自己知道,他们当日的生活情形呢?
马芳珠想了不多久,便向那条通道中走了进去。她才走进了两步,突然一脚踏到了一块石块,向下沉了一沉。
马芳珠吃惊地缩回脚来,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然而,在她刚一缩回脚来时,只听得身后传来了“砰”的一声,石墙已然移上了。
马芳珠连忙回过身来。而当她转过身来之际,她更加吃了一惊,因为在石墙的后面,也就是此际她面对着之处,刻着八个大字:魔教重地,擅入者死。
那八个字,在石墙上刻着,刻得十分之深,而且还涂着血红的朱漆,看来触目惊心,马芳珠不由自主失声道:“我不是……想进来的。”可是她的身边根本没有人,而她那句话,实在是对那八个字而发的。如果那八个字刻在石墙之外,那么她是绝不会走进来的。然而那八个字,却刻在石墙之内,等到她看到那八个字之际,已然身在重地之中了。
她讲了一句,又连忙踏前两步,到了那堵石墙之前,用力按住了石墙,想将之移开,可是那石墙却纹丝不动。
马芳珠心中害怕起来,双手在石墙上不住擂着,叫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她叫了好几十声,自然没有人回答她,倒是她的叫声从通道中远远地传了开去,又撞了回来,响起了一阵“嗡嗡”的声响来。
在叫了几十下之后,马芳珠已渐渐镇定了下来,心想自己怎么那么傻,那石墙突然移上,并不是什么人有心将自己关在此处的,在石墙移上之际,丨立足之处,曾向下一沉,一定是触及了机关按钮,是以才会如此的。自己就^
算叫破了喉咙,又有什么用处?
她停了下来,心中也更平静了,心忖: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也不会有什么人来害自己,那么,对这“擅入者死”四字也可以不必如此害怕了。可是在一转念间,她又想到,如果自己找不到出路的话,那岂不是要被困死在这里,只怕若干年后,有人再进这里来,自己也已变成了一堆白骨了。
马芳珠思潮起伏,才平静了片刻,却又越想越是害怕,她四面看着,看看可有什么机关,可以令得那堵石墙移开来的,但是却没有什么发现。她无法可施,只得硬着头皮,向通道里面走去。
那通道看来并不太长,可是来到尽头处,却是一个转弯,又有一条通道向前去。
那条通道之中,并没有灯火点着,向前望去,漆黑一片,似乎有一股阴森森的寒风,在吹了过来,令得人感到说不出来的不自在。
马芳珠犹豫了一下,她这时已没有了退路,自然只好向前走去。她靠着通道的一边,慢慢地摸索着向前走去,开始的时候,通道之中虽然黑,但是还有转弯处的一点光芒射过来。但是在走出了几十步,又转了一个弯之后,眼前完全是一片漆黑了。马芳珠只好靠摸索着前进,她根本不知那通道是通到什么地方去的。在黑暗之中,她只感到像永无尽头一样。
那通道越长,马芳珠的希望也越浓。因为既然有如此之长的一条通道,一定可以通到一个地方去,而绝不至于到了尽头,无路可通的。马芳珠就是希望她可以在这条地道中走到外面去。
她一步又一步地向前走着,当她又转了好几个弯之后,她更不能后退了,而她似乎也习惯了黑暗,跨出的步子也比刚进地道时大得多了。
在地道中,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但是在葫芦谷,魔教南宗总坛的大堂之上,灯火通明,却令得每一个踏进大堂来的人,都要呆上一呆,才能看清大堂中的情形。
在大堂的顶梁之上,一共悬着九九八十一盏油灯。那八十一盏油灯,每一盏,都是用水晶刻成碗状,盛了清油来点燃的,宝光四射,夺目至极。而在每一根大柱之旁,也各点着四支手臂粗细的巨烛,算来整个大堂之中,那样的巨烛,至少也有二三百支之多;大堂靠东首,有九级石级,全都铺着虎皮;在那九级石级之上,有一个平台,平台上放着一张老大的交椅,铺着白虎皮;虎皮之上,小铃子刻意盛装,穿着一身金绣华服,得意扬扬地坐着。
而在宽敞宏大的大堂中,人头汹涌,少说也有上千人。小铃子坐在石级上面的平台上,向下看去,像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那样的一天,心中的高兴,实是难以言喻。
在大堂中的那千余人,有一半是魔教南宗的高手,另一半则是各地来贺的武林中人,见了小铃子,莫不恭恭敬敬,令得小铃子将自己被人夺走了追月剑时的怒意,也忘得一干二净……
这时,大堂之中的人虽多,但是却静得鸦雀无声。小铃子虽已坐在交椅之上,但是还要等总坛四个堂主一齐出来,环立在小铃子之后,齐声宣称小铃子接任魔教南宗护法,而小铃子在此际,将护法令牌高高举起,那样,她才确确实实,天下皆知,是魔教南宗的护法了。
在众人鸦雀无声中,后堂传起了乐音,乐音渐渐传近,到了最喧闹之际,鼓乐喧天,震得人耳际不住嗡嗡作响。但是,忽然之间,一声锣响之后,所有的乐音,便一齐静了下来。
在喧闹之后,又突然寂静,更是静得出奇,众人屏气静息,只见门帘掀动,在平台后面,两扇边门中,各自走出两个人来。
那四个人龙行虎步,一望而知,是一流高手,正是漫天金钱吴兆、恨地无环童大力、火神丁焰和金笛神君四人,他们缓步来到了小铃子背后站定。
他们四人一站定之后,一齐缓缓吸了一口气,已要准备开口了。可是,也就在此际,突然听得大堂之外,传来了一阵喧闹之声。大堂之中十分寂静,自外传来的声音,自然也听得特别清楚。只听得不但有人在呼喝,而且还有砰然的双掌相交之声。
这时在大堂中,四位堂主正准备宣布新护法正式接任,何等隆重肃穆,人人屏气静息。可是,忽然之间,却有打斗喧闹之声传了过来,刹那之间,人人讶异莫名,免不了交头接耳,讲上几句。一两个人窃窃私语不打紧,千余人在一起,大堂之中,立时充满了嗡嗡声。
小铃子双眉一扬,回过头来,向四位堂主一看,已是大有怒意,道:“什么人在外面?先叫他们别吵。”
吴兆气纳丹田,沉声喝道:“肃静。”
他大声一喝,大堂中果然又静了下来,而且外传来的打斗之声也更近了。
只听得一个听来十分刺耳的声音,正在大声呼喝,还有几个人,也在一齐叫嚷,像是想阻止那个人,但是从呼喝声听来,还像是那个人占了上风。
小铃子一听得那第一个十分刺耳的声音,便自一怔,而也就在此际,只听得“呼呼”两声响,两个人直飞了进来,那两个人的服饰,一看便知,是魔教中人。
他们两人才一进来,吴兆便已大声喝道:“外面什么人在吵闹?”
那两人躬身而立,道:“启禀吴堂主,我们巡至后谷人口处,见一人鬼头鬼脑地在探视,我们合力将之围住,动起手来。”
吴兆“哼”的一声,道:“你们未曾将之挡住?”
那两人低下头去,不再出声。
此际,魔教总坛之中,江湖上各路高手毕集,但是有人闹了进来,却居然未能将之制住,这自然是大失面子之事!小铃子面色,首先一沉,她身后几个堂主,也身形闪动,准备迎出去。但是也就在此际,只听得又是“砰”的一声响,一个人扎手扎脚,向大堂之中,疾跌了进来。
那人“砰”的一声,跌在地上,他在落地之后,立时手在地上一按,一跃而起。那跌进来的,也是魔教中的高手,他显然是被人一掌击中,跌了进来的。
小铃子身后,恨地无环童大力一声大喝,大踏步地抢了出去,他才抢出了三步,大堂之中,突然卷起了一股旋风,随着那股旋风,一个人也已疾步走进,那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旋风谷主蒲冰。
小铃子在刚听到那十分刺耳的声音之际,心中已是十分不由自主,因为她听出,那是熟人的声音,而她现在的身份,大大不同,实是不想再见以前的熟人。
而此际,当她看到大踏步走进来的,竟是回风谷主蒲冰时,她的心中更是吃惊。
本来,此际魔教高手群集,她是根本用不着怕的,但是蒲冰却是她师父秃侠李尘的好友,而她的师父,却是死在她手中的。
常言道“做贼心虚”,小铃子此际,心头吃惊,自然是因为做了亏心事之故。
只见蒲冰大踏步走了进来,童大力向他迎了上去,两人相隔七八尺站定,蒲冰一声冷笑,道:“五六人围攻一人,这便是魔教待客之道么?”
随着蒲冰的出现,又有两个魔教中人,跟了进去。那两人才一进来,便齐声道:“堂主有所不知,后谷入口处的溪边,向是本教重地,外人不得妄入,而且,天未黑时,谷口有人放浓烟,混了进来,有一男一女两人,他定是其中之一了。”
回风谷主蒲冰,乃是在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人物,他才一走进大堂来,大堂中认得他的高手,不在少数。恨地无环童大力便认得他是什么人,是以他立时大叱道:“你们两人且退下,这位是回风谷蒲谷主,他又岂是这等鬼鬼祟祟之人?”
童大力既然那样吩咐了下来,那两人就算有话,也是不敢再说的了,立时诺诺连声,向后退了开去。
童大力这才向蒲冰拱了拱手,道:“蒲谷主,你是何时来到葫芦谷的?何以敝教上下,并无人知?”
别看童大力脾气暴躁,但是刁钻起来,却也会在言语中为难人家的。他刚才还说蒲冰绝不是做那种鬼鬼崇崇之事的,但这时又说蒲冰前来,并无人知,那分明是在讲他偷进葫芦谷来的了。
蒲冰呆了一呆,也不回答童大力这个问题,只是向上一扬手,道:“小铃子,你现在好神气啊!居然当起魔教南宗的护法来了?”
小铃子一听得蒲冰那样说法,实是尴尬至极,她此际坐在平台之上的交椅上,受数百武林高手敬拜,何等威风!可是蒲冰却叫着她的小名,语气之中,对她也没有丝毫尊敬之意,叫她如何不着恼?
她脸色一沉,道:“阁下何人?”
她想装着不识蒲冰,那么就可以由得蒲冰去乱说了,但是蒲冰却“哈哈”笑着,道:“小铃子,这是什么话?我是你师父的好友,你师父是秃侠李尘,你坐在交椅上,连这些也忘记了么?”
在总坛大堂上的这许多人,可以说没有一个知道小铃子的来历的,连漫天金钱吴兆,虽然是他最早发现小铃子的,但是他也一样不知道小铃子是什么来历。
直到此际,蒲冰叫了出来,众人才知道小铃子原来是秃侠李尘的徒弟,一时之间,大厅之中,顿时变得闹哄哄起来。
有的人不信蒲冰的话,有的根本不知秃侠李尘是何等样人,有的知道的,便告知别人,虽然人人都不是高声说话,但是因为人多,却也是一片人声了。
小铃子又惊又怒,用力一掌,击在交椅扶手之上,厉声道:“童堂主,你还不将这疯子拿下,由得他在此间胡言乱语么?”
童大力一听得小铃子那样吩咐,他倒也不敢不从,立时沉声喝道:“蒲谷主,这可不是你胡说的地方。”
他一面说,一面“呼”的一掌,已然向蒲冰拍了出去,可是蒲冰既然直闯总坛大堂,他也早已有了打算。童大力一掌甫出,他身形滴溜溜一转,带起一股劲风,已然在童大力的身边,直转了过去。
童大力一掌不中,立时转过身来时,只见蒲冰身形掠起,已然直扑平台之上。童大力心知自己轻功不及蒲冰,是以立时一声大喝。
随着童大力的一声大喝,小铃子身后的火神丁焰,已然双臂一振,飞身而起,在小铃子的身边掠过,向蒲冰直迎了上去。
他们两人,身子在半空中相遇,各自手碗一翻,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砰”的一声响,两人已然在半空之中,交了一掌。
他们两人,身在半空之中,全无可以着力之处,那一掌相交之后,照说两人是应该一齐向后退去。
可是,“砰”的一声响之后,蒲冰的身子突然向后倒翻了出去,丁焰的身子,却仍然向前,疾扑而出。
原来蒲冰的回旋掌法,十分奇特,他在出掌之前,掌力疾发而出,自丁焰的背后绕了过来,将丁焰的身子涌得向前跌出。
丁焰的武功,本不在蒲冰之下,但是因为在急切之间想不到这一点,是以吃了一个小亏,当他的身子疾拥向前之际,蒲冰早已翻下地来,足尖才一点地,身子再度向前扑出。
他后退并不远,这一次向前扑出,势子更快,小铃子只觉得劲风扑面而来,心中大惊,急叫道:“两位堂主,快出手。”
蒲冰乃是向小铃子疾扑而出的,前扑之势极为猛烈,小铃子的武功究竟尚未到一流境地,在那样的情形下,怎能不大惊失色,立时高叫了起来。
而就算她不叫,在她身后的金笛神君,也决计没有袖手旁观之理的。就在蒲冰向前疾扑而来之际,金笛神君一抖手,“嘘”的一声响,自他的手中,闪过一片金光,已经抖起了那支他仗以成名、三尺来长的金笛来。
他抖起金笛的势子十分之急,笛子划空而过,空气急速地自笛孔中吹了进去,宛若有人在吹着笛子一样,是以发出了“嘘嘘”之声来,听来极之诡异。
他金笛一出手,身形也已跟着向上拔了起来。这时,蒲冰已来到离小铃子十分近了,金笛神君也不及理会有礼无礼,身形拔起之后,径在小铃子的头顶之上掠了过去,身形立时一沉,落在蒲冰和小铃子之间,手中金笛,倏地向蒲冰的面门点出。
蒲冰一见金光闪耀,金笛当面点到,不得不身形一凝,向后仰下头去,避开了金笛神君的这一点。
金笛神君的武功,本来不会比蒲冰高,但是蒲冰的计划是抢攻到小铃子的近前,将小铃子拿住,自然可以将魔教群雄胁住了。可是,他的行动虽然快,给他抢过了恨地无环童大力,又掠过了吴兆和火神丁焰,但是最后,还是在金笛神君手下受了挫。
蒲冰自然知道,自己若不能一鼓作气抢到小铃子之前,那么,魔教四大堂主必然齐围了上来,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得手了,不如早寻退路的好,是以他身形一凝,也不再和金笛神君过招,足尖一点,已向上疾拔而起。可是此际,丁焰、童大力、吴兆三人,已一齐向他围了上来。三人和蒲冰本来没有什么冤仇,‘但是蒲冰这样大闹魔教总坛,若是让他从容走脱,那么魔教的面子,还往哪里搁?
所以三人一围了上来,便都已存了要将蒲冰擒住之心,一见蒲冰身形向上拔起,吴兆首先一提真气,一抖手,“铮铮”之声不绝,那条金钱鞭已抖了开来,鞭梢上二三十枚金钱,电射而出。
蒲冰身在半空之中,大喝一声,仓皇之间,拍出了一掌,衣袖随之展开,将那三十枚金钱,一齐卷进了衣袖之中。但是他应付吴兆时,火神丁焰的身子也早已蹿了上来,五指如钩,抓向蒲冰的背后。
蒲冰在身形拔起之后,发现自己并未能及时走脱,心中更不免慌乱,身形已向下沉来,他觉出背后风生,是有人攻到,忙向前拍出一掌。
他这时一掌向前拍出,在他面前的吴兆以为他是向自己攻来,身子向后缩了一缩。可是蒲冰那一掌虽然是向前击出的,掌力却倏地卷至了后面,和丁焰的掌力相交,发出了“砰”的一声响。
蒲冰的回风掌十分巧妙奇特,他此际又是全力以赴,应付两大高手,只勉强可以,但此际四大堂主,却一齐出动了。
就在他和丁焰掌力相交之际,金笛神君在左,童大力在右,又已一齐攻到,蒲冰除非有三头六臂,否则是万万避不过去的。
百忙之中,蒲冰心知童大力的开碑手,力大势沉,若是中上了一掌,骨折筋裂,非同小可,绝不能给他击中,是以陡地一转身,避开了童大力的那一掌来势,反而手起一掌,向童大力的后脑拍下。但是,他那一掌刚一拍下,金笛神君中的金笛,已然点中了他腰际的“带派穴”。
蒲冰的功力极高,此际他独力应付四大高手,全身真气,充塞于各要穴之间,金笛点到,他体内真气,也自然而然,反震了出来。但是金笛神君的出手十分重,而且点中了蒲冰的穴道,虽然内力反震,蒲冰的穴道,未被立时封住,但见他身子也陡地一震。
就在他身形一震间,吴兆已在他的身后,猱身直上,“啪”的一掌,已印在他背后的“灵台穴”上。那“灵台穴”乃是人身一等一的要穴,吴兆一掌击了上去,蒲冰的心脉大为震动,刹那之间,面色苍白,心口发甜。
而吴兆的身手十分之快,根本不等蒲冰使出对策,他左掌接着已按在蒲冰的头顶。
蒲冰背后、头顶,两处要害,双双被制,就算他功力再高,在那样的情形下也是难以动弹了。
’^而一见吴兆已得了手,丁焰等三人也一齐停了下来。小铃子松了一口气,自交椅之上,站了起来。
吴兆朗声道:“禀报护法,人已制住了。”
小铃子向石阶之下走来,一面走,一面叫道:“拿剑来。”
她这样一叫,大堂中人,不论是魔教的也好,不是魔教的也好,尽皆一呆。
因为小铃子既然吩咐人家拿剑给她,那么她自然是准备将拿住的人,亲手处死了。可是,此际为四大堂主合力擒住的人,却不是什么毛贼,而是在武林之中,大大有名的回风谷主蒲冰!蒲冰为人,脾气古怪,但是在各门各派中也有不少高手是他的生死之交。
如果蒲冰死在此处,那么葫芦谷之中可说再无宁日了,这实在是一件十分惊人的大事。而众人都看得出,小铃子对于这样的一件大事,决定得十分之草率,根本未曾考虑到杀死蒲冰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小铃子大声呼喝间,立时有一个魔教教众,将一柄雪亮的长剑,双手捧上。小铃子一伸手,握住了剑柄,手腕一振,那柄长剑,被振出了一个剑花来,银光夺目。小铃子大踏步向前走来,到了蒲冰面前,大堂之中,人人屏气静息。
漫天金钱吴兆自然知道,自己就算劝她,也未必有用,但是眼看她要为魔教南宗惹来大祸,却是非说上几句不可的。
是以吴兆吸了一口气,道:“萧护法,蒲谷主……依我之见,还是……还是……”
吴兆平时也算是口齿伶俐之人,可是这时实在很难以开口,所以讲了半晌,仍是讲不出所以然来,只不过他确然未曾说出什么来,小铃子乃是何等聪明之人,早已明白了吴兆的意思。
小铃子自然也知道蒲冰不是等闲人物,杀了蒲冰之后,必然引起轩然大波的。但是,蒲冰却是熟知她底细的人,而且她十分害怕她师父死在她剑下一事被人家知道。
蒲冰虽不知此事,但却是她师父生前的好友,她绝不想有蒲冰那样的人,在世上碍手碍脚,而且魔教中高手如此之多,就算有人来犯,也不必她亲自出手的。
是以她立时厉声喝道:“吴堂主,你吞吞吐吐,讲些什么?莫非你和这人是合谋么?”
小铃子这句话一出口,吴兆不禁面如土色,要知魔教之中,叛教的罪名十分之重,死者要受许多折磨,然后才能得求一死,那实在不是说着玩儿的。小铃子已讲出那样的话来,吴兆还敢说什么?
连漫天金钱吴兆也不敢说什么了,旁人自然更是噤若寒蝉。
小铃子一咬牙,心中暗叫道:“顺我者生,逆我者亡!谁叫你不识相,又来提我的往事?”
她站在蒲冰身前之际,长剑早已扬起,剑尖也已对准了蒲冰的心口的了。这时,她一狠心,手中长剑突然向前伸出了三寸。
回风谷主蒲冰,身子被吴兆制住了要害,动弹不得,一见小铃子手向前伸来,自忖必死,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怪叫声来。
随着他那下怪叫声,小铃子的手早已向前伸出了三寸。大堂之中,人人失色,因为心口被长剑刺进三寸,那是定然性命难保的了!像蒲冰那样的一个高手,竟然这样死法,那实在是一件罕见的大事。可是,就在那一刹间,却人人都是一呆,连小铃子和蒲冰两人,也是一怔。
蒲冰眼看小铃子伸剑向自己的心口刺来,而他的身子却一动也不能动,自然以为非死不可了,可是小铃子的手虽然向前伸了三寸,蒲冰却一点也未曾觉得有什么痛楚!他低头看去,长剑的剑尖,已然不见,看来像是没入了他的胸口,但何以竟会不痛不伤?这实是连蒲冰这样的高手也莫名其妙。
而众人也是看得十分清楚,小铃子伸剑向前,剑尖不见,剑身抵在蒲冰的胸口,但何以胸口不但没有血流出来,蒲冰也未见有痛苦之状?但是所有的人中,最吃惊的还是小铃子。
因为在那一刹间,只有小铃子一个人,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她伸剑向前刺出之际,连她自己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突然传来了一股力道,撞在剑尖之上。那股力道一到,她手腕大受震动,几乎连剑也把握不稳,等到她勉力握稳了长剑时,剑尖已断下了三寸长的一截来。
断下的剑尖,已落在地上,但由于其时蒲冰正发出一声大叫,是以将剑尖落地之声盖了过去,而在剑尖落地之际小铃子的长剑,依然而向前刺出,只不过自然没有剑尖刺进蒲冰的心口,只是断剑抵住了蒲冰的心口而已。
在那一刹间,小铃子的心中,实是惊怒交加,尴尬到了极点。
她自然知道,好端端的长剑,剑尖是不会自行断落的,那一定是有一个武功极高的人,在一旁发力将剑尖震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