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令牌才一落地之际,半边上人已道:“现在令牌不在我手中了,什么人能取得这块令牌的,便可当魔教南宗护法,有心者不妨试一试。”
半边上人此言一出,众人不禁都吸了一口冷气。
半边上人的口气,实在太大了。
这时,令牌落在石级之下而半边上人端坐不动,令牌是离他有一丈五六距离。
而在令牌旁边,距离只有两三尺的却有好几十人之多,他们都距令牌极近,几乎是一俯身伸手就可以将令牌取在手中的。
半边上人公然如此说法,不是太冒险一些了么?难道他竟料断无人敢去拾那令牌么?
刹那之间,人人屏气静息,也人人都想去拾那令牌,因为半边上人既然当众那样说了,他是绝不会反悔的。可是,众人也不能不顾虑到,半边上人真那样说了,自然有把握制止取令牌的人的,不是武功真有把握的人,是不敢出手的。
在半盏茶时之内,大堂之中,真是静得出奇,然后只见火神丁焰一声怪叫,衣袖突然向前疾拂而出袖角向那令牌卷去。
丁焰的衣服上绣满了朵朵火焰,当他的衣袖向前疾拂而出之际,当真像是有一蓬烈火,向那面护法令牌疾卷去一样。
眼看他袖角到处,已可以将那面令牌卷在袖中,而一到了他的袖中,自然便算是落入了他手。半边上人就算想要反悔,众目睽睽之下,也必然不好意思了。可是,也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刹间,只听得半边上人一声冷笑,道:“可惜一”随着那两个字,只见他手指突然向前一指,也未曾听得有指风嘶声传出来,倒是在他的手指向前一指间,在丁焰的额头上,突然发出了“噗”的一声响,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一样。
在那“噗”的一声传出之后,只见丁焰的身子,突然向上挺了一挺,在他眉心之中,出现了十个凹痕,紧接着只见他整个头颅在突然之间都变了形,整个头颅的上半部,突然塌了下来,血和脑浆自他的七窍之中,一齐挤了出来。
他身子摇晃着,衣袖也自然未能再去卷那块护法令牌,身子摇了几下,便委顿在地,无声无息,就那样死于非命了。而且,他不但死于非命,还死得极惨,整个头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这变化虽然只是刹那之间发生的,但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将之看得清清楚楚,片刻间人人都觉得自己的手心中直冒冷汗。
而半边上人也是直到此际,才将刚才想说的话接了上去,道:“放着堂主不做,却妄想当护法,世事岂真如此容易么?可惜,可惜。”
半边上人讲来,像是十分轻描淡写,然而火神丁焰忽然惨死,却是人人可见!各人的心头更是骇然,人同此心,不由自主,又一起离了开去,离得那令牌远远的。只有漫天金钱吴兆一人,非但不退,反倒向前踏出了一步,俯下身去。
他一面俯身下去,一面道:“上人,这面令牌,除你以外,谁也不能有资格保有了,待我拾来给你。”
他说得十分从容,同时也伸手出去,去拾那面令牌,可是他心中所打的盘算,却十分巧妙,他心忖,不论自己讲什么,只要令牌一被自己取在手中,便可以用话将半边上人逼走,半边上人也决计不好向自己出手,那自己就可稳稳坐上护法宝座了。
丁焰惨死当场,照理来说,吴兆不应该不见,心中多少该有点儿忌惮才是。但是利令智昏,世人皆是如此!明明见他人为利而亡,非但不知警惕,反以为他人愚蠢,是以如此,自己必不致重蹈覆辙,不惜以身殉死。
吴兆这时的言语动作,在谁看来,都是想将那面金牌拾了起来还给半边上人的。谁也料不到他的心中,另有自己的想头。
但是,就在他手指快要碰到金牌之际,只听得半边上人一声冷笑,“嗤”的一声响,弹出了一枚形如金钱、极薄极薄的暗器来。
那暗器一出手,便贴着地面,向前激射而出。
吴兆是称“漫天金钱”,在暗器的造诣,非同小可,尤其擅发金钱伤人,他一听到那“嗤”的一下暗器嘶空之声,便已知不妙,心知自己心中的打算,可以瞒得过别人,但是瞒不过半边上人。
他立时准备缩回手来,但是却已经迟了。
半边上人所弹出的暗器,来势之快,实是无可比拟,只听得吴兆惨叫了一声,缩回手来时,自他的手上已然飞起了一股血柱。
原来在那枚暗器飞过之际,已将他的食指和拇指,各削去了一节。
而那暗器还飞出了几尺,才“铮”的一声,跌落在地上,众人一齐定睛看出,心中更是骇然。
原来被半边上人疾速射出的,根本不是什么暗器,而只不过是一片铜片,那铜片本来是他们所坐的那张交椅上的装饰品,他是顺手撕下来,弹将出来的。
这样的一片铜片,当做暗器,伤了别人,不足为奇,但是却一举而伤了暗器名家漫天金钱吴兆,众人的心中,实是无法不骇然。
吴兆抖着手,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半边上人却冷笑道:“吴堂主,伤了你两指,你的心中,服是不服?”
吴兆本来是足可以为自己辩护的,因为他心中想些什么,旁人究竟只是揣想而已,是不能肯定的。但是他右手食指和大拇指都断了一节,已是胆战心惊,心想如果再争辩下去,只有更糟,是以半边上人这一问,他连声道:“我服,我服,多谢护法不杀之恩。”
吴兆为人最会见风转舵,此际,他不再称“上人”,径自叫起护法来。
半边上人“嘿嘿”冷笑,道:“那是你见机快,还有什么人想拾令牌的么?”
死了丁焰,伤了吴兆,虽然人人都想得那块令牌,但却也没有人敢动手了,一时之间,大堂之中,鸦雀无声。
半边上人又道:“童堂主,你还有何话可说?”
童大力目瞪口呆,望了望吴兆,吴兆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苦着一张脸。童大力叹了一声,道:“属下无话可说了。”
他一自称“属下”,那是和吴兆一样,已认了半边上人是魔教南宗的护法了。
半边上人这才一声长笑,倏地一指,向地上的令牌指了出去,随着他手指处,那面令牌“嗖”地向上,跳了起来,足有三四丈高下,半边上人伸出一指,“砰”的一声,劲风反卷,令牌便已到了他的手中。
令牌一到了他的手中,半边上人又是“嘿嘿”地几下冷笑,道:“各位堂I主,请在我背后待立。”!
这时,四大堂主之中,只有童大力和吴兆两个人了,而且吴兆还受了伤,二但他们两人还是立即来到了半边上人背后。半边上人又缓缓地道:“魔教之中,各堂、各舵之责,日后我自会分派,本教近二十年来,由于枯叶老人常在关外,以致教务不兴,弟兄尚祈同心协|力,以震魔教声威。”
这几句话,却是人人听得进去的,是以刹那之间,轰然叫好,答应之声,震耳欲聋。
那千数百人的叫嚷之声,远远传了开去,令得正在拼命向前奔跑的小铃子,陡地停了下来。
小铃子是在众人不觉中溜出大堂来的,她一溜出大堂之后,不断地向前奔着,一面奔,一面背脊上的冷汗如同小河一样淌下来。
在她不断地向前奔出之际,她根本不及去想别的事,只想如何才能逃出,等到大堂之中传来轰然高呼声之际,她也不知道自己已奔到了什么地方,刹那之间,她还只当有不知多少人在她的身后,追了过来是以木然僵立,等到她站定之后,她才知道并不是有人追来,众人只不过是在大堂中欢呼而已。
她神经松弛了下来,片刻间更是汗如雨下,再给夜风一吹,不禁连打了几个寒颤。
她不由自主地喘着气,四面打量着,只见自己已奔到一大片林子之前了。
她到葫芦谷之后,漫天金钱吴兆曾请她巡视全谷,但是她却嫌烦,不肯那样做,是以现在,究竟身在何处,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这时候,先想人家不要发现她,是以一看清了前面乃是一片林子,便一提气奔进了林子之中。一直来到了林子深处,她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她慢慢向前走出了两步,一面走,一面用力地在衣服上抹去手心上的冷汗,她又走出了两三丈,才在一个大枯树头上,坐了下来。
刚才,由于事情发生得实在太突然,从她接过长剑,要刺死蒲冰,到半边上人突然出现,将她的护法令牌强取了过去,只不过是半盏茶时所发生的事,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发生了那么多惊人的事,实是令得她根本没有时间去想一想。
这时,她坐了下来,林子中静得出奇。她坐了下来之后,可以想一想了,她在想:我该怎么办呢?
她该怎么办呢?她已不是魔教南宗护法了。
她甚至无法恢复原来的生活,因为她曾做过一个时期的魔教护法,而在那一段时期中,她胡作非为,不知结下了多少冤家。
她第一个想到了文全祥,因为那是第一个被她砍了一条手臂的人,接着她又想到了别的很多人。
她该怎么办呢?怎样才能避开那些人报仇呢?虽然此际,林子中绝没有别的人,但是她还是越想越害怕,不由自主在地上抓了两把泥,涂在脸上,好使人家认不出她来。
当她在那样做的时候,她也知道那是完全没有用的,那些人在知道了她不是魔教南宗的护法之后,必然千方百计前来找她,必然会将她找到的。
小铃子急得泪水直流,她双手紧紧抓住了树枝,心中实在后悔,何以自己在当了魔教南宗的护法之后,竟是如此作威作福,不留余地。但是现在事情已发展到了这一地步,自然是后悔也已迟了。
她双手捧着脸,呆呆地坐着,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才好。她坐了大约有两三盏茶时,忽然听得林中有“咔嚓咔嚓”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铃子刚才趁着众人不觉间,自大堂中逃了出来,她自己知道,那已是不幸中的大幸,她深知自己此际的处境,大是不妙,简直是惊弓之鸟一样。林子中寂静无声,她还比较安心些,此际忽然有那样的声响传了出来,她不禁大吃一惊,连忙站了起来。
那种声响并不太大,但是却不断在传了过来,听来像是树枝的断裂声。林子之中,本来遍地都是断枝残叶。
但如果不是有人在向前走来,踏着了树枝的话,树枝又怎会断裂?
小铃子一知道是有人在向前走来,心中更是慌乱无比,团团乱转,不知该如何才好。她转了几转,那种“咔嚓”声来得更近了。
小铃子自然万万不能被人发现,在那样的情形下,她已没有别的选择了,只得向前奔出了两步,双手抱住了树干,手脚并用,向树上疾爬了上去,将自己的身子,藏进了浓密的树叶之中。她深深喘了一口气,循声向前,望了过去。
她这时人在高处,自然可以看得远些,向前看去时,首先看到火光闪耀,像是有人执着火把在向前走来。
一看到了火光,小铃子的心中,更是枰伴乱跳,暗叫糟了糟了,魔教中人已来找自己了。
小铃子一面想,一面更将身子向内缩去,可是这一动,枝叶便发出“窸窣”的声响,又令她吓了一大跳。
这时,即使有一只鸟儿在她的身边突然飞出来的话,她也定然会被吓出一身冷汗来的。
比起当日,她才当了护法,追月剑一亮,随随便便就可以将一个武林高手的手臂断下来之际,大不相同了。
她将自己躲得好了些,再向上看去时,只见那火把的头不是十分大,只不过是一根燃着了的松枝而已,而且也不是很多人拥到了林子来找她,而只是一个人。
一见到来的只不过一个人,小铃子的心中,虽然不如刚才那样吃惊了,但是却也绝不好过,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武功,实在不济事,就算来的只是一个人的话,自己也要千小心万小心才好。
她屏住了气息,只盼那人不要发现自己。
只见那人慢慢向前走来,小铃子自上向下望去,只看到那是一个身形颇为高大的男子,也看不清他的脸面。
那人来到了刚才小铃子所坐的那个树桩之上,忽然停了下来,伸手在树桩上撞了一下。
小铃子在树上,看到了那样的情形,一颗心几乎要从口中直跳了出来。
她不知道那人要做什么,心情紧张到了极点。而那人接下来的动作,更几乎令得她昏了过去。
只见那人,竟抬头向上望来。
当那人抬头向上望来之际,小铃子应该是可以看清他是什么人的,但是小铃子一见到那人抬头向上望来,心中紧张至极,双手紧紧地抓了树枝,根本不及去看那人究竟是什么人。
幸而那人只不过抬头向上看了一眼,便已低下头,在那树桩上坐了下来。如果那人再继续望下去,只怕小铃子就要从树上倒栽下来了。
见到那人坐下,小铃子又渐渐定下神来,她先仔细侧身听着,听不到别的声响,可知走进林子来的,只是那一个人。
而那人在这时,已然将燃着的松枝,在地上踩熄,他被包围在黑暗之中,坐在树桩上,一动不动。
小铃子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但是那人如果也那样坐着不动的话,对她来说,却是大大不利的。
小铃子慢慢地移动身子,尽可能不发出声音来。
她已将身子移出了几尺。
在那样的情形下,她只消纵身一跃,就可以疾扑向那人的头顶了。小铃子心忖:就算那人的武功,高出自己很多的话,自己若突如其来扑下,也可以一举而击中那人的,那么自己又可以避开去了。
她心中十分紧张,慢慢地运着气,将力道凝于掌心。
自从她当了魔教南宗的护法以来,她只消一开口,便有一等一的高手受她调遗,是以她自己也好久未曾运气了,此际再来运转真气,只觉得自己的功力,非但没有进展,反倒差了许多。
她等到真气运转了一个大周天,身子再向前移了一移,那时,她的心中十分紧张,而且她运足了真气,手足在一碰到树枝之际,自然而然间,便会有力道发了出来,是以她一不小心,“咔”的一声,碰断了一根树枝,那断枝向下直落了下去。
断枝一落,那坐在树桩上不动的人,也疾抬头,向上望了上来。
他向上一望间,小铃子已知道,自己若是再不下扑,那是再也没有机会的了,是以她身形一纵,手腕一翻,不但人向下扑去,而且“呼”的一掌,疾拍而下。可是也就在她人向下扑,一掌向下疾拍而出之际,她看清了那是什么人。
在那一刹间,她心中又惊又喜,那一掌是纵身扑下时发出的,如何收得回来?但是她又万万不能击中在树下的那人,是以她也顾不得自己,不能出声,立时大叫道:“傻瓜,快让开!”
那在树桩上,此际抬头向上看来的,竟不是别人,而是万大成。
小铃子绝未曾想到自己会在那样的情形下遇到万大成。她更想不到,自己那样猛的一掌,竟是冷不防地向万大成击去了。
小铃子一叫,万大成先是一怔,紧接着,他叫道:“小铃子。”
‘等到他叫出“小铃子”三字时,小铃子的手掌,离他仰起的面门,已不过两尺多了,小铃子紧闭上了眼睛,不忍看到自己一掌击中他面门时的惨状。但是,也就在那一刹间,万大成的身子,突然向后倒翻了出去。
小铃子也不知道万大成是不是已然避开,而她那一掌下击之势,却是绝收不住的。电光石火之间,“啪”的一声响,那一掌已然击中了树桩。
一攀拍在树桩之上,小铃子自然立时可以觉得出来,她也知道万大成已然反身避开,心中一松,一挺身,站定了身子,叫道:“万大哥。”
万大成也叫道:“小铃子。”
小铃子看到万大成就站在自己的前面,此际正是她最潦倒的时候,见了万大成,心中的高兴,实是难以形容,心中一酸,向万大成奔了过去,已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她伏在万大成的胸前不断地哭着万大成却仍然是老样子,给小铃子没头没脸、伏在他的胸前一哭,他顿时手足无措起来,连声道:“你怎么了?你不是要去玉门关外,却如何会到这里来的?”
小铃子哭了好久,才道:“我,我如何会来,说来话长了,你又是如何会来的?”
万大成苦笑道:“我么?我是给人捉来的。”
小铃子一怔,道:“捉来的?什么人要捉你?”
万大成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听捉我的人说,要捉我的人,是魔教南宗的萧护法,他们还对我说,萧护法捉到了我,说不定会剥我皮、抽我筋,所以今晚,我趁机逃了出来,你何以会来的?”
小铃子听了万大成的话,不禁感慨万千,她不禁苦笑了起来,因为她知道,别说万大成想不到,就当她讲给万大成听,万大成也决计想不到要捉他的“萧护法”,就是小铃子。
小铃子确然曾要魔教中人找过马芳珠和万大成两人的,她要捉万大成,自然是绝没有恶意的,但是她传令下去要找万大成,魔教教众,却是不知她为了什么。而小铃子近两日事忙,也未曾询问究竟是不是找到了万大成,下面的人自然也不敢去问她。万大成一直被囚在一间密室之中,才觑机逃了出来不久。
小铃子苦笑道着,道:“万大哥,他们可曾难为你?”
万大成道:“那倒没有,只不过我不知道那萧护法要将我怎样,倒着实担心
小铃子抹了抹眼泪,道:“你放心,那个萧……萧护法,不会将你怎样了。倒是如今我们身在魔教重地,要设法逃出去才好。我……也得罪了很多魔教中人,他们定然要杀我泄恨的。”
万大成“噢”的一声,道:“那我们正好一起走,你可知道出路在何处?”出路在何处,小铃子倒是知道的,然而此际在林子之中,漆黑一片,方向不辨,却是到何处找出路去?小铃子本来是全然一筹莫展的了,这时遇到了万大成,可说是意外之喜,定下神来之后,略一思索,便道:“我们且出了这林子再说。”
他们两人一齐向前走去,小铃子只记得奔进来的方向,一直向前走去,却不料那林子十分浓密,他们在林中团团转着,碰来碰去,全是树木,竟转不出去林子去。
小铃子的心中,大是骇然。她先停了下来,道:“我奔进林子来时,未曾注意方向,你是如何走进来的,难道也不记得了么?”
万大成苦笑道:“我逃了出来,脚高脚低走来,直到我发觉来到了树林之中,我才敢燃着火把的,我也不知如何进来的。”
万大成的话,倒提醒了小铃子,俯身在地上摸索着,摸到了几根松树,晃着了火折子,燃了起来。
林中本十分黑暗,他们燃起了火把,光芒足可照出两三丈开外,向前看去,只见松树一株挨着一株,像是无边无涯一样。
他们俩人又向前走出了十来丈,陡地站定,万大成首先道:“前面有人。”小铃子也是心头乱跳,前面其实还未见有人,但是他们却看到了前面有一间屋子。那屋子十分奇特,就建在四株松树之间,有一扇小小的门,门上悬着兽皮,屋子的四面墙上全涂着泥,看来极其简陋。
小铃子一怔之下,连忙将火把在地上踏熄,两人闪到了树后,一齐向前望去,等了好一会儿,前面静悄悄地,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小铃子喜道:“那屋子中一定是没有人的,我们若是摸不出林子去,暂时也可以做个栖身之所。”
万大成点头道:“你说得是,这林子如此之密,看来不到天亮,我们是走不出去的了。”
他从地上拾起树枝来,又将之燃着,和小铃子一齐向前走去,来到了那屋子前面,小铃子一伸手,将悬在门上的兽皮,撩了开来。万大成则伸进了火把,向内照去。只见那屋子约有丈许方圆,里面有一副桌椅。除了那副桌椅之外,便是一张土坑,那土坑上,也铺着一张兽皮,却是一张光纹灿然的虎皮。
两人看清了屋中没有人便走了进去,那桌上还有一盏油灯,灯盏之中居然还有不少油在。
小铃子将松枝凑上去,点着了那盏油灯,再踏熄了树枝,在炕沿上坐了下来。此际,她在那样简陋的一间小屋之中,对着一盏灯火如豆的油灯,想起连日来坐在总坛大堂,正中交椅上的那种威风来,简直就是一场春梦。
她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卧倒在虎皮之上,心中说不出的难过。
万大成自然不知道小铃子的心事,以前,当他和小铃子在一起的时候,小铃子老是和他闹别扭,现在小铃子似乎和以前不一样,这已令得他高兴不少,可是他却又不喜欢小铃子愁眉不展。
他站在炕前,道:“小铃子,你唉声叹气做甚?令师李大侠可好么?”
万大成哪里知道与小铃子分手以来,在小铃子的身上,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他只是无意间问了一问,但是在小铃子听来,却是刺耳至极。她也根本无法回答,她又怕万大成问之不已,是以忙道:“别烦我。”
她掀起虎皮,在头上一卷,蒙住了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