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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江头惜别芳踪幽困古丛林

方敏叹了一口气,道:“好姑娘,我也是一样,但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从此以后,咱们每日每时在一起,我一办完事情,立即就回旋风岛来,你在旋风岛等我就是了,好不?”

叶映红这才点了点头,虽然答应了,但大颗大颗的泪珠,却也滚了下来。看得方敏心头一阵迷茫,他又何尝想与叶映红分开啊!但事情既是这样,也别无其他办法可想,两人手挽着手,一齐跃上了岸,抬头看时,他们所骑的马儿已成了两个白点,敢情他们在木筏上,已然向下游漂了三四里了。

两人一上了岸,便各展轻功,向上游而去,马匹见了主人,阵阵欢嘶,扬鬃踢蹄,经过那么多久的休息,马儿早已恢复了久驰的疲劳,两人一言不发,上了马背,并臀行了好久,方敏才怅然道:“好姑娘,咱们该分手了,你一直往北去,穿过一个森林,便可以望到一个大湖,湖中心的一个岛,就是旋风岛了。你小心带着这个。”一面说,一面从怀中摸出那只玉盒来,递给了叶映红。叶映红伸手接过,道:“方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将它送到旋风岛温婆婆手中的!”

方敏这时候,并不是已经忘了他母亲生前的嘱咐一取到《昆仑圣书》,绝不能在人前露眼,必须找一个最隐蔽地方躲藏起来,好好练功的嘱咐,就在他将玉盒从怀中取出的那一瞬间,他还像是听到了母亲的说话一样,但温婆婆和眼前的“好姑娘”,全是他至亲至爱的人,他又怎能不救温婆婆,不相信好姑娘呢?

叶映红接了玉盒,放在怀中,黯然道:“方大哥,我们该分手了!”

方敏已觉得无话可说,只是重复道:“分手了!”两人情感正灼,骤然分离,心中都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难受,但是事实又逼得非分手不可!叶映红又叹了一口气,道:“方大哥,你说过,不论怎样,你都是对我好的?”方敏道:“不论怎样,我都对你好。”

两人又呆呆地对望半晌,方敏在心中长叹一声,道:“好姑娘,你多保重,我去了!”一提马缰,马儿撒开四蹄,泼剌剌地跑了开去,头也不回,一口气地跑出了三里多地,回头看时,叶映红仍是呆呆地骑在马上,在河边向自己这边张望!

在那一刹那间,方敏真感到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突然起了一个念头,何必去理会是谁偷了蓝蛛?何必理会好姑娘以前的来历?就在旋风岛上,和她、温婆婆快快活活地过上一辈子,不是很好么?

想到这儿,他几乎勒住了马缰。如果他真的勒回了马缰,也不会有以后种种,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了,但是他毕竟生具侠义心肠,想起蓝蛛落在歹人手中,不知要杀害几许无辜,便硬了硬心肠,径自溯河而上,一停也不停地向前跑去!

却说叶映红呆呆地站在河边,直等到方敏看不见了,才缓缓地回转头来,心中的怅惘空虚,较方敏尤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掠了掠乱发,掉转马头,便向大河冲去,马儿在平静的河面上游了过去,不一会儿便穿过了对河,直向北跑去。

和方敏分开之后,她觉得天地间充满了死沉沉的灰色,蓝天白云,绿草红花,本来是那样地生气盎然,但现在看来,却都和她自己一样,比铅块还沉重,比铅块还死闷!她只是闷闷赶路,连夜晚也不休息,第二天一清早,晨曦初起,便望见了前面一座郁郁苍苍的大树林。知道自己并没有走错,只消穿过林子,再走一天,便可以到达湖边了。

她无精打采地走人树林,但觉林木耸天,天色顿时黑了下来。马儿一进林子,便惊起不少野兔子,叶映红苦笑一下,一直想念着方敏,直向前走去,不知不觉间已然过了一天,叶映红见天色越来越暗,而自己尚在树林中,不由一怔,暗忖并未听得方敏说起,这座林子要一天工夫,才能走得出啊!

想找一找下山的太阳,以定方向时,天色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成了阴天,根本无法辨别自己是在向那一个方向行走。

叶映红立即明白:自己是在大森林中迷路了!在大森林中迷路,就像在海洋上迷失方向,可能一下子就穿出了树林,也可能半年一年,只在树林中打转,甚至于转上一辈子,终于死在树林之中!

一想及此,叶映红心头不禁袭上了一层恐惧,她怎能不再和方敏见面呢?难道一切美好的憧憬,都要埋葬在这个无边无际的大森林中?

天色越来越黑,终于什么也看不见,马儿也像是吃了惊似的,四蹄乱踢,不住地“咴咴”长嘶,叶映红取出火折子,顺手砍下一根松枝。夏日的松枝,显得异常潮湿,好不容易才点燃了,举起来一照,四面八方全是高耸入云的树林,像是身处在一个用无数巨木编成的硕大无朋的坟墓中一样!

叶映红牵着马,不辨方向地在黑暗中乱闯,手中的松枝并没有燃烧多久,便“滋”的一声,冒出一溜白烟,而熄灭了。叶映红还想再折上一枝来点着时,忽然听得老远传来“窸窣”,“窸窣”一阵响,同时,脚底下也感到一阵微微的颤动。

她如今所处的,是我国东北无数原始森林中的一座,不知多少年来,未有人踏入过,落叶在地面上积得老厚,几里路外有人走动,也可以感得出来,叶映红起先还只当是来了什么野兽,正在用心戒备,忽然听得有人讲话的声音,道:“咦,刚才还见那里有亮光,怎么一下子就没有了?”另一人道;“唉!难道真是老天爷戏弄我们?大哥,我可撑不住了,就让我死在这林子里吧?”那个人道:“二弟,你怎么啦?我们千辛万苦,冒着多少的危险,才在大森林中找到了那一株七色灵芝,一出林子,咱们哥儿俩就发财哩!”

那一个惨笑数声,道:“出林子?哈哈哈……我们已在林子中转了多少个白天黑夜了,可有点影儿没有?出林子……”

叶映红在两人谈话中,听出那两人多半是当地的土著,入林来采那七色灵芝,但是却也被困在林子当中,走不出去,由此可知,自己要出林子,更不是容易的事了!暗恨进林子之时,便心神仿佛,未曾好好地辨定方向,以至如今困在森林之中!

叶映红此时自己暗恨自己,也的确大有理由,因为方敏指点她路程的时候,料到她此去,所经过的,只是那座原始森林,向东伸展的一翼,只不过十五六里宽,一个时辰,便可穿过。

但叶映红却在不经意间,向西而行,一天走下来,已然走出了一百余里,来到了那座绵亘方圆将近数百里的森林中心!再要出森林,当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当下她见有人和自己同病相怜,忙晃着了火折子,叫道:“两位朋友,可是迷失道路的?我们来会合一起如何?”

一言甫毕,只听得那两人惊呼道:“果然有人!果然有人!”一起奔了过来,而叶映红也已将另一根松枝燃着,火光照耀之下,只见两个人匆匆忙忙地奔了过来,等奔得近了,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这哪里是两个人,简直是两头野兽!

只见他们头发盘虬,胡子满面,脸上全是污垢,除了两只眼睛以外,口耳鼻五官,全都分不清楚,身上的衣服,也是东挂一片,西挂一片,也不知道他们两人,究竟在森林中做了多少时候的野人!

两人一奔出来,一见叶映红,也是一呆,“扑”的跪了下来,道:“是仙女下凡,来救我们哥儿俩的么?”叶映红忙道:“不是,我也是迷了路的,敢问怎样才能出得这座森林?”

一语讲出,才觉得不妥,他们两人不知被困了多久,尚且走不出,自己再去问他们,岂非问道于盲?果然,那两人站了起来,阵阵怪笑,其中一人,突然眼射异光,叫道:“马!马!有了马儿,我们又有逃生的希望了!”一面说,一面向叶映红身边的马儿扑来,但另一人立即扑了上去,将他一把抱住,道:“大哥,马儿只得一匹,不能骑两人,不如我先骑了马,侥幸能出得林子,卖了七色灵芝,再来找你如何?”

那人怪叫道:“老二,你打的好如意算盘啊!”用力一挣,便将那人挣脱。弟兄两人,在地上乱滚,打得极是激烈。

叶映红在一旁看得暗皱眉头,叫道:“喂,你们别打了好不好?”可是两人哪里肯听。需知他们两人,在森林中流落已近两年,神经早已大受刺激,没有逃生的希望,倒还相安无事,一见到马匹,谁都想独自占有,哪里还顾得什么兄弟不兄弟!

在森林中流落,实在是较诸在大海上漂流,更容易令人神经失常,因为在海上漂流,若是找不到陆地的话,大都不出十余天,便饥渴而死。但是在原始森林中,却有的是各种食物,可以使作维持生命,但是,却长时间地不能出森林去,自然更使人在绝期之中,成为疯狂,这兄弟两人疯性一发,打了起来,开始还是空手,到后来,各自抓了一块大石在手,向对方乱砸。叶映红见势不好,想要阻拦时,巳自不及,只听得两声惨嗥,两人都已然倒地不起。只见一个的左手,紧紧地按在腰上,怪笑道:“咱们发财了!咱们发财了!咱们一一”叫到第三声,便自倒头死去。

再看另一个时,头部为巨石砸中,已一命归天。叶映红虽然一身武功,但是眼看着人们在绝望之际,变为疯狂,以至自相残杀,想起自己的处境来,也不禁不寒而栗,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

呆呆地对住两人看了一会儿,正要离开,突然想起,他们两人曾屡次提到“七色灵芝”,那灵芝本是提气益力的仙草,极是罕见,普通的只是一色,相传有七色灵芝,但是要寻觅它,却比登天还难,而学武之址,更是对之梦寐以求!因为服食一株,小说也可抵得十年功力!

他们两人既已死去,留下灵芝在此,也是可惜,便又对两人看了一眼,发现一人右手,紧紧掩在腰间,提开他右手一看,只见他腰间系着一段树木做成的圆盒,力透五指,拉断了绑住圆木盒的带子,才一揭开盒盖,便有一股沁人心肺的幽香扑鼻而来,令人精神为之一振,取出一看,果然是一棵七色的灵芝仙草,也不知两人是费了多少心血,才采到手的,但终于无法将它带出森林,去高价沽出受用!

叶映红又叹了一阵,将灵芝放人盒中,系在腰间,以寒玉'匕就地挖了一个坑,将两人埋了,又继续向前走去,心中暗忖,只要能够出了森林,将这棵七色灵芝给方敏服下,他武功便可陡进了。她因爱方敏心切,竟全然未曾想到自己服了这棵灵芝!

叶映红牵着马儿,一直向前走去,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只觉得森林中渐渐地由黑暗而变成了灰蒙蒙的,巨树的影子,在蒙蒙的光影中,像是在慢慢地晃动一样,令人头昏目眩。

叶映红知道天已然亮了,但是在森林中,却只是像黄昏一样,太阳从那一面升起,也看不出来,只是过了许久,在头顶上看到了一团黄色的光影,连日落日出来辨别方向,都不可能!

叶映红叹了一口气,折了些野果子充饥,骑上了马,仍不停地向前走。若是她真能一直向前走,森林虽然有数百里方圆,也可以走得出,但是人在森林之中,不知就里,往往离林子边缘,只有三四里了,因为不辨方向,又会倒走进森林中去,叶映红在大森林中直转了三天,四面八方,仍然全是高耸入云的树林!

她心中的焦急,可想而知,尤其是当她想到还不知要被困多久,可能还是方敏先赶到旋风岛,而方敏到了旋风岛上发现自己还未来到,一定要悲痛缅怀的时候,她更是肝肠寸断!

三天来,她急于想脱困,而密林之中,马儿又奔驰不开,已然将马儿弃去,一刻不停,使展轻功,向前疾驰,人也已顿倦不堪。

第四日,当森林中又成了灰蒙蒙的时候,她终于第一次休息,在一个树桠上,坐了下来,眼前一棵挨一棵的巨树,令得她心慌意乱,但除非你闭上眼睛,否则一睁眼便是巨树的影子,叶映红定了定神,暗忖在这样的巨林之中,就算你有通天的本领,也难逃脱!可知人心虽高,但和大自然相较,仍是渺小不堪!

叶映红心绪烦乱,休息了一会,又站了起来,向前窜出四五丈去,继续赶路,又走出不多远,忽然听得“叭叭”两声响。

那两声响,极像是伐木之声,叶映红精神为之一振,循声寻去,向前一看,不禁又惊又喜,原来在四棵大树中,竟有人以树为柱,起了一间木屋!她惊的是在如此无边无涯的森林之中,竟然有人居住,不知道是什么人。喜的是不论是谁,能在这样的森林中,再见到人类,总是值得高兴的,忙道:“屋主人在家么?我是迷路的人欲向尊驾请教!”

叫了两遍,未见有人回答,叶映红心中一奇,暗忖刚才听得有伐木之声,何以会没有人?便径向那木屋走去。

叶映红来到木屋门口,又道:“屋主人何不现身相见?我却是毫无恶意,只是迷路之人!”但屋内仍是一点声息都没有。

叶映红心中更是奇怪,探头向门中张望进去,只见屋中不过是两块木板并成的床,除此而外,别无他物。叶映红本来还不想擅入人屋,但是天色阴沉,突然霹雳连声,“哗啦啦”的下起大雨来,叶映红无法可想,只得冲进了屋内,这才看见一个树粧之上,放着一件女人的衣衫。叶映红一见放着女人的衣服,更是放心,大雨既然而下,衣服已被淋湿了不少,便索性除下了外。衣,挂在屋中,再向屋外看时,雨下如瀑,连丈许以外的物事,都看不清楚,声势之猛烈,无以复加。

这场大雨,足足下了两个来时辰,方始渐渐停下来,乌云四散,叶映红见地上满是纵横乱窜,就像无数水蛇一样的水流,也没有法子赶路,而且好不容易碰到了有人居住的屋子,那人既然住在大森林中,自然对森林出入的路途,极是熟悉,岂可不等屋主人回来?想必屋主人一定是在什么地方避雨,所以才迟迟未归?但叶映红心中,又不禁暗自疑惑,因为她行近那木屋的时候,曾听得几下声响,照理说,屋主人应该就在屋子附近,为什么一直不现身相见?

想着想着,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叶映红四五天来,只是在大森林中打转,人已倦怠无比,不过前几晚,心急觅途出林,因此才强打精神,如今只在屋中等待,倦意更浓,向床上倒去,不一会儿,便蒙昽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得有一股极是怪异的声音,在耳际响起。叶够红虽然被那声音惊醒,但心中仍是觉得十分迷糊,待到弄清了自己是身在#森林的木屋之中,才倏然而惊,一跃而起,定睛一看,月色甚好,虽然树句浓密,但月光仍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地透了进来,看得甚为分明,只见屋中仍是无人,而那股异声,却是从屋后传出来的。

叶映红仔细一听,那声音像是什么猛兽受了伤之后才咆哮一样,但间却又有人的呻吟声。叶映红首先伸手一摸怀中,《昆仑圣书》和寒玉匕全在先将心放下,便悄悄地出了屋子,绕到屋后一看,那异声似断似续,竟是右一棵又粗又大的松树内所发出。

叶映红见那么大的声音,从一棵粗可两人合抱的树中传了出来,心中亦是一怔,走近去一看,才发现那棵原来已被虫蛀空了大半截,像是一个天费的神龛,一个白发苍苍,面目慈祥的老婆婆,正在其中盘腿而坐,那怪声便是从她喉间而发。

那老婆婆不但喉间发出那种似沉吟而非沉吟,而且全身,也在不断地蓖抖。那树洞刚好容得一个人盘腿而坐,她在树洞中不住地颤抖,整棵大树尽皆簌簌作响,不时有树叶子被震了下来。

同时,那老婆婆的身上,也冒出腾腾的热气,面色时而通红,时而煞白。

叶映红虽然丧失了记忆,但她总是学武之人,武学上的事情,她还是知的。正像现代的失忆症患者一样,吃饭走路,这些生存的本能,是不会忘记的她看了不多一会儿,便认出那老婆婆正在忍受着极大的苦痛练一种功夫。

她一觉出对方是在练功,心中不禁歉然,因为从那老婆婆的情形看来正是在极为紧要的关头,若是一受外来力量的打扰,极可能前功尽弃,甚而至于因之伤重毙命的!

因此她立即向后退了几步,心中暗自庆幸,幸而自己来时脚步甚轻,指来那老婆婆未曾发觉,否则即使是一分心神,她受了什么伤害的话,虽然自己不是存心害她,总是造成了无可补救的错误。

她退开几步之后,又向前面仔细看了一看,陡地一呆,伸手向腰间摸去。

在腰间一摸,才发现自己的外衣已然因为被大雨淋湿,而在睡前除了下来连忙足尖一点,斜刺里射了开去,身形如飞,回到了那木屋之中,提起自己外衣一看,那只盛放七色灵芝的木盒,已然不知去向,这样说来,刚才在那婆婆身前见到的(只木盒,一点儿也不错,正是盛放七色灵芝的木盒了。

也就是说,那老婆婆偷食了那棵名贵已极,不亚于昆仑三宝之一的千年雪参的七色灵芝!叶映红不禁发了一阵呆,因为照那老婆婆如此慈祥的面孝来看,绝不应该是偷东西的人!

如今七色灵芝既然不见,不用说,那老婆婆如此痛苦,一定是灵芝的能量发足,而她正运本身真气,在将灵芝的力量化为功力无疑了。叶映红本是准备出了大森林之后,将这棵无意中得到手的七色灵芝给方敏服的,如今糊里糊涂地给人偷了去,心中不免慨愤,又返身奔到那老妇人存身的大树处,只见热气越冒越盛,几乎成了一层薄雾,将她全身包住,喉间的异声已然停止,面色也安详了许多。

叶映红一看这种情形,便知道她大功已然告成,便道:“老婆婆,你怎么不声不响,就将我七色灵芝偷去吃了?”

那老婆婆露出一丝笑容,那一丝笑容,甜蜜慈祥巳极,像是一个慈母见到了出门多年骤然归来的儿子一样。接着,便慢慢地睁开眼来。

她这里才一睁开眼来,叶映红便吓了老大一跳,原来她紧闭双眼之时,看来像是一个衰弱不堪的老婆婆,就算会一些武功,也是平常,但一睁开眼来之后,却精光四射,尤其在黑暗中看来,更是异于常人。叶映红吓了一大跳的原因,倒不全是因为她眼神如此之惊人,而是这样一对有神的眼睛,令她的心中,感到十分熟悉,感到什么时候曾经见过这样一双眼睛,和自己有密切的关系一样,但是却又绞尽脑汁,想不起来,因此才心中暗暗吃惊的。

只见那老婆婆向叶映红打量了一眼,面上略露惊异之色,柔声道:“你难道记不起我来了么?”那声音更是动听已极。叶映红大是诧异,摇了摇头,道:“老婆婆,我也感到你眼神好熟,但是却真的记不起了,如今我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

叶映红因见那老婆婆面目慈祥,因此才一见面,便将自己失去记忆一事,对她照实讲了。老婆婆一笑,道:“这样也好。”叶映红不知她此言何意,道:“老婆婆,你可是认识我的?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是什么人?”老婆婆又是一笑,道:“你不妨先和我说说,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一面说,一面从树洞中走了出来,一挺腰,显得异常高大,白发迎风,在月色下看来,根根如同银丝一般,庄严之极。

叶映红想了一想,暗忖方敏曾再三嘱咐,那《昆仑圣书》务必要送到温婆婆的手中,除了温婆婆之外,绝不能与任何人谈起,因此只是笑了一下,道:“那就不必说了,我的七色灵芝,你既已服下,也就算了,只想烦你引我出这座林子,我就感激不尽了。”

老太婆突然仰天“哈哈”大笑,道:“你想出这座森林么?”叶映红竟未听出她语中的调侃之意,老老实实地道:“不错。”

老太婆倏地面一沉,冷冷地道:“那你今生别再想了!”叶映红惊道:“为什么,难道你也不知道出森林的路途?”老太婆冷笑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不多久以前,我曾对你说过,一见到你的面,便要送你见阎王去,上次被你逃过,今天可不能放过你了!”叶映红听得莫名其妙,道:“咦,这又是为什么?你是在讲着玩吧?你究竟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

她这几句话,听来问得绝无理由,天下那有问人家自己是什么人的道理?可是她的确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曾在什么时候和这个老婆婆结下冤仇,以至这老婆婆一见面便要取自己的性命!

叶映红心中茫然,但看官一定心内有数,那老太婆不是别人,正是宇#四邪之首、旋风岛主魔母温魂!魔母温魂上次在洞庭君山,见到叶映红的承候,见叶映红生得如此美貌,心中已然生出了莫名的忌恨,叶映红几乎当亦便命丧她的手下,但幸而白骨神君赶到,趁温魂被昆仑六子打伤之际,下毒手,将她打成了更重的重伤,十成功力,去了九成九!当然不能再奈何巧映红。事后,叶映红便亮出寒玉匕,将昆仑六子引走,而魔母温魂,实在另诈死,等白骨神君离去之后,才爬了起来。这时候,她一生功力,几乎尽失自知在江湖上仇人极多,若是一被人知道自己功力已失,当真要被人千刀剐,来报仇雪恨,因此一面以残余真气,日夜练功疗伤,一面扮成了一个竞乞婆,一直向北走去,希望可以回到旋风岛上,方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已几乎和常人无异,好不容易捱到了湖边,望着浩浩湖水,根本到了岛上,这才又折回向南,在这个大森林中,搭了一间木屋,住了下来。史了两个来月,总算恢复了两成功力,但她自知两成功力,只能应付一般武本中人。不要说去寻白骨神君报仇雪恨,就算是遇见武功强点的武林中人,过不是敌手,因此便隐居在大森林中,一步也不敢出去。当叶映红误撞到她屋之前时,她正在砍木取柴,一见有人走来,抬头一看,认出是叶映红,吓了老大一跳,急忙来到那棵大树的树洞内,躲了起来,一动也不敢动,因她知道此时本领,尚不及叶映红的一半!却不知叶映红已然记忆尽失,根与不认得她了!一直躲到夜深,才敢蹑手蹑足,走入木屋之中,见叶映红在月上睡得香甜,全然未曾觉察有人走了进来,温魂见机不可失,跨前一步,运指如戟,直向叶映红头顶中心的“百汇穴”戳了过去。

那“百汇穴”位于顶门,乃是奇经八脉之总汇,温魂此时武功虽然不女叶映红,但是用力戳了上去,一样可以致叶映红于死命。

也是叶映红命不该绝,温魂在一步向前跨出之时,一不小心,将叶映之的外衣,碰跌了下来,那盛有七色灵芝的木盒,“叭”的一声,跌到了地上叶映红在床上一个翻身,将温魂吓了一跳,赶紧闪出门外,叶映红若于此印醒转,也可免去许多艰难,但她却实在睡得香甜,正梦见与方敏一同卧在;地之上,望着春天白云,在喁喁细语哩!只是翻了一个身,并未醒转。

温魂在门外心惊肉跳地等了一会儿,不见叶映红醒转,她武功虽然失了一大半,但是心肠之狠毒,却是一成未变,知道若是叶映红醒转,自己却吃亏不可,唯一的办法,便是趁她熟睡的机会,先将她弄死!因此又大着用子,向屋中走去,才一跨进,脚下便踢到了一只木盒子,本来温魂也不会意,但是这一脚,却将木盒盖踢了开来,霎时之间,只觉满室异香。

!温魂怔了一怔,拾起木盒一看,只见木盒中所盛的,乃是一棵色作七彩!七株七叶的异草,她见多识广,一眼便认出那是极为罕见、可遇而不可求对学武之士来说,更是珍贵无比的七色灵芝,这一喜,当真是非同小可。

她在拼着重伤,装死在白骨神君手下,逃了性命之后,已然知道就算得了《昆仑圣书》,至多也只将武功练到和以前一样的程度,而且极可能生死玄关,无法二度打通,比起以前来,尚自不及。饶是这样,也非要三二十年的工夫不可,到那时,已然将近百岁,还能够有什么作为?还谈什么称霸于天下,成为天下武学之首?因此心中,已然生出了灰心之念。

但此时一见到那棵七色灵芝,心情立刻完全不同,知道只要将这棵七色灵芝服下,调匀真气,将灵芝的力量,化为本身功力,不到天明,便可以和以前完全一样,再得到《昆仑圣书》的话,不但大仇可报,而且多年来的愿望,一样可以实现!

这一喜真是非同小可,也顾不得再害叶映红,疾退而出,来到那树洞之中,盘腿坐定,取出了七色灵芝,吞服了下去,立即调匀真气,片刻,便觉得真气鼓荡,宛若脱缰野马,正是当年初将生死玄关打破,功力突飞猛进时的境界,不过此时来得更快,更突然而已,连忙用心收敛真气,顺大周天而行,三遍过去,已觉功力恢复了六成,再激转下去,每一遍,便增加一成功力,但是真气运行,也更吃力,知道这全是凭七色灵芝之功,要将十几二十年苦练之功,在一瞬间完成,一点也怠慢不得,在第九遍的时候,全身已然冒出热气,不由自主,发出狼曝也似的声音来,才将叶映红惊醒,出来观看。

也是天意如此,叶映红并未认出树洞中的正是魔母温魂,否则一想到她服食了七色灵芝后,一定要为武林带来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于此时出手除她,真是不费吹灰之力。而叶映红到木屋去一转之际,魔母温魂,已然将真气运转了十遍,武功立时全部恢复,和叶映红对问了几句,才知道她已然失去了记忆,想起以前洞庭君山,被她走脱,此时万不能放过,心中得意,见叶映红茫然不知所答,哈哈大笑,踏前一步,突然出手一抓,向叶映红的肩头,轻轻地抓了过去。那一抓,确是轻巧无比,看来一点力道也没有,但是却快疾无伦,才一出手,五指如钩,已然欺到了叶映红的身前。

叶映红见她突然出手,吓了一跳。她记忆丧失之后,际遇却甚好,功力只有增进,一见对方无声无息,一爪抓到,赶紧向侧一避,身形随之滴溜溜一转,身法快绝,竟然将温魂的那一抓,避了开去,口中叫道:“你这老人家好不讲理,偷食了人家的七色灵芝,还要一一”她下面“出手伤人”四字,尚未出口,温魂一声长啸,震得林木簌簌,手臂一长,五指突然一齐放开。

叶映红刚才避开温魂的那一抓,已然极是惊险,而温魂竟然手臂并不回缩,已然改招,又大大地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一见对方五指如挥琴弦,看来像是漫不经心,实则上每一只手指,皆有目标,扣的正是自己肩头上“魄户”、“音首”、“神堂”、“厥阴俞”和“心俞”五穴。那五个穴道,全属足太阳经,只要被扣中一个,便无幸理,叶映红心中大吃一惊,暗忖这老太婆武功当真好得出奇,急忙一个“铁板桥”,上身后仰,向后倒去,总算将那疾扣而至的五指,一齐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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