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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真相大白感怀身世痛回肠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轰”的一声巨响,方敏身后的那堵墙壁,整个地倒了下来!砖头横飞,尘烟弥漫,刹那之间,对面视人不见。方敏身上被好几块砖头打中,尚幸仗着内功,未曾受什么伤害。刚要举左手护住头脸,手才抬起,便觉出被一只软绵绵的手握住,拖着向后抛去。方敏觉出拉住自己的,是一个女子,只当是冯莹趁机拉着自己,一起溜走。

本来,方敏是绝对不想走的,他要走,可以有很多机会,绝不需要等到现在。但如今形势不同,霹雳子石雷突然中毒死去,七孔刀上,又莫名其妙地有了剧毒,害死石雷的罪名,却是再也洗不脱,若然不走,势非命丧当场不可,因此趁着变生仓促,整堵墙突然倒下的时机,便后逸出。

刚走出丈许,便听得身后劲风呼呼,砖石在半空中相击之声,惊人巳极,知道三风子等人,各以掌风扫开砖石,立刻就要追到,道:“冯姑娘,快点走!”一言甫毕,只听得身旁女子,“格格”一声娇笑,道:“方侠士,你太坏的记性啊!我怎么是姓冯?”

方敏一怔,回头看时,拉住自己的,原来是那个看来奇丑无比的叶映红!方敏虽然知道她在贵阳城中,但是却想不到她会在此时此地,突然出现,不禁愕然,道:“叶姑娘,原来是你!”叶映红道:“别客套了!快避吧!我知道秘道在什么地方,他们万找不到的!”

方敏想起冯莹还在大厅之中,忙道:“冯姑娘一”叶映红又是“格”的一笑,道:“你又来了,我姓叶,可不姓冯,你怎么又弄错了?”

方敏给她闹得啼笑皆非,道:“不是,有一位一一”叶映红道:“我知道,有一位冯姑娘,眼睛大大的,怪讨人欢喜,还在大厅中,但她是北天山七禽大侠的徒弟,昆仑七子是不会害她的,你我两人,再要不走,明年今日,便是我们的周年忌日了!”

说话之间,两人已然退入一间小小的书房中,只见叶映红径向一只斑竹书架走去,用力一托,便将书架托起,露出一个大洞来,一拉方敏,便从洞中钻了进去,又将书架放下,方敏暗道:“啊!原来这当中果然有密室,可知三风子他们倒也知道一些内情,只是问自己密室何处,弄错了人而已。”

方敏抬头一看,只见自己处身在一间老大的房间中,桌椅俱全,陈设颇厂,:卜::卜

为雅致,房间虽无窗户,但是却甚是光亮,有一种青莹莹,冷森森的光华,从屋角上发出,照耀全室,细一审视,只见四面屋角之上,各箍着一颗鹆蛋大小的照夜明珠,那光华便是这四颗明珠所发。室中所有的陈设,也全是紫色的。

方敏不禁脱口问道:“奇怪,叶姑娘,你难道便是此宅主人,怎么知道这里有这样一间密室?”叶映红刚要回答,忽然听得邻室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人大声道:“奇怪,从那破墙之中逸出,只有来到这间屋中,三师兄,你可是肯定这所宅子,便是大师兄临死前,所提到的那一座么?”

讲话的正是三风子。方敏不禁大是紧张,七孔刀刀尖对住人口处,准备一被他们闯进,再作困兽之斗,但是耳际响起了叶映红又细又软的声音,道:“你别怕,那间屋虽然小,但不要说他们只有五个人,就算是五十个人不明究竟,也是找不到密室的入口处的!”

方敏刚才跟着她进来时,感到那机关极是简单,只是将书架托起,便现出了入口处,如今听她讲得这样肯定,也只是半信半疑。

只听得龙吟子道:“当然不错,你看!这便是昨晚我们与那丫头在大厅中动手时,所摸到的东西,黑暗中一摸,我已认出,现在更可以看得清了,可是大师兄当年的信符?这种乌金,只有西域火焰山附近,方有出产,而且极为难得。若不是大师兄昔年无意间在大风沙中,救了一个阿拉伯商人一命,他根本得不到那块乌金,岂会是假的?”这两人一问一答,密室中不要说方敏莫名其妙,连叶映红也想不通这所宅子,既是自己从未谋面的姐姐叶映紫的,又会和昆仑七子中的为首第一个凌霄子有什么关系,因为龙吟子和三风子都提到“大师兄”,指的当然是凌霄子了。

两人对望了一眼,叶映红悄声道:“这所宅子,是我姐姐的,你可知道他们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方敏道:“你这可问倒我了,我在门口,还未及推门进来,便被三风子点了穴道,若不是疾运真气冲开穴道,几乎已经命丧他负手,怎么会知道他们谈的是些什么?”

两人心中,倶皆疑惑不巳。只听得又有两三人道:“不错,这物件正是大师兄当年所用信符,信符在大厅中发现,此宅一定是他死前所提到的那座了,冑这座宅子一定筑有密室,我们快找!”又是一阵脚步声,想是在分头寻找。但不一会儿,又听得三风子道:“奇纟了,这屋子那么小,每一件东西,均可随意搬动,若是有什么秘道,绝无发〔现不了之理,三师兄,大师兄临死之时,我正在着手遣散徒众,未在旁边,他是怎么说的?”龙吟子叹了一口气,道:“大师兄正是趁你不在身边,才自刎而死的,他以内家罡气,将我们拂开老远,便立即以剑刺喉,倒于就地,我们五人围了上去,只听得他道:‘你们找不到他们娘儿俩的,我已造了一所巨宅,安置他”们,巨宅中密室,造得精奇无比,你们肯定没法找不到的。’这几句话,像是自言自语,并非是对我而发,而是临死之前,想到他自己虽然身死,但是那女贼和小畜牲却安然无事,心中却感到异常怏慰。接着,他转过头来,看到了我,又叹了一口气,道:‘龙吟,咱们师兄弟七人,虽非亲生,却是情同手足,我已将昔年所用的乌金双鱼令,留在那所大宅之中。我知你们必定心不肯息,只望你们找到了那大宅之后,念我们师兄弟一场,不要害他们母子两人的性命!’才讲完这句话,就气绝身死了,唉!"龙吟子一口气讲完,最后大约是想起了大师兄凌霄子死前情形,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三风子也接着叹道:“唉!我不知大师兄说过这样的话,但在大厅中摸到了那乌金双鱼令,我心也是一软,因此曾经想只要这孩子讲出此宅密室所在,我们取回《昆仑圣书》,也就不为已甚。怎知道如今霹雳子又命丧他手,仇深如海,就算大师兄未死,那小畜牲是他亲生骨肉,大师兄也一定不肯轻易放过他的!”

龙吟子接着道:“你说得是!”方敏听着两人对答,本来还只感到无意中听到了一代宗师,昆仑七子中为首的凌霄子死前的一些情形,还未想到事情竟会和自己有关系,一听到三风子说“只要取回《昆仑圣书》”,已然窒了一窒,暗忖《昆仑圣书》,难道不在昆明筇竹寺,而是在这所怪宅之中?

接着听下去,越听越惊,听三风子的口气,自己竟像是凌霄子的亲生骨肉一般!他小时候对父母亲的印象都很深,而且,跟着母亲,一直逃到塞外苦寒之地的时候,已然是十四岁的大孩子,什么事都懂了。但是他却始终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叫什么名字,倒像是父母特意瞒着他似的。在他的记忆之中,父亲是一个貌相极是庄严的老头子,难道竟会是凌霄子?

他一面发怔,一面想到知道自己身世的,除了昆仑派长老之外,怕就是叶映红一个人了,叶映红既然就在身边,何不向她问上一问?抬头向叶映红看去时,只见她也望住了自己,尚未待自己开口,便像是已知自己要向她发出什么问题一般,竟点了点头。方敏忍不住道:“叶姑娘,真的?”叶映红一言不发,伸手入怀,取出一块羊皮来。那羊皮约有尺许见方,皮板上写着不少字。方敏知道,这块羊皮,便是自己幼时,母亲裹在自己身上的皮裘,叶映红在断肠谷底发现,便撕了下来,藏在身边,上面的字迹,正是载着自己的身世!

他对自己身世之谜,本来便切切关心,此时想到刹那之间,便可明白自己父母是谁,心情大是激动,伸出来接过那块羊皮的手,竟然在微微发抖。叶映红叹了一口气,递了过去。方敏接在手中,忙不及待,匆匆将羊皮上所写的字看过一遍,不由得发起呆来,喃喃地说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捏!”

;一面说,一面紧紧地握住了那块羊皮,将那块羊皮捏成一团,提在手中,内力不由自主,源源而发,等到他想将羊皮上所写的字,再看上一遍时,摊开手来,那块羊皮早已被他的内功,捏成了粉末,在指缝间纷纷滑下,落了―地!

方敏“霍”的站起身来,转身便向走进来时的暗门撞去。叶映红吓了老大一跳,伸手便抓。方敏一听得背后风生,臂反就格,两人小臂相碰,用的力道均甚大,竟发出了“啪”的一声。

尚幸两人功力相若,否则便非有一个小臂折断不可,叶映红只觉小臂上好一阵疼痛,但是看方敏的样子,竟像是要不顾一切,向外冲出去,哪里还顾得到疼痛,就势左臂一伸,已将方敏拦住,手在方敏胸前一按,方敏急于向前冲去,竟被她按个正着,想要闪开时,叶映红已仗着这一按之力,转到了他的面前,方敏右手扬起,一刀劈下,但是劈到了一半,“呛啷”一声,那柄七孔刀便跌到了地上,失神落魄似的叫道:“爹!妈!”

只听得外面房中三风子道:“咦,有人声,不要再找机关了,将墙撞穿,还有什么密室不能发现的?”叶映红心中大急,一俯身,拾起了七孔刀,飞起一脚,将一张椅子踢飞,地上立即露出一个大洞,拖了方敏,便向洞中跃了下去,才一脚踏实地,便听得“格”的一声,头顶上那方洞,已然自动合上,同时,“轰”的一声,不问可知,是密室墙的壁,已为三风子内家罡气震坍,再看方敏时,仍是不断挣扎,暗忖他功力不在自己之下,若是被他挣了出去,还当了得?

一想及此,手一伸,中指疾弹而出,已然将方敏的“肩贞穴”弹中,同时还怕他运本身真气,将穴道冲开,又在他“委中”,“阳溪”两穴上按了一按,才将他放到了床上。

这间密室中的密室布置得像是一间闺房,床上围着紫色轻纱的帐幔。将方敏放在床上之后,虽然看到方敏双睛怒凸,知道他心内已将自己恨到了极点,但已松了一口气,知道他不可能再冲出去,生命总是安全了!;

方敏突然之间,激动到如此地步,自然和他所看到的与自己身世有关,三原来那张羊皮之上,所写的乃是她母亲生前预先写定,留待他以后长大了发:现之后,可以明白一切的一封信!当方敏一看到开始“敏儿如晤”四个字,心中已然一阵剧痛,想起母亲已经长眠于塞北三强庄旁,如何能不难过?,再向下看去,更是越看越奇,只见信中接着写道:“汝母昔年在江湖上,误入邪派,作恶多端,为汝父所执,但汝父却未曾下杀手,只是好言相劝,改过迁善,一时感激,便委深身下嫁了,汝父并非别人,乃昆仑七子中为首”一人,凌霄子方仙。汝父娶予之后,自知以自己年龄身份,与一邪派女子结成夫妻,必遭江湖诽议,亦难容于同门,因有始终未曾在人前提起,汝幼时定以严父为何数月方见一面为疑,见此信后,当可释然。直到汝出世,汝父对予,情爱真切,对汝更形如性命,不惜甘冒不韪,将昆仑派镇山三宝,偷下山来,并由予授汝上乘武功,望子成龙,人之常情,但旋即为同门师兄弟所发觉,而汝父之举,亦实违昆仑门规,予写此信时,已闻汝父,在昆仑飞岭顶,自刎而死矣!汝父虽死,而昆仑六子,必定不肯轻易放过我们母子两人。所幸者《昆仑圣书》,早经妥藏于云南昆明,筇竹寺中,吾儿若紧记母生前所嘱诗句,必可寻到。汝阅见此信时,母必已长眠墓中,与汝父在地下相见,父母之死,实与人无尤,汝切勿记以为仇,切切。“信末,只是写着”母示“两字。又有一行小字注道:”母当年在黑道上无恶不作,声名狼藉,吾儿必为出人头地之大豪杰,不必知道为母之姓名矣!"

试想,方敏看了那样的一封信,心中如何会不难过?更何况他从小对母亲感情极好,如今明白了母亲之死,实在是被昆仑六子逼出来的,而昆仑六子,也只不过是为了要找得昆仑派镇山三宝而已,行事却如此斩尽杀绝,虽然他母亲在信末千叮万嘱,令他不要引以为仇,但是他一时热血沸腾,不可遏制,若不是叶映红见机行事,将他拦住,只怕他早已冲出了密室,和昆仑五子去拚个你死我活了!

方敏的身世,也的确是一个悲剧。凌霄子方仙,身为昆仑派长老之尊,身受武林中何等尊重,一生未惹情丝,专心习武,才能有此成就,但是却偏偏在花甲之年,爱上了一个年纪几乎比他轻上四十年的女巨盗。就算他所爱的,是正派中的女子,年纪相差如此之大,也已然要不能为人见谅,更不用说对方是黑道中的下三滥了!但是凌霄子方仙,却的的确确在那个时候,方敏领略到“情爱”两字的真谛。情之为何物,本来就是极端不可思议的,方敏的母亲,也的的确确衷心地爱上凌霄子方仙,两人俱都知道自己的情爱,没有一个人会予以谅解,因此才秘密地成了夫妻,隐居在农村之中。凌霄子方仙只是隔上三两个月,来看爱妻一次,这样秘密的关系,一直维持了多年,两人情爱,始终未变。但凌霄子方仙的心中,却也苦闷到了极点,因为眼见儿子一天比一天长大,却无法知道他自己的父亲,究竟是谁,这对孩子将来的打击,是如何的严重,凌霄子自然想像得出,终于在一个晚上,将由他掌管的昆仑三宝,一齐偷了出来,交给爱妻,嘱咐她带了孩子,立即隐匿起来,先将千年雪参给孩子服下,然后再将《昆仑圣书》藏起,等孩子大了再去寻找,根据书上所载武功学成本领,不等爱妻阻拦哭别,便回到昆仑山上,向六个师兄弟讲明了自己这十余年来所做的一切。

自霹雳子以下六人,几乎怀疑凌霄子是个疯子,不然怎会做出这等事来?

但一看昆仑三宝,果然已失,这才相信。

那三件宝物之中,千年雪参和寒玉神匕,虽然也是武林中罕见的异宝,但也还罢了,唯独那部《昆仑圣书》,不但有达摩尊者所著的奇书在内,而且有历代昆仑掌门所书,极为详细的上乘内功修炼之法,只要给一个稍微懂得'鑛……

武功的人,得到手中,费上几年工夫,便可成为一等一的高手,再加上六人一听,那女的竟是在江湖上绝迹多年,但早年却是无恶不作的下三滥,更是焦急。而且还有一点,昆仑派开宗立派,第一代掌门人,曾在《昆仑圣书》上言明,这昆仑派之所以开宗立派,均是倚仗这部达摩神者,若是这部书一失去,在未寻返之前,昆仑派便不成其为一个派别,必需遣散徒众,直到寻到,再开宗立派为止。其间若发现有谁持有《昆仑圣书》,而不能夺回的,则必需立此人为昆仑之主!

因为有这一层关系在内,所以在凌霄子一将事实说明之后,昆仑六子如何不急?同时他们深信大师兄为人,绝不至于行事如此颠倒,必定是被那女下三滥施展狐媚手段所迷无疑,却不知在“情”一字的支配之下,往往会出现反常的事情,因此凌霄子方仙,虽然是自刎而死,但昆仑六子却将账算在方敏母子两人身上。同时谨遵遗训,遣散徒众。

六年前武林人物,无不啧啧称奇,不明究竟的昆仑派由睥睨武林的地位,而突然烟消云散,便为此故。武林中虽然不明事实真正经过,但凌霄子方仙,在对众人讲述自己所作所为之时,昆仑第二代弟子,江湖人称昆仑十四侠中的几个,却在一旁听到,不免多少传了些事实真相开去,因此江湖上尽知昆仑派瓦解,是因为一个小孩和一个妇人而起。不过其中详细经过,当然无人知道,就连三风子、龙吟子等人,也不知道他们大师兄和方敏的母亲确实是真心相爱的!而且,这十四人下山之中,其中有一个心术不正的,便想趁机害了方敏母子两人,将昆仑三宝取到手中,便到处寻觅方敏母子踪迹,终于给他遇上,但方敏母亲躲得快,未曾和他交手,不过武林中人耳目何等灵敏,这件事立刻传了开来,以致他们母子两人身后,不知有多少江湖好手,日夜追踪!结果,方敏的母亲,终于死在塞北,而方敏若不是被温魂突然赶到,带回旋风岛去,只怕也早已命丧白骨神君之徒,黑天童勾生生之手了!这些,全都是本书开首时所未曾叙清的情节,巳在此处一并补出。

书接前文。却说叶映红将方敏点了穴道,放在床上之后,抬头上望,当三然,她看到的只是天花板,其他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她抬头上望,也不是为三了要看清什么,而是要仔细地听上面昆仑五子的动静,一面心中暗祷苍天佑我,不要再给他们发觉地下另有密室,因为以他们五人的功力而论,若是发现了地下另有密室,即使找不到通道,将楼板击穿,亦非难事!只听得龙吟子尖锐已极的声音嚷道:“咦,奇了,刚才还听见隔墙呛啷一声,又有人大叫,而这里又有密室,为何不见有人,莫非室中有室么?”接着又听得度天子道:“你们看,这室中四面角落中的明珠,不是我早年在南海采回来的千年之鲜么?给大师兄硬要了去,原是装在这里,为那贱人享用!”

叶映红心中疑云,又增加了一层,暗忖自己才从后花园跃入时,在爱紫亭中所发现的那张字纸,分明说明这所巨宅,乃是我姐所有的,何以他们竟如此说法?听来倒像这所宅子,是凌霄子方仙,为方敏的母亲所造的一样这其中一定有不少误会。

叶映红心情紧张,也无睱再细想,只听得头上又传来“轰隆”,“轰隆”“轰隆”三下巨响,想是四面墙壁,倶被击坍,叶映红心中一凛,暗叫不好三面墙壁一坍,若是别无通道,他们一定会想到脚下另有密室。身子一闪站到了方敏旁边,右手抓起了七孔刀,左手紧握着寒玉匕,准备一有人进来宁愿自己先阻他一阻,好令方敏有机会从容远去。

只听得“轰隆”声中,三风子叫道:“好家伙,看来大师兄还真费了不心机哩,龙吟、青昊,你们回大厅去将霹雳子的尸体带了,在大门外等我们咱们三人,分道去追!”龙吟子答应一声,只听得脚步声四面传了开去,越子越远,不一会儿,便静了下来。

叶映红何等聪明,自然知道那密室中三面墙壁击坍之后,一定各现出:]一条秘密通道,这才将他们引了开去,于是放下了七孔刀,以手加额,转文身来,向方敏望了一眼,俯下身去,柔声道:“方侠士,我上次被白骨神君调力震伤,你在洞庭君山,守了我六天,我绝不能让你落在他们的手中,因才点了你的穴道,你可不要怪我!”

方敏被她点中穴道之时,心中确是恨极,但此时经她软声软气地一说方敏又不是不明情理之人,想起她确是为自己好,胸中怒气,已消了一大半叶映红从他眼神之中,便可看出,就伸手连拍三拍,解了他的穴道。方敏与了起来,发了一阵呆,道:“叶姑娘,你这是何苦?我不能报杀母之仇,也和他们拼一拼命,你阻我做甚?”

叶映红大摇其头道:“你这话可讲得大大地不对,你妈千叮万嘱,叫你使学会了《昆仑圣书》上的全部武功,本领已大过他们时,也不要寻仇,怎么连自己母亲的话,都不肯听?”

方敏“哼”的一声,道:“叶姑娘,你没有见过我妈,你怎么知道她是々样的一个好人?她早年怎么会是黑道上声名狼藉的下三滥?一定是被这些”逼得走投无路,才会惨死在塞北的。"讲着讲着,心头一阵难过,又是长叹二一声,瞪大了眼睛,流不出泪来,可知他心中实在是郁闷已极!

叶映红劝道:“那也是以后的事了,如今你武功不如他们,要提‘报仇 两字,岂非自己开自己的玩笑?你和他们,本来已有如此深仇大恨,再加上〕害了霹雳子石雷,又是旋风岛上人物,三件加在一起,他们不到处找你,才怪事,你躲还来不及啦,还要送上门去找死?”方敏一想,叶映红所言,也大一有理,长叹一声,半晌不语,才道:“叶姑娘,我半夜进城时,听得人说他们人围攻你一个却是为何?”

叶映红一笑,道:"还不是为了这柄寒玉匕,那是他们失去的昆仑三宝;

系…一,见到了如何不眼红,自然要抓住我来问个究竟了,总算我逃得滑溜,同庭君山,一直逃到贵阳城中,始终未给他们抓到!“方敏见她说得有趣,也禁苦笑一下,又问道:”叶姑娘,你对这宅中的秘道,如此熟悉,难道以前生此宅住过么?“叶映红道:”我正要问你哩,听昆仑派人物的口气,倒像是尔在这宅中住过似的,是也不是?"

方敏道:“没有,我今天才是第一次见到这宅子。”叶映红道:“我比你早垄,但也只早大半天工夫,被他们在城中追得急了,才从后花园中,跳了进长的。”方敏奇道:“咦?那你怎么知道宅中有秘道?”

叶映红一笑,道:“你别心急,听我说啊。”

看官,叶映红如何会知道巨宅中另有秘密,确是一件奇事,作书人另当卜叙。

原来当三风子钻出大厅,一见方敏,便发现方敏虽然年纪甚轻,但是面目之间,却和六年前在飞云岭上自刎的大师兄,凌霄子方仙,一模一样,因七恐怕他走脱,不能问个详细,便下手点了他的穴道,立即回到大厅中,以传音入密"上乘内功,将其余四人一齐叫出,五人一走,叶映红便首先察&,心中一喜,掀开了门帘,穿入了长廊之中。

只见长廊两旁,有不少房间,全都关着门,而且门上积尘甚厚,叶映红-间一间房挨次走了进去,想多得到一点姐姐的消息。但是,连推了七八间,-点结果也没有,正在失望之际,退出了一间小花厅模样的房间,转到了隔奢的一间,才到门口,便是一呆。

原来那扇房门,也和其他房门一样,积尘甚厚,但是在积尘之上,却有-只清清楚楚的手印!乍看像是什么野兽脚留下的一样,指甲极长,但却又《实在在,是人的手印。

这只手印,冯莹和方敏两人,俱在大门口看到过,方敏不但看见过这只卢印,而且还看到了印上那手印的那只怪手长满了金毛的怪手!但叶映工却是第一次看到,一看之下,心中也不免大是怪异。心想这手印如此新鲜,舞来是刚留下不久,而指甲又是如此之长,虽然长得异相,但指甲尖端,尖&〖削的,倒颇像是女子所留的长指甲,难道姐姐还在这所宅子之中么?心中-动,立即推门进去。胄只见这间屋远较以前几间宽大,足有两丈见方,看布置,像是一间卧室。套是不用细看,已可一望而知,这间房子,也是无人居住的。顺手掩上了门,纟想照刚才那样,随意检查一遍,便退了出去,走到一张桌子旁边,又是一,民,原来那张桌子之上,也积了厚厚灰尘,但是桌面之上,却有一个和刚才主门上所看到的一模一样的手印!里叶映红心中一怔,已可肯定,留下那个手印之人,一定是在这间屋中,低头一看,地板上浅浅的一溜脚印,正是自己留下的,别无第二人的足印,与隹道那长指甲的人,轻功竟然如此好法?正在疑惑,忽然又听得“叮”的一&

声发了出来,叶映红大吃一惊,急忙抬头看时,只见屋角处一张镶着紫晶极是华丽的大床之上,厚厚的紫纱帐子,正在颤动,而那“叮”的一声,是帐钩与床柱相碰所发出的声音。

这一来,已再也没有疑问,那人正在帐子之中,而且,紫纱帐子虽厚也可以看出床上影影绰绰地躺着什么物事。说躺着的是什么“物事”,而不边“人”,是因为一则隔着厚帐,看不清楚,二则,那黑影只不过四尺来长短除非是小孩,否则谁那么矮法?

叶映红既已发现了对方所在,心想自己随后跟进,X才方当然应该知道,却大模大样地躺在床上,不加理踩,着实可恶!不如给他一个下马威,一探手,名桌上抓起了一只小花瓶,力透五指,“格”的一声,在花瓶口处,捏下指甲大小含一片瓷片来,刚运劲于食、中两指,要将碎瓷片弹出去时,忽然见帐缝中伸出-只手来,那手一伸出来,照理说叶映红有了目标,应该欢喜才是,但是却将她了一跳。

因为那只“手”,实在不是玩意儿,从半截小臂到手指上,全都长着寸免长短,金黄色的长毛,指甲锐利无比,看来更像是什么怪兽的利爪!

那只'陵手伸了出来之后,拉了拉帐子,重又缩了回去,接着,又见帐内的到个黑影,转动了一下,像是翻了一个身,真可说谲异诡怪之极。叶映红一身武功也不禁看得背脊发湿,暗忖这所宅子多年未有人居住,难道当真是出了什么精轻不成?

她为人何等机灵,一面想,一面早已展动身形,疾退出房去,在门口站了-站,本来还要下决心进房去看个究竟,但是却见月洞门外的后花园中,似有人名走动,便先到月洞门旁一看,遇上了冯莹,两人在言语之间,大起龃龉,终至弓动手。

后来,又听得方敏的声音从大厅中传出,才又抢着从月洞门中蹿进。时,是霹雳子石雷趁着叶映红和冯莹在门口争斗之际,首先蹿进了月洞门叶映红一扬寒玉匕,将冯莹右手小指,削下一节之后,也抢入了长廊,身开晃动,便蹿出丈许,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若是进了大厅,可以说对方敏一;帮助都没有,而冯莹也必定随后赶到,她是七禽大侠之徒,或者多少可以止昆仑六子对方敏下毒手,因此立即向旁一闪,进入了一间屋中。冯莹虽夷随后赶到,但一则走廊中甚暗,二则一颗芳心,全系在方敏的安危之上,此竟未发觉叶映红半途改了来意,只是在进入大厅之后,心中略微诧异了-下,也就不再去想叶映红走去哪里。

叶映红闪人屋子之后,略一定神,又不禁一呆。原来无巧不巧,竟刚来到了那间因为见到了那只金毛怪手,而吓得退了出来的那间屋中!

叶映红一呆之后,心道也好,本来刚才就要看个究竟的,何不现在再招长个明白?仍来到那桌子旁边,又在花瓶口上捏下了一片碎瓷片,中指一弹“嗤”的一声,那小瓷片激射而出,穿帐而过,叶映红满拟多少会有点动静,但是耳听得“啪”的一声,那块小瓷片已碰到了墙壁,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叶映红心中大奇,一步跃过,寒玉匕闪起黑油油的光华,刷刷两声,巳然将紫纱帐子全都划破,立即又向后退出,再看床上时,空空如也,并无一人。叶映红心想自己和冯莹在后花园中动了那么多时候的手,那金毛怪物,当然也可以离开此处的!估量冯莹一定已和昆仑七子打了交道,心中总是记挂着方敏,既然那怪物巳然不在,也就想去听个究竟。刚一个转身,忽然看见枕头旁边,放着一只极是精致的紫檀木盒子。盒上还镶着一圈紫晶,闪闪生光,工艺精巧之极,而又放在枕头之旁,一望而知,是宅主人心爱之物。但走了过去,抓起来一看。盒上只有一只小锁锁着,顺手一扭,便扭了开来,打开盒盖一看,一张洁白的桑皮纸,上面绘着本屋的图样,并还指明两处暗室的入口处。除了这张图样之外,则别无它物。

叶映红仔细一看,那暗室原是两间,要进入了第一间暗室,方能进入第二间,那第一间暗室的入口处,正在大厅的隔壁。

图样之旁,还注明了怎样开启暗门的方法,并说那两间暗室之设,是以防万一之用,并不是为了平时进出,所以出入的机关,只能使用一次,例如要进人第一间密室,须将那只书架托起,但等人一进人密室,暗道自动合上之后,那张书架,便不再是开启暗道的机关,而且也没有法子,再可以将暗道的门弄开,除非是整堵墙壁,一齐拆下,第二间暗室的机关,也是一样。

叶映红看了,暗赞造那机关之人,用意巧妙,若是机关可以随意开合,却不是失去了意义?只是不知宅主人是为了逃避什么,才这样处心积虑地设下机关,以作万一之用?顺手将图样塞进怀中,触手在怀中又摸到了一件冷冰冰的物事,咧嘴一笑,那件东西,正是她和冯莹在月洞门处,肩与肩相碰之时,顺手偷到的七禽门掌门人的信符!因此心中不免得意。

出了那间房,便听得冯莹、方敏和昆仑六子的争辩之声。叶映红听出冯!莹的语气之中,对方敏异常关切,那种关切断然不是普通朋友之间所能有的。三心内不禁大不是味儿!可是偏偏魔母温魂,又曾严厉嘱咐,不准对着方敏除三下葛猬盖,旁人可以得罪,若是得罪了魔母温魂,岂非是等于叫阎罗王早日对自己来下请帖?心中大不好受。但转念之间,又想起在洞庭君山那六天中,自己也戴着葛猬盖,但方敏却待自己甚好,便不因自己丑陋,而生着厌恶之念!彳实际上,方敏乃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岂会因人相貌而决定对人的态度?在塞北初见叶映红之时,难免恶心,是为了叶映红举止粗俗不堪之故,并非是因为她生得丑!

后来,叶映红对方敏暗生情愫,举止端庄,方敏心中对她的恶意,也去了个干净。

当下叶映红想到方敏在君山对自己的照料,心中又高兴了些,推开那大厅隔壁房间的房门,进入了房中,果然见到有一个书架,近墙而放。

叶映红已想走过去托起书架,看那密室中究竟有些什么东西,但是听褐大厅之中,三风子语意之中,充满了怒意,听出方敏巳将霹雳子石雷杀死,心中一动,暗忖若是争斗起来,自己曾眼见旋风岛主,魔母温魂,也在这六人围攻之下,吃了大亏,方敏虽有冯莹相助,也一定不是敌手,而那机关又只能开启一次,不如留来作为等一会儿救人之用!

就是叶映红这一个转念,方敏才能逃脱!当下叶映红以耳贴墙,将大厅中的一切动静,听得清清楚楚,到后来,听出再要不出手相救,双方立即就要真动起手来,这才力透双臂,用力向墙上一推。

她武功已得红掌祖师八九分真传,这一推全力以赴,力道何止千斤?“轰”的一声,便将墙推倒。在砖石和积尘飞舞之下,一把将方敏拉住,拖了过来,托起书架,果然出现了密室,就一起躲了进来!叶映红一口气将自己所遇到的事,以及如何知道这宅中有暗道的事讲完,方敏才“噢”的一声,明白了其中原委。方敏当然不知道叶映红在讲述当中瞒起了一点,那就是在她将墙推倒,砖石纷飞,一把将方敏拖出来的时候,见到冯莹就站在方敏的身旁,顺手一掌,印在冯莹肩头之上使的正是红掌祖师嫡传,天下各种毒拿中最厉害的“血手印”功夫!叶映红从小在邪派中长大,虽然她本身心地善良,但总不免受邪派人物行事的影响,行事不以正义作取舍,而以本身爱恶出发,她本身对方敏情愫已生,又看出冯莹也和自己一样心意,这才因妒生恨,趁隙给了她一血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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