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千骏再一见这两人之际,心中着实害怕,可是他一推,将阿古郎推出之后,他自度自己这一推并没有多大的力道!
那样的一推,已然可以令得阿古郎站立不稳,由此可知自己功力陡进,确然已是非同小可了!
他一想及此,胆子顿时壮了起来,对蓝眼恶煞那种阴森恐怖的眼光,也全然不放在心上了!
蓝眼恶煞望了谢千骏一会儿,才一字一顿地道:“小兄弟,你功力大进了!究竟有了什么机缘,可以说来给我们听听么?”
谢千骏心中得意,“哈哈”一笑,道:“也没有什么,只不过一”怎知他一句话还没有讲完蓝眼恶煞突然发出了一下怪啸声,伛偻的身形,突然挺直!
谢千骏第一次看到蓝眼恶煞,一直到现在,蓝眼恶煞都是伛偻着身子的,谢千骏再也未曾想到他会突然直起身子来。
而且,谢千骏更想不到,蓝眼恶煞的身子直了起来之后,竟会如此高大,阿古郎的身形已然是又高又瘦的了,但是蓝眼恶煞还要比他髙半个头,茧少也有七尺上下!这令得谢千骏陡地一呆!
而且,蓝眼恶煞身子一直了起来之后,随着他那下怪叫声,他双手十指齐张,已然向着谢千骏的双肩疾抓了下来!
谢千骏此际内力大进,但是武术招式上的变化,却仍然不能无师自通,但是他内功既巳十分精湛,应变、行动自然也十分快捷,占了便宜。
这时,蓝眼恶煞双手一齐向他的肩头抓了下来,谢千骏大叫了一声,似彳乎在刹那之间,向他肩头抓来的,不止是两只手,而是十七八只手一样,简:直避无可避!
在那刹间,谢千骏也根本不想躲避,他只是突然一横心,双掌一错,“呼丨呼”两掌,便向前疾拍而出!‘
蓝眼恶煞双手一齐向谢千骏的肩头抓到,身子自然也是向前疾扑了过来畠的,他一生之中,不知遇到过多少强敌,见识自然极广,但是他却做梦也想不到,当他在进攻之际,对方竟会不顾一切反攻的!
谢千验那两掌才一发出的时候,力道并不很大,蓝眼恶煞的心中,虽然奇了一奇,但是他还是不顾一切地向前压了过去。
他心中想,只要自己双手将对方的肩头抓住,那立时可以将对方的肩骨一齐抓碎,对方那两掌的力道,自然也发不出来了。
蓝眼恶煞想得本不错,可是他的身子若不是向前压去,谢千骏的掌力或者还未能发作得那么快,蓝眼恶煞的身子疾压向前,谢千骏的掌力立时如同排山也似,一齐向前涌了过来,那股力道之大,实在不是蓝眼恶煞所能抗拒得了的!
就在蓝眼恶煞的双手离谢千骏的肩头只有寸许之际,谢千骏的掌力也已发挥到了极致,就是差了那么寸许,蓝眼恶煞的双手便无法抓住谢千骏的肩头!
蓝眼恶煞不但无法抓中谢千骏的肩头,而且他发出了一声怪叫,整个身子向后直跌了出去,去势之快,难以形容!
当他的身子在阿古郎的身边掠过之际,阿古郎疾一伸手,想将他外跌之势阻住,可是阿古郎一伸手间,只听得“嗤”的一声响,将蓝眼恶煞身上的衣服扯下了一大片来,蓝眼恶煞跌出时的大力,将阿古郎也带得跌出了两步。
阿古郎身在半空之中,只见他猛地向上挺了挺身,可是他向外跌出之势,并未止住,就在他一挺身之际,“嘭”的一声巨响,已撞在一株足有两人合抱粗细的大树树干之上!
饶是阿古郎的功力深厚,可是那一撞的力道,却实在太大了,等于有万斤之力,在他的背后,狠狠地击了一掌一样!
刹那之间,只见木屑四飞,蓝眼恶煞闷哼了一声,身子贴在树干上,滑了下来。
树干上被他撞正的地方,树皮尽皆飞去,现出白森森的木质来。而在蓝眼恶煞落地之后,树上支叶纷落。可见他那一撞之力,实是大得出奇。
蓝眼恶煞坐在地上,只见他身形陡地一挺,居然给他立时挺立了起来。但是,他刚一站起,便“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直喷了出来!
这时,谢千骏看到自己在百忙中发出的两掌,并未曾击中蓝眼恶煞,只不过是掌力将蓝眼恶煞挡了出去,便已有这等威力,那实在是他绝想不到的^事情,他反倒僵立在当地,作声不得。
而阿古郎刚才在他自己的身子被谢千骏推开之际,他还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此际,他旁观者清,却是看得清清楚楚,蓝眼恶煞是被谢千骏的掌力挡了出去的,刹那间,他出了一身冷汗,呆立当地,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
还是蓝眼恶煞,一面口角汩汩流着血,一面道:“好,好,我算是栽了!”蓝眼恶煞一面讲着话,一'面又已鲜血狂喷。
谢千骏定了定神,转过头,向阿古郎望来。
阿古郎乃是邪派之中,何等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可是此际,一看到谢千骏向他望了过来,他却不禁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
谢千骏一见这样情形,胆气更壮,沉声喝道:“你呆着做什么?还不去看看他的伤势如何了?”
阿古郎的身子震了震,显然是他绝不习惯受人呼喝吩咐的。但是在身子一震之后,他却连忙向蓝眼恶煞奔了过去。
谢千骏的身形掠起,两人一齐到了树前,阿古郎扶住了蓝眼恶煞,道:“你,怎么了?”
蓝眼恶煞勉力挺了挺身子,挣扎着道:"我……督脉似乎已被撞断,我……
不行了!"
他讲到这里,身子一阵抽搐,突然又怪叫了起来,他似乎正在叫些什么,但是叫的话叽哩咕噜,谢千骏和阿古郎两人却一点也听不懂。
武林相传,蓝眼恶煞是来自极西极西的外土的,本不是中原人氏,此际他讲的,只怕就是他本乡本土的家乡话了。
随着他的大叫声,他口中鲜血更是狂喷不已。
然后在突然之间,他的叫声停了下来,头向旁一垂,阿古郎骇然之极,不由自主松开了手,蓝眼恶煞的身子立时酥软在地,分明已然身死了!
蓝眼恶煞受伤,已是阿古郎意想不到的事,而今蓝眼恶煞死于非命,阿古郎的身子竟把不住发起抖来,谢千骏看到蓝眼恶煞死了,也不禁一呆,道:“你们两人本来准备到何处去的?”
阿古郎翻着凶光闪闪的眼睛,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谢千骏又问了一遍,阿古郎才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答非所问,自然是心中骇然之极的原故。^
谢千骏冷冷一笑,道:“我们在西角大宅内外,见过好几次了,何以你竟会不认得我?”
阿古郎苦笑了几下,道:“可是,可是你的武功,何以……何以……竟……”谢千骏的武功之高,实在已到了难以形容的地步,是以阿古郎竟难以问得出来!谢千骏沉声道:“那不干你事,我问你,你们两人本来是到何处去的?”^
阿古郎不敢不答,道:“我们……是奉了教主之命,去晤见教主夫人的。”谢千骏一怔,道:“教主夫人?可就是阴森森么?梅花郎怎知阴森森在这里,是萍水姑娘告诉他的?”
阿古郎一听,身子抖得更是剧烈,因为“梅花郎”、“阴森森”这两个名字,是他绝不敢提起的,即使别人提起了,他听了心中也不免害怕!
谢千骏听得他不出声,怒道:“我在问你,你如何不回答我?”
阿古郎吃了一惊,忙道:“是,是,可是我只是奉了教主之命,前来此地,说教主夫人在前面县城中的一所义庄之内,其余一切内情,我却不知。”谢千骏冷冷地道:“他自己为什么不来?”
阿古郎道:“那我也不知道,教主命我们两人去晋见教主夫人,并且带一封信给教主夫人,我们行前,教主还曾吩咐,说夫人的脾气不好,若她神色不善,我们应该立时分手便逃!”
谢千骏“哼”的一声,道:“那是梅花郎存心要你们送死来了,你们也不想想,阴前辈的武功,何等之髙,等到她神色不善时,你们想走,还走得脱么?”
阿古郎道:“阁下说得是,但是既是教主差遗,我们却不敢不来。”
他一面和谢千骏讲话,一面仍然在不断地打量谢千骏,他看来看去,看不出谢千骏和以前有什么不同来。要知道谢千骏此时内力陡进,是因为阴森森将本身功力输入了他体内之故。
而阴森森的内力极其阴柔,发时不动声色,突然之际,力道涌到,却又令得对方难以抗拒,是以在表面上看,一点也看不出来。阿古郎看来看去,发觉不出谢千骏有什么不同,便是这个原因。
阿古郎心中暗忖,看对方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一等一的髙手,分明还和以前一样,蓝眼恶煞之死,和自己刚才被他一推推出,多半另有原因,若是就那样被他吓住,那倒好笑了!
他心中转着,却渐渐向谢千骏逼近去。
谢千骏却只当蓝眼恶煞死了之后,阿古郎一定已然吓破了胆,再也不敢乱动了的,是以一点也未曾在意,阿古郎已向他靠近了好些,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道:“没有见到萍水姑娘?”
阿古郎扬起右手来,比了一比,道:“可是一位那样髙下的一一”他一面比划着,一面讲,手已离谢千骏的面门极近,而谢千骏仍然未曾:介意!
;阿古郎乃是何等老奸巨猾的人,如果此际谢千骏有了戒备的神色,他自I然会讲了下去,而不动手的。可是既然看出了谢千骏一点也不以为意,他如何还肯错过这机会?那一句话,才讲到一半,手陡地向下一沉,五指疾向谢千骏的咽喉抓来。
那一抓的来势之快,实是难以形容,阿古郎的手指又瘦又长,一碰到了谢千骏的头颈,五指突然一紧,已将谢千骏的颈部紧紧握住!
阿古郎一举得手,心中的高兴,实是难以言喻,而且一他也已经吃过亏,是以绝不敢怠慢,在指上,足运了七八成功力!
以他的功力而论,就算此际抓住的,是一个石头人的话,他的指力,只怕也能将石块捏碎了!
而谢千骏在猝然之间,颈际被他捏住,只觉得喉际一紧,连气也喘不过来,转眼间,眼前发黑,几乎昏了过去,谢千骏心中,也是又惊又怒,立时吸了一口气。
那时,阿古郎的左掌,手起掌落,已然向谢千骏的头顶之上疾拍了下来。但是,谢千骏陡地吸一口气间,体内真力,运行迅疾,一齐涌到了颈际受外力压迫之处,会成了一股大力,向外反震了出来。
阿古郎眼看自己已占了绝对上风之际,抓住谢千骏颈际的五指突然一麻,已被谢千骏的内力反震了开来!阿古郎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他这才肯定对方在外表上看来,虽然仍和以前一样,但是功力之高,却巳匪夷所思!
在刹那间,他实是决不定自己是应该立时后退逃走,还是不愿一切,那一掌仍向对方的头顶拍下好!
他只不过犹豫了电光石火的一刹间,然而,谢千骏已不容得他再犹豫了!谢千骏一吸气,已将阿古郎的五指弹开,他一声大喝,突然伸手,已反将阿古郎的肩头抓住!
谢千骏刚才差点被阿古郎抓得窒息了过去,心中极恨,是以抓住阿古郎的肩头时,用的力道也十分大。试想,他一掌之力,能在石碑之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掌印,他的内力,何等之强,这时一抓住了阿古郎的肩头,叫阿古郎如何禁受得住?
谢千骏的五指才一紧,便听得阿古郎的肩头上,传来了一阵“咯咯”的声晌,肩骨已被谢千骏的指力生生捏碎!
阿古郎的右手臂,立时软垂了下来,而肩骨被人生生捏碎,痛楚可知,阿古郎虽然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这时也忍不住高声怪叫了起来。
同时,在阿古郎瘦骨嶙峋的脸上,也迸出了千百颗汗珠,一齐流了下来!谢千骏自己也想不到,只不过略略用力一抓,便有那样的威力,他一听得阿古郎的嚎叫声,立时松开了手,阿古郎连退几步,左掌放在右肩之上,仍然在不住地喘息。他右肩骨已被谢千骏捏得粉碎,是以右半边身子,像是塌了下来一样,变得十分难看。
谢千骏“哼”的一声,道:“你这人也太不识趣了,蓝眼恶煞是如何死的,你也曾亲眼看见,如何自己还来自讨苦吃?”
阿古郎痛得冷汗直淋,只是没有昏死过去,但这时他总算保住了性命,他心知那是不幸中之大幸,是以忙道:“我……真该死,尚祈阁下手下留情……我巳经受够教训,再也不敢了!”
谢千骏心中,本来着实发怒,但是他看到阿古郎那样,邪派中的一等高手,现在居然也向自己苦苦哀求,要自己饶命,他也觉得十分高兴。何况他还有要用阿古郎之处,是以沉声道:“本来,你活该和蓝眼恶煞一样,但看在你知过能改,我且饶你一次。”
阿古郎忙千恩万谢,谢千骏道:“我到过西角大宅两次,第一次去分明有人,第二次去却一个人也找不到,却是何故?”
阿古郎支吾道:“这个……这个……”
谢千骏也不发怒,只是冷冷地道:“你不想说是不是?那也悉听尊便。”他那样冷冷一说,更胜大声呼喝,只见阿古郎双手乱摇,忙道:“不,不是,不是,只是我如果说出了西角大宅的秘密来,我便,我便……”
他讲到这里,语音干涩,再也难以讲得下去。
谢千骏双眉一扬,道:“便会怎样,梅花郎不会放过你的,是不是?”阿古郎点头道:“是……”
谢千骏的声音,陡趋严厉,喝道:“可是,你以为我会放过你么?”
阿古郎长叹了一声,道:“唉,你当然也不会放过我,我还是说了吧,西角大宅之中,据说共有七条秘密通道,可以通至地下近百间密室中去。”谢千骏摇头道:“你这样讲没有用处,什么叫做‘据说’有七条秘道?”阿古郎忙道:“那是因为我们所有的人只不过知道一条秘道而已,其余六条秘道在何处,我们都不知道,只不过听教主提起过而已。”
谢千骏想了一想,道:“反正只要是秘密通道,就是通到地下密室中去的,就可以找到梅花郎的,是也不是?”
阿古郎道:“那……可以说是。”
阿古郎在讲这句话时,分明曾支吾了一下,如果谢千骏细心一些,是一定可以听出阿古郎还隐瞒了一些什么话未曾说出来的。
但是谢千骏江湖历练,究竟还浅,而且这时,他只当阿古郎是绝不敢在自己面前闹什么玄虚的了,是以并未在意,立时道,“那就好,你带我到西角大宅去,我要去见梅花郎!”
他说着,还怕阿古郎支吾不肯,是以已扬起手掌来,作势要向阿古郎击去,却不料阿古郎一口答应,道:“是!是!”
谢千骏举起的手,又垂了下来,他心中还有许多许多有关西角大宅的疑问,但是他又心急赶路,是以他道:“我们这就动身,我还有许多话要问你,你若有半句虚言,我便不放过你!”
谢千骏一扬手,阿古郎便已急急向前奔了开去。阿古郎的功力极之深厚,他突然之间,向前掠出,一个起伏间,人已在三五丈开外,谢千骏看了,不禁吓了一跳,心忖他的去势怎地如此快?
但是转眼之间,谢千骏便已感到自己的功力远在他之上,当然可以追得上他的!他一提真气,足尖点处,身子已平平向前射了出去,“呼”的一声,径在阿古郎的身边掠过,后发先至,反赶在他的前面。
阿古郎展开轻功,谢千骏从容不迫,跟在他的身边,转眼之间,两人已奔出了八九里,谢千骏才问道:“你可还记得,在大半年之前,有一对夫妇,是惨死在西角大宅之中的么?”
阿古郎翻着眼皮,道:“这……我不记得了!”
谢千骏心知自己的父母,在武林中而言,只不过是第二三流人物,像阿古郎那样的高手,只怕就算当面见过,也是会不记得的了。
是以他又道:“他们死后,陈尸在西角大宅之前的枯树上,是风扫落叶邱天河邱大侠发现了他们,将他们两人安葬了的。”
谢千骏讲起自己父母惨死一事来,心中自然不免伤心,而且,他更因之而想起第一个将恶耗告知自己的向小玉来,心头阵阵绞痛。
阿古郎经谢千骏一提,陡地想了起来,“哦”的一声,道:“原来是那一对贼男一”他下面一个“女”字还未出口,谢千骏一声大喝,一掌已向他的背后疾拍了下去!
那一掌的去势,实在又快又猛,而且来得突兀之极,连谢千骏自己若不是听到阿古郎破口骂他的父母的话也料不到会发掌,对阿古郎而言,自然更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但是阿古郎究竟是一等一的高手,他讲话到一半,突然觉出背后一股阴柔之极的大力疾涌了过来,心知不妙,大叫一声,足尖一点,狠命向前扑去!阿古郎知道自己绝不能硬接谢千骏的那一掌,唯一的办法,便是亡命向前扑去,可以将谢千骏那一掌的力道却去!
他那样做,果然有用,谢千骏那一掌疾拍而出,手掌还未击中他,他的身子便已如箭在弦,“嗍”地向前掠了出去,本来,以谢千骏的功力而论,若是提气追了上去,是一样可以将他击中的。
但是在那一刹那间,谢千骏却陡地想到自己还要靠他带路,到西角大宅去找梅花郎,断然不能就此一掌,将他击毙的。是以他立时掌心回收,身形也疾向前赶去,一赶到了阿古郎的身边,五指一伸,已搭在阿古郎的肩头之上,立时道:“你不必停下来,但也决不可对他们两人口出恶言,他们是我的父母!”
阿古郎刚才侥幸逃过谢千骏的一掌,巳是冷汗汩汩,一听得谢千骏那样讲法,更是魂飞魂散,连声道:“是我该死,是我该死。”
谢千骏的一只手,始终搭在阿古郎的肩头上,两人一齐向前急奔而出,谢千骏又问道:“他们两人怎么样了,你说下去。”
阿古郎忙道:“是,喜,他们两人来到西角大宅之中,东张西望,恰好见到了蓝眼恶煞,那女的……不,令堂大人……的见识十分好,一看到蓝眼恶煞,便认出了他是什么人,或许是她太惊惶了,是以将蓝眼恶煞的名字叫了出来,蓝眼恶煞便动了杀机……”
阿古郎讲到这里,便停住了,未曾再讲下去。
但是他实在不必再讲下去,谢千骏也可以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了,蓝眼恶煞一动手,自己的父母怎是敌手?只怕蓝眼恶煞根本不必发第二招,自己父母两人便已死于非命了!
而刚才,蓝眼恶煞也算是巳死在自己的手下,父母深仇,总算已报了,父母临死之极想是知道敌人的厉害,是以才嘱咐自己,千万不可兴报仇之念,他们又怎想得到自己竟得了阴森森苦练了数十年的功力,武功已高得出神人化了呢?
他思潮起伏,想了片刻,才又道:“那么邱天河、雨叟等六人,何以非到西角大宅去不可?而他们却又不敢去,要我代他们去?”
阿古郎道:“他们六人当年在教主首创擎天教之际,他们全是擎天教的教众一”阿古郎讲到这里,谢千骏便吃了一惊,道:“你有没有讲错?这六人之中,有白马寺的主持在,他是得道髙僧,人所皆知的。”
阿古郎道:“我岂敢胡言乱语?当年,教主夫妇横扫江湖,无人能敌,一举起擎天教的大旗来,不知多少武林中人,前来投奔,邱天河、雨叟那些人,当年还只是三四流的小脚色,前来投入擎天教中,有什么出奇?如今许多正派中人,当年全是擎天教教众哩!”
谢千骏苦笑了一下,心忖阿古郎的话,倒也十分有道理,那究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邱天河等人,现在在武林之中,自然是声名响亮,是一等髙手。但实际上,他们的武功若是和粉面骨妖、蓝眼恶煞等人相比,还是相去甚远的。
由此可知,他们当年投入擎天教的时候,只不过是小喽啰而已!
谢千骏想了半晌才又道:“你且讲下去。”
阿古郎道:“自从教主夫妇反目之后,擎天教的教务,虽然停了下来,未有进展,但是还有我们几个人跟在教主的身边,而且,当年有什么人参加过擎天教,教主是知道的,教主命他们每隔十年,必须朝见一次,但教主也说过,到时他们自己若是不敢来,只要找到够胆代他们来的人,他们就可以永远不必来了!”
阿古郎讲到这里,谢千骏对自己何以能在白马寺中习技一事,全部恍然了!
他心中暗叹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他心想,那六大高手若是自己向别人说,他们以前全是擎天教中微不足道的小脚色,有谁相信?只怕武林中,名头比他们更高的人,也是当年擎天教中的人哩!
他又问道:“那么,梅花郎和阴前辈两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反目的呢?”
阿古郎摇着头,道:“那真不知道了,这件事,只怕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只有天知道了!”
谢千骏瞪着阿古郎,阿古郎十分惶恐,道:“那我真的不知道,只知那是一夜之间的事,我们只听得他们两人的争吵动手之声,我们也不敢前去看视,等到教主夫人看来像是受了伤,疾冲而出之际,我和几个教中髙手一起去看视教主时,教主倒在血泊之中,已经受了极重的重伤,他……”
阿古郎略顿了一顿,谢千骏道:“可是他的双腿已然断去了,是不是?”阿古郎道:“是的,他双腿断去,但是他究竟功力深湛无比,竟未曾昏死过去,反而能叫我们将他抬回府上,用药治伤!”
谢千骏听阿古郎讲起当时的情形,心中也不禁疑然,道:“他们两人究竟是为了什么,仇恨忽然深到这样!”
谢千骏那一句话,并不是问阿古郎,而是自己问自己的,因为谢千骏知道梅花郎和阴森森两人究竟为什么会由恩爱如蜜而变成势不两立,根本没有别的人知道,如今阴森森已死,知道其中的原因,巳只有梅花郎一个人了!他问了自己一句之后,又道:“他受了重伤,你们仍然听命于他么?”
阿古郎道:“我们加人擎天教之际,皆曾立过重誓,怎敢不听命于他?他吩咐我们立时离开,和远走他乡,后来,便在府谷县造了西角大宅,历年来,教主只是苦练血掌功夫,留在他身边的人也不多,但是……但是……”
射千骏听出阿古郎话里有因,不禁吓了一跳,道:“但是什么?”
阿古郎道:“但是……教主也经常派人在各地打探武林中的动静,他也知道有很多原来是擎天教中的人,现时都成了武林高手,有的甚至已是一派掌门,也有不少,投入了各名门正派,地位也巳相当高,他常说,待他血掌功夫练成之后,再举起擎天教的旗子,那时擎天教的势力之甚,天下无匹了!”谢千骏听到这里,心头更是狂跳不巳,背脊之上,两股冷汗已涔涔而下!因为这件事,实是严重到了极点!
当年,很多武林中人,加人擎天教,当他们加入擎天教之际,他们的武功还很平凡,声名也不很响亮。但是,经过了二十年之久,发生了不知多少变化,那些当年并不重要的人物,现在全是武林中的精英了!
’只怕在他们那些人的心中,早已将“擎天教”三个字忘记了,因为梅花郎和阴森森两人突然之间音讯全无,谁也不知他们去了何处,久而久之,自然被人遗忘了,而事实上,梅花郎却还在世上,而且武功也比以前更高了!如果梅花郎忽然又在江湖上现身,重举擎天教的大旗,那么,当年那些立过重誓,加入过擎天教,而现在在武林之中又十分有地位的武林中人,又将怎样?如果那些人现在仍然是旁门左道,那问题或者还不大,可是这些人中,有很多已是名门正派中的高手了。
那将是武林之中,从来也未曾有过的一场浩劫!
谢千骏一想到这里,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觉得不但是为了自己父母之仇,不但为了向小玉,不但为了答应过阴森森的诺言,即使为了整个武林着想,也非要将梅花郎除去不可!
在除去了梅花郎之后,世上便再也没有“擎天教”,一切问题自然也没有了!
他一想到这一点,更是想快一些赶到西角大宅去,是以只是催着阿古郎快些赶路,连夜登程,并不歇息,到了第三天早晨时分,已然赶到了黄河道上,只消渡过河去,便可以到府谷县了!
谢千骏和阿古郎两人上了渡船,他们两人自顾自在船舱里坐了下来,并不搭理其他的渡客。而别的人看到阿古郎那派青澄澄,骨嶙嶙的脸,心中也先惊了几分,不敢过来搭讪。
谢千骏望着滚滚河水,心中思潮起伏,他手指轻轻在船板之上敲着,突然问道:“我的武功,你是知道的了,照你看,我和梅花郎相比如何?”
阿古郎绝想不到谢千骏忽然会问到这样一个问题来,是以陡地吓了一跳,道:“这个……这个……”
谢千骏转过头来,直视着阿古郎,阿古郎的神情更是尴尬,谢千骏道:“你不妨直说。”
阿古郎笑了一下,道:“这可难说得很了,你们两人的武功全都是极高的境界,这却不是像我那样武功的人,能判得高下来的。”
谢千骏心想,阿古郎这样讲,倒也十分有理,他是难以分别得出自己和梅花郎之间,究竟是谁武功更高的,如果自己的武功在梅花郎之上,那自然什么问题也没有了,但是如果自己的武功,竟还不及梅花郎呢?
谢千骏日夜兼程前来,一直到此际,才想到了这一个问题。
而当他想到了这一个问题之后,他心中不禁忐忑不安起来,心忖自己是不是应该就这样到西角大宅去呢?现在到西角大宅去,是没有胜过梅花郎的把握!自己是不是应该先去找到那个“流云孤雁齐天鸣”呢?
但是,那齐天鸣究竟在什么地方?要费多少时间才能找得到他?
谢千骏的思潮,和滚滚的河水一样,起伏不已,如果他是在刚一启程前来之际,想到了这一个问题的话,那么他或许会改变他前去西角大宅的决定。可是此际,他却已身在黄河中心了!
黄河对面的景色,已然可以看得清了,不消一个时辰,他就可以到西角大宅了!
那使他心中为父母、为向小玉报仇的情绪,高涨之极,不可遏止,是以他虽然想到了这一点,在他的心中,也绝不可能再生出回转头,先去找齐天鸣的决定了!
他并没有再说什么,只盼渡船在黄河的急流中,前进得快些,更快些!不消多久,船已靠了岸,谢千骏和阿古郎两人身形掠起,越过了码头,便已上了岸,向前疾掠而出,他们绕过了府谷县的城墙,来到了城西。
越是接近西角大宅,谢千骏的心头,便越是跳得厉害!连这一次在内,他已是第三次来到西角大宅了!
他第一次前来时,对西角大宅还是一无所知,而他自己则几乎是抱着必死之心而来的。
而这一次,前后相差的日子,并不太多,但是西角大宅的神秘之幕,都已揭开了,他已知道西角大宅的主人是谁,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不但如此,而且,他是准备来取西角大宅主人的性命来的!
在他个人而言,在这些日子之中所经历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令得他心中感慨非常!
他们渐渐向西角大宅接近,终于,已经可以看到西角大宅门前的那一排枯树了,谢千骏心内,热血沸腾,一个起落便到了祜树之前。
他并没有看到过他父母陈尸树上的惨状,但此际,到了枯树之前,他却仍是热泪盈眶,心中默默地道:孩儿又来了,但望父母在天之灵,佑我成功!
他在枯树之前,只站了一站,便转过头来。才一转过头来,只见阿古郎闪闪缩缩,似乎想趁机逃了开去,谢千骏忙喝道:“你想做什么?”
阿古郎面色一变,向前走了过来,道:“没……没有什么。”
谢千骏厉声道:“快带我去见梅花郎!”
阿古郎却突然奸笑了一下,道:“你站着不动,就可以见到教主了!”谢千骏一听,陡地一呆,还只当梅花郎已到了自己的身后,连忙回头看到,但就在他回头一看间,他已然觉得脚下陡地一颠,身子已向下沉去!而他的身后,却根本没有人!
谢千骏在那一刹间,心中实是又惊又怒,在他的身子向下跌去之际,他才知道自己原来是站在一块翻板之上,多半还是阿古郎转动了机钮,是以翻板翻转,他才跌了下去的!
他身形突然向下跌去,下跌之势十分之快,谢千骏的心中一怔间,眼前一黑,人已跌进了地洞之中。
谢千骏的心中,又惊又怒,大喝一声,陡地反手一掌,向下击出。
他在那样的情形之下,突然向下拍出了一掌,是并没有什么用意的,只不过因为心中恨极,恨阿古郎一路对自己恭恭敬敬,但是在到了目的地之后,却对自己做了手脚之故。
但是,他这时功力深厚,实是非同小可,他在怒极之余,反手向下拍出的那一掌,发出一股极强的掌力,向下涌去,那地洞只不过两丈来深,在地洞下面,乃是一个毒蛇的巢穴,有千百条毒蛇盘绕着的。
谢千骏若是跌了下去,至少会有百十条毒蛇咬中他。
而如果谢千骏在一跌下去之际,就看到洞下面有那么多毒蛇的话,那么,他说不定心慌意乱,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然而此际,他却根本不知道洞底下有着什么,只是因为心中发怒,反手一掌向下拍出,当他拍出那一掌之际,身形已向下沉了七八尺,他的掌力直达洞底,又向上涌了上来,反将他的身子托得向上冒起了尺许!
在那电光石火的一刹那,谢千骏的心中,实是大喜,他陡地一提真气,就着身子被掌力托起之势,“呼”的一声,便向上直蹿了上去!连他自己也想不到,他身子向上升起来的势子,是如此之快疾,是以,当他猛地感到自己在一跌下来时,翻板已然合上,这时身形拔起,只怕要撞到翻板之际丨,已然来不及了!
只听得嘭地一声响,他头顶已然撞在那块翻板之上!
而那一撞的力道,着实不轻,一大块寸许厚的木块,立时被撞了一个大洞,那木板之上,还铺着半尺来厚的一层泥土,也被撞得向下飞溅。
谢千骏的身子,因为那一撞,而略略向下一沉,但是谢千骏紧接着一提气,他的身子巳然从翻板的破洞中,直穿了出来,还拔髙了六七尺!
谢千骏一拔出了地洞,心中的高兴,实是难以形容,连忙低头向下看去,只见阿古郎仰头望着他,目瞪口呆,如同泥塑木雕一样!
阿古郎这时实是没有法子不吃惊,因为谢千骏已经跌进了地洞,但是转眼之间,却又从地底下冒了出来,那实在是不可思议之事!
谢千骏身形在半空之中一转,斜斜向下,落了下来,恰好落在阿古郎的身前,阿古郎如见鬼魅,大叫一声,转身便走!
但是,谢千骏既然已经落在他的身前,他如何还走得脱?
就在他转身想走之际,谢千骏一伸手,便已抓住了他的一把头发。
但阿古郎实在是吓破了胆,被谢千骏抓住了头发,他竟也不停下来,仍然向前疾奔而出,用力一扯之下,那一大把头发,一齐被扯了下来,头皮之
上,立时出现了血淋淋的一大片。
谢千骏呆了一呆,阿古郎已向前直奔了出去。
谢千骏怒喝道:“站住!”
阿古郎想是心中害怕到了极点,是以给谢千骏一喝,双腿一软,一个狗啃泥,“吧”地跌倒在地,谢千骏一步赶过,一脚将他的身子踢了起来。
阿古郎勉力站定了身子,却是哆嗦不已。
谢千骏看了这等情形,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你也算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物,何以竟如此不济事?快站直了身子!”
阿古郎苦笑着,道:“你……你……若是不杀我,我自然不会害怕的。”
谢千骏道:“我杀你做什么?你只不过是梅花郎手下的一名小卒,我要你带我去见梅花郎。但如果你仍不安着好心,那可也就难说了!”
阿古郎道:“是!是!我知道了。”
他战战兢棘向前走去,谢千骏跟在他的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西角大宅。
谢千骏此际的武功,巳然非同等闲,但是他一进了西角大宅,那股阴森森的气氛,仍然令得他生出一股寒意来。
他们两人才一走进了大厅,便突然听到了“嘿嘿”两下冷笑之声,那两下冷笑之声,可以说是奇特之极。它像是在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但是,却又像是就在身边响起,又像是从地下的砖缝之中冒出来,或者是自柱子之中透了出来一样,诡异之极!
连谢千骏武功修为已到了如此地步的人,一听到了那两下冷笑声,也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阿古郎更是立时站定,随着那两下冷笑声,只听得一个阴沉的声音,不可捉摸,和那两下冷笑声一样,自四面八方传了过来,道:“阿古郎,我命你们两人去请人,如何只有你一人归来?”
那声音才一传出,阿古郎便双腿一曲,跪了下来,道:“启禀教主,我们两人在将到目的地之际,遇到了意外!”
谢千骏竭力想辨清楚,梅花郎的声音是从什么方向传来的,但是他却没有法子做到这一点,因为梅花郎的声音,听起来捉摸不定,像是有十七八个人,站在不同的方向,将一句话分了十七八截,每人讲上一截一样,倏东倏西,难以捉摸。
只听得梅花郎又问道:“遇到了什么意外?”
阿古郎向谢千骏望了一眼,道:“我们还未见到教主夫人,便遇到了这位谢小侠,蓝眼恶煞死在他的手中,我被他……押着,带到此处来见教主。”
谢千骏的心中,此际也不禁紧张了起来!
因为阿古郎既然将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那么梅花郎是一定要现身的了!梅花郎一现身,自己难免要和他动手,最惊心动魄的一刻,就要到来,他如何不紧张?
而因为梅花郎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实是不知道他会在何处现身,谢千骏连忙后退了两步,背靠一根大柱而立。他背靠着大柱,是为了怕梅花郎突然在他的背后出现,突施偷袭。
只听得梅花郎阴沉无比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有这样的事?就算有人武功比你高强,你就将我的吩咐全都忘了么?”
阿古郎的身子,不住发起抖来,急忙道:“教主我是事不得已,教主你千万见谅,他武功远在我之上,我实是身不由主!”
梅花郎又是一声冷笑,道:“可是你却误了我的大事!”
阿古郎忙又道:“我再去,教主,我可以立时启程前去请教主夫人的!”梅花郎“嘿嘿嘿”地冷笑了起来,他的冷笑声,听来实是惊人之极,就像是一柄又一柄刺向人心脏的匕首一样,阿古郎的身子发着抖,他早巳跪了下来,摊开了双手,不知向那个方向恳求才好。
谢千骏此际武功已然极髙,但是在梅花郎不断的冷笑声中,谢千骏也不禁感到阵阵心寒,突然之间,冷笑声停住了。
而就在冷笑声停止之际的一刹间,谢千骏只听得背后的大柱之中,传来了十分轻微的“咔”的一声,那一下声响,本来十分轻微。
但是谢千骏此际的武功已然极髙,再低微一点的声响,他也是可以听得到的,他听出那一下声响,起自大柱的中央,十分有异,心中陡地一动,身形一闪,便已然离开了那根大柱。
就在他离开大柱,才跨出一步之际,便看到那根大柱的一半,突然裂了开来,整根大柱竟完全是空心的,自柱中,又响起了“哧”的一声响,一股劲风过处,一个人已疾掠了出来。
那人才一掠出,大柱重又合上,戛然合缝,即使是走近去细看,也看不出在那大柱之中,是可以走出一个人来的!
在大柱裂开,人影陡现之际,谢千骏自然是不会站立着不动的,他早已跨出了两三丈,背靠墙而立。
只见那自大柱中闪身而出的,是一个看来身形十分臃肿的中年妇人。
大堂中的光线十分阴暗,也根本看不清那中年妇人的脸面,谢千骏心知自己就算看到了,也未必认得她是什么人来,但是可想而知,那中年妇人必然是邪派之中一等一的高手,她的名字一说出来,自己一定是知道的。
那中年妇人出来之后,似乎根本未曾看到谢千骏一样,径自向阿古郎走去。
在梅花郎的冷笑声停止之后,大堂中已变得出奇的宁静,只听得阿古郎发出浓重的喘息。
正当那中年妇人向阿古郎走过去之际,只见阿古郎仍然跪在地上,但是却抬起了头来,急切地道:“叶大姑,教主怎么说?可是许我带罪立功么?”
那被称作“叶大姑”的中年妇人,却并不回答,一直来到了阿古郎的面前站定,阿古郎的声音,更是焦灼,道:“叶大姑,教主已原谅我了,是不是?”
在他的声音之中,充满了求生的欲望,但是叶大姑的声音,却是冷酷无情的,只听得她冷冷地道:“不是,教主吩咐我带你去寒冰阵中等死!”
在一旁的谢千骏,一听到“寒冰阵”三字,他也不禁陡地一震,因为他知道那“寒冰阵”一定是白骨累累,其寒彻骨,就是自己第一次到西角大宅来,几乎死在那里的地方!
以阿古郎的武功而论,他若是因而进了那寒冰阵之中,自然可以运本身功力,和寒气相抗,他或者可以挨上十天八天,但是却终于难免饿死,冻死在寒冰阵中,那实是比一进去就死,更惨得多!
只见阿古郎本来是跪在地上的,但是一听得那中年妇人说是教主吩咐他到寒冰阵去等死,他却疾跳了起来,道:“不!不!不会的!”
叶大姑斩钉截铁,道:“那是教主的吩咐!”
阿古郎双手乱摇,道:“不会的,我追随教主那么多年,他怎会那样对我?不会的,我不相信!”
叶大姑的面色,倏地一沉,厉声道:“你去不去?”
阿古郎大叫了起来,道:“我不去!”
叶大姑闷哼一声,倏地伸手,便向阿古郎的肩头,疾抓了下去!但阿古郎虽然惊恐之极,一身功力仍在,叶大姑一抓抓下,他身形一侧,滴溜溜地转了一转,反转到了叶大姑的背后,一声怪叫,五指如钩,已向叶大姑的背上疾插而下!
他五根瘦骨嶙峋的手指,像是五根钢针一样,插的又是叶大姑的后心,若是叶大姑被他插中,非立时毙命不可!
只见叶大姑身子本来是背对着阿古郎的,可是别看她身形臃肿,行动却快疾无比,电光石火之间,“呼”的一股劲风过处,她巳转过身来,右手中指突然伸出,伸向阿古郎掌心的“劳宫穴”!
那一指的去势,不但凌厉之极,而且,也巧妙到了极点!因为阿古郎五指箕张,向她抓来,掌心自然是向着她的,而她那一指就攻向阿古郎的掌心,实是逼得他非撤招不可!
而叶大姑在攻出那一指之际,又厉声道:“你居然反抗,可是要想受惨刑么?”
阿古郎怪叫一声,缩回手来,但紧接着,双掌翻飞,已然“呼呼呼呼”,向叶大姑连攻了四掌。
叶大姑身形飘忽,将这四掌一齐逃了开去,手在腰际一抹,“铮”的一声响,巳多了一件亮晶晶的奇形兵刃在手。
那件兵刃,本来她是围在腰际的,看来像是软兵刃,但当她兵刃出手之后,手腕一抖,“铮”的一声过处,却成了一柄似剑非剑的兵刃,上面满是倒刺,乍一看,倒像是一根大鱼骨一样。
谢千骏一看到了这件像鱼骨一样的兵刃,心中便自一动,暗忖这种兵刃,似乎只有东海十三条沙上的妖人才用的,她自然是东海三妖之一了丨叶大姑兵刃一出手,“嗤”的一声,便向阿古郎刺出,阿古郎身形向后疾退了开去,叶大姑手腕抖动,她手中的兵刃,形状奇特,招数更是奇诡之极,刹那之间,只见晶光闪耀,形成了一个一个的圈儿,她巳连攻了七八招之多!她兵刃一挥动了开来,阿古郎根本没有回手的余地,连连后退,直退到了墙前,怪声叫道:“叶大姑,你可别逼人太甚!”
叶大姑手腕一圈,手中兵刃,斜斜向阿古郎的颈际,挂了下来,一面道:“放屁,我是奉教主之命,怎说是我逼你!”
阿古郎又是一声大叫,突然之间,只见他又髙又瘦的身形,向上疾拔了起来,叶大姑一招走空,身形一挫,手中的兵刃,向上疾扬了起来,刹那之间,只听得“铮铮铮”三下响,她的兵刃,原来是无数节接在一起而成的,是以能围在腰际。
此时,三下响过处,三节寸许来长,亮晶晶的倒刺,已向上电射而出,阿古郎身在半空之中,一个盘旋,避过了其中的两枚。
可是第三枚接着而至,他轻功再好,人在半空之中,也如同飞乌,难以回旋自如,那一枚,正射中他的腰眼之中,令得他身子直跌了下来。
阿古郎“嘭”地跌到了地上,叶大姑一步赶过,一脚踢在阿古郎的胸口,将阿古郎的身子踢得向外直飞了出去!
叶大姑的动作,当真可说快疾无比,身形一闪,跟着飞掠而出,不等阿古郎的身子落地,伸手便将他的身子在半空之中抓住。
而她在抓住了阿古郎之后,绝不停留,仍然向前掠出,“哧”地穿出了边门,便巳不见了!
谢千骏眼看叶大姑和阿古郎两人争斗,他绝未想到叶大姑根本不理会自己,只是抓了阿古郎便走,是以他一看到叶大姑离去,急叫道:“喂,你一”可是他一句话未曾叫完,便陡地停了下来!
他在叫叶大姑之际,是跟着向前踏出两步的,他感到在自已向前踏出之际,似乎有人紧贴在自己的背后,也跟出了两步!
那实在是诡异之极的一种感觉,谢千骏连忙反手一把,向后捞了出去,他出手也可以算是十分快疾,但是一捞却捞了个空。
他连忙又转过头来,向前看去,眼前黑沉沉地,却又并没有人。
谢千骏也不敢肯定刚才在自己的背后是不是有人,但是他却有那种背后有人不声不响跟着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是令人毛发直竖的!
及至他转过身来,看到背后并没有人,他才松了一口气,心中暗忖,那一定是此间的气氛实在太奇特了,是以自己才会有那样的感觉。否则,自己现在的武功何等之高,焉有立时出手,连碰也碰不到对方之理?
他一面想着,一面又转回了身来,而当他转回身来之际,叶大姑和阿古郎两人早已走得看不见了,谢千骏心中一急,心知若是没有阿古郎带路,自己找不到暗道的入口处,是绝见不到梅花郎的!
是以他足尖一点,身形又向前疾掠而出!
而就在他身形向前疾掠而出的那一刹那,他陡地又有了那种感觉!
他真的感觉到有一个人紧贴在他的背后,也在向前掠出,谢千骏心中又是一惊,但是这一次,他却学乖了许多,他明明又有了那种感觉,但是却一点也不动声色,照样掠出了两三丈,身形略略一沉。
然后,他足尖一点,再度向前扑出!@
在他身形一沉和再度掠起之际,背后贴身有人跟的那种感觉,更是明显了,谢千骏甚至可以肯定那人离得他十分之近!
谢千骏在身形落下之际,便巳蓄定了真气,等到他第二下身形刚一掠起之际,立时反手向后抓去!
这一下,他的出手,更是快疾无比,五指一紧间,已抓到了一幅衣襟!谢千骏早已知道自己背后,一定有人跟着,但是那种感觉是十分微妙的,并不能肯定有人在自己身后。但此际,他一伸手间,巳抓到了一幅衣襟,那是再无疑问的事了,是以他心中也不免陡地一震,大喝一声,道:“什么人?”他一面疾声呼喝,一面身形一转,早已转了过来,可是当他转过来时,他不禁呆了!
不错,他抓了一幅衣襟,那是一件黑色的长袍。但是,那黑色的长袍之中却并没有人,只是一件长袍!
在西角大宅那样阴森之极的环境中,再碰到了那样的情形,即使谢千骏自知武功已然极髙,但是心中也不禁起了一股极度的诡异之感!
他陡地吸了一口气,道:“什么人?”
但是除了他自己的声音之外,再也没有别人的声音,谢千骏右手一扬,将那件黑袍扬了起来,左手一翻,一掌向长袍拍去。
只听得“啪”的一声响,他手掌虽然是击中在长袍的一处地方,但是掌力化了开来,却将那件长袍震成了巴掌大小的一片片,随着掌力,四下飞舞,像是自他的手中,陆地飞起了一^大蓬黑蝴蝶一^样。
谢千骏一掌击出之后,冷冷地道:“你若是再不现身,我可要不客气了!”别看谢千骏刚才的那一掌,只是将长袍震破,要知道长袍乃是奇软之物,不受力道,寻常人功力再好,一掌击上去,至多在长袍上击一个洞而已,要将一件长袍震得碎成片片,若不是内力绝顶,是绝难做得到的。
谢千骏出掌将长袍击破,自然也有含着示威之意在内的。但是,他那句话出口之后,却仍然没有人回答他的话,竟像是刚才追在他身后的,根本不是人,而就是那件长袍一样!
但是长袍乃是有生命的死物,如何会在背后跟着人?
谢千骏想了一想,便知道那件长袍本来一定是穿在一个轻功绝顶的人身上的,而在自己反手抓住了他的衣襟之后,他从长袍之中脱身而出,所以,挂在手中的,才变成了一件长袍!豸由此看来,那人的轻功之高,也实‘巳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了!
本来只听得武林中人说,有一位高人,叫着凌云仙子,轻功髙绝,能在山峰之间,踏云而行,但是那究竟只是传说之言,凌云仙子究竟是什么样子,却是谁也未曾见过!
如今,这个人跟在自己身后,自己出手如此之快,尚且只抓住了他的衣襟,这人的轻功之高,也是惊世绝俗之人了,常听得人说过,正邪各派之中,轻功最高的,是一个邪派中人,这人无名无姓,叫做鬼影子。鬼已是缀渺不可捉摸的了,他行动如同鬼影,自然更是出没无常,现在极可能就是这个人!谢千骏心念电转,他心知自己疾转过身子,便已然看不到对方,那一定不是对方巳逸了开去,而一定是他在自己的背后,随着自己在打转!
那么,他现在一定仍然在自己的背后,而且还隔得十分之近!
不论谢千骏的武功何等之高,当他想及有一个人不声不响地站在自己身后之际,他也不禁心中发毛。他冷笑了几声,继续向前走了出去。
他一直走到了走廊之中,背后有人跟着的那种感觉,始终还在。
而他在走出了十来步之后,他已有了应付之法,他身形正在向前走着,但突然之间停了下来,一停之后,立时向上拔起,身子向后弯去,头仰向后,陡地在半空之中,转了一个圆圈!
这一下动作,实是怪异之极,对方的轻功再好,就算立时跟着他转,也难免暴露身形的。果然,当他身在半空之际,只见有一条人影,在他的背后,闪了一闪。
谢千骏此际的武功,何等之高,当他看到那条人影之际,他并未发掌,身在半空之中,突然一脚踢了出去!
这一脚,去势更是快绝,只听得“啪”的一声,巳将那人踢中!
那人若是可以跟着谢千骏,身子在半空之中翻一个圈儿,那么他们两人落地之际,那人仍然在谢千骏的背后,谢千骏是一样看不到他的。
可是,那人却在转到一半之际,被谢千骏一脚踢中了!
那一脚虽然是谢千骏在半空之中踢出的,但是力道也着实大得可以,只踢得那人在半空之中一个翻滚,向外直跌了开去。
谢千骏一看到这种情形,心中不禁大喜!
他连忙身形一挺,立于就地。
只见那人的身子向外跌出,但跌到了一半,尚未落地,身子便陡地向上升了起来,直向一根大梁飞了上去。
谢千骏一声大喝,道:“别走!”
他心知对方轻功如此之高,自己要掠身去追他,那是绝追不到的!
是以,他并不飞身去追,随着那一声大喝,他双掌一错,只运了七八成功力,两掌向前疾拍而出!
他拍出两掌,掌力向前疾涌而出,自然比他飞身追敌还要快得多,而他的掌力又如此之强,掌力一到,那人自然非从半空直跌了下来不可!
谢千骏双掌疾拍而出之际,是几乎一点掌风呼啸之声也听不到的,那自然是因为他的内力,阴柔之极的原故,可是,在无声无息之中,他强大之极的掌力,却已向前疾涌而出!
谢千骏掌力向前涌出之势,自然比那人身形向上翻出之势,快得许多。而且,由于谢千骏那两掌发出之际,一点声息也没有,那人也根本不及提防,等到那人觉出一股掌力疾涌了上来,想要相抗之际,如何还来得及?谢千骏的大力疾涌而上,将他身子上翻之力立时阻住,那人的轻功再高,在那样的情形之下,也不得不跌了下来。
谢千骏身形一闪,不等那人跌到地上,便已等在那人的身下,手一探,五指如钩,便已抓住了那人的腰跟,谢千骏指上发力,制住了那人腰际的软穴。
那人软穴被制,即使武功再高,也是施展不出,何况他的武功本就不如谢千骏!
谢千骏抓住了那人的腰际,也不将他放下来,就将他举在半空之中,定睛向那人看去,只见那人已有将近六十年纪,淡金面皮,相貌十分平凡,此际正哭丧着脸,一双眼珠骨碌碌地乱转,望定了谢千骏。
谢千骏冷笑一声,道:“你再滑溜,我还不是一样抓住了你!”
那人苦笑着,道:“想不到……想不到世上还有人能抓住我。”
谢千骏听出他话中有因,忙问道:“除了我以外,能抓住你的人还有谁?”那人道:“多年之前,擎天教主曾大展神通,将我抓住过!”
听得那人这样说,谢千骏的心中,不禁十分高兴。他这次武功大进,来到西角大宅,但是,究竟是不是能胜过梅花郎,仍然是绝无把握的。
而今,他听得那人这样讲,这证明多少年来,能够抓住那人的,只有他和梅花郎两人,那岂不证明他的武功,至少已可以和梅花郎相提并论了么?谢千骏哼地一声,道:“你可就是外号人称鬼影子的那人么?”
那人仍然哭丧着脸,道:“再也别提那外号了,我若当真像鬼的影子一样,还能叫你抓住我么?”
谢千骏手臂一沉,将他放了下来,但是仍然扣住了他的腰眼,道:“你带我去见梅花郎。”
鬼影子摇着头,道:“西角大宅,乃是教主亲自督造,暗道之多,除了教主一人之外,什么人也不知道,不是教主召唤,我们也见不到他的!”
谢千骏此际只要抓住对方的五指,稍一出力,那对方一定筋脉为损,不死也得重伤的,而鬼影子仍然那样讲,可想而知,他讲的一定是实话了!
他心中略一犹豫,道:“那么,如果你有所要事要见他,如何办法?”鬼影子的眼珠,骨碌碌地转着,道:“这个……这个……这个我不能说。”谢千骏五指略一用力,道:“你能不能说?”
鬼影子杀猪也似叫了起来,道:“我说了,我说了,你快松开我!”
谢千骏心中已然想到了,他心想,你的轻功如此之髙,我好不容易抓到了你,怎可以轻易将你松开,若是松开了你,你一溜烟走了,我如何找你?他已想到了这一点,照说,是不应该会上当的了,可是他却还是上了当!因为他总不能再用力去抓鬼影子,鬼影子怪叫了起来,他纵使不松开五指,也得将力道收了回来的。却不料鬼影子奸诈无比,早已蓄定了力,声声怪叫,全是假装出来的,一等谢千骏的力道一收,鬼影子早已蓄定了的大力,便疾涌而出!
本来,以鬼影子的功力而论,是绝不能和谢千骏相抗,也震不开谢千骏五指的。
但是此际,一则,谢千骏全不提防;二则,正是谢千骏力道回收的那一个空隙之间,鬼影子的力道,发得再及时也没有!
是以,在鬼影子的大力一撞之下,谢千骏的五指竟被弹了开来!
谢千骏的心中,不禁又惊又怒,连忙五指再一紧时,就在他五指一松一紧,那电光石火的一刹间,鬼影子巳飘了丈许!
谢千骏疾扬起手来,想和刚才一样,用掌力去追鬼影子。
但鬼影子也学了乖,一飘了幵去之后,再不停留,身形闪动间,当真如鬼似魅,只听得“嘭”的一声响,他撞开了一扇门,人已不见。
谢千骏连忙赶过去看时,只见从那扇门出去之后,共有三条通道,也不知鬼影子是从那一条通道离去的,自然无从追踪了!
谢千骏顿了顿足,转过身来,大堂之中,阴沉沉的,一个人也没有,也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够见到梅花郎,谢千骏正在想如何才能引人出来,他一面想,一面游目四顾,突然,他双掌互击,失声道:“我实在太蜜了!”
原来,他看到了大堂中的那几根大圆柱,其中的一根,可以肯定是有一扇暗门的,因为带走阿古郎的叶大姑,就是从那柱子中出来的,那么,他自然可以从那柱子中,去寻找隐藏在西角大宅中的人,何必要人带路?
他一面想着,一面身形已向前疾掠而出,到了那根大柱之前,“吧”的一掌,便已击在那根柱子之上,柱上的那扇暗门立时倒了下来。
柱内看来漆黑一片,谢千骏伸足进去试了一试,柱内好像有石地可以踏足,他跨了进去。因为他曾亲眼看到过叶大姑自那柱子中出来的,是以他并不提防会有什么意外,放心跨了进去。
却不料待他整个人都进入了柱子之后,他踏足之处,陡地沉了下去!
那踏足之处下沉的势子,快到了极点,谢千骏大吃一惊,连忙提气,向上直拔了起来。
他第一次在西角大宅门前,跌下翻板之际,便是靠突然之间一提气,拔身而起的。此际他急忙一提气,身子又向上拔了起来。
可是这一次和上一次的情形,却大不相同,上一次,他拔身而起之后,头趁在翻板之上,那一趁之力十分大,将那翻板撞裂,所以他可以穿身而出。
这一次,他拔身而起,身子在柱子上疾伸而下,。头部“嘭”的一声响,撞到了大柱上半截的实心部分,他的功力再高,也无法将之撞穿!
他非但无法将大柱的实心部分撞穿,而且由于这一撞的力道十分之大,直撞得他眼前金星乱冒,一口真气提不住,身子直跌了下去!
等到他恢复了镇定之际,他身子已跌下了足有三四丈,他连忙伸手向外抓去,可是触手之处,又滑又硬,根本无法抓得到什么。
谢千骏的心中大骇,直到此际,他才知叶大姑自那大柱之中出来,根本就是一个陷阱,是诱自己跌进这里来的,却不知自己将跌到什么地方去?他正在想着,“嘭”的一声响,他的身子又撞开了一块翻板,而在撞开了那块翻板之后,他的身子变得在一根管子之中,斜斜滑了下去,滑下去的势子,快到了极点。
谢千骏再伸手向管壁上抓去,却是又冷又滑,随着他手抓处,溅起一阵冰花来,原来那斜向下的管子四壁,全是极坚硬的坚冰!
谢千骏的身子向下滑,越滑越快,虽然他此际的功力巳然十分之髙,但是他却仍然无法止住下滑之势!因为管壁全是冰的,他五指可以插进冰中,但是冰块立时裂了开来,他仍然止不住下滑之势!
转眼之间,他向下滑,少说也有十来丈,身子突然悬空跌了下去,谢千骏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身子在急速的滑行之中,突然变成悬空跌了下去,心中的吃惊更甚,直到跌下了已有丈许,才猛地提了一口气,令得下跌之势变得缓慢了些。
可是他总不能凌空上升,仍然在向下跌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会跌向何处,也不知道还要跌下多久,才能脚踏实地,四周围黑得什么也看不到,纵使他一身武功,惊世骇俗,此际也绝没有施展的余地!
他连连提着气,令得下落之势不致加快,算来至少落下了五六丈,双足首先碰到了硬地。
他功力毕竟十分之高,双足一碰到了硬地,立时又拔起了两三尺来,这才轻轻落了下来。
他落了下来之后,依然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只觉得有一股股寒意向自己袭了过来,他俯身在地上,摸了一下,触手处又滑又冷,也是坚冰,当他的手再向外伸出去一些时,又摸到了一截白骨!
他是在冰窖之中,而且,一定就是那个冰窖,上次他在冰窖之中等死,是向小玉舍死救了他的,现在,他又跌进来了!
冰窖之中,本就冷得惊人,谢千骏一想到自己的处境,更是把不住发起抖来!
他慢慢地站了起来,当他站定了身子之后,只听得在离他身子不远处,像是还有一个人在,那人所发出的呼吸声,虽然十分之轻,但是却瞒不过谢千骏的耳朵。
谢千骏一听得有人的声音,连忙循声转过头去,他才一转过头去,“呼”的一声,一股劲风已然迎面扑到,紧跟着,“吧”的一声,他胸口已然中了一掌!
那一掌的力道不十分大,谢千骏自然不会受伤,但是由于冰上十分滑,掌力到处,将他的身子涌得向后滑了出去。
谢千骏冷不防挨了那样一掌,心中大怒,正待发作时,忽然听得一阵惨笑声响了起来,谢千骏一听便听得那是阿古郎的笑声!
谢千骏心中恍然,因为阿古郎被带走之际,梅花郎曾判他在冰窖中等死的,那么,自己到了冰窖中,又遇到了他,也不是什么奇事了,可是奇怪的却是,他为什么要攻击自己呢?
他正在疑惑着,只听得阿古郎又惨笑道:“你是什么人?你可别怪我,我非如此不可!”
谢千骏仍然不知阿古郎那样说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因为阿古郎又道:“你反正要死的了,但我有了你,却可以有一线生机了!”谢千骏呆了一呆,还以为阿古郎已知道他是什么人,以为阿古郎的意思是,有两个人在冰窖之中,就可以设法逃出去了,他心中也陡地生出了希望。可是突然之间,他便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对,因为他刚挨了阿古郎的一掌!那一掌的力道,还相当大。
若阿古郎知道是他,那是万万不敢出掌击他的。而且,两人如果要合力逃离此处,那么,何以先要向自己发掌?
谢千骏的心中,大是疑惑,正想发问,可是他一张口,还未曾出声,便听得阿古郎“桀桀”怪笑起来,道:“朋友,你是肥是瘦?我希望你肥一些,那么,我就多拖延几天了!”
谢千骏一听得阿古郎所讲的那几句话,他脑中“嗡”的一声响,身子也不住发起抖来!
他此际身子发抖,自然不是为了怕阿古郎,他的武功远在阿古郎之上,何必怕他?
谢千骏只是为了听了阿古郎的话之后,感到了极度的恶心,是以才忍不住发起抖来的!
他已经完全明白阿古郎为什么要打自己,也明白阿古郎刚才为什么那么讲了。
阿古郎绝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而只是知道另有一个人来到了冰窖之中!而他又知道他自己在冰窖之中,是绝没有逃出去的希望的,不是冻死,就是饿死,他为了想自己能在冰窖之中多活几天,是以才突然发掌击人,希望在击伤了人之后,吃人肉来苟延残喘!
那的确是令人恶心的事,是以当谢千骏想到了这一点的时候,他实在没有法子不发抖!
阿古郎还在怪笑,道:“你还得看开些,我不会将你杀死的,吃死人,肉味就不好了,我要慢慢地吃你,或者教主会忽发善心,看我在冰窖中那么多日子,居然未死,会放我出去的。”
谢千骏缓缓地吸了一口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阿古郎却在不断地说着话,道:“好,让我看看你究竟是肥是瘦?”
随着他那句话,只见火光连闪了几闪,谢千骏在那几下闪光之中,巳然看到阿古郎就站立在离他不远之处。但因为阿古郎的火光离自己太远,是以阿古郎却仍然看不出对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