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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地狱之洞

金昂霄心中暗忖,另一半何在,至少有三人知道,那便是自己和崔玉环、崔玉玲姊妹。

他这时候,当然不会将这事讲给那怪人听,只是问道:“还有一组呢?”那怪人道:“还有一组,是我和老头子无意中发现的,苗疆蛮荒之地,有一处地方,叫着野人岭,那野人岭上,有一道其大无比的瀑布,但是这道瀑布,每年必有一自,忽然水干,瀑布也不知去向,那时,在峭壁上,便刻有九招巨灵神掌的秘奥金昂霄听得心头抨怦乱跳,因为虽然两幅白绢中有一幅在勾魂帮主手中,但如果自己知道了那瀑布之下藏有巨灵神掌秘奥的话,那么,为世上所知的三组巨灵神掌秘地,自己便全知道了!

金昂霄忙道:“这是那一组的一半,其另一半呢,又在什么地方?”

那怪人突然一笑,摇了摇头,道:“我不说。”

金昂霄“哼”的一声,道:“谁希罕你说?”

他口中虽然如此说法,但是心中却十分失望。

那怪人又道:“你不必心急,我不说,你也能知道的。”

金昂霄道:“莫非我走遍天下去寻找吗?”

那怪人道:“不必,只要你到了苗骢野人岭,在那瀑布消失的这一天,站在那峭壁之前,那你不但可以看到峭壁上所留的巨灵神掌的秘奥,而且,另一半在什么地方,你也可以知道了。”

金昂霄听了,心中又不禁高兴。但是他一想,如今身在山腹之中,还谈什么苗疆野人岭?

他冷冷地道:“你岂肯放我出去?多谈何益?”

那怪人一听,“哈哈”一笑,道:“小娃子,我非但可以放你出去,而且,又要你立即前往苗疆野人岭去,为我做一件事!”

金昴霄一听,心中不由得惊喜交集!

他喜的是,自己到了苗疆野人岭,如果真如那怪人所说,能够得到一组巨灵神掌秘奥的话,那么,再加上自己已知的另一组,岂不是已有两组巨灵神掌,一十八式,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但是他同时,心屮却也惊疑不定!那是因为,那怪人的武功如此之高,但是却也有事情要托自己去办,这事情的难办,也是可想而知。再加上,那怪人的身份,如此神秘,连武林中人,谈虎色变的勾魂帮主,也是她的女儿,若所办之事,于她大是有利的话,只怕会牵涉到整个武林的运命!

当下,他想了一想,道:“你又在说笑了,你即使自己不便去办事,你女儿的武功那么高,什么事办不到,何必来求我这个外人?”

那怪人听了,忽然叹了一口气。只见她站了起来,在室内来问踱了半晌,才道:“你不明白,我有一子二女,听大女说,我儿子已赴苗疆去了,怛是我却怕他办不成事。至于两个女儿,二女我未曾再见,大女的情形,你刚才已看到了,她如何肯为我舍命办事?”

金昂霄听得“舍命办事”四字,心中又是一动。

他忙道:“那也不对啊,令郎的武功一定在我之上,他办不到,何以我办得到?”

那怪人道:“我离开儿子之际,儿子已经七岁,知子莫若母,我自然知道自己的儿子,如今武功之高,高你十倍,但智慧胆气,却又只及你十一!”金昂霄心中又想了片刻,暗忖自己如果答应了她,当然不能负信,如果事情只是和她一人有关,不妨替她去冒一次险。因为虽然是替她冒险,于自己也大有好处。一则,可以离开这里,二则,可以得窥那--组巨灵神掌的秘奥!闵此,他便问道:“不知你要我去做的是什么事?”

那怪人道:“其实,也非常简单。在那野人岭上,有一个如同枯井一样直上直下的山洞,当地生苗,称之为地岳洞。你到洞下,为我……”

她只讲到此处,却突然住口。

金昂霄忙道:“怎么样,为你做什么?”

那怪人道:“你又不答应我,我为什么要将其中细节讲给你听。”

金昂霄听了,不禁愕然!他正是想听听那怪人要他做什么事,才决定去不去的,但是如今,那怪人却又偏要他答应了才肯说!

金昂霄心中,心念电转。

他已经有点儿明白,那怪人要他去做的事,一定足难到了极点,可能,还悖于人情之常,所以她才不肯痛快地将事情就此讲了出来!而那怪人又一定已看穿自己,是个言出必践之人,所以又一定坚持要自己先答应了,她对肯将事实的详细情形讲出来!

金昂霄这时候,心情实是矛盾之极!

一方面,他知道那怪人的所托,可能对自己大大地不利;但另一方面,如果答应了那怪人的要求,他却可以离开这里,不但可以离开这里,还可匕得窥一组巨灵神掌的秘奥!

他好半晌默然不语。

那怪人也不催促他,只是以一双令人望而心悸的眼睛,注定在金昂霄的身上。

金昂霄在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道:“如果我不答应你呢?”

那怪人沉声道:“你不答应我,我也出不了这儿,你就在此地陪我吧!”那怪人所说的话,虽然并没有仆么威胁的意味在内,但却是等于说,如果你不答应的话,那么除非我死了,否则别想离开这里!

金昂霄一声长笑,道:“阁下武功如此之高,我在这里长住,也可获益不少。”

那怪人冷笑道:“你既然不能为我所用,我当立即可以使你知我手段的残忍!”

那怪人的这几句话,讲得阴森冷峻之极!

金昂霄是具有何等胆色之人,听了之后,心中也不禁起了一阵异样的寒意!

他又想了片刻,道:“此去野人岭,迢迢万里,而勾魂帮众,万里追踪,唯恐我不死,就算我答应你,也无法到达苗疆野人岭的!”

那怪人道:“你放心,若是你答应了,我-定有法子,令你平安到达。”金昂霄又问道:“是否一到那里,只要碰上那瀑布消失的一天,便可以见到那一组巨灵神掌的秘奥了?”

那怪人点头道:“不错,那瀑布,每年在十月廿七消失,距今还有三个月,若你一路上没有什么意外,赶到野人岭,还可以赶得及。”

金昂霄心头怦怦乱跳!因为这时候,他是否答应那怪人的要求,实是有关他终生的大事!

好一会儿,他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好,我答应你了!”

出乎他意料之外,那怪人面上,却并没有什么欣然之色,面色仍是那么阴沉可怖,道:“你发下一个毒蜇来。”

金昂宵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既答应了你,又何用起誓?”那怪人道:“反正你必定做到,又何怕起晳?”

金昂霄道:“好,我金昂霄,今日答应阁下的委托,若不做到,五雷轰顶,万马践尸!”

那怪人听金昂霄发了这样的一个重蜇,面上方始露出了一丝阴恻恻的微笑来,突然伸手,在金昂霄的肩头轻轻地拍了一下。

她这一个动作,好像是表示她对金吊霄的亲热。但金昂霄对眼前这个身份武功,神秘到极点的怪人,一直存着极大的戒心。

当那怪人伸手向他肩头上扣来之际,他想要侧身避了开去的,可是,还是没有避开。而当那怪人伸手拍了上来之际,金昂霄只觉得肩头之上,忽然传来了一阵麻痒已极的感觉!

那一阵感觉,虽然一闪即逝,但也已令得金昂霄吃了一惊,道:“这……这算什么?”

那怪人一笑,道:“没有什么,你虽然起了誓,但到时未必有五雷齐下,万马驰过,我只不过作了点预防,防你到时失信而已!”

金昂霄并不是傻瓜,一听得那怪人如此说法,便已知道那怪人在刚才那一拍之间,已经做下了什么手脚,他心中不禁大怒,立时便要发作!可是,他继而一想,心中暗忖,反正自己既已答应了那怪人的事,一定要做到的,那怪人总不致于心狠手辣到事情做完之后,仍将自己除去的地步?

他心中一面想,一面望着那怪人……那怪人竟像是已知他的心意?样,道:“你放心,如果你为我办完了事,那实是子女不如你亲,绝不会再加害你的了,我这人虽然恶名满天下,但却也言出必践!”

金昂霄听得“恶名满天下”五字之际,心屮猛地一动,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背脊之上沁出了冷汗,凉森森地像是有两条蜈蚣在爬行一样。

他心中随即对自己道:“不!不!不是这个人,这个人,不是早已说死了吗?”他心中自己开导自己,但是骇然之意,仍不免与时倶增。他心中害怕,甚至未能开口问上一问那怪人,是否他疑心的那个人。

只见那怪人面色突然一沉,道:“我说的话,你仔细记住了!”

金昂霄心知那怪人要说出她要自己做的事了,连忙摒除杂念,用心谪听。只听得那怪人道:“你到了野人岭,便一定可以轻而易举发现那个地岳洞了,到时,你必需找上十个苗人,以野藤为你编一条长八十九丈的绳索,将你缒了下去!”

金昂霄听了,心中暗自吃惊,道:“原来那个洞,如此之深?”

那怪人“哼”的一声,道:“差得远哩,那洞有多深,绝没有人知道,你下缒八十九丈,只怕连一小半还未到哩!”

金昂霄道:“那我岂不是变得吊在半空中了?”

那怪人道:“是。”

金昂霄道:“那么,我要代你做什么呢?”

那怪人默然半晌,金昂霄的心头,也大是紧张。

好一会儿,才听得那怪人道:“你虽然吊在半空之中,但是你一定可以看到,在那个地岳洞的洞壁之中,有一个凹进去两尺许,如同神龛似的地方,就在那地方,有一个人坐着。”

金昂霄越听越奇,道:“那……那是什么人?”

那怪人道:“你不用管,那人,眇一目,断一臂,刖一腿,去一耳,凡是人身上有两件的器官,他必定少了一件!”

金昂霄听了,又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那怪人又道:“以下的话,你记住了!”

金昂霄道:“你只管说好了。”

那怪人道:“这怪人见了你,必定问你前来作甚,你就对他简简单单地说两个字,道:‘拿来!’那么他便知你是我派来的了,他便会问你道:‘你能和我一样吗?’你便答他:‘能。’只要三个字便够了。”

金昂霄仍是不明白她的意思,道:“什么叫‘你能和我一样吗?我又怎知能不能?”

那怪人沉卢道:“你能的。”

金昂霄道:“我还是不明白。”

那怪人道:“很简单,那人问你能不能和他一样,便是问你,能不能和他一样眇、断臂、刖腿,去耳……”

金昂霄把不住全身发起震来,连声音也在微微发抖,道:“那么……我说……能的话,那……又是什么意思呢?”

那怪人一笑,道:“这更简单了,你一说了‘能’字,便立即以利刃自盲-一目,自削一耳,自断一臂,自刖一腿……”

金昂霄不等那怪人讲完,便已厉声喝道:“胡说!”他实是万万想不到,那怪人的要求,会这样地悖乎情理!而他也更想不到,那怪人的要求,竟会是如此之残忍!

一个人,自己刺肓自己的眼睛,削去自己的耳朵,斩断一臂一腿……这岂是可以想象的事情?

那怪人陡地停了口,隔了一会儿,才听得他道:“一点儿也不是胡说,我讲的每一个字,全是实情,所以,我自己的子女也难以做到,我要来要求你!”

金昂霄厉声道:“世上有谁能为你做到这样的事情?”、那怪人冷电似的两道目光,直视金昂霄,道:“就是你!”

金昂霄失声尖叫道:“我不答应!”

那怪人的声音,仍是十分冷峻,而且还像是有恃无恐一样,道:“你如今说不答应,已经迟了,因为你已经答应了我!”

金昂霄道:“我怎知你要我做的是这种事?”

那怪人道:“失了一腿一臂,又眇了一目,自然不是平常的事,但比起五雷轰顶,万马践尸来又如何?”

那“五雷轰顶,万马践尸”八字,正是金昂霄刚才所发的毒誓。也因为金昂霄万万想不到,那怪人竟会要自己做这样的事,所以,他才会起了那样的毒誓的,如今,那怪人重提这八字,金昂霄不禁哑口无言!

他自然不是真的怕五雷轰顶,万马践尸,而是他乃是一个响当当的汉子,言出必行,向不反悔,刚才一口答应了,如今虽然大有可以不认账的理由,但是他却也感到难以出!

那怪人不住冷笑,金昂霄忽然也是-笑,道:“原来你只是要我死太那怪人道:“谁要你死去?”

金昂霄又是一声长笑,道:“你不妨自己想想,在深洞之中,我以绳索缒在半空,又以利刃,自断手臂,自斩大腿,还能有不死之道吗?”

那怪人的回答,却是十分简单,道:“有!”

金昂霄道:“倒要聆教。”

那怪人道:“只要你这样做了,坐在洞壁的那人,必然会立即替你施治,令你不死,而且,还会自他的背后,取出一样东西来给你,你拿了这样东西,便立即吩咐在上面等你的苗人,将你拉了上去,而你也一刻不耽搁地回到这里来找我!”

金昂霄道:“那是什么东西?”

那怪人道:“你不必管,而且,你绝不能打开来观看!”

金昂霄苦笑道:“阁下不嫌自己的要求,太以不近人情吗?”

那怪人听了,居然叹了一口气。只听得她道:“自然,我是知道这一点的,我刚才和你说的那一番话,我一子二女,尽皆知道,我儿子已赴苗疆,徂我料定他必然临阵退缩,不能为我成事。你为我做到了连我子女也不能做到的事,我能够亏待你吗?这点你尽可放心!”

金昂霄“哈哈哈哈”一阵狂笑,道:“那时候,我成了独臂独腿,眇自单耳的怪物,你即使不亏待我,我又怎样?”

那怪人道:“话不是那么说,多少在武学上有着极高成就的异人,也都有着异相,远的不说,近如百年之前,青海海心岛上的天残、地废两人。还不是各是残肢缺体的异相之人,至于独手丐之名,你想必也曾听过了?他便是跛脚断臂的异人!”

金昂霄其实并未曾听得“独手丐”的名头。但是金昂霄却记得,那怪人在警告勾魂帮主,遇到有几个人,不可轻惹之际,便曾提到过有一个“跛脚独臂的化子”,想来就是独手丐了。

连勾魂帮主的武功,都不可以轻惹其人,由此也可见,残肢缺体,也--样可以在武学之上,达到极高的境界的!

一时之间,金昂霄心念电转,不知想起了多少事情来,他眼前像是浮起了白己成了独臂独腿之后的怪样子,又像是看到崔玉环在望着自己,失声惊呼……一会儿,他又像看到自己虽然成了怪人,却武功奇高,将勾魂帮主打得落花流水……

他紊乱的心绪,好一会儿才稍为静了下来。

只听得他道:“你的目的,似乎只在那人背后取出的那件东西?”

那怪人道:“对了,就是这件东西。”

金昂霄道:“那么,除了自残肢体之外,难道便没有法子了吗?”

那怪人道:“当然有。”‘

金昂霄心中大喜,道:“那么,是什么法子?”

那怪人道:“只要你打得过他,便可以……”她讲到此处,顿了一顿,忽然一笑,道:“如果你打得过他,你也根本可以不必远去野人岭了,因为你也必然可以打得过我和勾魂帮主了!”

金昂霄心中骇然道:“这人的武功和你一样高?”

那怪人道:“只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

金昂霄听罢,默然无语!因为,那在洞壁上的人,武功既然如此之高,那么,想要在他背后,夺东西,自然是没有可能之事!

那怪人一伸手,在怀中摸出了一件形如铁尺,黑黝黝的东西来,在石桌上一放,道:“你带了这件东西上路,一路上,当可通行无阻了。”

金昂霄定睛,向那根铁尺似的物事一看,只见那物事,长约尺许,宽可两寸,厚才三四分,拿在手中,只觉得颇为沉重,两面都十分光滑,颜色黑沉沉的,一点也看不出什么怪异之处来。

本来,金昂霄心中,已经想起一个人来,他也想从那怪人取出的东西中,证明那怪人的身份。可是他这个目的,却无法达到,因为他实难从这样的一柄铁尺之中看出任何端悦来。

金昂霄握住了那柄“铁尺”,道:“你刚才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给我几曰限期?”

那怪人道:“好聪明的娃儿,不错,刚才我已将一枚毒针,拍人你的体内,若是你在二百十日之内,不能回到这里来的话,那么你身受的痛苦,断腿缺臂来与之比较起来,简直不算一回事了!”

金昂霄“哼”的一声,道:“好,告辞了!”

虽然,那怪人的要求,是如此不合情理,金昂霄心中,万万不愿。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除了答应那怪人的要求之外,他还有什么办法可想?他只希望,自己虽成残废之后,仍能在武学上大有成就!

当勾魂帮在围攻他家中,他眼看父母俱都在勾魂帮众的利刃厂,身首异处,他一身血迹,逃了出来,投奔祁亚峰之际,他便曾经下过决心,无论如何,要为父母报此血海深仇!

如今,答应了那怪人的要求,自己的牺牲之大,实是无可比拟。但如果因此而得窥上乘武功秘奥,因而能报血仇的话,倒也还是值得的。所以,当他抓起了那柄铁尺也似的物事之后,他心中已经决定,到苗疆野人岭去走一遭了!当下,他“告辞了”三字,才一出口,便一个转身,向外走了出去。

那怪人在他身后道:“你可以一直向前走去,出此山腹。”

金昂齐一怔,道:“这样,不是要与勾魂帮主相遇了吗?”

那怪人道:“有我给你的东西在,勾魂帮主不会奈何你的。”

金昂霄答应了一声,他自始至终,不曾再冋过头去,出了那间石室,他身形如飞,一直向前驰出,没有多久,前面已吋见到亮光。

他向着亮光,疾奔了过去,没有多久,便看到前面有一个狭长形的出口。金昂霄侧着身子,从那洞口中挤身而出。

他一出洞口,只见阳光照耀,一时之间,连眼都睁不开来!

好一会儿,才见到四周围的物事,只见已置身于一个风光卜分美丽的山谷之中。那山谷四面,全是耸天峭壁,谷中芳草如茵,繁花似锦,美丽之极,几乎叫人疑心刚才的一切遭遇,全是幻梦!但是,金昂霄怀中,那柄沉甸甸的铁尺却告诉他,刚才的一切,并不是幻梦,而是事实!

他找到了山谷的出口,向前走去,没有多久,便倒了山谷之外。而就在他刚一走到谷外面,忽然听得身旁,传来一个十分尖锐的声音,道:“你也出来了吗?我还是当你不出来哩!”

金昂霄一听得那声音,心中便是陡地一怔。

他立即便认出,那正是勾魂帮主的声音!

他连忙转过身来,只见勾魂帮主,就站在离他丈许远近的地方,头上仍然罩着青铜面具,两道自光,凌厉之极!

金昂霄眼看自己的仇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心中又惊又怒!他惊的是,这时,自己还不是他的敌手,敁然难以报仇,怒的是自己和她之间,有着这样的深仇,实是不能放过她!

金昂霄只觉得自己胸膛之中,怒火焚烧,不可自制,几乎立即要向勾魂帮主扑了过去!只听得勾魂帮主一声冷笑,道:“普天之下,怕只有你一人,知道我是女 之身了?”

金昂霄心中怒极,根本讲不出话来,只是“哼”的一声。

勾魂帮主又是尖声一笑,道:“但只怕自今以后,又将没有人知道这件秘密了!”

金昂霄一听得勾魂帮主如此说法,心中一凛,冷冷地道:“你敢杀我吗?”

勾魂帮主一声长笑,道:“有什么不敢?”

金昂霄刚才一面说,一面已伸手人怀,将那怪人所给的那柄铁尺似的东西抓在手中,这时候,手臂一挥,便取了出来,道:“这是你母亲给我的。”他只讲了一句话,只听得勾魂帮主,突然发出了一声怒吼!

那一下驽吼之声,震得山谷响应,听来令人,心悸又极,宛若万千巨雷,一齐向这个山谷之中击了下来一样。但是,就在这样声势猛烈的巨吼声中,只听得那怪人的声咅,从山腹之中传了出来,听来依然十分清晰,道:“大女,你看到了我的信物,仍想下手吗?”

勾魂帮主立即又是一声怒吼,道:“你如何将这样重要的信物,胡乱给人?”

那怪人的声音续道:“大女,见尺如见母,你要下手,只管下手好了!”勾魂帮主面上的神情如何自然看不到,但是却只听得她牙齿咬得“格格”作声,想是她心中怒到了极点!只见她缓缓地扬起手来,五指如钩,对准了金昂霄的头顶压了下来。

金昂霄只是面带冷笑,兀然而立。

当然,他心中也打定了主意,如果勾魂帮主当真不顾一切地攻了上来的话,他也一定要以那两掌巨灵神掌来应付的。但是,勾魂帮主五指,在离开金昂霄头顶约有尺许光景时,突然又发出了一声冷笑,倏地收了回来,人也向后疾退了开去!

金昂霄的双眼,自始至终,停留在勾魂帮主的身上,他看到,当勾魂帮主向后退出之际,她眼中所显露的那种凶光,实是令人心悸!

金昂霄自然知道勾魂帮主是心地邪恶之极的人,这样的一个人,未必不敢弑母,她突然后退一定是另有别的原㈥!

勾魂帮主的身法极快,转眼之间,便已不见了踪影!

金昂霄向自己手中的铁尺望了一眼,实是莫名其妙,不知何以勾魂帮主见到了这样的一柄铁尺,心中便会害怕。当然,铁尺是她母亲的信符,代表她的母亲,然而,像她那样凶悍的人,真会怕她母亲吗?而且,那怪人显然基于什么原因不能出那山腹,那么,勾魂帮主又害怕什么呢?

金昂霄想了一会儿,不得要领,他心中至少已知道,那怪人给自己的这柄铁尺,当定是非同小可的物事,因之小心收好,也向前走去。

他在山中向前走去,一直到了第二天黄昏,才出了青城山,到了山脚下的一个小镇中。

金昂霄知道此去苗疆,万里迢迢,那怪人又限自己在二百十日之内赶回青城闲云峰,自己又要看那瀑布退去之后,悬崖上的巨灵神掌秘奥,其间实是一天也不能相差!所以,他在小镇上,备了干粮,买了一匹上佳的川马,连夜都不过,连夜赶路,向前驰出,一口气驰到了夜半时分!

时至午夜,路上寂静到了极点。

他胯下骏马,蹄声答答,冲破了寂静,月亮之下,照得他的身形,十分修长,金昂霄只是埋头向前急驰,并不注意四周围的一切。

在过了午夜之后,马儿不住喘气,越跑越慢了下来。

金昂霄出于无奈,只得一勒马缰停了下来。

他这里才一停下,忽然听得就在他的身后,响起了“格”的一声娇笑!那一下娇笑声,本来是极其动听,而且,还有几分销魂蚀魄之味。但是,因为笑声来得太近了,所以金昂霄也不禁为之陡地一惊,然后,他立即回过头来,当他一冋过头来之后,他不禁呆了!

原来,就在他的身后,马股之上,竟站着一个人!

那人乃是一个身形婀娜颀长的妙龄女子,衣袂临风,秀发披肩,在月色之下看来,面如三春芙蓉,目如秋水,樱唇微掀,妙目流波,说不出的美丽,说不出的令人心醉,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金昂霄本来,、满腹心事,万种烦恼。但是,他一见了那女子,不由自主,面上也露出了极其欣喜的笑容来!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一直十分想念的崔玉环!

他在见了崔玉环之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呆了好一会儿,才道:“玉环,是你!”

崔玉环俏面含嗔,益觉妩媚,道:“还说哩,我在你身后,站”足足有两个时辰,你连睬都不踩我一下,是不识我了吗?”

金昂霄忙道:“玉环,你这话从哪里说起?”

他-面说,一面要跃下马来,只听得崔玉环道:“不用下马了,你快转过头去!”

崔玉环尽管俏声软语,但是在金昂霄听来,却如同金科玉律一样,连忙转过了头去。而他这里,才一转过头去,只觉得身后已有一个人贴了上来。同时,金昂霄只觉得颈后一股暖气,喷了过来,道:“我们两人共乘一骑,又不妨碍你赶路,而我们又可以解别后苦思之情!”

崔玉环在讲那几句话的时候,语音更是幽怨之极。

金昂霄听了,只觉得自己实是十分对不起崔玉环,应该尽一切办法,令她高兴,忙道:“玉环,我不急于赶路。”

崔玉环一伸双手,已箍住了金昂霄的腰,她十只水葱似的手指,就交叉地放在金昂霄的胸前。

崔玉环乃是天生尤物,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美到极点。

虽然她放在金昂霄胸前的只是一双纤纤玉手。但是,就是这一双玉手,也令得金昂霄神魂飞荡,忍不住一伸手,将之紧紧地握住,他手一松马缰,身子一斜,几乎跌了下来!

只听得他身后的崔玉环,“嗤”的一声,道:“急色儿,当心从马上跌了下来!”

金昂霄画上陡地红了起来,呐呐道:“玉环,我……我^中……实是没有邪念,只是想着如何地来亲近你而已。”

崔玉环又是一声娇笑,道:“如今,我们还不够亲近吗?”

金昂霄只觉得,崔玉环的声音,是世上最动听的声音,他实是没有法子和这种声音去抗拒!只听得崔玉环道:“你在和我分手之后,又做了一些什么事情和我说说。”

金昂霄立即答应,将他如何遇上了崔玉玲,又治好了双眼,赶到闲云峰,碰上了勾魂帮众和通过山腹,得遇怪人等情,详细讲了一遍。

金昂霄在讲过那些经过之际,好几次,几乎难以讲得下去!因为他只要一回头,崔玉环一双钩魂摄魄的眼睛便望着他,使他心跳如鼓!

好不容易等到讲完,天色也已大明了。

阳光从树隙中透过,照在崔玉环的面上,更令得她的美丽到了顶点!

金昂捋在阳光普照之后,回头向崔玉环望了一眼,不由自主,一勒马缰,停了下来,失声叹道:“玉环,你真美!”

崔玉环嫣然一笑,道:“看你,眼钩钩地望着人做什么?早晚是你的人,还会望不够吗?”

崔玉环在讲那句话之际,桃腮微红,眼角含春,万种风情,令得金昂霄如饮蜜醪,又甜又醉,握住了崔玉环的纤手,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崔玉环轻轻地道:“别太放浪了,叫过路行人看到了不雅!”

金昂霄连忙缩回手来,道:“是……是!”

崔玉环柳眉深锁,道:“有一件事,我要和你说说,不知你疴不肯听?”金昂霄道:“玉环,你怎么说起这样见外的话来了?”

崔玉环一侧头,靠在金昂霄的肩上,低声说道:“昂霄,你不要答应那怪人的话,别上苗疆去!”

金昂霄一怔,道:“这个……”

崔玉环道:“怎么?你不肯听吗?”

金昂霄十分为难,道:“玉环,这件事,我本来也不愿意去的,怛是……”崔玉环语带呜咽,道:“但是什么?你想,我……我难道会喜爱一个单腿断臂,眇目缺耳的人吗?”

金昂霄一听得崔玉环讲出了这样两句话来,不禁呆住了则声不得!

他此去苗疆,虽然可以有希望得到一组巨灵神掌的秘奥,但是,所要花的代价,也可以说是大到了极点。只不过金昂霄为人,十分刚烈。

即使他明知要牺牲一腿一臂,一耳一自,方可以有希望得到那一组九式,巨灵神掌的秘奥,他仍然甘愿化上那么大的代价以求能够报仇的。但如今,崔玉环如此说法,那分明是在代价这一方面,又加重了!

他必需失去一腿一臂,一耳一目,再加上失去了崔玉环,方始有希望得窥那一组巨灵神掌的秘奥!

金昂霄自从识得崔玉环以来,整个身心皆为崔玉环所吸引,他爱崔玉环,已到了风魔的地步,别的他可以不加考虑,但是事情有关崔玉环的爱情,他却是不能不加以深思一番的!

当下,他心绪乱到了极点,不知怎样回答崔玉环的话才好。好一会儿,才听得崔玉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叫道:“昂霄!”

金昂霄惘然地应了一声。

崔玉环又道:“你可是因为我叫你违誓,因此心中在不高兴吗?”

金昂霄忙道:“不……不!我只是在想,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去,那么我……甘愿违了毒誓……也可以听从……你的话的!”

金昂霄在讲那几句话的时候,心情实是矛盾之极!

她虽然已经如此说法,但实则上究竟应该如何,他心中一点儿主意也没有,所以他一面说的时候,一面望定了崔玉环,那种情形分明是要崔玉环再来为他决定!

崔玉环一见金昂霄这等模样,心中不禁又惊又喜!她高兴的是,金昂霄当真是听由自己的摆布,惊的是只怕金昂霄真的不去苗疆,那就有违自己的原来目的了!

原来,崔玉环刚才,虽然曾劝金昂霄不要到苗疆去,但是却并不是真心诚意,只不过表示她对金昂霄的关心而已!因此,崔玉环忙道:“昂霄,你既然发了毒誓,而且此去,对你多少也有点儿好处,如果违誓不去,似乎不很方便……”

金昂霄忙道:“是啊,我也为此踌躇。”

崔玉环其实心中早已有了计划,但是她却装出深思之情,想了一会儿,才道:“那么,我倒有一个办法了。”

金昂霄道:“什么办法?”

崔玉环却不说出来,只是摇了摇头,道:“不行,你不会答应的。”

金昂霄急道:“玉环,你的办法我怎会不答应?”

崔玉环媚笑一下,道:“昂霄,那就是你在苗疆地狱洞中,得了那怪人要你找的物事之后,先和我一齐打开来看上一看……”

金昂霄若不是意乱情迷,这时候,只消冷静地想上一想,便可发现,崔玉环讲了半天,所关心的并不是是他本身,而只是那怪人要他去取的物事!

金昂霄这时候,心中却是绝对想不到崔玉环会对自己不利,所以根本不去考虑这些问题,闻言只是道:“那又有什么用?”

崔玉环伸出水葱似的手指,在金昂霄的额角之上,轻轻一指,道:“你这傻瓜,你想想,那怪人千方百计,都要得到那物事,那物事当然非同小可,而那怪人又是勾魂帮主的母亲,武功在勾魂帮主之上,她尚且如此想要那物事,那当然对你,更是大有用处了,你怎么连这都想不到?”

金昂霄“啊”的一声,道:“对啊!”

崔玉环道:“自然对,我会骗你不成?”

金昂霄一笑,道:“那么,玉环,你可是准备和我一齐到苗疆去?”

金昂霄一面问,一面心中暗忖,此去苗疆,万里迢迢,但如果一路之上,能得到崔玉环为伴的话,那么就算一到苗疆,便身遭横死,亦可无憾了!崔玉环听了,却摇了摇头,道:“不能。”

金昂霄大失所望,叫道:“玉环!”

崔玉环又将自己的身子,紧紧地靠住了金昂霄,令得金昂霄如痴如醉,只听得她道:“昂霄,又何必争在这一时?”

金昂霄道:“玉环,从苗疆回来,我……便变成一个废人了!”

崔玉环道:“当日,你双目已肓,我可曾嫌你来?”

金昂霄“啊”的一声,道:“那么你是说,即使我成为废人,你也是一样……”

他下面的话,尚未出口,崔玉环粉颈微伸,樱唇微启,已经向他吻来。金昂霄只觉得一股醉人的甜香,充满了鼻端。

金昂霄心中甜蜜无比,崔玉环道:“我虽然不能和你共赴苗疆,但是却可以送你一程,到了江边,我们再行分手。”

金昂霄道:“我只盼这一生一世,再也到不了江边!”

崔玉环“嗯”的一声娇笑,将头靠在金昂霄的肩上,道:“不要胡言乱语!”

金昂霄陶醉在甜蜜无比,柔情蜜意的境地之中,也不策鞭赶马,任由马儿慢慢地向前走去,但是,终于在天色黄昏之际,已到了长江边上。

夕阳西照,映在滔滔东流的江而之上,反射出万千条金蛇,而且,那无数金蛇都像是活的一样,在乱跃乱窜,衬上巍蛾的山石,和血也似红的天空,景色简直是美丽到了极点!

在金昂霄的眼中,眼前的景色,固然如此瑰丽,但是却也不能和崔玉环的一颦一笑,一蹙一嗔相比。

马儿在江边停了下来,昂首长嘶。

崔玉环低声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要分手了。”

金昂霄心头黯然,握住了崔玉环的手,道:“为什么要那么急?”

崔玉环道:“这件事,我如今不能讲给你听,何日后你一定会知道的。”金昂霄对崔玉环极度信任,也根本不去问她,究竟为什么,不能和自己一齐到苗疆去,他只是道:“你……再陪我一回儿。”

崔玉环点了点头,道:“好。”

他们两人,一齐下了马,并肩携手,在江边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看他们两人的情形,任何人见了,也一定当他们是一对沉浸在爱河的情侣,又怎能知道崔玉环的心中另有所图?

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晚霞消失了,江面之上的金蛇也消失了,不一会儿,江面成了深蓝色,像是一块蓝玉,但是在这块蓝玉之上,却又镶满了晶晶生光的金刚石,那是天上繁星的倒映。

月华如水,照在他们两人的身上。他们两人,在江边的一块大石之旁停了下来。

那块大石,形状十分奇怪,高可六尺,就像是两个人并肩而立一样,上面,刻着“情人石”三个字。

崔玉环向那大石一指,道:“当地人称这块大石叫作情人石,不知是什么意思?”

金昂霄笑道:“可能大石是古时一对情人所化的。”

崔玉环道:“昂霄,你从苗疆回来之后,就在情人石畔,和我相会可好?”金昂霄道:“好是好,可是我此去,连自己也不能知道几时可以冋来的。”崔玉环道:“不要紧,我事情一完,就在情人石畔等你,就算等上一年十年,我也心愿的。”

金昂霄望了崔玉环半晌,道:“玉环,只要我一报了父母血仇,我们便不洱在纷扰仇杀的江湖上现身,找一个幽静的去处,两人相对,过上一生,你说可好?”

崔玉环头低垂,道:“我正求之不得!”

金昂霄的心中又泛起了一阵甜意,两人对视了半晌,崔玉环道:“昂霄,我要走了!”

金昂霄虽然不愿意和崔玉环分手,但是在那样的情形之下,他却是无口奈何。

崔玉环也装出依依不舍的神色,一步三回首,但是,她终于去远了!等崔玉环的身形完全隐没在黑暗之中之后,金昂沔才深深地叹]^一口气,转过身来,对着浩荡的长江,心头一片惘然。

就在此际,忽然听得一阵水声,只见一艘小船,从旁顺流而来,像是晚归的渔舟一样。

金昂霄心中暗忖,自己此番前去苗疆,虽然有那怪人给自己的那一柄“铁尺”护身,但是否能镇住勾魂帮,尚未可知。

在这样情形下,自然不是为勾魂帮发觉最好,何不就召这艘小船,将自己渡过江去,便骑马易装,直上苗疆,免致为敌人发现行踪?

他一想及此,便向那小船看去。只见在船尾之上,一个梢公,正在摇橹,金昂霄忙叫道:“梢公!梢公!可能摇我过江去吗?”

那梢公摇了近来,但是却背对着金昂霄,头上又戴了一顶大斗笠,看不清他的脸面,只听得他粗着喉咙道:“不行,坏人太多,你独自过江,不要将老汉的棺材本也抢走了!”

金昂霄忙道:“梢公,我不是坏人!”

那梢公道:“原来客官不是坏人,我当真是老眼昏花,好坏不分了,客官,这世上好坏不分之人太多了,是也不是?”

金昂霄听了,不禁一楞。因为他听出,那梢公的话似乎大有深意。

但这时候,小船已靠了岸,金昂霄也不暇多想,一跃身,跃上了小船,道:“梢公,你渡我过了江,我重重地该丨你便了。”

那梢公却恍若未闻,只是向言自语地说道:“拿好人当坏人,拿坏人当好人,世人真是太颠倒了!”

金昂霄听得那梢公如此说法,心中又是一动,连忙踏前一步,道:“梢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正说着,那梢公摇动大橹,小船船身,动摇不定,已向江心而去。

那梢公见问,抬起头来。

金昂霄就着月色,向那梢公望去,只见他满面皱纹,肤色黧黑,显是久经风霜之故,心中的疑惑不禁去了好些。只听得那梢公答非所问,道:“客官,你可曾有将好人当作坏人,将坏人当作好人的事?”

金昂霄道:“自然没有。”

那梢公道:“没有就最好了!”一面说,一面唱起山歌来,唱的是:世人浑噩真可笑,好坏不分丑作俏,临死不悟亦可哀,不如江氷自淘淘金昂霄心中,越听越是纳罕。

他只觉得那梢公,实是大有可疑之处。但是,除了他风言风语之外,似乎又看不出什么破绽来,他在船舱中坐了下来,小心戒备。可是一直到船靠了岸,却也没有什么事发生。

金昂霄留下了一锭银子,一跃上岸,到了岸上,回头向那梢公,但只见那梢公也正在望着他,还道:“客官,一路小心。”

金昂霄心中又是一动,道:“你可知我到何处去吗?”

梢公一笑,道:“客官鹏程万里,老汉焉知?”他一面说,一面摇了小船,迳自去了。

金昂霄心中暗忖,那一定是自己遇敌太多,以致疑神疑鬼起来。

他在江边,并没有停了多久,便一直向两南而去,一路之上,昼行夜宿,过了十来天,也没有什么事发生。虽然曾遇到了不少武林中人,但是他却不露行藏,并不上前与他们交谈。

十来天后,金昂霄行经之处,已经十分荒凉了。

那时,他已在云贵边境,偶然遇有人,向人打听起“野人岭”来,凡是知道的,都指他向两南去,说是路途十分遥远。

金昂霄也不灰心,只是向前赶路,一连几天,几乎连人影也望不见。

金昂霄除了思念崔玉环,以排遣寂寞之外,几乎不想任何其它的事情。

那一天,他盘算日子,和崔玉环分手,已足足有一个月了。他回想起长江边上,情人石畔,和崔玉环偎依的情形来,心中十分怅惘,只是低着头,向前走去,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穿过了一座茂密已极的森林。

出了那座森林之后,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向前面望去,只见山峰一座接着一座,在暮色的笼罩之下,显得说不出来的神秘。

金昂霄不准备向前继续赶路,攀上了一株大树,就准备在树上,过上一晚。可是,当他攀上了那株大树之后,却看到不远处,有火光映人眼中。

金昂霄乍一见有火光,还以为足森林之中,自然起火,不禁吓了一跳。因为他一连七八天没有遇到一人,实已放弃了再遇到人的希望。可是,当他停睛向火光望去之际,发现那火光,乃是一堆篝火!而且,在篝火之旁,还坐着一个人!

金昂霄本来极不愿多事,一路之上,也尽量隐蔽行藏。但是,在这样荒芜人烟之处,忽然见到有人,心中却不由自主生出了一股亲切之感。

他立即从树上一跃而下,向前走去。但是,他走不几步,却又停住了脚步。因为他想及,孤身一人,能够在这种荒凉之境出现的,一定是武林中人,自己若是现身,会不会节外生枝呢?他想了片刻,几乎已想回头了。但是,他已有多日未曾见到有人,连日来只是自言自语,心中实是非常想和人交谈几句,他决定先去看一看那人究竟是什么模样,再作决定。

主意打定,他便轻轻地向前走去。没有多久,不消居高临下,也可以看见那堆簿火了。

金昂霄又向前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

这时候,他离那人已只不过一丈五六尺远近,只见那人背对着自己,并看不清他的面目。金昂霄心中暗忖,那人不知会不会转过身来?

他心中正在如此想,忽然听得那人一声笑,道:“想不到在这样蛮荒之地,居然除在下以外,还会有人!”那人在讲这几句话的时候,并没有转过身来。

金昂霄心中猛地一惊,暗忖自己行动,如此小心,难道这人的背后长着眼睛不成?

他正在吃惊,那人又道:“来的朋友,还不现身相见,莫非有意相欺吗?”金昂霄见自己的行藏,已被人认出,而且对方,语中已大有不乐之意,自然不便再藏匿下去,只得道:“在下实非有意偷窥,阁下请谅。”

他一面说,一面便向前走去。不一会儿,他便来到了那人的面前。那人仍坐在地上,但是却抬起头来。

金昂霄向那人一看,只见那人约莫三十以上年纪,生得十分端正。

令金昂霄心中十分奇怪的是,这人竟卜分面善,像是曾在什么地方见过的一样。可是金昂霄想了一想,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什么时候曾经见过这样的一个人来。

那人向金昂霄上下打量了几眼,又道:“阁下的朋友,为何尚不肯现身?”金昂霄一听,不禁大是愕然,道:“你说什么?”

那人一声冷笑,道:“阁下是两人同来,如何瞒得过我?”

金昂霄心中暗道:你见鬼吗?自从迸人崇山峻岭之后,一直只有我一个人,如何会有两个人一齐来?所以他忙道:“阁下一定误会了,在下单身上路,一直未有人陪伴?”

那人又是一声冷笑,道:“我耳能听一里之内,任何动静,你丨门两人,一齐攀上大树,又一齐跃下,一同鬼鬼祟祟。前来此处,贵友武功,远在阁下之上,我如何会有听错之理?”

金昂霄听他讲得活龙活现,心中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暗忖这人耳力确是绝佳,竟知自己曾经跃上大树,又跃厂下来,但自己分明是一个人,他却说有两个人,这却又有点儿不可理喻了!

他也不想和那人多起争执,只是道:“阁下既然不信,我也无话可说。”只听得那人突然一声冷笑,喝道:“别走!”

他一个“走”字才出口,只见他手在地上一按,陡地身形向上拔起,向着刚才金昂霄来的方向,疾掠而出,身形之快简直难以形容!

金昂霄只觉得一阵轻风过处,其人的身形,已经在两丈开外!

金昂霄连忙向那人掠出的方向看去,怎知不看犹可,一看之下,更是面上变色!

原来,黑暗之中,不但可见那人的身形如烟,向外飞掠而出,而且,另有一条人影,身法之快,绝不在那人之下,从草丛之中向外疾驰而出,两条人影,向前掠出,迅即没人黑暗之中!

金昂霄站在篝火之旁,不禁呆住了则声不得!因为,那另一条人影的出现,证明那人所言不虚。也就是说,的确是有一个人,和自己一起跃上大树,一齐来到这里的。那个人,当然是在跟踪着自己的了,然而,那个人,究竟已跟了自己多久?而自己竟然丝毫未曾觉察?

他一想及此,心头不禁泛起了一层寒意!自己被人跟踪了那么久,而一无所觉,这是何等可怖之事!

一时之间,他不知是离开好,还是停在篝火之旁的好。但是,就在他尚未能作出决定之际,一条人影,飞掠而至,正是那人已经回来!

只见那人面上神色,像是十分恼怒。

他一到了篝火之旁,便“哼”的一声,道:“令友轻功不错啊!”

金昂霄一看他的面色,便知道他未曾追另一个人,如今听得他如此说法,更可证实,他苦笑道:“阁下误会了!”

那人双自之中,精光四射,道:“我误会了什么?”

金昂霄一想,看那人身手,如此矫捷,武功一定在自己之上,自己也犯不上和他讲假话,说不定大有要他帮助之处哩。因此,他便道:“不瞒阁下说,在下一人前赴苗疆,独行一日有余,一直不知有人随行‘,若非阁下道破,我还不知道有人跟在我的身后!”

那人意似不信,向金昂霄望了半晌,道:“有这等事?”

他一面说,一面又坐了来。看他的情形,倒像是他自己本来就有着极重的心事一样,坐下之后又道:“那么,你一人远赴苗疆,为的是什么?”

金昂霄模棱两可,道:“在下欲赴野人岭一行。”

那人一听,忽然直跳了起来,道:“什么?野人岭?你到野人岭去作什么?”

金昂钙见那人一听到“野人岭”三字,便如此激动,心中不禁大奇,道:“我受人之托,有一点儿事要做,不知那野人岭何在?”

那人又望了金昂霄几眼,从他的眼中神色可以看出他心中对于金昂霄正是满腹狐疑。

他望了金昂霄好一会儿,才道:“你听!”

金昂霄呆了一呆,道:“听什么?”

那人只是道:“你仔细听!”

金昂钙镇定心神,仔细听去。这时候,深山之中,静到了极点。

金昂霄用神细听,没有多久,便听得远远传来了一阵水声。

那阵水声,传人了耳中,虽然十分低微,但是气势,却是非凡,一听便知,那绝不是小溪流水,而是长江大河,瀑布湍流!

金昂霄心中猛地一动!因为他想起,那怪人曾告诉自己说,那野人岭极其易认,因为岭上,有着一道极大的瀑布之故,如今听得的水声,莫非便是野人岭上的瀑布?

他又听了片刻,问道:“那是瀑布声?”

那人道:“不错,野人岭上的瀑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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