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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怪人之子

金昂霄忙道:“如此说来,那野人岭离这里已经不十分远了?”

那人点头道:“只不过七八里路一一”

那人下面一个“程”字尚未出口,突然一呆,而在一呆之下,身形却又再度疾掠而起,一面掠起,一面大喝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去而复转!”

他那一声断喝,在群山之中,激起轰轰发发的回音,怛是回音未绝,他身形早已隐没在黑暗之中不见。

金昂霄心中,实是怪异之极!因为眼前这个人是什么身份,他不知道。而跟踪自己的那个人是什么人,他更不知道!他只是希望那人能将跟踪向己的人捉住,那么自己也好知道,究竟是不是勾魂帮其心不死,一直在派人跟踪自己。但是他很快地便失望了。因为那人又疾掠而至,而面上的怒容更甚!

金昂霄忙道:“阁下可曾看清那人是谁?”那人怒望了金昂霄一眼,并不回答。不消说,那人实是连对方的影子都未曾看清!

金昂霄苦笑了一下,道:“野人岭既然就在近前,在下告辞了。”

那人却道:“且慢,我有话要问你。”

金昂霄心中一凛,他已看出那人神色大是不善,忙道:“什么事?”

那人目视金昂霄,一定一顿,道:“你到野人岭去是做什么?”

金昂霄吸了一口气,道:“我受人之托,不能与阁下说知。”

那人一声冷笑,道:“托你前来的人是谁?”

金昂霄道:“惭愧得很,我不知她是什么人?”

那人面色陡地一沉,突然身形一长,五指如钩,已向金昂霄的肩头抓来。那人出手之快,当真可以称得上其快若电,金昂霄空具一身武功,但是尚未施出,连身形都未曾晃动,便已为那人抓中了肩头。

那人一抓住了金昂霄的肩头,五指略分,竟分别按住了金昂霄肩部,“肩井”、“天宗”、“曲垣”、“巨骨”、“云门”五个穴道!

金昂霄这五个穴道一被按住,半边身子酥麻,动弹不得,心中大是吃惊,道:“你……干什么?”

那人目射精光,道:“你的武功和我相比,不啻天渊!”

金昂霄不服道:“只怕未必!”

那人“哼”的一声,道:“少废话,我问你,你到野人岭上去做什么?”金昂霄心中暗忖:“你以为我到野人岭去,是有便宜可拣吗?”

他冷冷地道:“你一定要我说,我也不妨直言,我是要到野人岭顶,一个深洞中去取一件物事。”

那人一听,面色又一是一变。

只见他呆了一呆,道:“托你来的是你的什么人,你甘愿为他断去一腿一臂,缺一自—耳?”那怪人的话一出口,金昂霄也是一怔。因为他实是不明白那人怎会知道这件事!

他心念电转,在思索着那人的来历,一时之间,竟忘了回答,只听得那人一声长笑,却又突然一松手,将金昂霄放了开来,道:“这种事,连父母要子女去做,都难以做到,你能做到吗?”

金昂霄本来心中便已经有了一点端儿,猜想眼前这人,和自己在闲云峰山腹之中,所遇到的那个怪人,可能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要不然,他绝不可能知道那“地狱洞”中的秘密的。

如今,金昂霄一听得“父母子女也不能做到”此语,心中猛地一动,不由自主向后退出了一步。

那人的眼中,射出十分阴森的目光来,道:“你说,叫你来这里的是谁?”金昂霄道:“那人乃是一位武功极高的女前辈。”

金昂霄的话,讲得十分模棱两可,但那人听了,却是陡地一惊,道:“她还在世上?她当真还在世上?”

金昂霄立即道:“不错,令堂还在世上!”

金昂霄的这一句话甫一出口,那人更是如同遭到了雷极一样,陡地跳了起来,一跳起之后,又是五指如钩向金昂霄肩头抓到!

金昂霄那时已经猜到眼前这个人一定就是自己在山腹中遇到的怪人之子,也就是勾魂帮主的哥哥,因为那怪人和勾魂帮主皆曾说起有那么一个人,已动身到苗疆去了。

那怪人更曾说她自己的儿子反而不能为她做到。如今,看那人的神情,显然到了苗疆,已不止一日,而尚在野人岭附近徘徊,那当然是他不愿意失去一腿一臂,在为他的母亲做事,也就是说,那怪人并没有料错。

种种方面的情形凑合了起来,金昂霄便可以知道那人便是怪人的儿子!而当金昂霄在讲出那人的身份之际,他也早已看出了对方的面色不善。再加匕,他刚才曾被那怪人出奇不意地一把抓住,所以也早已有了准备,一见那人出手如风,五指如钩,又向自己抓了过来,立即身形一闪,手掌扬处,立即使出了那两招巨灵神掌!

金昂霄在动程前,来苗疆途中,对于那两招巨灵神掌,口夕勤练,未尝稍缀,这时,比他才一学会之际,又多了不少的领悟,一经施出,声威更是不凡,霎时之间,掌影蔽天,如雪花为狂风所拂,向前疾扬而出!

电光石火间,只听得“啪啪啪”三下响,那人一声怒吼,身上已中了三掌!而那人的武功,也真是了得!

他显然中了三掌,但立即身形晃动,疾退而出。

金昂霄所会的这两招“臣灵神掌”,自然是天下武学之极峰。

他在勤习这两掌之际,也从其中领悟出了不少内息运转之道,因而内力也有精进。但总还未曾到达第一流的境界。刚才他虽然一连击中了对方三掌,但是每一掌,都如中败絮。

他自然知道对方的内功远在他之上!因此,那人退出之后,他也不再追赶,只是收掌凝立,只见那人面上神色,青黄不定,两眼更是充满了惊讶的神色。

两人对望了片刻,那人才道:“你……刚才所使是什么掌法?”

金昂霄心中暗忖,这人是勾魂帮主之兄,自己怎可以和他直说,自己会的乃是巨灵神掌?因此他只是道:“几招家传的掌法,不算什么,连名堂也没有!”

那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面笑,一面缓缓地向前走来!

金昂霄不知他笑什么,只是小心戒备。

那人来到了金昂霄身前,四五尺处,方始站定,道:“你既能万里迢迢来到此处,武林阅历想也不弱的了?你可曾听得过一门武功,叫作‘游龙身法’的吗?”

金昂霄虽然不明白他为何忽然有此一问,但心中却不禁吃惊。

他忙道:“游龙身法乃是绝顶身法,谁不知道昔年飞龙书生以游龙身法华山颠峰硬接七派八门十五位掌门高手的招数,十五人连发百余招,皆难碰到飞龙书生的身子。”

那人道:“不错,但是我刚才在你一出掌之际,便施展游龙身法,竟然舜能避开你的掌击,你这家传掌法,未免太高明了,令尊是谁?”

金昂霄听得那人这样说法,心中更是莫名其妙!

他实是难以明白,自己在这些日子来,所遇到的那些人,究竟是什么!那人自称他会施展“游龙身法”,那么,他自然和有"武林第一异人’之称,星宿海飞龙书生有关系了。但是,他却又是那怪人的儿子,勾魂帮兰的哥哥!而如果那人和飞龙书生有关系的话,岂不是勾魂帮主和这位身兼邪两家之长的异人也有渊源?

金昂霄越想越是糊涂,他也越想越是吃惊!只听得那人道:“你该实说了,你刚才所使是什么掌法?”

金昂霄知道眼前此人武功极高。自己刚才能够击中他三掌,全凭猝然发难,他出于不防,而且,他中丫三掌,也若无其事,如果真要动起手来,只怕还绝不是他的敌手。

在这样的情形下,如果自己说出是“臣灵神掌”的话,只怕更会惹来无穷的麻烦!所以,他连忙道:“实在说不上什么名目,阁下的武功高过我许多,如果那是什么奇异武功的话,那应该我的武功在你之上了!”

那人“嘿嘿嘿”三下冷笑,听了令人毛发悚然,道:“你别瞒我了,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我都略有所知,你所使的掌法,尚在天罡门的太乙天罡掌法和几家佛门掌法之上,若你不说,我自有办法,逼你说出来的!”

他一面说,一面又向前踏出了一步,眼中杀机,陡地大盛?

金昂霄吃了一惊,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道:“且慢,刚才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哩,令堂既然亟需地狱洞中的那东西,你为人子者,焉可不去取来?”那人奸笑一声,道:“你怎知我是她的儿子?”

金昂霄道:“我句然知道,这位前辈和我说起过你!”

那人一声冷笑,道:“那你更应知道,我们自小父母便神秘离去,将我们留在一所大宅之中,我们与父母本无什么感情,要我为她牺牲一臂一腿,一目一耳,我却不愿!”

金昂霄听了,心中极其奇怪。

他想了一想,道:“你们既然未和父母见过面,你又怎会来到苗疆的?”那人道:“他们留下了长信,要我们长大之后……”

那人讲到此处,突然停了下来,道:“你凭什么盘问我的家世?你适才所使两掌掌法,叫什么名称,你说是不说?”

他一面说,一面不断发出惊心动魄的笑声来,话一说完,右手反手,向后一抓。

那一抓,正好抓在一株碗口粗细的树上,只见他五指渐渐束紧,树千越来越细,终于“卡”的一声断了下来!

金昂霄见对方的内功如此之强,心中更是骇然!

他尴尬一笑,道:“实际上,这两招掌法……”

他才讲到此处,只见那人突然一个转身,向前发话道:“朋友,你身法好快啊,我两次追踪,都给你走脱,如今不去作漏网之鱼,居然又敢来惹我吗?”

金昂霄顺着他发话之处看去,只见野草凄迷,树木纷杂,石块嶙峋,。实是一个人也没有。但是那人讲来却是一本正经,一点也不类说笑。

金昂霄正在愕然间,突然又听得极其轻微的“嗤”的一声,只见一丝铭光向前飞来,那一丝银光,因为来得实在太快,以致它是从什么地方开始飞来的都看不清楚!而那丝银光才一电射而出,只见那人一声怪啸,身形如烟。已向前疾扑而出!

那人的身形极快,一扑出,便已在丈许开外。同时,金昂霄也看到在巧五丈远近处,也有一条人影如烟掠起,向前飞驰而出,这两条人影去势极快转眼之间,便自不见。

金昂霄呆了半晌,这才陡地畨起,如今乃是自己脱身的大好机会,再要不走,更待何时?他连忙向相反的方向奔出。

在奔出了里许之后,他渐渐觉得,耳际听到的水声,比以前更清晰了甚至不必特别留神,便也可以听得见了。

金昂霄略停了一停,四周围打量,荒草迷漫,极其荒凉,那两个人不知去了何处。

金昂霄心中知道自己此行大是凶险,因为直到如今,他才知道原来有-个人一直跟踪在自己的后面!

他心中暗叹了一声,循着水声,向前掠去,不到一个时辰,在转过了-个山角之后,他眼前陡然出现了一片奇瑰之极的景色!只见眼前是一座插也似的悬崖。那座悬崖又高又直,简直如同一座硕大无朋的屏风一样!但是那峭壁的石色,却是银色的!当然,世上是没有银色的石头的,但因为那山壁上,有万千道银蛇似的瀑布沿着峭壁向下流来,闪闪生光,以致整幅悬崖都成了银色,在壮观之中,另有一股妩媚之致,令人一见,不得不叹造彩之奇!

金昂霄的心中虽然是心事重重,但是他得观奇景,心中的郁闷也不禁之一消,忍不住一声长啸,向前驰疾而出!

转眼之间,他已来到了那峭壁之下。只见那峭壁之上,虽然挂满了浅布,但是瀑布的势子却并不太急。而且,所有的瀑布,到了平地,也不;汇成一个大水潭,而是形成百十道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更显得清幽到极点。

金昂霄俯下身来,大喝了几口溪水,精神更是一振,抬头向上看去。

这时候,他心中不禁产生了一股疑惑。因为,那怪人曾告诉他,野人心峭壁上的瀑布,每一年中,有一天的时间,是会突然消失的,在瀑布消失;^后,便能在峭壁上得窥一组巨灵神掌的秘奥。

金昂霄之所以万里迢迢,会来到这里,这也是主要原因之一。可是,女今看情形,那怪人的话似乎并不可信!因为,峭壁之上的瀑布十分薄,而水十分澄清,峭壁上的一切,即使有瀑布,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上面实在没有什么特异之处,显示出有一组巨灵神掌的秘奥在!

金昂霄又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却又觉得那怪人说来十分诚恳,不像是骗自己。

他在岭下犹豫了片刻,觉得不论如何,还是先上了野人岭再说。

那野人岭的正面,就算没有瀑布,陡上陡下,也难以攀得上去。所以金昂霄绕过了峭壁,山势虽然仍是一样陡峭,但总有可供攀缘之处。

金昂霄手脚并用,或攀山藤,或点石角,一直到天色大明,才到了山顶。他一到了山顶,吸了一口气,向下望去,烟雾迷漫,群峦起伏,又另是一番景象!

他略为定了定神,仔细打量山顶上的情形。只见一切情景,和那怪人所说,并没有多大的出入,他向前走出了七八丈,只见四株形状,十分奇特的大树,每株相距丈许而生。而在四株大树的中间,有着一个极深极深的大洞。

金昂霄站在洞边上,向下望去,简直什么都看不见。而侧耳听时,除了阵阵旋风以外,也是什么声音都没有。金昂霄实难想象,在这样的一个山洞中,居然也会有人隐居着!

正当金昂霄在心中疑惑之际,突然,他听得就在那深洞下面,传上来了一种令人毛发直竖,似鬼似魅的怪叫之声。

那一阵怪叫声,并不是十分响。但是,那声音之凄厉骇人,实是令人难以想象,金昂霄乃是何等胆色之人,但是他陡然一听得那种声音,身子也不禁为之一震。

他本来是站在那个深洞边上的,一惊之下几乎整个人跌了下去!

他连忙后退了几步,那声音仍是一阵一阵地传来,令得他不住地感到阵阵发冷,毛发直竖。

那种悲凄狞厉之极的声音,维持了约莫一盏茶时,才陡地静了下来。而金昂霄直到这时候,才松了一口气,伸手抹了抹汗原来他刚才竭力镇定心神,和那种可怖之极的声音对抗,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他抹千了汗,又向前走了一步。但是他刚走出一步,便听得身后,有人一声冷笑,道:“儿下怪叫声,便将你吓成了那样,你怎有勇气下地狱洞去?”

金昂霄连忙回头去看,只见发话的正是刚才逼问他巨灵神掌法的那人,那人面色,也还没有从十分惊骇的境地之中冋复过来,但是却又在出言调侃金昂霄了。

金昂霄冷笑一声,道:“阁下是那位前辈的儿子,令堂既然亟需地狱洞中的物事,你尚且不能为他去取,我倒毅然答应,可知我无论如何胆小,比阁下总还好些!”

金昂霄的那几句话,讲得那人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则声不得。

隔了好一会儿,才听得那人发出一声冷笑,道:“既然你有此勇气,为什么不下这深洞去?”

金昂霄道:“令堂曾吩咐我,叫我找几个苗人,搓上百十丈绳索,缒下地狱洞去……”

金昂霄未曾讲完,那人已经道:“这一点,不劳你费神了,我到了之后,早已什么都准备好了,只是……只是……”

他讲到此处,面上不禁一红。

金昂霄道:“只是没胆下去,是不是?”

那人“哼”的一声,道:“如今,你难道敢下去吗?”

金昂霄道:“我既已答应令堂,即使不敢,也是非硬着头皮下去不可!”那人沉声道:“你不要以为进了地狱洞,还有可以侥幸之处,你即使能以牛还,也必然是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

金昂霄听了,心中也是禁不住生出了一股寒意!

当日,在他一听到那怪人说起进了地狱洞之后的情形,心中便已经恶心。因为一个人,自断一腿,自断一臂,自削一耳,自盲一目,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事情!但是在那时候,究竟还未曾事到临头。而如今,这一切,却已是眼前的事了!

金昂霄的额上,又沁出了汗珠,他也是沉声道:“这点我知道。”

那人冷笑道:“我不知道你如果做了可得什么好处,但是照我来看,无论能够得到什么好处,都是难以补偿一腿一臂之失!”

金昂霄心中暗叹了一声,他心中暗忖,你又怎知我身怀奇仇,以致我宁愿自残肢体,只求能以报得这一段血海深仇?

当下,他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道:“阁下既已准备了绳索,那么可否借来一用?”

那人身形一晃,便已掠开了两丈,来到了一丛长草之前,手一伸一抖,只听得“嗤嗤”之声,不绝于耳,一条老^的绳索,竟如灵蛇似的蜿蜒贴地向前射了出来!

金昂霄见那人顺手一抖,内力便能贯达百十丈长的绳索,令人直射而出,心中更是骇然。他心中暗忖那人乃是勾魂帮主的哥哥,自然也是&己的敌人。而那人又可能和飞龙书生有关系,也就是说自己的敌人,力量之大,几乎是难以与之对敌,自己是不是真能报仇,希望当真是渺茫之极!

他越想越是灰心,也越想越是恼恨。

直到那百十丈绳索,都已在他的面前,他才长叹一声,心中暗忖,就当那一天晚上,自己和父母一起殉难,那又如何,如今还有什么可怕的?

他一想及此,精神不禁为之一振,胆气也随之一壮。

他将绳索提了起来,拉了一拉,试出十分结实,便在腰际绕了一个圈,来到了洞边,向那人道:“阁下&己既然不敢下洞,在上面给我看住绳索,总是可以的吧!”

那人道:“自然可以。”

只见他将绳索在一株树身上,绕了一绕,便道:“你下去吧!”

金昂霄站在洞边,向下望去。

洞下面黑沉沉地,和他第一次向下望去之时一样。

金昂霄想起自己好端端的一个人,但是在片刻之间,便要自己伤残自己的肢体,不由自主,心头寒意陡生,伸手碰了碰怀中在半途七购置的那柄利刃。

那人在金昂霄的身后,并不说话,只是嘿嘿地冷笑。

金昂霄完全可以听得出那人冷笑中的意思,是说他没有勇气下洞,可能会临阵缩沙!

金昂霄并不去答理他,只是迅速地想着一切的事情。在那片刻之间,他脑中混乱到了极点,不知想起了多多少少的事情来!

他的双眼虽然是望着黑沉沉的深洞,但是,呈现在他眼前的东西,却是纷至沓来,一会儿,他看到了勾魂帮中高手,残杀他父母的情景,一会儿,他又看到了在岳期的密室之中,露出了凶恶的面目,一会儿,他眼前又浮起了崔玉环千娇百媚,荡魂摄魄的倩影,一会儿……

他呆呆地站着,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只听得那人道:“你不妨慢慢考虑,我曾在洞边,站了一日一夜,终于决定不下去。”

金昂沔淡然一笑,用十分平静的声音道:“我并不是在考虑下不下去,我只是在回想以前的一些事情,因为进了地狱洞之后,我整个人变了,以前的事也再不会重现了!”

那人冷冷地道:“原来如此,你想完了吗?”

金昂霄舒了一口气,忽然心中的一切都平静了下来,道:“想完了!”他心情上的这种平静,自然是无可避免,事到临头,已下了最大的决心的那种平静,而不是真正的宁静。

他一面说,一面向前踏出了一步,同时,身形一耸,已^洞下跃去,只不过他双手,仍然攀着洞沿。

正在此际,金昂霄突然听得一声陡喝,道:“且慢!”

那一下喝声,声音十分怪异,尖锐而短促,显得非常刺耳。

金昂霄 由自主,昂头一看,只见一条人影飞扑而至,那人迎了上去,一掌拍出,那飞掠而来的人影,也拍出了一掌。

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叭”的一声,双掌相交,两人一起向后退出了一步,而那飞掠而至的人,身法实在太快,金昂霄在倏忽之间,根本未曾看清那人的脸面,只见他一退出,立即一俯身,抓住了绳索,向上猛地抖了一下!

那绳索的一端,正系在金昂霄的腰际,金昂霄只觉得一股大力,将自己的身子,从洞中疾提了起来!

金昂霄挣扎了一下,却是难以和那股大力相抗,身子被抖起了两丈高卜‘,再向下落来时,恰好落在一株树上!

就在此际,只听得那人一声惊呼,道:“妹妹,是你吗?”

另一个尖锐而短促的声音道:“不错,是我!”

他们两人的对答,虽然极其简单,一共不过九个字,但是金昂霄听了,心中却是大吃一惊!因为那人的妹妹,自然便是勾魂帮主!而如今,难道是勾魂帮主已赶到了吗?

他连忙向下看去,只见和那人对面而立的一个人,看来身材十分臃肿,面上带着青一块红一块,十分骇人的一只人皮面具,一头乱发,如柔草似的当真是蛤蟆不如其丑。

金昂霄一看那来的并不是勾魂帮主,首先松了一口气。

同时,他也立即想起那怪人共有一子两女,那么来的这个,一定是怪人的第二个女儿,而不是勾魂帮主了,只是不知她为什么要将自己从地狱洞中抖出来?

金昂霄只见那年轻书生满面怒容,道:“妹妹,一连三次,和我开玩笑的是你吗?”

那丑女人道:“说来话长,慢慢再和你说。”

年轻书生道:“那你来干什么?”

那丑女人抬起头来,道:“金朋友,你请下来!”

金昂霄见那丑女人竟叫得出自己的姓氏来,心中又是一凛,忍不住向她多望了一眼,而一望之下,只见那女人面上带着皮具,固然是丑陋之极,但是,在面具之下的粉颈,却是粉光致致,雪似白!同时,那女子的一双眼睛,也是明澈到了极点!

金昂霄一和这双明澈的眼睛相触,心中便猛地一动,但也就在那一刹间,那女子已低下头去。金昂霄身形一耸,也跃了下来。

那女子道:“金朋友,你可离此地去了。”

金昂霄-怔,道:“此言何意?”

那女子道:“家母曾要你到地狱洞中去做一件事是不是?”

金昂霄道:“是啊,我正想下去哩!”

那女子道:“不用了,这种事,怎吋以叫外人做,为人子女者反倒看现成?我哥哥不敢做,我却敢的,你管你走吧!”

金昂霄一听得那女子讲出了这样的几句话来,不禁大是愕然!

他和勾魂帮主的一家人,已经接触过好儿个了。

那怪人以不准自己离开山腹来要胁自己,要自己答应她到野人岭来。勾魂帮主在武林中的行径,也是人人可见,那怪人的儿子,连事情对他母亲大有裨益都不肯去做,可知这一干人,全是心狠手辣,只知自己,不知有人,连六亲都可以不认的人!但是,这个女子,勾魂帮主的妹妹,却讲出了这样严正的一番话来,令得金昂霄在愕然之余,肃然起敬,不禁另眼相看!

当下,他淡然一笑,道:“尊驾说得不错,但我既已答应了令堂,又焉可出尔反尔?还是让我下地狱洞去吧!”

那女子一听,顿足道:“叫你别去,你又偏要去,你是傻瓜吗?”

金昂霄一听,心中更是愕然已极!因为看那女子的神态,像是对他十分关心!而金昂霄却又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女子对他如是关心。

他仍然道:“姑娘,我自然不是傻瓜,也知道入地狱洞之后的后果。但是我却非去不可!”

金昂霄如此说法,自然有他的理由。

一则,他是个言出必践之人,既已答应了那怪人,自然不能不做到;二则,他早已知道,自己如果拼着什么都不顾,到地狱洞中去的话,那么就有可能,在地狱洞中,得到绝佳的际遇,在失了一腿一臂之后,仍有可能得窥绝顶武功的秘奥!所以,当那女子叫他不要下地狱洞去的时候,他仍然坚持要去。

那女子一声冷笑,道:“少废话,你绝打不过我,我叫你立即离去,你不肯听,莫非想自讨没趣吗?”

那年轻书生,在金昂霄和那女子讲话之际,一直默不作声,直到此际,他才懒洋洋地道:“妹妹,我看你大可不必逞这个英雄!”

那女子哼的一声,道:“哥哥,我给你羞死了!”

那书生面色一变,道:“妹妹,你就算长大了,眼中也不可以没有我这个哥哥的啊,你是为什么要替他下地狱洞,你说!”

那女子道:“这是我们家的事情,怎可借外人之力?”

那书生道:“有人自己愿意去送死,要你那么肉紧做什么?”

那女子嚷道:“哥哥!”

那书生道:“什么?我讲错了吗?”

那女子逼近了一步,那书生道:“妹妹,你立即离开此处,冋家去等着,等我和你姊姊,好好地来问一问你!”

那女子道:“我不去!”

那书生一扬手臂,五指伸屈不已,道:“你想要逼我动手吗?”

那女子道:“哥哥,你……”

她只讲了三个字,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好,你要动手,我也没有办法!”金昂霄在一旁,听他们兄妹对答,已经听出那女子的性格十分温柔通理,和她的哥哥、姊姊,完全不同!而且,金昂霄更看出那女子对自己像是十分关切,金昂霄呆在一旁,殚智竭力,都想不出那究竟是什么道理来!

当下,那书生扬起来的手臂,慢慢地落了下来,然而,在落到和胸口相齐之际,只听得“格格”三声响,他的手臂陡然之间长了半尺!也就在他手臂陡地一长之际,五指一收,已向那女子的人皮面具抓去。

这一招,不但出手如电,而且招式变化,也当真是诡异到了极点!

那女子上身向后一仰,避了开去。

那书生身形前展,左手食指,又已向女子胸前按到。而他一抓未中的左手,也在这时候陡地一翻,向那女子的腰际抓到,这一下双招齐出,势子更是凌厉到了极点!

那女子并不还手仍是向外避了开去!

那书生“哈哈”大笑,道:“妹妹,你这飞凤九式身法,怎能避得尽我的玄阴十七抓?”

那女子道:“我不会补以九鸟十八式吗?”

那书生道:“然则也逃不脱我的九鬼天拿。”

那女子避开了丈许,道:“哥哥,你就看定我不敢还手吗?”

那书生哈哈笑道:“你怎敢?”

他们两人一面打,一面说,在一旁的金昂霄当真听得呆了!

那是因为他们两人口中,“飞凤九式”、“玄阴十七抓”、“九鸟十八式”,“九鬼天拿”等等,全是正邪各派绝顶的武功!

这几门功夫,任何人只要会上其中一门,便可以在武林之中争强斗胜^成为武林高手。可是,听他们兄妹两人的口气,这许多种属于不同派别,甚至绝无干连的各种武功,他们两人竟然都会学过一样!

那书生一面说,一面身形向前疾驰而出!

他这一次驰出之际,身法极怪,双足并不离地,只是贴地“唰”的滑去^去势也显得格外快疾,他才一驰出,手伸处,手指乱颤,霎时之间,指影纺横,已连点那女子的七处要穴。

那女子一声长吟,身形斜斜向上,拔起了丈许,又将那书生的攻势避了开去!而当那女子发出了一声长吟之际,站在一旁的金昂霄,为之猛地震动了一下!

那女子一现身,面上带着五颜六色的人皮面具,讲话的声音,又十分短促尖锐,给人的印象是这个女子一定又丑又怪。

这时那女子所发的这一下长吟,却是清越无比,令人一听,心胸大畅。而更令得金昂霄吃惊的,是那一下长吟之声,他听来居然十分熟悉!

金昂霄猛地一怔之下,只见那书生,又待向那女子扑去,他连忙身形一闪,拦在那书生的面前,横掌当胸,喝道:“且慢!”

那书生曾经吃过金昂霄神妙无方的掌法的亏,因此一见金昂霄大有出掌之势,便立即后退,冷冷地道:“什么事?”

金昂霄却并不理他,只是转过头去,向那由丈许高下轻飘飘地落下来的那女子道:“敢问尊驾何人,我可识尊驾吗?”

那女子道:“我就是托你来此的那女异人之女

金昂霄一听,心中不禁苦笑!因为这女子的回答,说了等于不说,金昂霄早就知道她是闲云峰山腹之中那女异人的女儿,但是他根本连那女异人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金昂霄怔了一怔,还想再问时,那女子已然道:“你还不滚下山去,在这里做什么?”

金昂霄道:“我是受人之托而来……”

那女子厉声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不用你了吗?”

金昂霄顿了一顿,道:“尊驾为人,在下十分佩服,但在下有一点不明白之处。”

那女子的神态,十分不耐烦。只见她顿了顿足,道:“什么不明白?”

金昂霄在刚才那女子发出了一声长吟之际,已经听出那女子的原来喉音,绝非如此,他已肯定,那女子的那种尖促的喉音是故意装出来的。所以,他问道:“尊驾为何不以原来的声音和我讲话,莫非怕我识穿你本来面目吗?”

那女子一听得金昂霄如此说法,身子猛地-震!

金昂霄“哈哈”一笑,道:“尊驾为何吃惊?”

那女子沉声道:“不错,我和你说话,确是逼尖了来说的,但这却和你无关,我不要你下洞,却是为你着想,你再要固执,那是自讨苦吃!”

金昂霄又是一声长笑,道:“不必了,我自愿下地狱洞去,自有我的道理!”那女子又狠狠一顿足,倏然之间,双掌翻飞,向金昂霄一连攻了七掌!

那七掌,一掌紧似一掌,掌影蔽天,掌风呼啸,来势之猛烈,实是无以复加,金昂霄虽然想以那两招巨灵神掌迎敌,但是因为那女子出手之际,金昂霄毫无防备,已被那女子制了先机,所以,在疾如暴风的攻击之下,他竟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只得连连向后退去,避开攻势。而看那女子掌势虽然凌厉,但却也无意伤害金昂霄一样!因为有好几次,她手掌几乎已击到了金昂霄的身上,却又缩了冋去!

七掌一过,金昂霄的身子,已退出了七八丈!只听得那女子是一声厉叱,连气都不喘,双腿交替踢出,招数更是神幻之奇,霎那之间,脚脚连环,又向金昂霄连攻七脚!

金昂霄逼不得已,只得再度后退!而当他勉力避开那七脚时,身子已到了悬崖边上!

那女子一声冷笑,身形凝立,道:“你再不走,我就老实不客气,将你从悬崖上逼下去了!”

金昂霄连避开了她一十四招,已是汗流浃背,心知那女子如果再要进招,自己说不定真的跌了下去!

他连忙道:“&慢,你既然不愿我下地狱洞,我走就是了。”

那女子道:“这才识趣!”

那书生在那女子向金昂霄进攻之际,只是冷笑不语,此际,才听得他冷冷地道:“二妹,这人走了,谁进地狱洞去?”

那女子昂首道:“自然是我!”

那书生冷笑道:“二妹,进洞去可没有什么好处的啊!”

那女子道:“我早就知道了!”

那书生面上的神色,犹豫不定,金昂宵一看他的神情,便可知道他心中想的乃是他妹妹硬要进洞去,说不定洞中有什么便宜可拣。而这时候,金昂宵心中,也有着同样的疑惑。因为,他虽然听出那女子所发的一下长吟声,十分熟悉,但是他却也想不起那是什么人来。他更想不起会有什么人对他如此关心,以致愿意代替他人地狱洞中去!

金昂霄道:“只怕有点儿好处吧!”

那女子陡地一呆,像是金昂沔的话,令得她十分恼怒一样,过了片刻,才惨然一笑,道:“原来我是为了好处才进地狱洞去的吗?”

那书生紧盯着问道:“那你是为了什么?”

那女子道:“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怎可以假手外人?”那女子的话刚出口,忽然听得一下冷笑之声,自上而下传了下来。

那一下冷笑之声,来得极其突兀,事先一点儿迹象也没有,金昂霄三人都不禁为之一怔,一齐循声向上看去。只见在一株大树的一根横枝之上,正站着一个人。

那根横枝,只不过指头粗细,实是难以担负得起一个人的重量的。但是,那个人站在这根横枝上面,上下弹动,那横枝却又并不断下来。

那人一身黑衣,头上戴着极其浄狞的青铜面具。虽然,勾魂帮中的高手,都是一样装束,但金昂霄见过勾魂帮主,已不止一次,他一见那站在树上的人的那种形态,便知道是勾魂帮主来了!

只听得那女子首先发出了一声惊呼道:“姊姊!”

那书生也像是吃了一惊,但随即恢复镇定,道:“大妹,原来是你。”

勾魂帮主身形轻轻一弹,已从一丈五六处,轻飘飘地喷了下来,道:“我来了已经许久了。”

她一面说,一面向那女子逼近了一步,道:“你为何一见我,便知道足我?”那女子忙道:“你……刚才那一下冷笑声,我听出来了。”

勾魂帮主一声冷笑,道:“说谎的本领也越来越差了,我服了变音丸,你如何能以认得出我的声音来?快说,你怎能认得出我便是勾魂帮主来的?”

金昂霄在一旁,听得勾魂帮主这样逼问那女子,心中不禁大奇。因为照这样情形看来,似乎那女子不应该知道她姊姊便是勾魂帮主的!

他们兄妹之间,难道各自不知道对方的行为吗?金昂霄心中充满了疑惑,不知所以。丨只听得那女子道:“姊姊,闲云峰顶……我也到过。”

勾魂帮主冷冷地道:“那你也不应该知道我就是你的姊姊!”

那女子道:“我也进了山腹,见到了父亲……”

勾魂帮主不等她讲完,便“哼”的一声,道:“别说了,勾魂帮主是我一事,你可曾对人讲起过?”

那女子道:“没有。”

勾魂帮主又道:“对这姓金的小子呢,也未曾说过?”

金昂霄一听得勾魂帮主特地如此问法,心中的奇怪更是到了极点!

他自度和那个女子,并没有十分特别的关系,何以那女子要对自己说出她姊姊的秘密?只见那女子摇^摇头,道:“也没有。”

勾魂帮主“嗯”的一声,道:“妹妹,你近来,可是越来越胡闹了!”那女子忙道:“姊姊……”

她只叫出了两个字,勾魂帮主突然向那书生一挥手,他们两人,一个自左,一个自右,疾向那女子身前驰了过去。

那女子像是自知不敌一样,在两人驰近她身前之际,并不还手,只是道:“哥哥,姊姊,你们准备怎么样?”

勾魂帮主道:“先将你制住,等回了家再说!”

那女子道:“这……我也没有话说,伹是……”

她才讲到此处,勾魂帮主已倏地伸手,一指点向那女子的肩井穴,那女子一句话未曾讲完,穴道便被封住,也根本不知道她原来准备讲些什么。

勾魂帮主一出手将那女子的穴道封住之后,顺手一推,将那女子向那书生的怀中推去,道:“哥哥,你将她负住了,小心别让她面上的面具落了下来。”

金昂霄在一旁,心中对于眼前这三兄妹的来历,本已充满了疑惑。

这时,他又听得勾魂帮主如此说法,心中更又产生了进一步的不解,因为勾魂帮主特别吩咐那书生,要小心那女子面上的面具,不可使之落了下来,那分明是说,如果那女子面上的人皮面具一落了下来,自己便能够认出她来一样!

金昂霄仔细想了一回,却又觉得自己这样的料想也未必对。因为直到如今为止,他仍然想不起那女子究竟是什么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站着发怔,只见那书生已将那女子负在肩上,向外逸了开去,勾魂帮主则转过身来,道:“你该下地狱洞去了!”

她一面说,一面横掌当胸,大有金昂霄若不答应,她便要立即出手相逼。

金昂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知道&己虽然已学会了两招巨灵神掌功夫,但是要和勾魂帮主动手,却还是绝对打不过的。

本来,勾魂帮主不来,他更有决心下地狱洞去的,更何况勾魂帮主突然赶到,实是令得他毫无选杼的余地,也根本不用相逼!

当下,他一声长笑,道:“你放心,我既受令堂之托,自然不会退缩!”勾魂帮主一声冷笑,道:“你想退缩,只怕也不成!”她话一说完,便一个转身,道:“哥哥,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那书生道:“大妹,如是这小子能以生还……”

勾魂帮主不等他讲完,便道:“我自有主意,你先跟我来,绝错不了!”那书生点了点头,他们两人身形疾晃,那书生负着一人,身法仍是十分快疾,转眼之间,便已经下厂野人岭而去了。

金昂霄在他们三人去后,仍呆呆地站了半晌。

他心中乱到了极点,实是理不出一个头绪来。最令得他心中感到迷惑的,便是勾魂帮主的妹妹,为什么会对他那样关心,而且,她行事态度又何以与兄姊如此不同?

好一会儿,他心中仍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他叹了一口气,拾起了地上的绳索,重又拴在腰上,来到了洞边上,到了洞边,他又叹了一口气。那时节,实是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叹气!他将绳索的一端拴到了大树上,身子慢慢地沿着洞壁向下爬去。

那洞虽是直上直下,但是洞壁之上,却是凹凸不平,颇有可供攀援之处,他慢慢地向下落去,抬头向上看时,只见头顶上的天空越来越小,到了后来,简直只有径可尺许的一片靑天而已。但是,身在洞中,虽然十分昏暗,却也不致说什么也看不到。

金昂霄仔细地看看四面洞壁,希望能够发现那个独臂独腿之的怪人。但是他一直向下落去,却是一直没有任何发现。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绳尾已尽了!金昂霄心中,不禁一凛。

绳索既尽,他再向下落地的话,便可能直堕入地狱洞底粉身碎骨!他抓住了一块岩石,俯豸向下望去,只见在下面大约还有二三十丈处,有两团银色的光芒正在闪耀不定。

金昂霄看了片刻,暗忖闲云峰中的那怪人郑重其事地要自己到这里来,当然不会和自己开玩笑的,卜面既有两团银光,那么那个怪人一定就是在下面了。

他心中想着,刚才定了主意,要继续向下落去,忽然听得一阵怪声,白下而生传了上来!

那阵怪声,当他未曾落洞之时,已在洞边之上听到过一次,当时便已觉得毛发悚然。这时,身在洞中,回声不绝,那股声音,听来更是令人全身汗毛直竖,忍不住全身发凉!

金昂霄紧紧地抓住了石角,直到指节发白。

那种声音,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才停了下来。而在那小半个时辰中,金昂霄足足出了七八身冷汗,因为那种声音引起人心灵上的可怖,实是难以形容,若不是金昂霄是极其坚强的人,早已忍受不住,失足堕下去了。

等到那怪声停了来之后,金昂霄才松了一口气,一伸手,拉紧了那绳索,继续慢慢地向下爬太^又过了半个时辰,他已经来到了那两团银光的附近。只见那两团银光,乃是两颗拳头大小的明珠所发出来的。在那两颗明珠上,都有着小孔。金昂宵来到了明珠的附近,便又隐约听到了那种怪声。他侧耳细听时,心中才不禁恍然!原来洞中阴风阵阵,那怪声乃是风吹过珠上小孔时所发出来的。当风势突然强劲之际,那种怪声便也强烈起来,传上了深洞,听来便令人毛骨悚然,而在洞中听来,更是骇然之极,但如果明白了声音的来源,却不免令人哑然失笑!

金昂霄本来以为那种声音一定是洞中的那个异人所发出来的。

这时,他既已明白了那声音的来源,心中不禁大是奇怪,暗忖这种怪声既然是风吹珠孔所致,那么,难道说地狱洞中根本没有什么人,一切全是因为那怪卢而误传的?但是,闲云峰中的怪人却又说得活龙活现,那绝不像是以讹传讹的传说。

金昂霄呆了半晌,又向下望去,下面更黑,更深,也不知何处是底,他勉力又向下爬了几尺,只听得上面珠孔上,又发出了那种怪声来,金昂霄已经知道了怪声的来源,自然不再害怕。

他攀在石角上,又停丫片刻,仍继续向下落下去,约莫又落下了丈许,他忽然看到,在对面的洞壁之上,有一个神龛似的凹进去的小洞。

金昂霄心中一凛,就着昏暗的光线向前望去,果然隐约看到,就在那地方,像是有一个人在盘腿而坐,但是却又看不真切。

金昂霄一见到似是有人,心中不禁向下一沉。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是惊是喜,是急是忧!

他吸了一口气,道:“前辈,在下奉一人之命来此,向前辈取一样东西!”他讲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因为身在深洞之中,所以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被自己的声音,震得耳际嗡嗡作响,吃了一惊。

他讲完之后,一手攀住了石角,另一手伸入怀中,已握住了那柄尖刃:准备那人一出声,便立即自残肢体。他这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自残肢体之后:自己是不是活得下去!

他想的只是,在照闲云峰中那异人的话去做之后,自己可能得窥上乘苗功秘奥,可能报了父母血海深仇。只要能达得这一目的,那么他就是粉身碎骨也是在所不惜的了。但是,连他的声音,渐渐地静了下去之后,却并听到那人的回答!

金昂霄呆了一呆,忽然一声长笑,道:“前辈莫非以为我没有勇气来照目辈的形状来对付自己么?那前辈却是料错了!”

他将这两句话,一连讲了两遍,却仍然是得不到任何回答!

金昂霄心中更是奇怪,顺着洞壁,慢慢地向那地方,靠近过去。每接纪一尺,他心中的紧张,便也紧张一分,没有多久,他已来到了那“神龛”前,只见那前面,有一块凸出的大石。

那块大石,有四五尺方圆,足供容几个人之身。

金昂霄大着胆子,一步跨到了那块大石之上。

他才一在大石之上站定,便向那坐在“神龛”中的人看去,同时准备?口讲话,可是一看之下,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已经张开了的口也合不拢来,身上更是阵阵发热,难以动弹!

洞中的光线,虽然昏暗之极,但是因为相隔得近了,所以仍然可以看本相当清楚,只见坐在那里的,的确是一个人,那个人也只有一手一臂,身穿着一件黑光闪闪的衣服,也看不出是什么质地的。而令得金昂霄大吃一的是那人凡是露在衣服之外的,竟全是森森白骨,整个头上,也是一个白森的骷髅骨!

金昂霄乍一见,还只当眼前这人练的是什么邪派功夫,所以才变成这样形状的,那实是骇人听闻之极的事,不由得人不惊!但是金昂霄定了定神后,便觉得万无此理!因为一个人,不论所练的功夫如何邪门,总不能令自己变成了一具白骨,却又仍然活下去的!

金昂霄仔细想了一想,便已经明白了其中道理,他不禁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他不禁笑他自己的好运气,而且,还笑那书生因为胆小而枉作小人!

他已经想到那个在地狱洞中的独臂独腿人,其实早已死了!但是勾魂帮主的母亲,还当他活着,所以才会郑重其事地吩咐自己前来!

那人既然死了,自然用不着再自残肢体,便可以将要得的东西得到了!金昂霄笑了半晌,踏前了一步,只见那人已化成了一具白骨,但是仍可以看得出,其人生前身量十分高瘦,五指白骨,也长得惊人。

最真奇怪的是,他人既已化成了白骨,肌肉自然尽皆腐烂了,可是,那件黑衣,却仍是十分光洁,一点儿也没有陈旧之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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