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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凶光碧眼闪闪,狐疑是男是女

陶行侃因为家学渊源,他父母所来往的全是些豪气干云的侠义之士,因此他从来也未曾见过有人使用这等卑劣的威胁手段!一时之间,竟至讲不出话来。那人又道:“凡给我点了奇门怪穴的人,除非是昔年鬼姥复生,否则,汁么西川商家,东川李家,连看都看不出被点是什么穴道来!”

陶行侃本来对于那人的来历,一点也不知道,但忽然听得自他口中,道出“鬼姥”两个字来,而且他言语之中,含有他自身武功,和“鬼姥”同属一脉之意,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那鬼姥,乃是约百余年前,邪派之中,出了名的狠毒人物。她自十七岁出道,不到三年之间,已然名噪武林,所习的武功,全都是别具一格,陆异到了极点,中原武林,从来也未曾见过,竟也无人知她,是从何处学来这一身本领的!

而她凭着自己这一身起凡入圣的武功,纵横武林,三数十年,行事全然不理会武林道义,只凭自己的喜恶,也无人能奈何得了她。

但是,到了她的晚年,她却销声匿迹,不知下落。武林中人,因为不知道她是否确实已死,因此也一直惴惴不安。

直到事情过了许多年,人的寿命,已然不可能再使鬼姥活在世上,武林中人才渐渐将她遗忘,只不过在各高手之中,却仍是心中明白,知道近百年来,武功最髙的,并不是正派出中的各高手,而是为人介乎正邪之间的异人鬼姥!各正派中的高手,也曾齐集研究,想知道鬼姥的一身武功,究竟是从何而来。

当时,在峨嵋金顶,有数十人之多,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可以道出缘由来!

陶行侃是武学世家,自然也知道鬼姥其人,所以心中大惊,呆了半晌,道:“你……是鬼姥的什么人?”那人双眉向上一扬,嘴唇掀动,像是想讲什么,但是却又未曾讲出来,陶行侃望了他半晌,他才道:“这你且莫理会!”陶行侃见船行甚速,道:“然则你要将我带到什么地方去?”

那人阴阴一笑,道:“你刚才说起鬼姥,我便想带你去见见她老人家。”

陶行侃听了,猛地一震,道:“鬼姥……尚在人世?”那人只是一笑并不回答,陶行侃也不知他葫芦中,卖的是什么药。

僵持了一会儿,又听得那人道:“我如今大有用你之处,自然不会害你,这一点你是可以放心,但是你父母的性命,却在你的手上,你要明白!”

陶行侃心中,对那人实是厌恶到了极点,但是却又知道那人武功之高,世所罕见,他既然出言恫吓,也不会言出无因!

他双眼直视那人,那人面色阴沉,道:“你如不肯拜我为师,你父母非死不可!实与你说,武林之中,能与我对敌的人,已然不多,你可要想明白了!”

陶行侃想了片刻,心中有气,又想不出应付的办法来,只得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拜你为师?”那人道:“自然有道理!”

陶行侃昂然道:“如果你不将原因说明白,我绝不肯拜你为师的!”

那人望了陶行侃半晌,道:“也好,你们离开太湖之际,我便一直尾随在后,一路上,看出你为人心口合一,颇是可靠,只要你肯行拜师之礼,一定能遵从师命,虔心做事!”

陶行侃冷笑道:“难道你叫我去奸淫烧杀,我也听你的话不成?”

那人哈哈笑道:“我当然不会叫你去做那样的事,你只消随我去一处地方,共同取出一件物事,这就行了。你总不希望父母,因你执拗而丧生吧!”陶行侃本是一个大孝之人,听得那人,一再提起自己父母的性命来,方寸早已大乱,一时情急,道:“好,我就拜你为师!”

那人面露喜色,道:“这才是哩,拜师之后,你才知道好处不绝!”

陶行侃也为要保存父母的性命,话已然说出了口,当然不能再反悔。他此际,尚不知道事情以后的发展,会使得他全然意想不到!

当下道:“我既然拜你为师,你究竟是什么人,我也应该知道才是!”

那人一笑,缓缓地道:“我是昔年黑蚕帮帮主黑天魔郑心孤。”

那人话一出口,陶行侃几乎跳了起来,脱口叫道:“你是黑蚕帮帮主?”郑心孤点头道:“是啊,那有什么出奇之处?”陶行侃突然后退一步,手臂一抬,“呼”的一掌,已然向郑心孤疾推而出,就着这一掌拍出的势子,足尖一点,向后倒窜了出去。

他本来,是站在甲板之上的,这向后一跃,身子已然凌空,眼看要跌入滔滔江水之中。但是,他却宁愿跌入江水之中,也不愿面对着黑天魔郑心孤!

但是,他的动作虽然极快,而且一跃之下,也已然跃出了船面,只待真气一沉,便可以堕入江中,只不过就在此际,黑天魔郑心孤,突然一声怪晡,-溜黑烟似的,身形也跟着向上拔起!

陶行侃身在半空,只觉一股力道,随着郑心孤的跃起,向自己和身罩到。同时,颈间一紧,已然被郑心孤抓住!

一被抓住,又是一股力道,陶行侃身不由已,便被郑心孤的内力,震得直向甲板之中,跌了出去,“啪”的一声,重重地摔在甲板上,挣扎了好一会儿,仍然未能爬起身来!

而郑心孤,在将陶行侃震出之后,身形反倒又向上拔起了丈许,在半空中一个转折,斜身下逸,隐隐地站在甲板之上,冷冷地望着陶行侃。

陶行侃勉力挣扎,才站了起来,全身仍然酸痛不已,但是他一站起来,却仍然踉跄起步,要冲到船舷,跳入江中去。

可是一任他奔向何方,郑心孤身形微晃,便拦在他的面前,手掌轻挥,一股力道,便将陶行侃送出老远。

就是如此,十七八次下来,陶行侃已然跌得七晕八素!不辨东西南北了。陶行侃虽然几乎被震跌昏了过去,可是他心中却十分明白,他无论如何,应该离开这条船,离开黑帮主!因为“黑蚕帮”三字,在武林之中,等于是卢疫一样,是黑道中下三流中的下三流!而黑蚕帮帮主黑天魔郑心孤,更是众所周知,心狠手辣,无所不为的一个人,自己怎能与他为伍?

同时,陶行侃心中,不免暗自奇怪。因为黑蚕帮在武林之中,声名固然已坏到了极点,但是却也不足为害,因为自帮主以下各人的武功,皆不甚高,大多数只是一些凭迷药迷香的淫贼,或是偷鸡摸狗的鼠辈,何以近数年来,未听得黑蚕帮活动的信息,黑蚕帮帮主郑心孤,武功竟然变得如此之高?

但这时候,陶行侃当然没有心思去深研这个问题,他倒在甲板之上,喘了一口气,又想站起来,突然之际,只觉得胸口一股重压,压了下来,睁眼一看,只见郑心孤的左脚,已然踏在自己的胸口上。

陶行侃此际,唯有瞑目待死的份儿。他既然绝不能拜在黑蚕帮帮主的门下,又不能逃走,然还有什么话可说?只听得郑心孤“嘿嘿”冷笑道:“你还想逃么?”陶行侃只是不开口。

郑心孤又是一阵冷笑,道:“好小子,我看你硬到什么时候,我要你亲眼看着你父母因你而死!”孤行侃听到此处,不由得全身为之一震!

如果郑心孤将难以想象的痛苦,加在他自己的身上,他自己知道,一定可以咬紧牙关,忍受下来。但是,郑心孤却不这样做,而是要因为他的倔犟,而害及他父母的性命!

陶行侃感到这样,比自受任何苦痛,更加难以忍受!他无力地道:“郑帮主,你我之间,本属殊途,你硬要我拜你为师,又有什么意思?”

郑心孤冷笑道:“你当我还是昔年的黑蚕帮帮主,专做偷鸡摸狗之事么如今,我已然身怀如此绝技,这种事是不做的了!”

陶行侃苦笑道:“我知道,当然你会去做更大的坏事情。”

郑心孤笑而不笑。陶行侃又道:“就算我拜你为师,叫我去做坏事,我七不会做的!”

郑心孤一双眼中,异光闪闪,道:“然则以两年为期,你叫我师父我也右不叫你做你所不愿的事情,两年之后,各自西东,你说可好?”陶行侃想了-想,道:“好,我答应你!”

郑心孤一笑,后退了一步,陶行侃挣扎着站了起来,郑心孤道:“你先休息一会儿,明日我再与你说知,何以我要收你为徒!”

陶行侃只得答应,走到船舱之中,过了一夜。到第二天早上,郑心孤售走了进来,陶行侃无可奈何,跪地称了师父。

郑心孤正色道:“我要收你为徒,是因为有一件大事,非要一个极具!识,又不会在我面前弄花巧的人,助我行事不可。你正合我意,也算你天之幸!”陶行侃心中暗忖:还说是我的天大之幸,真不知是我倒了什么十七代的大霉!

郑心孤似笑非笑,续道:“你心中可能不以我说话为然,但你在两年后,只怕万万不肯舍我而去哩,你要随我行事,武功尚嫌不够,我传你一者内功口诀,你依次练去,一个月后,当有大成!”

陶行侃心想,以你这样一个黑道中的下三流,难道会有什么上乘内功存口诀传我不成?只是漫声应之,怎知听郑心孤讲到了一半,陶行侃心中,已是大吃一惊,因为郑心孤所说的,竟是极高妙、极神奇的正宗内家功夫!择行侃细心记了下来,默默吟了几遍,竟弄不懂眼前这个黑天魔郑心孤,究旁是什么样的人物!

郑心孤将口诀授完,便站了起来,吩咐船家靠岸,将陶行侃逐到了岸上那一带,山岭起伏,甚是荒凉,郑心孤规定陶行侃,在一个月之中,不准禾他人见面,只准勤力练功,一个月后,再来找他!

陶行侃细细嘴嚼那些内功口诀,已然如痴如醉,果然拣了一个静僻所在专心练功,一个月后,郑心孤果然又将他找到,而他功力,也已然大有进境绝非一月之前所能比拟。

郑心孤便又将他带离了西川,直赴西域,一路之上,两人一直师徒相称郑心孤也未犯下什么恶行,陶行侃对他的恶感,已去了不少。

那一日,来到了银花谷附近,郑心孤将陶行侃带到了一个林子之中,当厂下来,伸手从怀中,摸出了四条金光闪闪的小金龙,道:“徒儿,你可曾见尔父母,玩弄过这样的小金龙?”

陶行侃望了一会儿,奇道:“没有啊,那是什么东西?”郑心孤神秘地一笔,道:“只不过是一种暗器而已,你且收着。”

陶行侃本不知道那四条小金龙,就是通天宝龙,武林之中,如今闹得天翔地覆,也是为那通天宝龙而起,他更不知道,郑心孤是存心试他为人,对I己是否忠诚,便顺手将那四条通天宝龙,置人怀中。

郑心孤又道:“此去不远,便是银花谷,你到谷中一个秘道之中,去将李运的次子,带来见我。”

陶行侃只得领命而去。至于陶行侃在银花谷中发生的事,以及郑心孤迫也以剑刺易玉凤等事,前文均表过,此处不赘。

那四枚通天宝龙,被陶行侃在银花谷中,真当了暗器使了出来,萨氏三义等,想要抢夺,但是郑心孤也已赶到,仍然落到了郑心孤的手中。

前事表完,却说当易居瑚和陶琳两人,离开之后,易玉凤秀眉微蹙,道:;行侃,看他们两人的行踪,也像是到昆仑之西去哩!"

陶行侃苦笑道:“我就不信谁都会赶到那边去。上午,师父将我们追上,笔然不问李纯如失踪一事,已然算是大幸事,他既然嘱咐我们,到昆仑之西;见他,我们去就是了,管别人做甚?”

易玉凤默默不语,好一会儿才问道:“行侃,你师父始终未曾和你讲起立,他要你做的是什么事?”陶行侃点头道:“不错,我也不敢去问他。”两人-直向前赶路,到天黑时分,来到了一个谷中,刚一进谷,只见一堆野火,&旁坐着两个人。

易玉凤一看见那两人,连忙想要退出时,那两人中的一个,已然叫道:‘哥哥!"

原来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易居瑚和陶琳!陶行侃刚答应了一声,易凤已然低声道:“咱们避开他们!”她讲的话,声音虽低,却逃不过易居瑚的耳朵,只听得他冷冷地道:“此间夜来,青狼群出,别硬着头皮,却饱了良吻!”

须知易玉凤父女两人,虽已反目,但是子女可以不要父母,父母无论怎羊绝情,总对子女,不免关心,易居瑚所说的,倒是实情!

易玉凤冷笑一声,并不理他,拉了陶行侃便走。陶行侃低声道:“玉凤,尔与令尊,何必如此决绝?”易玉凤面上,顿现怒容。

陶行侃这几日来,在无形之中,感情已然全为易玉凤左右。

一则,是易玉凤处心积虑,要在陶行侃身上,出一出陶琳所给她受的气,因此处处便特别和陶行侃表示亲热,诱陶行侃坠入情网之中。二则,陶行侦久经巨变之后,忽然得到了易玉凤,对他百般呵护体贴,也令他心中,起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温暖。

所以,在易玉凤而言,是另有所图,但是对陶行侃而言,却的的确确,是真心地爱上了易玉凤,当下一见易玉凤面蕴怒色,便笑道:“好,随你吧!”易玉凤心中一喜,暗忖:这小子已然对我百依百顺,将来我所计划的,一步一步展开时,怕他不苦痛欲绝?两人一起向谷外走去,走出了半里许,也燃起了堆野火,烤了些野味充饥。

不一会儿,天色已然越来越黑,陶行侃促易玉凤休息,自己在野火之旁,支颐而坐。

又过半个时辰,时已午夜,陶行侃正在感到,周围静得如此之出奇的时候,突然听得远处传来了极是低沉的“呜”的一声。那一声,似哭非哭,彻蠡

笑非笑,令人毛骨悚然,响起了几下之后,重又寂然。

陶行侃想起今晚时分,易居瑚所言,此处青狼出没,极是凶狠,心中也不禁评然,站了起来。他才一站起,心中便是猛地一怔!

只见眼前,在火光照射不到处,黑暗之中,有无数碧光闪闪的眼睛,正离地两尺,注视着他自己和易玉凤两个人!

陶行侃一怔之下,连忙推醒了易玉凤,低声道:“玉凤,你看是什么?”易玉凤一看,心中也不禁吃了一惊,原来不知在什么时起,他们的周围,已然被百条大狼,围在中心!

这一夜,天色偏又是漆黑无比,狼的身子,极目以望,也看得不甚真切。但是,狼的眼睛,在黑暗之中,一闪一闪,却骇人至极!易玉凤手在腰际一探,已然将银鞭掣在手中,陶行侃也拔剑出鞘,顺手挑起一块火炭,向狼群之中挑去,只见狼群之中,略起骚动,不一会儿,便又平静下来。

两人俱知道,狼群未曾扑到,乃是因为野火未灭之故。但是这堆火,封绝支持不到天明!

只要野火一灭,人狼之间,便要展开血战!

而狼群的数目,如此之多,自己只有两个人,能否敌得过,实是大成问题!

易玉凤和陶行侃两人,尽皆一言不发,心情倶皆紧张之极。隔了好一会儿,陶行侃才后悔道:“早知道狼群真的会来,我们应该多拾点树枝,令得蜀火可以支援到明天,就可以无事了。”

易玉凤冷笑道:“如今后悔,有什么用,只得准备着拼命罢了。”

陶行侃默然无话,只见黑暗之中,狼眼闪出的碧光,令人毛发悚然,而且,一静了下来,还可以听得叫声咻咻,而那堆火光,却一点一点地小了下去。

每当火堆所发出的光芒,黯淡了一些,四周围的狼群,也向前迫近了一步,到后来,两人已然被围在丈许方圆的一块空地中。

易玉凤一挥手中银鞭,大声道:“与其等狼群扑来,我们不如先冲了出去!”

陶行侃道:“是啊!我们找一棵大树,蹿了上去,也是好的!”

两人肩并肩,同时一口真气提起,向狼群之中,直落了下去!

这时候,围在他们周围的狼群足有三数百条,他们一落了下去,便是两声惨嗥,两条青狼,已然被踏断了背骨而死!

但是,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之间,“嗤嗤”两声,易玉凤的衣袂,已然被狼爪撕破了。易玉凤心中,大是骇然,手中银鞭,闪起漫天鞭影,将全身紧紧裹住,叫道:“往前冲!”

陶行侃长剑抖处,一连三剑,连毙三头青狼,但是左臂之上,却也为狼所伤!

两人知道,这一场争斗,实在是败多胜少!因为,以他们两人的武功而论,要杀上十条青狼,实在是轻而易举之事。

但是,那群狼,却有数百条之多!

两人一步也不敢分开,硬向外面闯去,所过之处,狼尸翻滚,狼血飞溅!可是,过了小半个时辰,他们算来,少说也已经向外移动了半里,但是,却仍然脱不出狼群的包围,因为他们在动,狼群也是一样在动。

两人的身上,已然带了不少伤痕,虽然绝不至于送命,但是,狼爪之上,却是蕴有毒质,被抓中之后,又痛又痒,极是难受!

两人知道向外猛冲,已然并无用处,便背靠而立,一个使剑,一个使鞭,将扑上来的青狼,杀得翻翻滚滚。

可是,狼嗥之声不绝,又将其他地方的青狼,引了过来,数目竟是越来越多。

前后一个来时辰,两人简单连喘一口气的机会也没有,已然感到不支。陶行侃道:“玉凤,令尊就在近侧,何不出言请他相救?”易玉凤头发披肩,咬牙切齿,道:“胡说,我宁愿死在狼爪牙之下,也不愿意向他出言求救!”两人说话间,略一分神,已有两头大狼,悄没声地扑到!

那两条青狼,足有小骤子那么大小,一扑到两人的面前,竟然人立了起来,狼舌长达尺许,“呼”地舐到,同时,前爪猛烈地向两人胸前袭到!

陶行侃长剑一横,剑锋过处,便已将一头大狼连头带两只前爪,一齐肖!去。但是那头大狼,前扑之势,劲疾至极,虽然受了一剑之后,立即丧生,但是那一扑的势子,却仍然继续不绝,陶行侃却是未曾料到这一点,一个不小心,被死狼扑了个满怀,不但扑得满身狼血,而且,还不自由主,向后连出了半步!

他这里只退出了半步,已然觉出背后,突然一阵剧痛!

陶行侃心知不妙,反手又是一剑,又是一阵热血,洒了下来,到了这科时候,陶行侃想要照顾易玉凤,也已然没有了可能!

只听得易玉凤娇叱连声,陶行侃知道她虽然处境危险,但是却并未丧生,但也是大声疾呼,借此互通声气,这样,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两人均已然感到,再也难以支持!

陶行侃的心中,感到了一阵茫然,忽然之间,心想自己反正已然难免一死,何不将藏在心中,一直不敢说出的话,讲了出来?

“刷刷刷”连刺三剑,将身旁的狼群,迫开了些,大声道:“玉凤,你^你可知道^我的心意?”易玉凤此际,万万不想,就此死去!她刚才虽然口硬,不要易居瑚来救,但此际,却又希望易居瑚和陶琳两人前来。但是,她又明白父亲的为人,知道狼群如此之多,即使以他的武功而论,也是未必有把握可以胜得过,而既然没有把握,他便也不会前来!

所以,易玉凤的心中,几乎已经绝望,当下一听陶行侃的说话,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竟是“哈哈”大笑一声,笑声之中,显得她心情,沉痛至极!陶行侃也已然从她沉痛的笑声之中,领略到了她的心意,也是“哈哈”一笑!

年轻男女,谈情说爱,本是极其普通的事情,但是,像他们两人那样,在这种情形之下,以这种方式来谈情,却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陶行侃一笑之后,左肩之上,又被一头青狼,抓了一下,但是他却没法,渐渐地向易玉凤靠去,乌云略散,借看星月的微光,两人在百忙之中,相互对视,只得苦笑无言。

眼看不消多久,两人非在狼爪之下,丧了性命不可,突然,看到三团烈火,火光映得老远,从东南方,向前疾驰而至!

那三团烈火,来势极是快疾,晃眼之间,便由远而近,陶行侃和易玉周两人,也已然看清,那是各手执一个老大火把的三个人。

两人心下大喜,立即纵声叫道:“何方朋友,快以火把助我们驱散狼群!”两人叫毕,那三个人,已然可以看清,只见他们,只是在狼群之外,约二十丈处,停了一停,又转身向外跑去,显然不欲多事!陶行侃和易玉凤两纤

、,声嘶力疾,喝道:“见死不救,是何道理?”

只听得那三人答道:“我们一”那三人,不是别人,正是萨氏三魔,当厂,他们只讲了两个字,突然一条黑影,自旁掠出,捷逾电闪,直向萨氏三I扑了过去!陶行侃和易玉凤两人,正在自顾不睱,只是在匆忙之际,略I了那条人影一眼,便去与狼群作战,在他们两人的心中,因见那条黑影,良势如此之疾,只当是易居瑚,易玉凤心内,此时只盼有人来救,哪里还理辱是对头不是对头?

就在那条黑影,疾扑向萨氏三魔之际,只听得萨氏三魔,各自发出一#尖叫,如见鬼魅,狼群虽多,但是却只是静悄悄扑击,黑夜之中,依然泛是沉静,萨氏三魔的尖叫声划穿而过,陶行侃和易玉凤,百忙之中,循每看去,只见他们三人,身形如飞,分三个方向,向外面没命似的,蹿了千去!

而那三个火把,却已然被那条扑过去的黑影,抢在手中!

刚才,他们看不清那条黑影是什么人,如今那人,手上执了三个火把,等方圆丈许之内,照得通明,两人已然一眼看清,那人并不是银令血掌易居明,而是黑天魔郑心孤!

陶行侃自从强为郑心孤所迫,拜师以来,因为并未看到郑心孤有什么恶绝不如以前所传言黑蚕帮那样地可怕。

是以,陶行侃心中,对郑心孤已不如以前那样厌恶。但虽然如此,他和本心孤之间,仍然格格不入,乃是当然之事。

但是,如今他们正在危急之际,陶行侃一见师父,心中自然大喜,“刷”也一剑,将一头巨狼,挥为两截,叫道:“师父快来!”

他这里一声未毕,黑天魔郑心孤,已然以快到不能再快的身法,疾扑面至!

狼群虽然凶狼无比,但是却天生怕火,黑天魔郑心孤双手执着三个大火,飞舞而入,狼群立时大起骚动。

郑心孤双脚连续踢出,不一会儿,郑心孤已然来到了两人的身旁。将三只大火把向地上一掠,虽然尚有百余头青狼未走,但是有火把照耀,却只是运远地围住,不敢近来。

而其时,天色也已然微明。只要天一亮,狼群便会不战自退,陶行侃和专玉凤两人,经过了近两个时辰的激战,此时一松了下来,连站都站不稳,坚在地上,只有喘气的份儿!

好一会儿,朝阳升起,狼群已然缓缓退去,陶行侃才缓过气来,道:“师匕,你叫我们,到昆仑之西去找你,怎么你去而复返?”^

郑心孤的面色,显得极是阴沉,伸手在怀中取出两颗药丸,道:“你们:半敷半服,治了伤痕再说!”

陶行侃和易玉凤两人,忙将药丸接过,黑天魔郑心孤背负双手,踱了-步,忽然,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马嘶声,郑心孤立即昂起头来,大声喝“谁在盗马?”

那四个字如雷霆万钧,如海潮奔湃,轰轰发出,也不知可以传出多运语音甫毕,突然又听得一阵马蹄声,自近而远,传了开去。

黑天魔郑心孤面色一变,一声怒吼,身形已然展动,逸出了三数十方听得他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你们两人速随在我的身后!”

陶行侃和易玉凤两人,对望了一眼,他们心中,已然知道,若是有什-人,敢在黑天魔郑心孤身上弄花样的话,那就除了“银令血掌”易居瑚之夕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两人虽然竭尽全力,跟在黑天魔郑心孤的后面,但是,不消片刻,却I然远远地落在后面,郑心孤行动之快,简直起乎想象之外!

两人只得勉力跟随,不一会儿,来到一株大树之旁,只见树旁,拴着-匹全身上下漆也似的黑马。

而在树身之上,却被剥去了一大块树皮,刻着两行字,道:"还你黑鸟取回白马,昆仑之西,再谋相见:下面印着一个手掌印。

易玉凤一看,便知道是自己父亲易居瑚所留,“嘿”的一声冷笑,“大家都到昆仑之西去,只怕有热闹可看哩!”

一拉陶行侃,两人一齐跃上了马背,易玉凤迸指如戟,疾向马缰切法应手便断,黑马撒开四蹄,向前疾驰而去!

到了中午时分,才见到郑心孤在一个乱石岗之上,来回奔驰,所过之匆破石纷飞,轰隆之声,不绝于耳,两人不知他在做什么,连忙将马勒住,一见郑心孤“砰”地一拳,打在一条石柱之上,石柱应声而断,他满面怒笔抬起头来,眼中异光迸射,足尖一挑,又挑起一块大石来,向易玉凤直飞〕来,道:“你看!”

易玉凤吃了一惊,连忙翻身滚下马来,那块大石,带起一股劲风,呼〖

而过,易玉凤若不是见机得早,只怕要被那股力道,牵下马来!

她才一在地上站定,“啪”的一声,那块大石,便陷入地中。

易玉凤回头一看,只见石上又刻着几行字,道:“电闪之里,追之不万^昆仑之西,定然等待。”仍然是易居瑚所留的字。

易玉凤心知黑天魔郑心孤一定是为对方捉弄,心中怒极,当下便抬起:^来,冷冷地道:"郑帮主,我与此人,父女之情,早已断绝,郑帮主何必迁就于我?“郑心孤身形陡地拔起,落在易玉凤的面前,道:”如今我与他已然势不两立,你又如何?"

易玉凤面上,毫无惧色,道:“我自然也是一样!”

郑心孤道:“好!”转过头去,道:“行侃,你们仍一路向昆仑之西赶去,我仍要先走一步!”陶行侃不知他行踪神秘,究竟是为的什么,只得答应。郑心孤身形晃动,又向前逸了出去。

易玉凤跨上了马,一直向西奔驰,两天以后,已然全是山路,马匹已然失去了代步的作用,两人便弃马而行,又过了三天,翻山越岭,艰辛至极,到了第四天头上,只见眼前冰雪皓皓生光,已然踏进了昆仑山,一路之上一个人也没有碰到。两人正待翻山而过,忽然又听得身后,有人飞驰而来之声。

两人连忙回头一看,看见一对长可五尺,细如手指,色作金黄的怪蛇,向前“刷刷刷”地蹿了过来。

然后,才见一人,手提九曲十弯的一支钢杖,杖上盘着一条青色毒蛇,跟在那两条金黄色蛇的后面,疾驰而至。

易玉凤一眼便认出来人正是灵蛇先生。

灵蛇先生在此见了易玉凤,也不禁为之一怔,冷冷地道:“原来易姑娘也在此间。”易玉凤知道灵蛇先生老奸巨猾,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懒得和他讲话,但是,易玉凤却想知道,灵蛇先生是否也要赶到昆仑之西去!因此便反问道:“灵蛇先生,莫非你也是想到昆仑之西,去凑个热闹么?”

灵蛇先生“嘿嘿”奸笑,道:“不敢,不敢,只是想去瞧一瞧而已。”

易玉凤道:“我劝你不必白费心神,银令血掌,黑天魔两人,已然前去,你难道嫌命太长不成?”灵蛇先生一听,面色微变,但随即恢复镇定,道:“这也难说,常言道有缘则得,或则我有缘,也说不定哩!”陶行侃插言道:“你想得什么?”

灵蛇先生哈哈一笑,道:“你们想得什么,我便想得什么!”

话一说完,撮唇作啸,为他开路的那一对金黄色怪蛇,向前疾蹿而出,他向两人略一点头,陶行侃望着他的背景,叹了一口气,道:“在昆仑之西,不知有什么东西,竟令得人人均想前去,沾一份光!”

易玉凤沉吟不答,半晌才道:“我们也追去看看,不就可以知道了?”

两人便又上路,在这一天之间,他们共见三批人,越过了自己。

一批是萨氏三魔,另一批则有七八人,为首一个,乃是一身金绣密扣英龙祅,老远便看到一团金光的老者,也不知是什么路道。

第三批,则是一男一女。男的神态清逸,怀中抱着一只木筝,一面赶路,一面不时拨动一下筝弦,发出“叮咚”之声,看情形,像是传说中的福建武夷木筝先生。那女的却生得奇丑无比,衣着也是不伦不类,手中提着一柄异样的长剑,长约五尺,宽才如指。

那三批人,全都急急地越过了他们两人,向前疾驰而出,所以并没有发生什么纠纷。

当晚,两人拣了一处没有积雪的高地,燃起了篝火,两人各自傍火而卧,过了^夜。

一夜之间,又有不少人,赶到了他们的前面,或是连夜赶路,或是也点起火堆过夜,那么多人,倒像是事先约定了一样,向着同一个方向而去。

两人心知,武林之中,若是有什么事发生,传播得快疾异常,一传十,十传百,往往一个月之间,便人人皆知!易玉凤和陶行侃两人,从夜里经过的那些人中看来,有不少已然一眼便可以看出,是正派中人。

午夜时分经过的,有三个僧人,居中一个,白髯飘飘,神仪莹朗,也不知是哪一门哪一个派的长老,显然不是等闲人物!

易玉凤和陶行侃两人,只是冷眼以观,到了第二天,两人又自顾自地赶路,中午时分,只见眼前出现了插天地似的一座髙峰。

那座髙峰,陡峭至极,而且,自半山以上,全都是白皓皓、亮晶晶的冰雪,只见峰下,聚着不少人,但都仰头上望,想是在计议如何才能越过这座高峰。陶行侃和易玉凤两人,远远地站着观看,只见那些人,正是连日来所遇见的一些人,全都被阻在此。

照理来说,易居瑚夫妇和黑天魔郑心孤两人,本应在此却又不在。

陶行侃和易玉凤两人,心中也在踌躇,因为那座高峰,看来万难越过。

只听得人丛之中,响起了一个洪钟般的声响,道:“若不绕道而行,怎到昆仑之西?”一言甫毕,便有几个人越众而出,绕着东峰,向旁走去,一时之间,众人纷纷仿效,不到一个时辰,山峰之下,已经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了。

陶行侃和易玉凤两人,这才来到了峰下,抬头向上,打量了半晌,觉得除了绕道而行以外,实是别无他法,正在无法可施之间,易玉凤突然“啊”的一声,道:“你看!”

陶行侃不知她发现了什么,向她手指处看去,只见一块大石,上面生满青苔,但是在左下角上,却剥落不了不少青苔,那情形,就像有人大力移动过这块大石,所留下的痕迹一样。

陶行侃心中一动,道:“难道这大石后面,有什么古怪不成?”

易玉凤想一想,道:“只怕未必,这块巨石,少说也有四五万斤重,谁能移动?”陶行侃道:“不错,刚才那么多人,聚于峰下,未必没有人发现大石上有这个痕迹。”讲到此处,心中一个转念,道:“玉凤,人人看到了这个痕迹,都会和你一样想法。但如果那块大石,当真是不能移动的话,如何会有^这样的痕印?我们且试推一下看看!”

易玉凤秀眉略处,道:“也好!”两人合力,去推动那块大石。

那大石,估计约有四五万斤重,但是两人一推之下,却觉得分量并不太重,至多也不过千余斤!以两人的功力而论,要推动千畲斤的物事,自然不是难事,不一会儿,便已将大石推开了两尺,只觉得迎面一阵寒风扑来,大石后面,竟是一个乌黑而深的大山洞!

两人见了,心中不禁又惊又喜。

喜的是,如此轻而易举之事,因为人人看了,心中都存下了成见,以为是万万做不到的,因此连尝试一下都不肯,但是一做之下,却极是容易;惊的是这个山洞,不知通向何处!

易玉凤首先侧身走进了山洞,晃亮了火折子,火头被寒风一吹,显得绿黝黝的,小得可怜,可是易玉凤一照之下,便见到了那匹白马,已然僵毙在洞中。

易玉凤连忙向陶行侃使了一个眼色,陶行侃会意,在外面拾了老大一捆松枝,负在肩上,走入洞中,两人又将石移好,以火折子将松枝燃着。身在洞中,只觉得寒风阵阵,透骨生凉!

易玉凤向死马一指,道:“马既然死在此处,他们一定是由此而去无疑。”陶行侃来到了死马旁边,仔细察看了一阵,只见马项上,钉着一枚三寸来长,色作漆黑的钢针。陶行侃后退一步,道:“不错,这马乃是死在黑蚕针下的!”

易玉凤一怔,道:“如此说来,他们两人已然动过手了?”

陶行侃道:“只怕未必,我看易一~老先生,是弃马而行的。”

他在称呼易居瑚的时候,心中着实鋳躇。易居瑚是易玉凤的父亲,他本来可称“令尊”,但是他们父女两人,却已然视同陌路。易居瑚如今又是他的妹夫,可是“妹夫”两字,陶行侃却实是难以出口,所以想了半天,才索性称之为“易老先生”。

易玉凤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这山洞此处虽是宽广,但再向前去,可能极窄,连马匹也不易通过!”两人一面说,一面向前走去,手中松枝发出的火光,所照之处,只不过五六尺方圆,那山洞之中,似乎有一重极浓、极寒的黑气罩住一样,令得火光都不能照到一丈开外的地方。

两人唯恐洞中,有什么怪物,因此行走得特别小心,好一会儿,才走出了两三里,眼前突然现出一丝绿幽幽光华来。

两人行到近处一看,只见山洞在此处,顿时窄了起来,只可供一人横身而过,那绿幽幽的光华,乃是附在石壁上的一种菌类所发。

易玉凤见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在那窄缝面前,停了一会儿,伸进火把去瞧瞧时,只见那狭窄的通关,也不知有多深。

两人商议了一会儿,便侧身挤了进去,越走越窄,到后来,简直要用力挤身,方能前进,但是走出五四里后,那山洞又豁然开朗。

两人松了一口气,俱都知道自己并没有走错路,略休息了一会儿,正待向前走之时,忽然听得前面传来一阵冷笑之声。

那冷笑之声,在山洞之中,回响不已,令人觉得毛发倶竖、空洞可怖。

两人对望一眼,听出那声音乃是易居瑚所发,接着,又听得易居瑚道:“黑天魔,以你在武林中的名声而论,居然也能给你练到如此武功,难道还不心足么?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

两人足尖一点,一齐向前赶去,一面又听得郑心孤道:“易朋友,你对于昆仑之西的事情,能够知道多少?”

陶行侃和易玉凤两人,奔出了里许,已然看到了两个大火把。一个火把之下,立着易居瑚和陶琳。另一个火把之下,立着郑心孤,两人相对而立。

而最奇怪的是,在火光的照耀之下,看得出那个山洞,再也没有通路,竟已到了尽头!尽头处是一幅洁白如玉,光滑已极的石壁,方圆约有三丈。

在那洁白的石壁之上,竟有以黑漆绘出的一大幅图画。郑心孤一见两人赶到,便道:“你们过来!”

两人也不及细看那壁上的大画画的什么,便来到了郑心孤的身边。

郑心孤向他们两人,略一点头,又转向易居潮道:“如今七条天宝龙,已有六条在我手中,那幅麻绢,也已有一半在我处,你向那幅壁画看看,想与我来争夺,莫非太蠢了么?”

说着,手向白壁之上的那幅图画,指了一指。

陶行侃和易玉凤两人,这才有机会,去打量那幅硕大无朋的壁画。

只见画的乃是七个来自波斯打扮的人。每个人的头顶尺许处,均有一条张牙舞爪的小龙。而在七人之旁,别有一个五短身材,貌相清秀的中国人,手中提着一"幅麻巾。

那幅画,究竟是什么意思,陶行侃和易玉凤两人,全都看得莫名其妙!只听得易居瑚冷冷地道:“不错,七条通天宝龙,有六条在你的身上。但是我也有一条。一条虽少,作用却和你六条一样。你难道不知,通天宝龙,七条合一,方能打开那道大门么?”

……

郑心孤纵声大笑,道:“老易,你在做梦啦!”

易居瑚道:“你可是不信我有一枚通天宝龙?”

郑心孤道:“自然。通天宝龙,共是七条,当年,由七个波斯人带来中原,说是那七条通天宝龙,和那一条麻巾,关系看一件可改变整个武林现状的大事,但是却无人相信,直到最后,他们才说服了当时的魔教掌教,共赴昆仑之西!”

这件事,易居瑚本也知道。

但是易居琐知这件事,本是他当年趁身在魔教之便,遍阅魔教历年典籍,才得以知悉的,却不料郑心孤也知道,心中不禁奇怪,当下冷笑道:“此事武林中尽人皆知,有什么出奇?”

郑心孤笑道:“老易,既然是武林人尽皆知之事,你且接下去往下说说!”易居瑚听了,不禁为之一呆!因为,他只知道,当年的魔主,随那七个波斯人,共赴西城之后,便从此下落不明。

至于那七个通天宝龙和那条麻巾,如何又回到中原的,他却是并不知道!郑心孤要他说下去,他当然是难以为继!

他自成名以来,正邪两派,见了他,莫不是客客气气,从来也不曾受窘于别人,此际被郑心孤问住,不由得恼羞成怒,面色倏地一沉,道:“此等琐事,有什么好说的?”

郑心孤“哈哈”一笑,道:“老易,你装模作样,只能吓到别人,郑某人却不会怕你的,还是趁早出了这个山洞的好。”

易居琐心中怒火陡升,道:“你想与我动手么?”一面说,一面踏前了一步。郑心孤道:“不错,倒要试试银令血掌的‘血掌’功夫!”

易居瑚“哈哈”大笑,道:“三十年来,无人和我讲过这样的话了!”手臂缓缓扬起,衣袖褪下,露出手掌来,只见他掌心其白如玉,也不知“血掌”两字,从何而来。

可是,转眼之际,便见他的掌心,像是隐隐有红云流转,没有多久,掌心突然变得血也似红,而且,在洞中的诸人,鼻端均隐隐闻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那股血腥味,虽然不浓,但是却令人闻了,有一股呕心之感。易玉凤等人,见“血掌”功,尚未施展,便已然声势如此惊人,心中均不禁骇然。

尤其是易玉凤,虽然早已知道自己的父亲号称“银令血掌”,但是她却也从来未曾见过父亲使过“血掌”功夫。

此际,易居瑚还只不过是缓缓地扬起了手臂,掌力尚未发出,已然令得人不寒而栗,可知他能够在武林之中,享有如此之高的名声,实在不是幸至!

郑心孤双目如电,向易居瑚的掌心,看了半晌,冷冷地道:“老易,果然名不虚传!”

一面说,一面突然地翻起手掌来。

只见他的掌心,有条黑气,在来回蠕动,像是有好多条黑蚕,在他掌心爬动一样,道:“血掌功夫,固然天下驰名,但黑蚕掌却也不见得会输给你,老易,咱们硬对上几掌如何?”

易居瑚禀然道:“好!”两人突然之间,由分而合,陶行侃等三人,只见人影晃动,根本看不清他们相互之间,使的是什么招式,耳际只听得“啪啪啪啪”,一连四声又分了开来,只见他们各自面色灰败,都立即坐倒在地,不言不语。

陶行侃等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面面相觑,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才见两人,不约而同,一齐站了起来。

同时,郑心孤“哈哈”一笑,道:“老易,咱们两人,如果为友,则天下无敌,如果为敌,则为我们的敌人窃笑!”

易居瑚刚才以本身至上精力所发的血掌功夫,和黑蚕帮主郑心孤,在电光石火之间,连对四掌,但是结果,却不分胜负,几乎两败倶伤!

对易居瑚来说,那是前所未有之事,因此他心中,对郑心孤的话,虽也认可,但他为人,虽不正派,却极自负,也不会肯与郑心孤这样的人为伍,当下只是冷然一笑,道:“别说废话了,依我之言,我们倒是不妨合作,但是,由通天宝龙所得的好处,却要每人一半,你答不答应?”

郑心孤怪笑一声,道:“老易,你凭什么要得一半?”易居瑚冷冷地道:“我有一条通天宝龙!”

郑心孤更是大笑,道:“通天宝龙本来倒是有七条,但如今却只有六条,那六条,全在我处,你说有一条,何不取出来看看?”

易居瑚心中暗自奇怪,心想自己身边,分明有一条通天宝龙,郑心孤为何一口咬定,说自己没有?看来他一要自己取出来他看,乃是诡计,却不可上了他的大当!因此冷笑道:“我的东西,何必给你看?”

郑心孤道:“可知你是取不出来的。因为你不知当年以后的事,是以才想来骗我。你可知道,当年魔教教主,与那七个波斯胡人,离开了中国,远赴西域之后,又曾发生了一些什么事?”

易居瑚只是冷笑不答,黑天魔郑心孤续道:“他们八人,来到了此处,魔教教主,突生异心!本来,他们议定,在通天宝龙中所得好处,八人均分,而魔教教主,也要将七人收入魔教之中,共同在武林之中,大干一番事业的。”

易居瑚越听,心中越生奇怪,暗忖:这些事,自己在魔教中这么久,反倒不知道,黑天魔郑心孤,却是怎么知道的?

因此只是冷冷一笑,道:“姑妄听之!”

郑心孤“哈哈”一笑,道:“老易,你是不信我的话了?”易居瑚并不回答,郑心孤续道:“但是魔教教主,突生异心之后,他欺负七人不会武功,竟欲在一举手间,将七人尽皆击毙,他一出手,便自成功,但是他却未曾料到,其中有一个,曾经练过几年内功,他出手太轻,未能将那人击毙,而那人却将一枚通天宝龙,吞了肚中!”

易玉瑚冷笑道:“其时你大约也在场?”

郑心孤道:“我虽不在场,但是那人逃出之后,却来到了中原,将一切经过,全都写下,他写的经过,我却曾看到!”

易居瑚听得他如此说法,心中对他的话,已然有大半相信。

郑心孤续道:“魔教教主就在此处,向前继续走去,但因为通天宝龙,少了一条,所以未能成事,终于死在这洞壁之内。在他临死之际,他将那条麻巾,撕为两半,连同六条通天宝龙,一起抛出外面,数百年来,又被来往西域的人拾到,带到了中原!”

易居瑚道:“照你说法,那第七条通天宝龙,也有出现的可能。”

郑心孤道:“第七条通天宝龙,被那波斯人吞人肚中之后,那人便不知所踪,你上哪儿找?”易居瑚冷笑道:“或许他倒毙山中,数百年来,尸体自然早已化成飞灰,那第七条通天宝龙,再次出现,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郑心孤笑道:“当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是机会却不免太微小了些?”

易居瑚手在怀中一探,拈出了一枚金光闪闪的五爪小金龙来,道:“你看这是什么?”

郑心孤心中猛地一动,面上神色也为之一变。

易居瑚却得意扬扬,道:“黑天魔,当年魔教教主,也是得了六条通天宝龙,但是却一无所获,你总不想步他的后尘吧!”

郑心孤苦笑一声,道:“老易,算你厉害!”

易居瑚道:“在通天宝龙上的所得,我们各人一半如何?”

郑心孤道:“我们能在通天宝龙上,得到些什么,谁也不知道,若是坏事,你也要一半。”

易居瑚哈哈一笑,道:“自然如此!”

两人说着,便不约而同,一个转身,“啪”的一掌,按在那石壁之上,用力向前推去。

只听得轧轧连声,那一整幅白色的巨壁,竟然全被推动,不一会儿,便推开了五六尺,两人一起后退,互相道:“请!”

陶行侃等三人,见那幅巨壁,竟会推得开,心中俱大是惊奇,定睛看时,只见壁内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到。易居瑚和郑心孤两人,各自道了一声“请”之后,却又谁也不肯先走进去。

在洞门口僵了一会儿,郑心孤哈哈一笑,道:“老易,我们携手共进如何?”

一伸手,“啪”的一声,两人手掌,紧紧相握,便向那洞中,走了进去。

此际,除了易居瑚和郑心孤两人之外,只有陶琳,还大概知道他们走进那个秘洞之中,是为了什么,因为她听易居瑚讲起过那七个波斯人和魔教教主之间的故事。而陶行侃和易玉凤两人,知道得更少,他们是直到刚才,才约略听郑心孤讲起,所以对于自己是否应该跟着进去,实是大为犹豫。

三人在洞口等了一阵,易玉凤对陶琳怒目以视,陶琳和她的哥哥,却无可奈何地相互对视着,过了一会儿,只听得洞内,传来易居瑚和郑心孤两人的声音,一个叫道:“夫人进来!”一个道:“你们也进来!”

三人便连忙擎起火把,向洞内走去。

在他们三人,走进去之后没有多久,又传出了一阵“轧轧”之声。

那一大幅大石壁,又缓缓地合起。此际,因为火把已被他们一行五人,带了进去,是以山洞之中,显得漆黑。

但如果此时,有什么人,带了火把,来到此地,只要他不知道那幅石壁,竟是可以运绝顶功力,推开来的话,他也一定会以为走到此处,路便已然走到了尽头。

因为,那一大幅石壁,天然浑成,一合上了之后,毫无痕迹,绝对不会发觉那是可移动的。

易居瑚等五人,推开那幅大石壁,走进去之后,究竟是到什么地方去,去做些什么事,竟然成了一个谜。因为在他们进去了之后,竟然再也没有人,发现他们五人的踪迹!

银令血掌易居瑚,和黑天魔郑心孤两人,一起到昆仑之西去,事情又和通天宝龙的传说有关。这件事虽然他们行事俱都十分隐秘,但是在武林之中,绝没有什么秘密,是可以保守得住的。

所以,有不少武林中的高手,也风闻前往,想从中取得一些好处。自然他们都没有得到什么。

当然,郑心孤和易居瑚两人的武功,武林中人,不会不知道,所以去的,也全是一些各门各派,第一等的高手。如灵蛇先生等,只不过是次一等的人物,当日易玉凤和陶行侃两人,在路上所遇到的那些人中,便有正邪两派高手在内。

可是,这些人在到了昆仑之西以后,却并没有发现易居瑚和郑心孤两人的踪迹。

那些人,既然不远万里赶了来,当然不肯就此回中原去,因此在昆仑山的西部,纵横千余里,寻找了三个多月之久。但是,在三个多月之后,他们仍然未能够发现易居瑚和郑心孤两人的踪迹!

当时,他们还是当传言有误,可是有几个人,却又是亲眼看到易居瑚和郑心孤两人西行的,没有结果之后,那些人立即想到,可能,易居瑚和郑心孤两人,已然得到好处,回到中原去。

他们一想到此处,心中不禁大是骇然。

因为,和那通天宝龙有关的,虽然不能确切知道是什么事。但是,总可以知道,那事一定和绝顶武学有关。而若是给易居瑚的和郑心孤两人得了去,以他们两人的行径而论,其余武林中人,竟然还能有安宁之日?

是以,他们又一起回到了中原,但是,在经过银花谷时,他们曾闯进去看了一看,银花谷中,花木失修,显然已经久未有人到过了。

在那以后一年中,众人心中还不免惴惴不安,怕易居瑚和郑心孤两人,突然联手出现,为祸武林。但是,过了一年之后,两人仍然是音讯全无,武林中人,也渐渐地放下心来。

有的人,便猜测是银令血掌易居瑚,和黑天魔郑心孤两人,各怀异志,因此起了争端,已然在昆仑之西,同归于尽了。

这个揣测,本来还没有什么人相信,但是一转眼间,已然过了三年,两人已然同归于尽的说法,却已然博得太多数人的相信。

因为时间已经过去三年了,两人还是影踪全无,而陶琳、陶行侃和易玉凤三人,也是未在武林之中露面,这件事,已然成为武林中人茶畲饭后的谈论事情了。

三年之后,暮春时分。

武林中各门派的高手,俱都接到了西川商家坪发出的一份请帖,邀请各派高手,前往商家坪赴会,道有关系武林中的要事相商。

在请帖上署名的,却是“商震、商发”两个人。

武林之中,本来已然两三年未有什么事情发生,这一份派得极广的请帖,又引起了一阵骚动。

因为西川商家坪,连白首翁商皓倶皆死去一事,早已传遍了武林,无人不知。

而如今,忽然又有人以商家坪的名义,大发请帖,这事情的本身已属可疑。

武林中人,都感到一件极大的风波,又在酝酿之中。

就在各门各派高手,尽皆应邀前往西川商家坪的时候,在西川道上,傍晚时分,出现了一个缓缓而行的年轻人。

那年人的面色,甚是忧郁,像是有着极是重大的心事,无法解决一样。残阳如火,西川道上,不少武林豪客,全都快马向西,赶往商家坪去。但是那年轻人却自顾自地走得极慢,不时在绝峭壁之旁,站上半晌,或叹一口气,或是低头喃喃自语。

不一会儿,天色已然渐渐黑下来,只听得又是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传了过来,那年轻人回头看去,只见三匹骏马,马上的人,俱都带着老大的火把,急跑了过来。来到了那年轻人身边,突此停了下来。其中一人问道:“喂!到商家坪去,是不是一直向前走?”

那年轻人连头也不回,只是慢慢地道:“正是。”那三匹骏马,又待向前驰去,其中一人忽然道:“咦,这人面熟得很啊!”

另外一个,又瘦又丑的女子尖声道:“是啊!喂,朋友,咱们以前可曾见过面?”

那年轻人淡然一笑,道:“或者曾经见过,也说不定。”那两男一女三人,对望一眼,其中一个矮胖子将马牵近了些,向那年轻人看去。

那年轻人也恰好转过头来,那矮胖子突然“哈哈”一笑,道:“原来是你!”

其余两人,也“哈哈”地笑了起来,一个瘦长条子,双足已断,道:“大哥,敢情是这小子!”那矮胖子道:“是他,不料阔别三年,还有机会在此见面,这小子居然未死!”

在他们三人的谈话之中,像是根本没有把那个年轻人放在心上,所以才肆意调侃。

那年轻人面上的神色,仍然是极之淡漠,冷冷地道:“你们三人,既然要到西川去赴会,还不快一点去,在路上耽搁做甚?”

那瘦长条子,怪笑一声,道:“大哥你听听,他倒理起我们的事来了!”

那年轻人又转了头去,那矮胖子踏前一步,伸手在他肩头上一拍,道:“喂,这三年多来,你在什么地方?银花谷中的人物,可有什么消息没有,你那位陶姑娘,成了易夫人一一”

那矮胖子才讲到此处,那年轻人突然转过身来,沉声喝道:“住嘴!”那矮胖子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发什么威风,三年前,你和那位易夫人一,’

那年轻人眼中突露异光,衣袖轻轻扬起,电光石火之间便已然缠住了那矮胖子的手腕。那矮胖了猛地吃了一惊,左手迸指如戟,疾向那年轻人的胸前戳出。那一下,应变之快,实是武学中极神妙之着。只见那年轻人连避都不避。

一眨眼间,矮胖子的双指,已然戳中了那年轻人的胸口,但是只听得“格格”两声,和那矮胖子“啊”的一声怪叫。那年轻人若无其事,矮胖子的两根手指,却已然一起断折!

那年轻人接着一声冷笑,右袖轻拂而出,将那矮胖子跌跌撞撺,直挥出了两丈开外,才“啪”的一声,坐倒在地。但是那矮胖子的武功,却也极是了得,才一跌倒,便自一跃而起,上了马背,大声道:“快走!”其除两人齐声道:“咱们萨氏三魔,何曾如此失威过?”

那矮胖子喝道:“快走,别废话!”一面说,一面早已抖动马缰,泼刺刺地跑了开去。

其余两人,也只得跟在后面。萨氏三魔之中,萨冰虽是女子,但是性子却极为暴烈,已然跑出了丈许开外,仍然一抖手,射出了两枚小钢镖,向那年轻人电射而到。那年轻人将对手挥出之后,只是呆如木鸡地站着,眼看两枚小钢镖,将要射中,他才懒懒地一伸手。那一伸手,却是恰到好处,“叮”的一声,将两枚小钢镖,夹在手中,顺手又向外一扔。

看那年轻人的动作,一切全是懒洋洋的,丝毫没有精神,但是,他只将那两枚小钢镖顺手扔出,那两枚小钢镖,却带起了一阵极为凌厉的破空之声,向黑暗之中,疾射而出!

几乎在此同时,又听得黑暗之中,“啊”的一声,接着便有一人,大声喝道:“什么人暗箭伤人?”那一声断喝,在黑暗之中听来,更令人觉得惊人至极。那年轻人不由一怔,脸上茫然的神色,也收敛了好些,回过头来,想要说什么,但是却又说不出来。因为他将那两枚钢镖,顺手扔出之际,根本未想伤害任何人,但是却偏偏那么凑巧!

听那断喝声中,充满了怒气,想是一定已将人误伤,试想,这种事情,如何解释?

正在他欲言不言之际,乌云为风吹散,露出皎洁的月色来。四五条人影,就在那年轻人的身前,两丈许远近处,一个高大的人的人影,正大踏步向前走来,一晃眼间,便已然来到了那年轻人的面前。

只见那人,身材高大,年纪虽已在七旬左右,但是却精神矍铄,不同凡响,一身衣装,更奇物,穿的乃是一身密扣英雄袄,满身金绣,在月色下面看来,只见金光闪闪,华丽至极。

那老者一来到那年轻人的面前,目光如电,向那年轻人打量了一眼,厉声道:“刚才发暗器的,可是你么?”那年轻人抬头看去,只见显然与那老者一路的四个人中,有两个正由同伴扶着,以手按住了肩头,面色苍白,大约已为钢镖所伤。

那年轻人面上露出歉意之色,道:“那两枚钢镖,确是我刚才,顺手扔出^”

他才讲到此处,那老者已然一声断喝,道:“住嘴,快取解药来!”

那年轻人吃了一惊,道:“那两枚钢镖,难道是喂毒的么?”

那老者本来已然是满面怒容,经那年轻人如此一说,更是满头白发,根根倒竖,舌绽春雷,狂吼一声,五指如钩,向那年轻人劈胸抓来。

那年轻人见老者扬起手来,五只指甲上,也是金光闪闪,像是涂着什么金色物事,可是仔细一看,却又可以看到他是在指甲之上另外套着黄金的指甲套,那指套又极是锐利,看来,若被抓到,不死也得重伤。

那年轻人一见老者伸出手来,心中一凛,连忙身形晃动,后退一步,道:“伍老前辈,且暂息怒!”那老者手一缩,但只是蓄招不发,五只手指,仍在吞吐不定,将那年轻人罩在他招式一发的范围之内,喝道:“你既然知我姓名,还不将解药取出,尚可饶你一命!”原来那老者一伸手间,那年轻人已然认出那老者,正是湖北道上的高手,金神伍霖。

金神伍霖为人极是正派,豪气干云,武功又高,一十七式“金抓擒拿法”,冠绝武林,在江湖上的名头,极之亮响!

当下那年轻人又歉然道:“伍老前辈,那两枚毒药镖,本不是我的!”金神伍霖面色倏地一沉,已然五指向前突然伸出了尺许!

一伸出尺许之后,却又突然往回缩了三四寸,一伸一缩之间,捷逾闪电,只见条条金光,缭绕不已,全是由他那套有金套的五条指甲而来,可知他出手之快。而在一缩之间,身子跟着向旁踏出,手臂向外一挥,“刷”的一声,划了一个圈儿,反向那年轻人的肋下,疾抓而出!那一招,一出之间,便自换了三个变化,招式实可称得上奇幻至极!

那年轻人身形连闪,在金神伍霖招式使老,抓出之际,他身子突然一缩,金神伍霖的五只金指套,带起“嗤嗤”之声,就在他肋旁掠过,竟然未能将他抓中!

这一来,金神伍霖面色更是盛怒,沉声喝道:“难怪敢使这样歹毒的暗器,敢情有几手!”

那年轻人忙道:“伍前辈”

可是,不等她说完,伍霖已然“刷刷刷”连发三抓!那三抓到处,那年轻人已然全都在纵横交织的金光笼罩之下!

只见金光缭绕之中,那年轻人腾挪闪避,如此紧密的三招才过,便见那年轻人身形,疾飘而出,刹那之间,已然身在三丈开外,扬声道:“伍前辈,暗器不是我发的,如何不信?”

伍霖见自己连发四抓,对方只是伏着身形灵巧,便全都避了开去,心中也就不禁凛然,暗忖对方年纪轻轻,是从何学来这样奇幻的武功的?看他一脸正气,似乎也不是使用毒药暗器的下三滥,便忍住了气道:“黑暗之中,只你一人,不是你发的,又是谁?”

那年轻人叹了一口气,道:“我刚才赶走了萨氏三魔,他们临走时,还发了两枚钢镖,被我接住了顺手扔出,却不料误伤前辈门下!”

金神伍霖听了,将信将疑。

因为萨氏三魔,在武林之中,名头颇是响亮,若是说那年轻人,竟能将这三人赶跑,的确是不容易使人相信的事情。

顿了一顿,问道;“你师长何人?”

那年轻人半晌不语,面上现出了极其忧郁的神来,道:“家父乃是金银卦剑李远,我叫李纯如。”金神伍霖“啊”的一声,道:“原来是李公子,可也是上商家去么?”

李纯如点了点头。伍霖道:“令尊令堂,听说也死在商家坪了?”

李纯如茫然道:“我也是最近才听到武林中有此传说,实情我也不知。”伍霖道:“既是李公子时,我与令尊,生前有数面之缘,也可算是自己人,我们先去将萨氏三魔追上,向他们取了解药如何?”

李纯如像是无可无不可地道:“好吧!”

金神伍霖向身后一招手,跟着他的那些人,一齐奔了过来。

看那两个受伤的人时,面白如纸,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看来极是痛苦,李纯如心中,好生过意不去,走了过去,在他们两人肩头上,点了几下,出手纯熟,那两人才松了一口气,伍霖在一旁冷眼旁观,见李纯如的武功,仿佛还在自己之上,心中不禁好生奇怪。

因为金银八卦剑李远生前,他的武功,尚在金神伍霖之下,何以李纯如的武功,竟会如此之高,而武功路子,竟然如此怪异?

当下一行多人,连夜向前赶路而去,但是一路上,却并未发现萨氏三魔的踪影。

那两个伤者,既经李纯如以极其浑厚内力,封了穴道,毒气暂时不致发作。他们既知萨氏三魔,是到商家去赴盛会的,心中倒也不十分着急。

没有多久,天色已明,一行人,也已然来到商家坪外。

已见护庄河上的吊桥,并未曳起,而庄内的灯火,也还宋熄灭。

一望这情景,便知道庄上,根本是灯火通宵未灭,以待贵客来到。一行人来到吊桥上,只见庄中,踱出两个人来。

众人向那两人一看,心中不禁倶是一呆。

原来那两人,身材高大到了极点,站在那里,人要仰起头来,才能看到他们的脸面。金神伍霖,本来已然是身材颇为高大的人,但是和那两个巨无霸一比,却如小巫见大巫!

那两人,不但身材高大得出奇,而且服装之奇,也是见所未见。

只见他们每人身上,披着一件金甲。那金甲全是用一片一片的鱼鳞串连而成,而金片也有两分来厚,哪一件金甲分量也不会轻。但两人穿在身上,却仍是挺胸凸肚,若无其事。

他们两人,每人右手上,执着一柄金柄金刃,长约七尺的金戈。

金神伍霖一生最爱金色,他“金神”两字的外号,也是因此而来。

但是,他见到了那两个巨无霸一身皆金的情形,也不免皱了皱眉头,感到奇特。

那两人踏出庄门之后,便立即分左右站尊,躬身道:“来宾请报姓名。”

金神伍霖大踏步走了前去,道:“湖北金神伍霖。”李纯如也报了姓名。那两人转过身,面向庄内,大声道:“湖北金神伍霖,李纯如到!”

刚才,那两人出言询问的时候,语声虽大,但是却还不觉得怎样惊人。

可是此际,两人转身这一叫,却是响如霹雳,真气充沛,各人都是会家,一听便知道是内功已有相当造诣的人!

伍霖和李纯如两人,不由得一怔,暗怔这两人,看来只不过是迎接宾客,地位低卑之人,但是居然在武学上已然有如此成就,可知这次商家盛会,一定会引起一场大风波的预料,绝不是凭空揣想,空中楼阁。

两个巨无霸讲毕,又揖请众人入庄,众人一起走进了庄中,只见庄内的房舍,全是新建造的,式样宏伟壮观,飞檐画栋,一条鹅卵石铺出的道路,通向一座大厅,一行人来到了大厅门口,只见两个约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并肩迎了出来。

两人向着众人一揖,道:“伍金神也肯赏面,当真是蓬荜生辉,在下商震、商发。”伍霖向两人打量了一眼,心中又不禁一怔。

因为,当武林中人,接到“商震、商发”所署名的请帖之际,当然料到事情和商家坪上人,全都被人击毙一事有关。

但是因为商震、商发两人,在武林中名不经传,群豪也大都以为,至少是武功极高,早年离开商家坪,白首翁商皓的一流人物。

如今一看,竟是两个相貌清俊的年轻人,金神伍霖心中,哪得不奇?

当下也只得按着武林上的规矩,客气了几句,自有人将他们带过一边去歇息。

李纯如在伍霖走进大厅之后,便故意地落在后面,冷眼观看大厅中的情形。

只见厅上,已然有不少武林人物,有几个可看得出是一代高手,李纯如也不与他们打招呼,等到伍霖离了开去,李纯如才踏前一步,向商震、商发两人,行了一礼,道:“在下李纯如,有一事要在两位兄台面前领教!”商震、商发两人,连忙道:“李兄有事,尽管说便了,何必客气!”

李纯如道:“家父金银八卦剑李远一”

他才讲到此处,商震、商发两人,已然面色微变,立时压低了声音,道:“原来是李兄,李兄可是已闻得令尊令堂的噩耗了么?”

李纯如点了头道:“不错,小弟三年未曾涉足武林,但才一到中原,便聆得他们,竟死在商家坪上,其间实情,尚乞未知!”

李纯如的话,虽然还是讲得十分客气,但是语意却已然颇为强硬。

商震商发两人,叹了一口气,道:“李兄既然来到,其间实情,我们自然要与李兄详说,请李兄随我们前来。”两人一面吩咐家人,接待来宾,一面将李纯如引出了大厅,转了好几个弯,才来到了一堵圆形的铁门前站定,两人一齐动手,在那圆形的铁门凸出的几个大钮上,用力按了几下。

只听得“轧轧”连声,那扇圆门,已然打了开来。商震道:“李兄请。”李纯如向室内一看,只见是一间空室,约有丈许方圆,不禁皱了皱眉头道:“这里是一一”商震商发两人,一齐笑道:“李兄放心,我们与李兄同仇敌忾,绝不会加害的!”

商震商发二人一面说,一面已然自己走了进去。

李纯如反倒有点不好意思,连忙也跟了进去,商发顺手又将铁门关好,面上的神情,方始没有刚才那样紧张。

商震说道:“此室皆是钢板铸成,在室内讲话,绝不愁被他人听了去。”李纯如此际,满腹狐疑,不知道他们两人,究竟在弄些什么玄虚。可是又不好意思追问。

商震接着道:“李兄,令尊令堂,乃是死于银令血掌易居瑚之手的!”李纯如面色变得出奇地白,呆了半晌,道:“又是他?”商震商发两人,也不知道这他这一反问,是什么意思,而他们因为自己心中,也怀着鬼胎,因此对望了一眼,无言可答。

在那间密室之中,尴尬的静默,只维持了颇短的时间,李纯如又道:“然则当时在东川,点了家父母穴道的,竟也是易居瑚?”

商震顿了一顿,道:“这其中详情,愚兄弟也是不甚了解。”

李纯如面色略略一沉,道:“据在下所知,家父母由阎大侠送到此间,求令祖解开穴道,如何会不明不白,死在易居瑚手下,尚乞详示!”

听李纯如的口气,竟是一步一步紧逼了过来!

商震商发两人,对于李远夫妇之死,本来就心中有数,李远一到商家坪后,因为白首翁商皓突然死去,是以被商家坪中人,关入那石牢之中。所以,对于李纯如的追问,商震商发两人,感到甚是尴尬。

呆了一会儿,两人才道:“令尊令堂,确是死在易居瑚手下,我们对此人,虽然仇深如海,但是却还不至于嫁祸于人!”

李纯如还想再问,突然听得一个极细、极是清晰的声音“嘿嘿”地笑了两声。

这两下笑声,突然传出,密室中的三人,不禁都吃了一惊。

商震、商发,和李纯如三人,在三年之前,还只不过是武功平常的人。

但是在这三年中,他们却各有际遇。李纯如在迦当寺中,已然将半部“灵藏宝箓”,完全练成,更是已具一流髙手身手。

但是此际,他却不免一样愕然!

因为,刚才商氏弟兄曾说,那密室四面皆以钢板筑成,声音万透不过。

而此时室中,又只有三个人,室内的三个人都未曾开口,那声音是从何而来?

三人一怔之后,商震立时喝道:“谁?”

那声音又是“嘿嘿”两声冷笑,道:“且莫管我是谁,但我却知道,李远夫妇,一到商家坪,便被你们关在石牢之中,因而致死!是也不是?”

在商震商发问的时候,商发早已身形一闪,闪到了门旁,将铁门轻轻地拉开了些,在那声音讲话之际,他已然闪身逸出。

但是,他刚一逸出,便听得那人的笑声,突然高了起来,,轰隆隆,震耳欲聋,兼且迅即远去,其快速之处,直难想象!’

商震和李纯如两人,连忙也逸出了门外,只见商发箭也似疾,向前追了过去,两人跟在后面,片刻之间,人已然越过了长廊,在一个月洞门中,穿了出去,追到了后花园之中。

但是一路上,却是一个人也未曾发现!

商发满面皆是狐疑之色,站定了身形,回过头来,道:“你们可曾听清,刚才发话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I

李纯如毫不思索地摇头道:“未曾听清。”

商震急问道:“你可曾看到什么人?”

商发道:“我一逸出门外,只见一个女子身形,一晃不见,快得出奇!”三人正在愕然,突然又听得大厅之中,人声喧哗!

在喧哗的人声之中,有两个人的语音,特别响亮,而且所讲的话,却一句也听不懂。只见商发眉头一皱,道:“他们两人,又在发什么狂了?”商震道:“咱们去看一看再说!”

两人身形拧动,已要向前逸出,可是李纯如比他们更快一步,已然拦到了他们的面前!

商氏弟兄身形一凝,道:“李兄,大敌当前,莫非阁下还要内争么?”

李纯如面色阴沉,冷冷地道:“家父母死得不明不白,尚祈指教!”

商氏弟兄对望一眼,突然之间,两人身子,紧紧地靠在一起,一出右掌,一出左掌,无声无息,便自向李纯如袭到!

那两掌发出之际,一点声息也没有,但是力道却是极大,李纯如只感到片刻之间,两股力道,一齐向中间挤来,心中更是大怒。

本来,李纯如的心地,最是平和,他在迦当寺中,武功被人废去,若不是以一夜工夫,将那半部灵藏宝篆,抄了下来,加以苦练,因祸得福,此生此世,只怕再也难以出得迦当寺去。

但是,当他三年有成之后,他却绝未想到“报仇”两字,只是趁着一个浓黑之夜,留下一张字条,带着那半部手抄的“灵藏宝箓”,悄然离去。

可是,当他来到了中原,想要寻找陶琳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在世外桃源的迦当寺,只不过住了三年,但是武林中的一切,全已变了!

他像是从烂柯山回来的樵夫一样,处处皆感陌生,而更令他痛心的是他打听了好些人,有知道陶琳的,倶都说陶琳已然成了武林中的大魔头“银令血掌”易居瑚的夫人!三年之前,和易居瑚共赴昆仑之西,至今下落不明。

李纯如在第一次听到人家那样说起的时候,根本不信,只是付之一笑。因为这根本是不可想象的事。

可是他第二次听到的时候,他心中便起了漪涟;而第三次,第四次,他几乎为之发狂!

这一个月来,他的性情,因此变得烦躁无比,萨氏三魔在半途与他相遇,尚不知趣,还要提出“易夫人”三字来,所以一照面,便吃了大亏!

当下他因为父母之仇,更是怒火中燃,一觉出两股力道,一齐挤到,闷哼一声,真气运转,双臂猛地向外一震!

他练“灵藏宝篆”,乃是在原来的武功全被废去的情形下练,因此内力也就格外纯正,佛门内劲,岂同凡响,一震之下,两股大力,立时激荡而出,与商氏弟兄的掌力一迎,商氏弟兄,各向后退出半步。但李纯如已然试出,两人的掌力,大得出奇。

两人一退之后,李纯如自然不肯就此罢休,身形一侧,食指倏地伸出,点向商震肋下的“气户穴”,但商震身形,滴溜溜地一转,身法极之怪异,便已然避了开去。李纯如还想再进招时,只见几个家人,跌跌撞撞地奔了过来,连声喘气,面色灰败,商发忙迎了上去,因道:“什么事?”

那两个家人,见到了主人,面色才渐渐地缓了过来,仍喘了一会儿气,方道:“两位公子,大厅中……”他们才说到此处,只听得大厅上“轰”的一声巨响,人声更是嘈杂无比,商震商发两人,一齐推开了家人,直向大厅中奔去。

此际,前来商家坪参与盛会的武林高手,并不是全都聚在大厅中的。而在其他各处的人,也同样地听得大厅中喧闹声,纷纷回到厅中奔去。

李纯如也紧跟在后面,一时人影飞跃,齐向大厅而去,但是来到大厅门口,个个皆是一怔。

原来,大厅之中,那两个金甲金戈的巨无霸,正在接命搏杀!

他们见两人身子又高大,气力也是异于常人,看来已然打了不少时间,大厅中的阵设,东歪西倒,连一条大柱,也已然断折!

众人心中骇异,还只不过是因为看到了两人动手之际,那种奋不顾身的情形,而商氏弟兄见两人竟然会动起手来,心中的骇异,远在任何人之上!因为,这两个巨无霸的来历,除了他们两人以外,其他人皆不知道。

而商氏弟兄却知道他们,乃是一双孪生兄弟,平日不但连吵架都不会,而且行事,也是同一个心意,宛若是一个人一样!

但是,此际他们两人,却是在性命相扑,身上虽然有金戈保护着,而脸上,却已然披了不少伤痕。商震呆了一呆,一齐跃进了大厅,大声喝道:“你们做什么?”

他们两人,才一跃进了大厅内,那两个巨人,便“霍”地分了开来,各挺金戈,向商震商发两人,疾刺了过来,金光闪耀,势子凌厉无比。

这一招,更是出于两人的意料之外,因为这两人,秉性忠厚,曾受商氏弟兄两人的大恩,绝对不会倒戈相向的!

但此际两人居然一戈刺到,商氏弟兄大惊之余,连忙向侧一避,身形转动,来到了两人的背后,“呼”的一掌,向两人背后击出,威势大是惊人。这一掌击下,只听到“当”的一声响,这一掌,全击在他们的金甲之上。

两人身形,一个踉跄,便向前跌出了一步,可是一个转身,重又挺戈狠狠刺来!就好像对付极深仇恨的敌人一样,商氏弟兄一则心中惊异,再则,这么多人看着,他们两人也感到极为尴尬,心内已发怒,连喝数声,那两个巨人,像是未曾听到一样!

商震身形一矮,身子向侧一避,五指如钩,“刷”地画了一个圈儿,径向一人的手腕拿去,将要抓到时,中指突然疾弹而出,手法之怪,无出其右,一弹即中,即弹在那巨人的脉门上。

那巨人五指一松,一柄金戈直向上飞去,正射在大梁之上,兀自颤抖不停。

商震跟着踏前一步,掌影在那巨人面前,晃了一晃,又倏地一沉,手掌向前一推,“砰”的一声,击在那巨人的小腹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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