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呆地想了片刻,才道:“沈公子,谁若嗤笑你,那他一定是个疯子。”
沈觉非道:“可是她……她是我……”
沈觉非讲到这里,便再也讲不下去,侯银凤自然知道他想说“可是她是我的杀母仇人”,因此忙道:“那也没有关系,你快走吧!”
实际上,这是一个死结!沈觉非爱冷雪,那是毫无疑问的事。
但是,在人家看来,沈觉非也是爱上了一个杀母的仇人。侯银凤实在也想不出以什么语言来解开这个死结,所以她只是含糊其词,又唯恐沈觉非太以伤心,只是催沈觉非快点离去。
沈觉非呆了半晌,长叹了一声,低着头,向前踽踽行去。
他心中紊乱之极,只是向前走着,也不知停步,侯银凤只是吩咐他在附近相候,但是沈觉非一直向前,却走出了四五里之遥。
在走出了四五里之后,他才猛地站住。
他抬头四面看去,只见山峦起伏,他心中不禁自己问自己: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会来到这里的?紧接着,他便记起了冷雪身受重伤,自己哀痛欲绝一事来。但是,那一切,却又像是一场噩梦一样。
沈觉非当真怀疑,那只是一场噩梦,如今梦醒了,自己便在这里。可是,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呢?是为了让冷雪醒来之际,不因自己在场,而受到刺激。
由此可知,这一切,并不是噩梦。
他紊乱已极的思潮,到这时,才理出了一个头绪来,连忙一个转身,待向那茅屋奔去,可是他这里才一起步,忽然听得前面草丛中,“哈哈”一笑,一个人,长身站了起来。
沈觉非根本不及去理会那是什么人,他连看都不向那人看一眼。但那人在一声长笑之后,身形晃动,却来到了沈觉非的面前,道:“沈朋友为何愁眉不展,难道有什么心事么?”
沈觉非这才抬头看去,一看之下,不禁怔了一怔。
原来,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司徒仇。
沈觉非一见司徒仇,便想起自己不知有多少事要问他的,这些问题,就在口边,立即便可以问出口的。但是这时候,沈觉非却一点发问的心绪也没有!
他只是急于想赶回那茅屋去,察看冷雪的伤势究竟如何。所以,他只是“哼”的一声,算是回答,身形一闪,便又向前掠去。
但是他这里身形向前掠出,司徒仇的身子,却疾退而出,仍是拦在他的面前,道:“且慢!”沈觉非怒道:“让开!”
司徒仇知道沈觉非的武功,在自己之上,身子一闪,不敢不让。但是他却道:“沈朋友,你若是摆臭架子,可是自己吃亏!”
沈觉非冷冷地道:“吃什么亏?”
司徒仇一笑,道:“神剑门成立在即,你难道不想求我,说说好话,在神剑门中,占一席地位么?”
沈觉非一听,更是勃然大怒!
他不由自主,伸手在腰际一按,而一按之下,他便触及了冷雪给他的那五柄宝剑。在这个时候,他的神智,才陡地清醒起来。想起在自己的肩上,还有着与世除害的重责,绝不能因为儿女私情,而哀伤过度!
他神智一醒,态度也冷静了下来,问道:“还有几天?”
司徒仇洋洋得意,道:“只有两天了。”
沈觉非点了点头,道:“好,届时我一定来。”
司徒仇一声奸笑,道:“好极,你少年有为,若是肯拜在我的门下,自然大有前途!”
沈觉非一听得司徒仇竟胆大妄为,作这等痴想,心中实是怒极!但是他唯恐司徒本本就在近侧,究竟要先明白了冷雪的伤势之后再说,不能此际,便和司徒本本拼命。因此,他强忍了心头的怒火,道:“到时再说如何?”司徒仇一笑,道:“也好。”
两人身形相错,各自向前掠去。
掠出了丈许,沈觉非猛地想起,自己要问司徒仇的许多问题,并不能当着司徒本本发问的。如今难得司徒仇一人在此,怎可错过了这个机会?
因此,他立即站定,转过身来,叫道:“司徒朋友,我有一事相询。”司徒仇站定之后,沈觉非便道:“皓首神龙谢音死时,你可在场么?”
司徒仇面有得色,道:“自然在场,我义父只使了两招,谢音连他的拿手天里六掌功夫,都未曾使出,便已经了败了!”
沈觉非听得义愤填膺,面色也不禁红了起来。
他竭力抑制着自己,才能令得自己不伸手掴司徒仇两巴掌。
他吸了一口气,道:“谢老爷子临死之际,可曾对你说了什么话么?”司徒仇一听,面上立即现出了极其讶异的神色来。
只见他呆了一呆,道:“沈朋友,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沈觉非心知其中一定大有文章,要不然,司徒仇的面色,也不会那么奇特了。他忙道:“你先别管,只管照实回答我,自然对你,大有关系。”
司徒仇面现怀疑之色,呆了片刻,才道:“好,我不妨对你实说,谢音在倒卧血泊之际,忽然指着我,连叫了三下‘孩子’,又说什么是他对不起我!”沈觉非又道:“当时,你那义父的反应如何?”
司徒仇双眉紧蹙,道:“义父拉了我便走……”
他讲到此处,突然不再讲下去,道:“你这样追问不已,究竟是为了什么?”沈觉非冷冷地道:“为了你的身世。”
司徒仇面色一变,道:“你知道什么?”
沈觉非一连向前,跨出了两步,已来到了司徒仇的近侧,一字一顿,道:“我全都明白了,谁是你的父母,谁是你的亲人,我全都明白了。”
司徒仇的神色,十分紧张,道:“谁?谁?”
沈觉非道:“你的母亲,是皓首神龙谢音的女儿谢莲,你父亲姓饶,名奇化,后来改名饶了她,谢音是你的外祖父!”
沈觉非一字一句,向下说去,司徒仇的面色,一分比一分白。
等到沈觉非说完,司徒仇大声叱道:“放屁!”
沈觉非一声冷笑,道:“可怜你连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居然认贼作父,为虎作伥,枉你还有脸面,活在世上作人!”
沈觉非话一讲完,连忙一个转身。但是他还未曾起步,便听得司徒仇叫道:“且慢!”
沈觉非早已料到司徒仇会叫住自己的,因此他立即站定不动,司徒仇的气十分急促,咻淋然一掠而过,道:“你何所据而不然?”
沈觉非道:“第一,当我见到谢音时,谢音还未死,他说他见到了外孙。”司徒仇道:“死前呓语,也是有的。”
沈觉非道:“你和那饶了她,简直一模一样!”
司徒仇道:“人有相似,那有什么出奇?”
沈觉非冷冷地道:“我早已知道,你丧心病狂,甘心认贼作父,就算和你说了身世,你也必然不信,如今我也无暇与你多说,只是有一句话要奉劝,刚才我和你说的一切,尽管在心中存疑,切不可给你义父知道,要不然,你虽然甘心为伥,他既知你已知身世,也未必敢要你!那你就十分危险了!”沈觉非这次,话一讲完,便立即倒射而出!
他倒射出了两三丈后,才凌空一个转身,又向前滑出了两丈许,方始落地,落地之后,一口气掠出了大半里,才回头一看。
当他回头看时,只见司徒仇,仍然是呆呆地站在当地。沈觉非心知,就算司徒仇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话,他也免不了要将这一番话,好好地思索一下。
沈觉非不再理会司徒仇,只是向茅屋飞掠而去。
正如沈觉非所料,司徒仇对于沈觉非的话,根本不愿意相信。但是,他却又不能不翻来覆去地想着沈觉非所说的一切。
渐渐地,他觉得沈觉非所说的一切,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司徒本本失去那两条大腿,便是因为中了谢莲的一掌之故。
而司徒本本将谢莲的儿子掳了来,这个孩子就是自己,这不是有可能之事么?
司徒仇一想到此处,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他心中暗忖:难道这便是司徒本本,一直不肯将自己的身世讲出来的原因?
他正在发呆间,只听得不远处,传来“铮铮”两声响。
那两声响,几乎是接连传入耳中的,但是第二下响,却比第一下响近了许多,由此可见来人身法之快。司徒仇立即知道,那是司徒本本来了。
他心中猛地一惊,连忙定神迎了上去。果然见到人影一闪,司徒本本疾如轻烟,向前掠到,道:“人到得如何了?”
司徒仇躬身道:“武林中略有头脸的人,几乎都到了。”
司徒本本道:“正派中那些人呢?”
司徒仇道:“雁荡、峨眉、武当、昆仑、少林、崆峒、五台等派,均未曾有人来一”司徒仇的话未曾说完,司徒本本已自大怒,道:“这叫什么有头脸的人,全都来了?”
若是换了平日,司徒仇被司徒本本这样叱上一句,一定当做家常便饭,丝毫也不会放在心上的。但是,自从他听了沈觉非有关他身世的话后,他心中对司徒本本,已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时,一听得司徒本本这样无理地责叱自己,竟觉得十分反感。
可是他却是一个十分深沉的人,表面上,却是一点不露声色。
当下,他只是低着头,道:“是,还有两日,焉知他们不会及时赶到?”
司徒本本目中,凶光四射,“哼”的一声,道:“不怕他们不到,他们不来,我就不会找上门去么?”司徒仇又道:“是!”
他口中虽然在说着“是”字,但是他心中却在想,难道当年,在我母亲一不,在谢莲手中将我换了来的,真是司徒本本。
司徒仇还有点不愿相信沈觉非的话,所以在一想及“我的母亲”四字之际,便立即代以“谢莲”,可是,那无非是他自欺之举。
因为,他既然会这样想,那自然是已经被沈觉非说动了!
他想了一想,道:“义父,有一件事,十分可笑。”
司徒本本听得正派中的高手,一个未到,心中发怒,余怒未熄。他一听得司徒仇如此说法,便寒着怪脸,道:“什么事可笑?”
司徒仇道:“有人说知我的身世。”
司徒仇为人深沉,他早已编就了一套话,来试试司徒本本的反应。
这时候,他才讲了一句,司徒本本面色便自一变,道:“什么人,他讲了些什么?”
司徒仇心中,更增了几分疑惑!
他心中暗忖,若不是自己在明白了自己的身世之后,会和你采取敌对的态度,你又何必如此紧张?他一面想,一面笑道:“那是一个无名小卒,他说我是东海四十七岛中一个什么洪岛主的儿子。”
那是司徒仇故意如此说的。司徒本本面色稍霁,道:“别听人胡说。”司徒仇趁机道:“义父,那么我一一”他话未曾讲完,司徒本本已经一挥手,道:“不必多问了,我绝不会与你说的。”他顿了一顿,又缓缓地道:“仇儿,你自小便和我在一齐,我们在那个山洞之中,度过了如此悠长的光阴,我与你,事实上已如同亲父子一样,你何必念念不忘自己的身世?”
司徒本本的这几句话,讲得极其真挚。
那可以说是司徒本本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人真心诚意地说话。
因为,他自小将司徒仇养大,不管他当日,扶养司徒仇有什么恶毒的目的,但当司徒仇在他身边,渐渐长大之际,这个凶狠已极的人,对自己亲自抚养长大的孩子,却也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感情。所以,这时候他才会说出这样真挚的话来。但是,司徒仇心中却在暗骂他做作!
如果司徒仇未曾听到沈觉非的话过,那时一定感激零涕,绝不再提自己的身世了。
但这时候,他却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一切便大大不相同,司徒本本一生之中,唯一一次真心话,就这样被司徒仇当成了耳边风。
然而,司徒仇还是十分顺从地道:“是。”
司徒本本道:“我费尽心机,幵创神剑门,立万世基业,也是为了可以传给你!”
司徒仇道:“多谢义父。”司徒本本一笑,道:“别多说了,我们上巫山去吧
他们两人,从表面看来,还是和以前一样,然而,沈觉非的话,已经起了作用,他们两人的关系,和以前不同了!
如今却说侯银凤,在沈觉非离开了之后,便一直注视着冷雪。
她先为冷雪,抹去了口边的血溃,然后,又在床沿上坐了下来。她只见冷雪在喝了鲜血之后的半个时辰内,口唇翕动,像是还想讲些什么话,而无力讲出来一样。
侯银凤则低声道:“无论有什么话,等你伤体痊愈了再说吧!”
冷雪听了之后,便闭上了眼睛。
侯银凤看了她一会儿,只见她像是睡了过去。
可是,冷雪的面色,却仍是十分苍白,她探了探冷雪的鼻息,也是十分微弱。
若是换了别人,这时候,一定会怀疑自沈觉非体内取出的鲜血,是不是真的有用了。但是冷雪如今,未见起色的情形,侯银凤却不以为意。
因为侯银凤已将《九源清笈》得在手中。
那《九原清笈》,又称《天下武汇》,天下武学中所有的一切,几乎都记载在上面,观乎侯银凤得到《九原清笈》,不过极短的时间,武功便已精进若是,便可知道这本奇书的非同小可之处了。
而在那《九原淸笈》之上,也记载得十分明白,凡是曾服懒龙逆麟的人,其体内鲜血,每一斗可抵一片逆麟之功。但一个人其势不能失去一斗鲜血之多,但若有一升,也有一片懒龙逆麟的十分之一功效,寻常奇伤,也足可治疗了。所以,侯银凤知道冷雪的伤势一定会好转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她只是在冷雪的旁边坐着。
果然,过了小半个时辰,已经可以听得冷雪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她的面色,也渐渐地红润起来。没有多久,只见冷雪,重又睁开了眼来。
冷雪向侯银凤看了好一会儿,才一欠身子,坐了起来。
侯银凤道:“你觉得好些了么?”
冷雪吸了一口气,试运真气,身子已没有异状,但是她自己心头的痛苦,却不是世界上任何药物所能够医治得好的了。
当下,她苦笑了一下,道:“好多了。”
她一面说,一面便待下床来,侯银凤将她的衣服,抛过来给她,冷雪背着侯银凤穿上了衣服,道:“妹妹,我们才一相逢,但是,我又要走了。”
侯银凤已知冷雪在清醒之后,一定会讲出这样的话来的。她略想了一想,道:“你想到哪里去?”
冷雪茫然地昂首上望,道:“我也不知道。”
侯银凤道:“我倒知道的。”
冷雪笑道:“你怎么会知道?”
侯银凤沉声道:“我自然知道,只要能够逃避一个人,随便什么地方,你都肯去丨”冷雪一听,整个人像是呆了一样,她美丽的脸庞,又变得十分苍白。呆了好半晌,才道:“妹妹,你说得不错,本来,我想借姚九霄来死了他的心,但姚九霄一定已给你赶走了?”
侯银凤暂不将真相和冷雪说,只是点了点头。
冷雪低下头去,道:“为了他,我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只得逃避他,逃避他,逃避……”
她讲到第三声,早已泪如雨下,抽噎不已,再也难以讲得下去。
侯银凤将右手放在冷雪的肩头之上,道:“但是,你却绝对没有法子逃得过去的,因为你心中爱着他!”冷雪满面泪痕地抬起头来,凄然地道:“妹妹,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侯银凤摇了摇头,道:“你比我有主意,你自己应该知道怎么办的。”
冷雪一面流泪,一面痛苦地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侯银凤叹了一口气,道:“姊姊,如果我遇到了和你一样的事情,那么我一定心里想怎样,就怎样。”
冷雪又呆了半晌。
侯银凤趁机道:“姊姊,你可知道,治好了你伤势的,是什么灵药?”冷雪想了一想,道:“难道不是姚九霄所配制的灵药么?”
侯银凤道:“当然不是!”
侯银凤讲那句话时的口气,令得冷雪的心中,陡地起疑,她呆了一呆,道:“那是什么药,你说。”侯银凤道:“是一个曾服过懒龙逆麟的人的鲜血!”
侯银凤的话才一出口,冷雪的面色,便变得比纸还要白!
侯银凤当作冷雪不知道沈觉非曾服过懒龙的逆麟,因此才这样说法,准备在冷雪进一步询问时,才道出其中的原委来,这样逐步讲出,可以免得冷雪一时之间,所受的刺激太深。
可是她却未曾料到,沈觉非曾服懒龙逆麟一事,冷雪是完全知道的。所以,冷雪一听得侯银凤如此说法,便立即知道她是指谁而言了。而侯银凤见到冷雪面色骤变,也知道事情,大是不妙!
两人相互望了半晌,都不知应该如何开口才好,好一会儿,才听得冷雪以十分低的声音道:“你…你不是在说……说他吧?”
侯银凤却点了点头,道:“我正在说他。”
冷雪身形一飘,便向前掠出。
侯银凤早已看出冷雪的神色不善,像是要夺门而走,她也早有了防备,因此,冷雪的身形才动,她首先向后退出,拦住了她的去路。
怎知冷雪,也早已料到,自己如果要走的话,侯银凤一定会拦住去路的。
因此,她看来是向前冲出,但实际上,早已蓄定了势子,才一掠出了五六尺,足尖一点,整个身子,突然向后,倒射了出去!
她身子平平射出,恰好在一扇窗子中穿出!
侯银凤一见这等情形,不由得陡地一呆!
她立即身形拔起,也从那个窗子之中,穿了出去,但当她穿出之际,冷雪已在两丈开外,侯银凤真气连提,一连三四个起伏,向前疾追了上去!
冷雪终究是大伤初愈,而且,侯银凤的武功,本就在她之上,因此,侯银凤在转眼之间,便已将冷雪的去路拦住!
冷雪一面喘气,一面道:“别管我!”
侯银凤道:“我不是管你,但是你曾托我照顾过另一个人,我却不能不管他!”冷雪道:“那你拦住了我的去路作什么?”
侯银凤道:“他曾说过,如果你死了,他决计难以独自活下去的!”
冷雪猛地一怔,在她苍白的面容上,泪水纵横,只听得她极其无力地道:“我……并没有死……我只不过要离开他……”
冷雪像是自己也知道这个理由,十分站不住脚一样,因此声音越说越低。侯银凤道:“你们两人之间,究竟要如何解决,我也管不着,但是,我答应了沈觉非,在你伤好之后,让你们两人,见上一面的,你若要就此离去,我却是难以向他交代!”
冷雪一面听,一面摇手,等到侯银凤讲完,她尖叫道:“不,我不要见他丨”侯银凤道:“那也是你自己的事,你见了他之后,再离开也不迟,如今,你却不能就此离去,因为我的责职未了!”
冷雪嘴唇颤动,还想再说什么。
但就在此际,已经听得沈觉非焦急已极的声音叫道:“侯姑娘!侯姑娘!”原来,沈觉非回来之后,一见屋中空无一人,心中大惊,便高声呼叫起来!冷雪一听到沈觉非的声音,如逢雷击一样,身子不自由主,后退了一步,大有摇摇欲坠之态。侯银凤后退一步,将她扶住,扬声道:“我在这里,你快来!”
侯银凤只叫了两遍,已见一条人影,向前疾掠了过来,到了近前,倏地站住,不是别人,正是沈觉非,冷雪一见沈觉非赶到,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连忙转过了身,背对沈觉非。
沈觉非一见到冷雪,也是一呆。
侯银凤身形展动,向后退去,道:“好了,你们两人,既已见面,也就没有我的事了,是合是离,你们自己慢慢去研究吧!”
她话一讲完,身形如飞,便向外疾掠而出。
沈觉非本来,想要扬声叫她。但是一转念间,他却又并未曾出声。
侯银凤的身法极快,转眼之间,已经转过了一个山角不见了。
沈觉非向冷雪望去,只见冷雪正靠在一株大树上,背部不断抖动,分明正在哭泣。沈觉非慢慢地向冷雪走去,来到了她的背后,叫道:“冷姑娘!”本来,冷雪只是在饮泣,可是她一听得沈觉非的叫唤,心中更是一阵剧痛,竟哭出了声来。
沈觉非吸了一口气,道:“冷姑娘,我们学武之士,就算心中有什么难题,也是可以想办法解决的,你……不必哭了!”
沈觉非在劝冷雪别哭,可是,他说到后来,心中一阵凄楚,眼眶也已润湿!
冷雪猛地转过身来,泪眼迷蒙,望着沈觉非,道:“那……那你又为什么哭?”沈觉非连忙擦了擦眼睛,勉力一笑,道:“冷姑娘,你看,我不哭了!”他一面说,一面向前,走了一步。但是,他刚一跨出,冷雪却已立即向后退出了一步,沈觉非叹了一口气,道:“冷姑娘,听说你准备嫁给姚九霄,我知道你不是真心的,如今,姚九霄已经逃走了,这件事,你将它忘了吧!”冷雪听了,缓缓地转过身去,道:“我忘了这件事,又怎么样呢?”
沈觉非道:“我知道,你要离开我,不理睬我,甚至想牺牲自己,嫁给姚九霄,全是为了我好,全是为了我在武林之中的声名地位,全是为了我在武林中的前途。可是,你难道没有想到,你这样做,会令得我终身痛苦,会令得我生不如死,实际上是用最残酷的方法,在害我么?”
沈觉非一口气地说着,越说越是激动,也越说越是大声。
冷雪尖声叫道:“住口!住口!”
可是,沈觉非仍是不断地说着,直到讲完,他面色已经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