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雪仍是没有回答,但是顺着从江面拂来的微风,沈觉非却可以听到,冷雪的抽噎声来得更悲切了!
沈觉非实在再也难以忍受,他撕心裂肺地叫了一下,自地上执起了那六柄长剑,身形展动,向前疾掠而出!然而,他这时,和冷雪相隔,本已有四五丈远近,在他刚一掠出丈许之际,冷雪已一阵尖叫,身子突然反跃而起!
沈觉非猛地一呆,只见冷雪的身子,反跃起了五六尺高下,以一式“鲤鱼打挺”,头下脚上,已经插进了湍急的江水之中!
在冷雪的身子插进湍流之际,溅起了一蓬白花来。但是转眼之间,江水重又和以前一样地,浩浩荡荡地向前奔流着,一点痕迹也没有了!
沈觉非一个起伏,便已赶到了江边。
他也毫不犹豫地向江中跃了下去!
他知道冷雪的目的,是想逃避自己。
然而,沈觉非又岂肯就这样轻易地失去了和冷雪重逢的机会?
他一跃下水之后,立即身子向下沉去!
在江面上看来,江水汹涌,十分湍急,但一沉到了江底,便平静了许多,沈觉非睁开眼来,只见江底十分清彻,然而,四面八方,那里有冷雪的影子?
沈觉非连忙又浮上了水面,水面上,江水浩荡,一样不见有人!
沈觉非在江面上,随波逐流了半晌,一面发狂也似地叫着,他内功深湛,宏亮的呼叫声,令得数里之外的峭壁也传来了回音。
渐渐地,他的喉咙嘶哑了,连他自己,也不知叫了多少声,不知顺流淌出了多远。
然而,冷雪的倩影,就像溶化在江水中一样,始终不见,也根本得不到她的回答。
沈觉非知道,如果冷雪真的立定心思要逃避他的话,那么,在冷雪跃下水之后,实际上,根本已难以再找到她的了!
沈觉非之所以仍在江面飘浮,仍然声噺力竭地叫着,乃是因为他心中对冷雪的爱实在太深,绝不愿就此失去了冷雪的缘故!
到后来,江水已不像贴近巫山那一段那样湍急了。
沈觉非回头向上游看去,巫山隐约在望,看来至少已淌出了十七八里,沈觉非这才叹了一口气,游到了岸边,一跃上岸。
他全身在水中浸了那么久,湿淋淋的,但是他却也不将之放在心上,只是在江边坐了下来,呆呆游望着江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他望着江水,便仿佛看到冷雪紧蹙双眉,充满了愁容的俏面;他听着江水流动的声音,便像是听得冷雪哀痛欲绝的泣噎声。
他想起自己和冷雪两人,本来毫无疑问地可以成为一对最理想的情侣,但如今,却在见了面之后,又赚得了如此的伤心,心中黯然不能自己,不自由主,又鼻中一酸,落下泪来!
他一直在江边坐到了黄昏时分,才听得身后有脚步声传了过来,沈觉非也根本没有心情回头去看来的是什么人。
没有多久,那脚步声已来到了他的身后,沈觉非仍然不转过头来。
但忽然之间,他听得身后有人“咦”的一声,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沈觉非听得那声音极熟,便转过头来。
只见身后站着一个,背笼着双手,体态甚是悠闲,但是面上的神色,却是惊讶到了极点!沈觉非一眼便看出那人,正是怪医姚九霄。
怪医姚九霄挟技自重,在武林中,本就不得人缘,沈觉非对他,更是十分鄙薄,一见是他,立即转过头去,不加理会。但是姚九霄却一连几步,跨到了沈觉非的身边,道:“你……你是沈觉非么?”沈觉非冷冷地道:“自然是。”姚九霄道:“懒龙逆麟,七色风芝,万载空青,这三样东西,你得了哪一样?”
沈觉非听得姚九霄如此说法,心中对他的为人虽然仍一样地鄙薄,但是对他的见识之广,却又不得不佩服!姚九霄见到了他,自然是因为沈觉非未经他的治疗,居然仍活在世上之故。
而他立即便知道,懒龙逆麟、七色风芝、万载空青,沈觉非除非是得了这三件至宝中的一件,要不然,绝不能再活在世上!
当下,沈觉非冷冷地道:“随便我得了什么,你管得着么?”
姚九霄双目之中,精光闪闪,又向踏出了一步。沈觉非立即便看出姚九霄神色不善,心中已有了戒备。果然,姚九霄一步跨出,陡地右手扬起,五指如钩,已向沈觉非头顶,疾插了下来。
沈觉非一眼便看出,姚九霄这一招,乃是邪派之中,极其阴毒的白骨爪之类的功夫,心中不禁勃然大怒。姚九霄的武功,本就极杂,有人求他的,他便要人授以本门武功。
所以,他正邪各派的武功,会的不少,这时,他所使的,的确是极其歹毒的邪派中白骨爪中的一招“三花聚顶!”
沈觉非身子仍然凝立不动,眼看姚九筲五指如钩也似,已将插到了他的头顶之上,他才猛地一侧身,在一侧身的同时,他右手中指,在电光石火之间,以极快的手法,连弹了五下!
那一式“手挥五弦”,使来佳妙到了极点!
沈觉非每一指弹出,都弹在姚九霄的一只手指上,而每弹中了一只手指,便听得“咯”的一下,姚九霄指骨折断之声。
沈觉非弹出那五指,只不过是转眼之间的事。而姚九霄在根本来不及躲避的情形下,五只手指,也一齐断折!
虽然,断上五只手指,在姚九霄来说,至多三天,便可复原,但是十指连心,姚九霄在当时,却也痛得面色发青,冷汗直淋!
他连忙踉跑退出,先向自己口中,抛出了一粒药丸,以止剧痛,这才喘出了一口气来。沈觉非仍是坐在石上不动,道:“我受了重伤之际,求你医治,你见死不救,那是你的事情,如今,我自己在江边静坐,干你什么事,你为何要对我下毒手?”
姚九霄在止住了痛势之后,双眼骨碌碌地望着沈觉非,他面上的神情,又是骇然,又是莫名其妙。因为在他的经验来说,沈觉非即使得到了那三件宝物中的一件,能够活下来,已是幸事,武功可能要废去,绝无理由反而会功力大进的!
姚九霄当然不明白,因为他不知道沈觉非得了西域那异人的一身功力!当下,他望着沈觉非,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只见他呆了片刻,才撕下一幅衣襟,将右手包了起来,身形晃动,后退了几步,冷冷地说道:“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沈觉非根本不去理睬他,姚九霄见沈觉非并不追击,胆子似乎又大了些,道:“沈朋友,你以后难道没有求我之处了么?”
沈觉非一听得他如此说法,心中又不禁一动,暗忖这样的话,不应该出自姚九霄的口啊?难道这人现在就有事情要求我么?
他想了一想,冷冷地道:“不必说废话了,你有什么事要求我,是不是?”姚九霄尴尬一笑,似乎十分不好意思,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只不过想问一问你是服下了什么,才能得以生还的?”
沈觉非道:“是一片懒龙的逆麟。”
姚九霄的眼中,陡地露出了异样的光采,道:“在哪里?是在哪里得到的?说来听听可好?”沈觉非心中好笑,道:“你居然也有求人之际,我且不说。”
姚九霄急得搔耳挠腮,道:“说说何妨?”
沈觉非道:“说说本来不妨,但是你这个人太可恶,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等日后我若再有求你之处,和你交换吧。”
姚九霄叹了一口气,道:“你连懒龙逆麟在什么地方都不肯告诉我,自然更不肯由我割脉,放一升血给我了?”
沈觉非听了,心中不禁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在发什么梦?”
姚九霄苦笑了一下,道:“如此说来,那人便难以救得转了。”
沈觉非“哼”的一声冷笑。可是他一声冷笑甫毕,未曾再讲话,心中便为之猛地一动!
要知道,怪医姚九霄性格之冷僻和不近人情,简直已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连他自己的儿子受了重伤,他都不肯出手医治的。
然而,听他刚才的话,对于那个伤者,像是十分关切一样,那等于和司徒本本会突然发善心一样,实在是不可思议之事!
他向姚九霄望去,只见姚九霄面上,现出了十分黯然的神色,正待转身离去。
沈觉非忙道:“且慢!”
姚九霄连忙站住,道:“沈朋友,你可是一一”
然而,他话只说到一半,便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想是他想到了人家有事求自己时自己的冷酷,此际便难以向人开口了。
沈觉非冷冷地道:“原来你刚才突然出手害我,便是想得我一升鲜血么?”姚九霄的面上,露出了极其尴尬的神色来,道:“这个……这个……”沈觉非将语音放缓和了些,道:“你不妨直说。”
姚九霄道:“是。”沈觉非道:“你要我的鲜血有什么用?”姚九霄道:“你曾服懒龙的逆麟,你的一升鲜血,便有一成懒龙逆麟之功。”
沈觉非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你准备去救什么人?”
姚九霄的面上,忽然一红,态度十分忸怩,竟讲不出话来。沈觉非冷冷地道你不肯说,我自然也不说了。“姚九霄道:“我不是不说,要救的,乃是一个女子,我若救活了她,她便答应嫁给我。”
沈觉非一听,不禁又勃然大怒!
他知道姚九霄说得好听,但事实上,一定是他逼胁着那个女子,要那女子答应下嫁,他才肯出手救治,这种行径,实是卑劣之极!
他面色一沉,立即叱道:“原来你的行径,仍是这样卑劣!”
姚九霄忙道:“不!不!那是她自己先提出来的,她年纪那么轻,又美如天仙,我怎会兴此绮念,但是我将她从江中救了起来之后,她说一一”姚九霄才讲到此处,沈觉非已经一跃而起,一伸手,抓住了姚九霄的胸口,姚九霄连面都青了,但是沈觉非的面色,却还要难看。
只听得沈觉非喘了两口气,道:“你说什么?”
姚九霄忙道:“放手,放手!”
沈觉非手一松,姚九霄一个转身,便向前飞掠而出,但是他身形虽快,却又怎及得上沈觉非?沈觉非一提真气,已在他头上掠过,落在他的前面,喝道:“你将话说完了再走!”
姚九霄刚才吃过沈觉非的苦头,沈觉非这时声色倶厉,他不敢再乱动,沈觉非道:“你从江中救起来的是什么人,受了什么伤?是不是你逼她嫁你的?”
姚九霄道:“当然不是,你听我把话讲完。我将她救了上来,她已受伤极重,乃是心情郁伤,伤了心脉所致。但是她却说为了要救一个人,所以只要我能医好她,她便宁愿嫁我,然而她心脉伤得极重,若没有你的……鲜血,或是懒龙逆麟,便难以救转,我中年若能得此佳人为妻,自是幸事,但是……”
他讲到这里,又摇了摇头。
沈觉非越听越是心惊肉跳,有气无力地道:“她……她是谁?”
姚九霄却还不知其中的曲折,道:“说起来,你也认识她的,她便是叫作冷雪的那个……”
姚九霄话未说完,沈觉非已经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怒吼,那一声怒吼,将姚九霄的身子,震得热腾腾地一连退出了七八步!
而沈觉非立即一掠向前,喝道:“她在哪里?”
姚九霄乃是何等老奸巨猾之人,在沈觉非的神情中,已经看出了其中另有曲折,他立即道:“沈朋友,这又关你什么事?”
沈觉非不等他那一句话讲完,身形展动,已经向他面前,疾掠而至,身法之快,无出其右,姚九霄根本连闪避的念头都未曾起,一股劲风,便已疾压了过来,令得他气也喘不过来,眼前一花,胸前一紧,又已被沈觉非当胸抓住!
沈觉非抓住了姚九霄的胸口,咬牙切齿,厉声喝道:“她在哪里,说!”
姚九霄在开始的那瞬间,面上的神色,的确是十分惊惶,但是他却立即恢复了镇定,冷冷地道:“她已答应嫁我,虽或我医不好她,但是也决不能让她死在你的手中!”
沈觉非听了,不禁一呆,道:“你说什么?”
姚九霄的语音,更是冰冷,道:“你和冷雪之间,有着杀母之仇,这乃是武林中人人皆知的事情,你如今难道不是想趁人之危,以报母仇么?”
姚九霄的这几句话一出口,沈觉非不禁凉了半截!他不由自主一松手,姚九霄连忙趁机,退出了一步。沈觉非忙道:“你别走!”
姚九霄道:“你武功在我之上,我想走也走不脱,但是如果你想趁她伤重之际,前去害她,我却豁了出去,绝对不说她在何处。”
沈觉非忙道:“我不是这样的意思,你会错我意了。”姚九霄“嘿嘿”冷笑,道:“你不是此意,又是什么意思?”
沈觉非呆了一呆,道:“我要见她。”
姚九霄道:“不行。”
沈觉非想不到姚九霄竟会有这样的回答,不禁勃然大怒,道:“为什么不行?她在何处,你说不说?”
姚九霄心中十分害怕,但是他的面上,却仍然维持着冰也似冷的神情。当下,只听得他道:“你说不想趁机害她,但是却又想去看看她,试问,去看一个杀母仇人,那究竟是为了什么?”
沈觉非又急又怒,道:“这其中的曲折,你不会明白的,她绝不会是愿意嫁你,她I她只不过是……”沈觉非讲到此处,不自禁地停了下来。
因为他觉得实在难以向下说去。但是姚九霄却早已看出了其中的蹊跷,沈觉非才一住口,他便冷冷地道:“她只不过是什么?”
沈觉非一咬牙,道:“她为了避开我,赴水而走,以她的功力、水性而论,绝不会在水中出事的,但是你既然说她心脉因为心情的郁伤,而受了重伤,那我相信你所言是实……”
姚九霄道:“你讲了半天,仍未讲出什么名堂来。”
沈觉非道:“好,我将事实讲出来,也好叫你死了这条心,冷姑娘爱我,我也爱她,她说肯嫁你,只不过是为了要消息传出,好死了我的心而已!”沈觉非鼓足了最大的勇气,将这番话讲了出来,姚九霄心中,又是高兴!
他将冷雪从江中救了起来之后,冷雪的确是受了重伤,也真如他所言,冷雪亲口说愿意嫁给姚九霄。冷雪的用意,也正是想绝了沈觉非的痴念,以挽回他在武林中的声誉地位。
姚九霄见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愿意嫁给自己,心中自然高兴,当他看出,冷雪和沈觉非之间,另有别情之际,他心中也不禁大起恐慌。可是如今,他听得沈觉非讲出了这样的一番话来,他在大起恐慌之畲,又不禁暗暗高兴。因为沈觉非公然表示爱冷雪,那实是可以嘲笑得令沈觉非无地自容的好话柄!
当下,沈觉非话才讲完,便听得姚九霄一阵冷笑,道:“说得好!说得好!”
沈觉非不知姚九霄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姚九霄一竖拇指,道:“沈公子,你不愧是大英雄大豪杰。”
沈觉非已经听出姚九霄的话中,带有机讽之意,不禁怒道:“你要说什么只管直说,何必转弯抹角?”姚九霄道:“不错啊,我说你是大英雄,凡大英雄都提得起放得下,如今你将不共戴天的父母之仇,轻轻放下了,这岂不是大英雄么?”
沈觉非一听,脑中不禁“嗡嗡”作响!
他面色涨得通红,心中又急又怒,但是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姚九霄看了沈觉非的这等情形,心中更是暗暗高兴,道:“其实,你心中也不必再怕人责备了,常言说得好,英雄难过美人关,父母的养育劬劳之恩,又怎及得美人儿的俏言软语,哈哈一”姚九霄才干笑得一声,沈觉非实在忍不住,一声大喝,又将姚九霄的话头打断!
只见他面色铁青,双目神光炯婀,望着姚九霄,一步一步地逼了近去,姚九霄不住地后退,退出了七八步后,他才尖声道:“你若是杀了我,我自然不会再说什么了,但是你又何以堵天下悠悠之口?”
沈觉非猛地一怔,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姚九霄阴恻恻一笑,道:“况且,冷姑娘的奇伤,也只有我能设法将之医好!”
沈觉非刚才,手掌已缓缓扬起,心中怒极,准备一掌便将姚九霄击毙。姚九霄在这紧要关头,讲了那几句话,才使他自己脱了险境。
沈觉非呆了片刻,颓然地放下手来。
姚九霄奸笑道:“沈朋友,放出一升血来,你不过在两三日内,觉得身子,微有发软而已,了无损失,但冷姑娘却可因此获救了。”
沈觉非冷冷地道:“救转了来嫁给你?”
姚九霄道:“那乃是她自愿的事,沈朋友,你也不要太辜负了她的一片好心。若是救转了冷姑娘,我便与她,远走高飞,刚才你和我说的那番话,也绝不会有第三人知道了!”
沈觉非心如刀割,道:“要我放出血来,并无问题,但是你必需带我去见她一面。”
姚九霄一听,一丝奸笑已经浮上了面,头也要摇动,表示不答应。但是,就在那电光石火之际,姚九霄却猛地想起了一件事来。这乃是一条极妙的妙计!
他心中大喜,立即道:“好!好!我带你去!”
沈觉非倒也未曾料到姚九霄那么快便会答应,他恨不得立时便到冷雪的身边,一时之间,哪里还顾得到去想一想姚九霄是否另有阴谋!
姚九霄话一讲完,又道:“快跟我来。”
沈觉非身形晃动,便跟在姚九霄的身后,向前面疾掠了出去。
掠出了三五十丈,只听得姚九霄道:“沈朋友,等一会儿见了冷姑娘,你最好不要现身。”沈觉非愕道:“那是为什么?”
姚九霄眼珠骨碌碌乱转,显见得他心中正酝酿着绝大的阴谋,但是沈觉非仍然未曾在意。只听得姚九霄道:“冷姑娘是因为你,所以心脉才受了重伤的,她如果见了你,岂非伤上加伤?”
沈觉非一听,暗忖姚九霄这话,倒是讲得大有道理,并非胡诌。
但是如果不让冷雪见到自己,只是自己看看她,那又有什么意思呢?姚九霄何等奸猾,早已看出了沈觉非的心意,连忙道:“你也不必心急,只要你肯由得我在你身上,取一升鲜血,那么,不到一个时辰之内,冷姑娘的奇伤,便可痊愈,你们两人,便也可以见面,也不怕冷姑娘伤势复发了!”
沈觉非听了,连忙道:“为了救冷姑娘,我自然肯给你放血的。”
姚九霄道:“那就好了!”
他在说那一句话的时候,转过了头去,不敢和沈觉非正面相对!因为他自己知道这时候他目光之中,一定杀机大露,唯恐被沈觉非看穿了他的心事之故。
他们两人,一面讲话,一面仍继续向前走着。没有多久,便经过了一个怪石嶙峋的石岗子,走入了一个松树林之中。
姚九霄将沈觉非带到了这个招^林中,道:“朝日峰会后,我便一直在此隐居,也幸而如此,要不然冷姑娘也遇不到我了!”
沈觉非向林中望去,只见林深处,有一间松木屋子搭着,他忙道:“冷姑娘便在屋中么?”
姚九霄道:“正是,但是你却不可入屋,只是在门外看她,若是你一出声,令得她伤势加剧,我便无法可施了,若不是我以金针闭住了她的三大要穴,她这时已心脉崩断而亡了!”
沈觉非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道:“好。”
说话之间,已来到了那间屋子面前,沈觉非只听得屋中,发出了阵阵呻吟声来。
那呻吟声虽然极其低微,但是沈觉非一听,便禁不住心头,枰抨乱跳,因为他不但听出,那是冷雪的声音,而且还听出,那呻吟声中,有着凄哀欲绝的心韵!
沈觉非几乎忍不住要大叫着冷雪的名字,冲进屋子去!
但是姚九霄却在他耳际不断地低声道:“禁声!禁声!”沈觉非心痛如绞,来到了屋前,眼看着姚九霄“呀”的一声,推开了门,走了进去,他则留在门外,向内张望。
只见屋中的陈设,十分简单,光线也十分黯淡。
冷雪的身上,盖着一张兽皮,她欺霜赛雪也似的两条手臂,却在那幅兽皮之外,交叉地放在胸前,一头青丝,遮住了她的肩头。
沈觉非和冷雪在一起的时间虽久,但是他却也从来未曾见过冷雪裸露的手臂,这时一见,衬着冷雪美丽的面庞,更是令人怀疑,人世间怎会有这样美丽的女子。
沈觉非的视线,向冷雪的面部移去,只见冷雪的面色,十分惨白,嘴唇上也是一点血色都没有,星眸半开,见到姚九霄走进去,便略略地睁开眼来,低声叹了一口气。
沈觉非的手,紧紧地抓在门框上,他五根手指,已陷入了木中而他仍然不觉。
只听得冷雪道:“你……出去找到了药么?”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听来也是微弱之极。
姚九霄道:“找到了,你放心。”
冷雪苦笑了一下,道:“找不到也就算了,我……是死是活,还不是一样?”
姚九霄干笑了几声,道:“自然不一样,你若是死了,一定会有人难以再活一”他只讲到此处,冷雪本来已经惨白的面色,更蒙上了一层死灰!姚九霄续道:“但如果你活着,照你原来意思的话,那么,有人只不过恨你变心而已!”
冷雪口唇哆嗦,道:“你……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心事的?”
姚九霄笑道:“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不知有多少英雄少年,追逐在你的石榴裙下,如今竟然愿意嫁我这样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儿,这其中不问可知,自然大有曲折了!”
冷雪呆了半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那么……你取药来将我救活了再说
姚九霄道:“你不会反悔?”
冷雪一字一顿,道:“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事,我如何会反悔?”
沈觉非在门外,听得冷雪讲到了“心甘情愿”四字时,心中又是一阵绞痛,胸口发甜,几乎要鲜血狂喷!他连忙强自镇定心神,勉力忍住。
沈觉非自然不是恨冷雪,相反的,他又进一步地知道了冷雪对他的感情,那种刻骨铭心,为了所爱的人,自己的任何一切,皆可牺牲的精神,令得沈觉非在不知不觉之间,已是热泪盈眶!
姚九霄答应一声,道:“好,你且在此静卧,我立即就回来的。”
姚九霄说着,便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