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路道:“你若能发誓不理,我们自然会说。”
沈觉非一听,心中便大是犹豫。
本来,他急于要知道侯银凤究竟求他们两人作些什么,发几句誓言,是十分容易的事情。但也正因为他不知道侯银凤向两人求些什么,如果侯银凤当真有什么要紧的事,须要人帮助时,旁人皆可以袖手,他怎能不管?
沈觉非在一旁犹豫不决,赖五已经道:“沈公子,如今你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董阎王说得对,旁人的事,你还是不要理吧!”
沈觉非一听,立即道:“赖大侠这话,晚辈实是不敢苟同,若说自身难保,便不要理会他人的事,赖大侠和董前辈两人,莫非必有把握,可得第一之位么?为什么又要理我?”
沈觉非这一番话,不由得将这两个武林高手,讲得哑口无言!
董路浓眉轩动,像是要发作,但是却忍住了未曾出声,赖五则坦然一笑,道:“说得好,董兄,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董路“哼”的一声,并不言语。
正在此际,台下众人,又大声叫起“好”来,赖五忙道:“且慢说话,看是谁又上台去了!”沈觉非无可奈何,只得抬头看去。
只见一个胖大和尚,满面笑容,正缓步地向石台之前走去。
那和尚的脸容,简直是可亲到了极点。
望着他面上的笑容,沈觉非即使心头烦恼之极,也不禁笑了出来。
那和尚这副尊容,即使是从来也未曾见过他的人,但只要习过几天武的人,第一眼便可认出,这正是大名鼎鼎的峨嵋笑佛!
只见他一摇三摆,来到了石碑面前,顺手一抓,石屑纷落,便抓成了一个笑口吟吟的面谱。
赖五失声道:“好金刚般若功!”
蛾嵋笑佛,转过身来,向赖五一笑,道:“雕虫小技,何足赖大侠过奖?”他一面说,一面又转过身去,大踏步跨到了石台之旁,那石台甚高,人人都只当他一定会施展出“级级升天”之类的绝顶轻功,跃上石台去。
怎知他到了石台之旁,却大声自言自语地道:“刚才偶尔一试金刚般若功,竟然立即有人喝彩,不妨再试几下,博多几下喝彩声,就算输了,也可以不至于太失面子!”
他一面说,一面摇头摆脑,惹起了不少笑声。
但众人尽管发笑,却一点也没有轻视他的意思。而且众人知道,接着下来,笑佛一定会施展绝顶佛门神功,金刚般若功,令众人大开眼界。
只见笑佛话一讲完,右手向上一伸,五指如钩,向石上插去!
笑佛的这一下行动,却是令得众人,莫名其妙!
那石台乃是以极其坚硬的岩石椒成,难道笑佛的功力,竟如此之高?
众人正在吃惊中,只听得“噗”的一笑,笑佛的五指,竟已插入了岩石之中!五只手指的第一节,尽皆没人石中!
旁观众人一见这等奇景,甚至忘了喝彩!
笑佛回过头来,叫道:“你们怎么不叫好啊?”
他一言未毕,称奇叫好之声,已然四起!
笑佛“哈哈”一笑,就借着那五指插在石中的力道,手臂一曲,将身子硬生生地提起两尺来,紧接着,左手扬起,“噗”的一声,又已插入了石中,右手提出,石上留下了五个乌溜溜的深洞!
他接连交替了五六下,身形一耸,上了石台。
等他上了石台之后,呼声雷动,惊天动地!
笑佛一声长笑,道:“多谢各位捧场,和尚算有面子了!”
他口称“和尚”,但行事口吻,却没有一点像是出家人,众人一面喝彩,—面又笑了起来。
笑怫在台上,双掌合十,道:“不知哪一路英雄,上来赐教?”
本来,当笑佛现身之际,司徒本本便有意接下这一场来。可是,他一见笑佛的金刚般若功,竟已到了抓石而裂的地步,便不再出声。
石台之下,静了片刻,董路低声道:“这一场由我去!”
赖五道:“董兄小心,董兄内功,十分阴柔,若是蓄力不发,在一百招之后,尽力一击,或有制胜之望!”董路面色严肃,额首称是。
他随即一声长啸,道:“笑佛,在下不才,颇愿领教!”他那一声长啸,和这两句话,震得人耳际,嗡嗡直响!
众人一见是冷面阎王董路,挺身而出,立即又静得鸦雀无声。
董路来到了石碑之旁,手腕翻动,在笑佛所留下的那个笑口吟吟的面谱之旁,以手指划出了“董路”两字。他这两字,却是划得甚浅,甚至还不如“绿发婆婆”四字之深!
众人一见,又不免私议起来。
那么多人中,只有赖五一人,知道他的用意,董路乃是为了要不消耗真力之故,所以宁愿在留石方面,失一次面子!
他留下了名字,身形一转,斜斜拔起,一闪身间,已经落到了石台上!
沈觉非暗叹了一口气,道:“赖大侠,你这是何苦!”
赖五道:“董阎王能否胜过笑佛,实无把握,而他们两人,一动上手,自然一个使出内家罡气,一个以佛门金刚般若功应敌。金刚般若神功,至刚至阳,董阎王由旁门练成的内家罜气,却是至阴至柔,因此这两人不分胜负则已,一分胜负,败的一方,必然身受重伤,甚至就此毕命!”
沈觉非大惊道:“那快叫董前辈下来吧!”
赖五道:“不,我只是要你,明白我们的苦心!”
沈觉非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
他知道赖五心知自己,一定会再向之追问侯银凤的事,所以他才预先讲出了这一番话,好令自己,知道了侯银凤的处境之后,不去管闲事。
因为,他如果去管侯银凤的闲事的话,说不定在一个月之内,赶不回来,那么就算赖五在力拼之下,得了第一之位,他也已经死在外面,那便是辜负了他们的一番苦心了。但是,也正因为赖五如此说法,令得沈觉非想到,侯银凤的处境,一定极其需要人帮助,自己又怎能舍之不理?
是以他心中,实是为难之极!
此时,只听得笑佛大声道:“好!好!我们正好一对!”
董路则沉声道:“大师此言何意?”
笑佛笑道:“我是和尚,你是阎王,一个超生,一个定死,已是恰好一对了。更何况我是笑和尚,你是冷面阎王,却不更是登对已极?和尚没有儿女,要不然,定和你攀个亲家!”
董路寒着一张脸,一点笑容也没有,道:“我们在石台之上,是来斗口么?”
笑佛道:“你要动手是不是?也好!”
他话一讲完,身子向前一俯,“轰”的一声响处,一掌已然劈出!
冷面阎王董路,身形向旁一闪,避了开去。
但就在董路避开之际,笑佛已然一连又发出了四掌!
笑佛的每一掌,倶皆卷起凌厉无匹的掌风,轰轰发发之声,不绝于耳,掌风所及的范围,竟远达石台之外,坐得离石台近的,有些人武功较差,觉得阵阵劲风逼来,连气都透不过,纷纷避开。
而冷面阎王董路,则寒着一张脸,身形飘忽,满台游走。
他身法之快,实是令人,难以捉摸。
刚才,分明看得他是在石台的东边角上,可是只一眨眼,他却已到了西首的角落,当真是似精似魅,难以言喻。
片刻之间,笑佛已经发了十七八掌,但董路却一招也未还手,笑佛大声道:“阎王,我们尚未结成亲家,你如何这等客气?”
董路一听,心中不禁勃然大怒。
若是依照他本来的脾气,早已狠狠出手!
可是他上石台之际,赖五和他所说的话,他却紧紧记在心头。他也知道,自己的武功路子,和对方截然不同,恰是相克,如是一败,便非身受重伤不可。只有蓄定了力道,等到对方,内力消耗到一定程度之际,奋力一击,还有取胜之望!
是以他尽管心中暴怒,却仍是隐忍不发。
沈觉非一直在替董路担心,见他老是不还手,更是心头乱跳,忍不住问道:“赖大侠,董前辈若是不敌,为何硬要上去?”
赖五道:“他尚未还手,你怎知他不敌?”
沈觉非道:“赖大侠,莫非董前辈敌得过峨眉笑佛么?”
赖五叹了一口气,道:“这也难说。”
沈觉非向台上望了一眼,想起赖五也难免出手,到时战况,当然更要激烈。他们两人,如此违愿行事,无非是为了要救自己一命,自己的确不应该辜负他们的一番苦心!可是,如今侯银凤的处境,如果亟需人帮手的话,自己怎能坐视?
他默默地想了片刻,道:“赖大侠,侯姑娘来找你,究竟是为了何事?”赖五道:“她说,那两柄以紫金英铸成的宝剑,已然出现了!”
沈觉非一听,心头不禁大震!
他连忙道:“当真?这两柄剑,在什么人的手中?侯剑痴和天魂上人,是不是那个人害的?”
需知当日在铸剑崖上所发生的事,不但令得董小梅坠崖,而且,还令他蒙上了不白之冤,不知有多少麻烦在等着他!所以,沈觉非实是不能不急问此事!
赖五却道:“我也不知道,侯姑娘只说,她不但见了那两柄宝剑,而且还握到了那两柄宝剑,刚讲到这里,她却又哭了起来,董阎王追问了几句,她却又说她母亲南天一凤段翠死了,是如何死的,她也未曾说明白。只是要我们出头,代母报仇,她话未曾讲完,那中年妇人便横加阻止,接着,你便来了,以后的事情,你谅必也知道了?”
沈觉非听了,不由得呆了半晌,道:“那么,这一对稀世奇珍,紫金宝剑,如今又在什么地方?”
赖五摇了摇头,道:“她并没有说!”
沈觉非想了片刻,只觉得事情,实是蹊跷之极,更令人难解的是,焦三姑的态度,如此之嚣张,而各件事情之中,却又像是丝毫也没有联系,令人如堕五里雾中,一片迷惘。
沈觉非呆了半晌,道:“赖大侠,这件事,不但与侯姑娘有关,和我也是大有干系,而且,和董小梅之死,也有着联系,我想,我想……”
他讲至此处,顿了一顿。
赖五已经接口道:“我早已知道,事情一讲出,你便一定要下山,去追寻侯银凤的,是也不是?”
沈觉非道:“我正想如此。”
赖五向台上望了一眼,徐徐地道:“若是董阎王在,他一定不让你去,我知道你是至情至性之人,为自己事小,为侯银凤事大,拼着被董阎王埋怨,也要为你担下这个干系来,你去吧!”
沈觉非闻言大喜,身形一晃,便要掠出。
赖五一伸手,将之抓住,道:“且慢!”
沈觉非忙道:“赖大侠还有什么吩咐!”
赖五一字一顿,道:“你在外面,至多二十八天,一定要回来!”
沈觉非知道“二十八天”四字的意思,乃是他只有一个月可活,已经过了一天,其势又不能在最后一天,赶了回来。所以在第二十八天头上,实是非回来不可!当下他便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赖五又道:“你除了侯银凤一事之外,不再另生枝节!你离去之际,小心一些,莫让董阎王在台上看到你离去,分了心神!”
沈觉非一一答应,矮着身形,在人丛中向外,挤了出去,直到离得石台远了,才展动身形,向朝日峰下,疾驰而出。
不消半个时辰,他已经下了朝日峰。
那朝日峰在巫山中心,只见四周围山峦起伏,人影罕见,沈觉非本不知侯银凤和焦三姑两人向何处而去,下了山峰之后,茫然不知所措。
他呆了片刻,心想她们两人,大约是向巫山之外去了,自己何妨向巫山之外,去找一找她们?他主意打定,正待向外面走去,忽然听得身后有人叫道:“朋友请留步!”
沈觉非回头看时,只见两个人,飞步掠了过来。
看那两人的情形,像是也刚从朝日峰上赶了下来。
沈觉非忙道:“两位有何见教?”
那两个中年人,向沈觉非上下打量了几眼,一个面上,突现怒容,另一个却仍然板着面,说道:“阁下可是沈觉非沈公子?”
沈觉非见那两人,居然叫得出自己的姓名,心中更是出奇,忙道:“在下正是沈觉非,不知两位有何事指教?”
那面现怒容的人,突然大声道:“三哥,还与他废话作甚?”
另一人却道:“且慢!”
沈觉非心中,不禁暗自有气,心想我和你们素不相识,这是什么话?他不想与之多缠下去,双手一拱,道:“失陪了!”
身形一晃,便自向外掠出。但是,他这里甫一掠出,那两人的身形,也一起展动,来势好不快疾,一转眼间,已经在他的身旁掠过,将他的去路阻住!
沈觉非身形一凝,正想发话,只听得那两人中的一个已经道:“沈公子,你可知道,杀人该当如何?”
沈觉非应声道:“杀人偿命,何必多问!”
那人一声长笑,道:“这就是了,我们就是要你这句话!”
沈觉非心中,诧异之极,道:“我杀了什么人,要劳两位来和我算账?”那人道:“你跟我们到东雁荡去走一遭便可明白了!”沈觉非一听得“东雁荡”三字,不禁呆住了做声不得,半晌,方道:“你们是天魂上人的什么人?”
那人道:“我们师兄弟六人,老大死在云南了,尚有五人,专等你到东雁荡去!”
沈觉非本来,也已料到天魂上人这一方面的人,一定会找自己算账的,但是他却也未曾料到,对方来得如此之快!
看来,眼前这两人,早已到了朝日峰上,只不过见自己和赖五、董路两人在一路,所以才不敢有所动作,自己这一走,自然给他们造成了机会,所以他们才立即追下山来!
他吸了一口气,道:“两位,天魂上人之死,绝非在下所害。”
那两人冷冷地道:“侯夫人差人,将我们师兄的遗体送回,来人已将事情经过,说得十分明白,沈公子,你既有胆做这等事,反正一死,何不痛快认了,倒也光棍,抵赖又有何用!”
沈觉非知道,这件事,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说不明白的了。但是,他却又万万不能跟着他们两人,到东雁荡去,急得一身是汗,道:“我确实没有害天魂上人,扪心无愧,你们确要和我过不去,我也没有法子。但我如今,身有要事,而且事情,还和天魂上人之死有关,东雁荡我绝不能去!”
那两人面色一沉,道:“沈公子,只怕由不得你!”
沈觉非身形,向后一退,那两人也立即散了开来。
沈觉非想不到一下山来,便要和人动手,试一运真气,觉得与平时无异,心想这两人既是天魂上人的师弟,武功自然不会差,自己以一敌二,胜望极少。但是事已至此,终不成当真跟他们到东雁荡去,实是非硬着头皮,拼上一拼不可!
那两人散开之后,一左一右,将他围在中心,各自一声长啸,身形一矮,一个自左,一个自右,各发一掌,已经攻到!
沈觉非身上滴溜溜一转,避开了左面的一人,手起处,一招“六丁运天”,已经向右面的那人,迎了上去,他是想一出手,便以天罡六掌中最具威力的一掌,将对方震退,则或可令对方知难而退。
所以,这一招,他足运了九成功力。
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叭”的一声,双掌已然相交!
刚才,沈觉非在真气运转之际,丝毫未有异状,而且,他那一掌拍出,也是掌风排荡,极具威力。可是,当他的手掌,和对方的手掌相交之际,突然之间,只觉真气一散,同时,全身骨节痛得像是要散开来一样!
霎时之间,全身力道,尽皆消失!而那人的掌力,却已疾涌而出!
只见沈觉非的身子,如同断线风筝也似,向外直跌了出去,跌出了两丈许,方自重重地落在地上,那一跤,摔得他满天星斗,好半晌爬不起来。那两人连忙跃了过来。
但是他们跃近之后,却是不敢近身。
因为刚才,沈觉非所发的那一掌,威力如此之猛,两人都已认出,那是皓首神龙谢音,仗以成名的天罡六掌中的招数。可是,霎时之间,沈觉非却又整个人向外跌出,和一掌初发之际,威力如此之盛,绝不相同,实是令人,难以置信!
两人只当沈觉非另有诡计,所以不敢近身。
这时候,两人的心中,也不禁大是奇怪。
因为,在朝日峰上,他们亲见沈觉非和董路、赖五两人在一起,令得他们不敢动手。而如今,沈觉非又使出了皓首神龙的秘技,他们实是难以明白,何以沈觉非年纪轻轻,竟会和这许多成名垂数十年的一流高手有密切的来往!两人在沈觉非的身旁,站了好一会儿,未见沈觉非有何动静,这才趋向前去,一伸手,抓住了沈觉非的衣服,将他提了起来。
沈觉非喘了几口气,仍是全身乏力,他心知姚九霄一月之内,不施救治,必难活命之话,绝非虚言恫吓,连赖大侠也以为自己,如今至少已和未曾受伤之际一样,怎知一动上手,才知伤重未愈!
那两人见状,心中更是诧异。一人问道:“你如今可愿去了?”
沈觉非大声道:“我不愿去,也没有法子,只不过你们不听我的话,硬要行事,只有误人误己!”
那两人冷笑道:“误你也就是了,如何误得了我们?”
沈觉非道:“令得真凶逍遥法外,天魂上人,在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那两人中的一个,怔了一怔。但另一个却立即怪笑一声,道:“只要你死了,我们师兄,便瞑目了,你一日在世,他只怕一日难以瞑目!”
沈觉非叹了一口气,心知再说下去,只不过是多取其辱而已。
他心知这一来,就算到了东雁荡,终于事情大白的话,自己也万难再在二十八天之中,赶回朝日峰来,性命已是丢定的了!
他难过了一会儿,又喃喃自语,道:“银凤,银凤,不是我不想来帮你,如今,我实是身不由主,但望你逢凶化吉!”
这时候,他正被那两人架着向前走去,那两人中的一人冷冷地道:“你在胡讲些什么?银凤金龙的,还想有人来救你么?”
沈觉非道:“我说的银凤,乃是侯剑痴的女儿。天魂上人,本是得了那块紫金英,才求侯剑痴去铸剑,因而丧生的。”
那两人道:“我们早已知道了,剑铸成之后,你和董贼女两人,便见剑起意,害了两人,难道事实还不是如此么?”
沈觉非本来,已当那两人,万万不肯相信自己的话了。可是他一听得那两人如此推论,心中不禁又有了一线生机。
他忙道:“那么,照你们说来,这两柄紫金神剑,在我手中了!”
那两人语音如铁,道:“少不得在你身上,追出这两柄宝剑的下落!”沈觉非听得那两人的语音,如此坚冷,心中又不禁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心想他们师兄弟五人,不知要用什么残酷的法子,来逼迫自己,道出那两柄神剑的下落!
可是,这却实在是天大的冤枉!
因为他虽然自始至终参加了铸剑,但是剑铸成之后,是什么样子,他却连见也未曾见过。
当下他忙道:“两位,我匆匆下山,便是为了追寻侯剑痴的女儿一一”那两人立即道:“想斩草除根么?”
沈觉非怔了一怔,不禁长叹道:“你们可以将人心,设想得如此之毒?我要找侯姑娘,乃是因为她最近曾见到了那两柄紫金剑。”
那两人显然已为沈觉非的话所吸引,“嗯”的一声,一齐停了下来。道:“是不是藏剑不密,为侯姑娘发现了?”
沈觉非道:“当然不是,紫金剑铸成之后,我便未曾见过,如果你们也见到了侯姑娘,一定可知,我所言不虚!”
那两人互望了一眼,一个道:“五弟,他所言似乎可信?”
那一个道:“三哥,别听他胡说!”
那年长的一个道:“五弟,段翠派来的人,本就语焉不详,我们若是能见到了侯姑娘,将当时的情形,问清楚些,也是好的!”
那一个“哼”的一声,道:“侯姑娘在哪里?”
沈觉非道:“我不知道,但是她多半是出巫山去了!”
那一个道:“三哥,你听听,这小子讲话,滑头滑脑,哪有一句真话?”
那年长的一个,本来已有几分相信沈觉非的话,但是他一听得沈觉非说,连他也不知侯银凤的下落,心中也不禁有气,暗道:“好小子,莫非我们带着你,普天下去找她么?”
当下他沉声道:“少废话了,你认命了吧!”
沈觉非不再言语,除非在这一路之上,能够碰得到侯银凤,否则更是无幸理了!
两人架着他,向前疾驰而出,只不过一个来时辰,便已经出了巫山,在一块大草坪上,拴着数十匹骏马,那全是前来巫山的武林中人,留在山外的。
那两人来到了两匹枣红色的骏马之前,一个疾手,封住了沈觉非的穴道,手臂一振,便已经将沈觉非抛上了马鞍。
紧接着,他自己,也跃上了马鞍,另一个上了另一匹骏马,两人一抖缰绳,正待策马飞驰之际,忽然听得一个娇脆无比的女子声音,传了过来,道:“咦,沈公子,你怎么啦?”
那两人一怔,一齐回头看时,心中更是一呆。
只见一个白衣少女,如行云流水,正从两三丈开外处,向前疾掠而来,尚未掠近,那两人便已看出,这个白衣少女,正是自己杂在群雄之中,在朝日峰上,曾经见过一次的美丽少女!
沈觉非这时候,身子伏在马鞍上,并没有看出有人来,但是他一听那声音,便已经认出,来的正是冷雪!
他一听出是冷雪时,心中不禁大是高兴!因为冷雪自然不会眼看着他,身受人制,会设法将自己救了出来。
但同时,他心中却又不免怅然。
因为,冷雪若是救了他的话,那么他就是再一次地领受了冷雪的恩情,那正是沈觉非心中,十分不愿意的事情。而且,冷雪对侯银凤恨得那么厉害,她若是救了自己,一定不肯让自己再去找侯银凤的!
他心中心绪烦乱,已经听得冷雪的声音,到了近处,道:“你们两人是什么人,将沈公子制住,带到什么地方去?”
那两人见冷雪年纪轻轻,但是却气度不凡。他们心想,这样好根骨的少女,一定是武林前辈人物的弟子,倒也不可得罪。
当下他们两人,在马背上略一欠身,道:“我们是东雁荡来的!”
烚雪站弇他们的而前忝固微慼“确”的一亩堉。”县右腋竑亦的?
那自然是雁荡五侠中的人物了?”
天魂上人师兄弟虽是六人,但是天魂上人,出道极早,他五个师弟,都是他代师传授,是以武林中人,将这五个人称之为“雁荡五侠”,却不连天魂上人在内。
那两人道:“不敢,正是我们。”
冷雪叹了一口气,道:“点苍山银凤谷,铸剑崖上的事,我也略有所闻了,但沈公子不是这样的人,两位不要难为他吧!”
这来的雁荡五侠中的两人,一个是老三铁雁于合,一个是老五火雁展烈。
这火雁展烈,性子最是暴躁,一听得冷雪如此说法,不由得气往上冲,冷笑一声,道:“姑娘好大的口气,老大一条人命,就那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算了?”
于合为人深沉,道:“姑娘是何人门下,还是不要背着师长,胡乱惹事吧!”
冷雪秀眉紧蹙,道:“我授业之师,已经死了,如今也没有什么人,能够管得了我,你们快依我之言,将他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