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觉非心念电转,暗忖事已至此,反正不说,也是不行,他心中反而觉得平静了许多,道:“董前辈,当日在你身边,盗了寒铁索的三枚梭尖,放小梅出寒梅谷的就是我。”
沈觉非此言一出,山谷之中,顿时静到了极点。
冷面阎王董路面色铁青,望着沈觉非,赖五则双目神光灼灼,注定了董路。
沈觉非的面上神色,十分激动,但是却昂然挺胸而立。
那种难堪的静寂,足足维持了一盏茶时,董路才突然大笑起来。
他笑了半晌,才道:“好小子,你有此胆子,老夫佩服得很。”
沈觉非一怔,不知董路此言何意,刚待发问时,董路语音一沉,道:“你竟敢行这等事,在行事之际,一定也已然想到结果的了?”
沈觉非一横心,道:“当然早已想到,为了救小梅,我又岂有惧意?”
赖五在一旁,一直在注意冷面阎王董路的动态,他以为沈觉非和董小梅一起在铸剑崖上,结果董小梅却坠崖而死一事,董路绝不会放过。
却不料冷面阎王董路此人,性格之怪僻,当真不可以常理度测。
董小梅坠崖一事,他竟然轻轻揭过,若无其事,不再提起!
赖五虽然不知道在铸剑崖上,究竟曾经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但是,赖五根据沈觉非的叙述,却已经相信事实真如沈觉非所说的那样。
赖五当然也知道,普天之下,肯相信沈觉非的话的人,只怕不多,而沈觉非所惹下的麻烦之大,也是难以言喻。所以,他只想沈觉非和董路之间的事情,快快了结,却料不到节外生枝,董路追究在寒梅谷中的事,竟又是沈觉非所为!
当下赖五看出董路,面色铁也似青,双眼之中,杀机隐露,看来已然要对沈觉非不利!因此,他连忙干咳了一声,道:“董阎王,在下有一言相告。”
董路回过头来,道:“赖大侠请说。”
赖五道:“沈公子敢于冒犯虎威,舍己救人,实是胆识过人,武之中,这等人才,确是罕见,不知阁下以为然否?”
董路点了点头,道:“当然是,我适才已经说过,我对他的胆识,佩服得很:赖五立即道:“既然如此,则阁下能否不要再追究此事?”
沈觉非此际,也已经觉出了事态的严重,站在一旁,神色十分紧张。
冷面阎王董路几乎毫不考虑,便自斩钉截铁地道:“不能。”
赖五身形微动,向前踏出了一步,叹了一口气,道:“董阎王,武林之中,新秀难得,你我至今,未有传人,便可见一斑,沈公子为人忠谨,你何必一定要固执行事?”
冷面阎王董路道:“赖大侠,若是其他事情,你只要开口,董某人莫不答应。这件事,恕难从命。当日,小梅一逃出寒梅谷,我已经自立重誓,务必要取她和助她逃走之人的性命!”
大侠赖五的面色,也是十分神肃,他又向前,跨出了两步,已经站在董路和沈觉非两人的中间,道:“董阎王,如此说来,则成憾事了!”
董路“嘿嘿”两声冷笑,道:“赖大侠尽管出手,在下也颇想领教~^I”
一一!
他话一说完,立即身形一缩,向后滑退了丈许。
赖五向之一拱手,道:“事出不得已,董阎王尚祈见谅!”
董路“哈哈”一笑,道:“‘不得已’三字,可与‘莫须有’三字,一样看法,阁下既欲赐教,多说废话作什么?”
赖五也是一声长笑,道:“好,说得痛快!”他话一说完,非但不向前走去,反倒也是身子一缩,向后退出了丈许。
沈觉非在一旁,一见两人要为自己动手,心中不禁猛地一凛,急叫道:“赖大侠!”但是他只叫出了三个字,赖五连头也不回,衣袖向后,疾挥而出,“轰”的一股劲风过处,将沈觉非直送出了两丈开外,方始坐倒在地!沈觉非呆了一呆,抬头看去,只见赖五和董路两人,已然由分而合!
本来,他们两人,各自退出了两步,相隔已有两三丈距离。但是他们两人,俱皆是方今武林之中,顶儿尖儿的高手,身法之快,实是难以言喻,沈觉非一抬头间,只见人影一闪I两人已经一起向前跃出,刹时之间,方圆数丈之内,劲风排荡,树枝簌簌,野草偃伏,沈觉非远在三丈开外,也觉得劲风扑面,几乎连气也透过来。
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轰轰的掌风,滚滚袭出,紧接着,便是“叭”的一声响,两人已然硬对了一掌!
沈觉非一定神间,只见董路和赖五两人,各自后退了三步。
在他们后退之际,经过之处,地上全都留下了极深的脚印。
照这一掌的情形来看,两人的功力,似是不分上下。但是冷面阎王董路面上的神色,却微微一变。
原来两人心知动手难免,一上来之际,都打了同一个主意,那便是想试一试对方的功力,究竟已深湛到了如何地步。
他们两人,大侠赖五,久已驰名江湖,内外功兼修,武功之高,董路自然知道。
而冷面阎王董路,却也不是泛泛之辈,黑白两道人物,闻名蹙眉,谁敢轻惹?而且赖五也早已看出,董路太阳穴高高鼓起,分明内家气功的造诣,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所以两人才想先发一掌,以试对方的深浅。那一掌相交之际,力道之大,实是无可言喻,两人虽然一起后退,但是冷面阎王董路,却觉出在对方的掌力一震之下,自己护身的内家真气,也几乎被震散,衣袂乱飘,而赖五身上的衣服,却只是微微地鼓动了一下!
这其中,分明已经分出了高下,是以董路才面色微变,心中更是暴怒,冷笑一声,道:“赖大侠果然名不虚传!”
赖五知道自己,在内家气功方面,虽然略胜一筹,但董路的武功,向以招式诡异驰名,想要胜过他,也绝非易事。
这一场恶斗,看来非以两败倶伤不可!
赖五为人,外柔内刚,既已动上了手,自然不会半途退出。
当下他只是淡然一笑,道:“董阎王何必过奖,彼此彼此!”
两人一讲完话之后,立即静了下来,对立不动,宛若是两尊石像一样。约莫过了一盏茶时,才听得董路闷哼一声,身子倏地一横,贴地向旁掠出,在掠出了数尺之后,凌空一个翻身,已然翻起五尺来高,双掌齐出,一招“一夜寒风”,刹时之间,掌影蔽天而至,向赖五全身,疾罩了下来。那一招“一夜寒风”,乃是董路仗以成名,“追云十八掌”中的招数。
那追云十八掌,共是一十八招,每三招自成一格,第一到第三招,皆以“一”字为首,第三至第六招,便以“二”字为首,直到最后三招,每招名称,以“六”字为首,每一招使出,其余两招,便接连而至,而每三招与三招之间,又丝丝人扣,十八掌呵成一气,实是武学之中的奇作。武林之中,若论招数之奇,只怕已然无能出其右者!
当下董路身在半空,双掌如雪花乱飘,一齐向赖五罩了下来。
那一招,掌风看来,虽是不强,但是潜力之大,却是非同小可。
赖五乃是何等样人物,一见董路一出手,便具如此威势,心中也不禁骇然,他心知董路一出手便如此之奇,接下来的招数,一定更其精奥,自己万万比不上他,不如以拙待巧,以逸待劳,寓守于攻的好!
因此,他身形一矮,并不向外移避,只是双掌一齐向外推出,立即手掌一沉,左右双手,齐施一招"倒卷珠帘。
这两掌使出,掌风已将他全身,尽皆护住!
只听得一阵密如连珠的“轰”然之声过处,董路的身形,向下一沉,招式已变,“一片飞花”、“一柱擎天”,又是接连两招。
那一招“一片飞花”,便是当日,董路在寒梅谷中,限董小梅在三日之内练成,否则便要切断她手腕的那一招。
以董小梅之聪明,尚且自知,在三日之内,万无可能练成这一招,其间变化之繁复,实是可想而知,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掌风嘶空之声,像是有无数根无形的柱子,一齐向赖五撞去一样。
赖五凝神提气,足尖一点,整个身子,已笔似直,凌空拔起了一丈五六高下。
本来,赖五在掌风即将攻到之际,立即向上拔起,董路的那一招,非走空不可,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赖五身形才一拔起,掌风呼晡而过,赖五身后丈许处的树林,断枝折叶,甚至连根拔起,无一幸免。但是,董路乃是两招接连而发,“一片飞花”之后,立即是一招“一柱擎天”!
那一招“一柱擎天”,招式却是简单之极,只见董路手臂一圈,手掌上翻,一掌向上拍了出去,那两招一简一繁,却是相辅相成,饶是赖五见多识广,也料不到他掌法繁简虚实的变化,会如此之奇!
董路那一掌,自下而上攻出,势子之猛,更是罕见,一股气劲,腾空而起,赖五身在半空,难以着力,心中一凛,只得一掌向下拍出。
“轰”然巨响中,双掌相交,董路身形微矮,赖五却又身不由主,再向上拔起了丈许,已然身在两丈五六尺高下的半空之中。
董路一见这等情形,立即一声长啸,身随声起,也已经疾拔起了两丈高下,两人俱都身在半空,但董路先发制人,又已疾攻出三招。
那三招,乃是“二度梅开”、“二龙出海”、“二仪绕极”。
董路虽然身在半空,但是那三招攻出,威力之大,仍是非同小可。
赖五“哼”的一声,疾还了三招,身子向后一仰间,立即真气下沉,使了一个“千斤坠”,身如流星,迅即下沉!
冷面阎王董路在半空之中,身子一横间,双掌自上而下,又是接连三招!那三招,乃是“三光映天”、“三尸连神”、“三泉深深”。
随着那三招,他身子也已然向下沉来。
赖五一声长吟,双掌一齐向前推出!
那一推,赖五也足运了九成功力,内家真气,呼晡排荡,如惊涛裂岸,如千军奔驰,向前疾涌而出,董路那三招,变化虽是繁复之极,几乎是向人四面八方攻到,但赖五以拙御巧,在他双掌推出之后,董路的功势,已然齐被封住!
在电光石火之间,两人倏起倏落,董路连攻了九招之多,而赖五却并未还手。而董路在那九招之中,却是一点便宜也占不到!
冷面阎王董路,十余年苦练,终于给他由旁门而练成了内家真气。此举,若不是根骨上佳,还要武功有根底,再具备无上毅力,是绝无办法的事情。
而董路也是一心以为,自己既然由旁门而练成了内家里气,纵使不能说是天下武功第一,总也可以和有数的几个高手相颉颃。
怎知,此时和赖五一动手下来,九招已过,分明赖五的武功,较自己略胜一筹。
当然,能只比赖五差极小的程度,而已经能与赖五打一个平手,这已是极不容易之事,因为武功能和赖五相类之人,天下能有几个?但是冷面阎王董路,却绝不因此而满足,相反地,他还感到了极度的懊伤!
因为,武功与赖五相埒,只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至少还有一个皓首神龙谢音。
也说是说,当真要数天下厉害人物的话,自己至多也不过排名第三。而且天下之大,能人异士,何等众多,说不定便是第四、第五、第六,要作为数一数二的人物,已无可能!
冷面阎王董路一想及此,更感到了自己和赖五这一战的重要,还不在于自己能否对付沈觉非一事,而关系着自己一身的声名!
如果能够胜过赖五,当然一雷天下响,普天下武林中无人不知,即使只能和赖五打一个平手,也已经是轰动武林的大事。
一句话,自己绝不能败在赖五的手下!
他一面心念电转,一面更是运掌如飞,将他毕生绝学,“追云十八掌”,源源不绝使出,掌风呼晡排荡,掌影蔽天,将赖五整个人,全都围在他的掌影掌风之中!
赖五见董路的掌法变幻,已然到了这一地步,心中也不禁大是佩服。
他幸而一上来,便打定了寓守于攻,以拙制巧的主意,只是双掌翻飞,以无上内家真力,护住了全身,不让董路有隙可趁!
否则,若是见招拆招的话,此际是否已为董路所趁,连他自己也不能料定!
冷面阎王董路出招越来越快,转眼之间,一套“追云掌法”,已经使到了最后三招上。
那三招的名称中,皆有一个“六”字,乃是“雪花六出”、“六气齐现”、“六合相转”。
这三招,是“追云十八掌”中,最其精奥的三招,本来就具有无上威力,再加上董路在这三掌发出之后,一套追云掌法,便已使完。
如果再要从头使起的话,不但其间必有一个极短时间的空隙,而且,赖五乃是何等样人物,虽然掌法变幻莫测,但是他总多少捉摸出一点门道来,威力便不如第一遍之甚了!所以,董路一面发掌,一面真气运转,每一掌,都运足了十成力道。
他以前所发的十五掌,掌力本来已经惊人之极,如今再一全力以赴,霎时之间,只是掌力相挤相撞之声,已经是锐利已极,震耳欲聋!
赖五本来在董路的掌力包围之下,守多攻少,也足以应付。
如今董路掌力陡地加强了几乎一倍,掌招又更进一步,赖五已然觉得难以再守得住,而且,他本来虽是无意和董路动手,但是他见到董路的武功,如此神奇,饶是他性情淡和,但是武学之士,总不免有争胜之念,一时之间,也不由得好胜心起,一声长啸,双掌翻飞,在电光石火之间,也拍出了六掌!
沈觉非在一旁观看,只觉出片刻间,掌风大盛,同时,只见两人人影交错,捷逾电光石火,耳际听得“叭叭叭叭叭”五声响处,略顿了一顿,最后又是“砰”的一声响,霎时间,什么声音,都静了下来,而两人也已凝立不动!
沈觉非只当两人已经分出了胜负,连忙定睛向前看去。
一看之下,他心中不禁猛地一怔,原来两人身子,虽然如同石像也似,凝立不动,但是却并非已经分出了胜负。
只见他们,右掌掌心,紧紧地贴在一起,分明是在各运真力,一掌相交之后,内力疾吐,便成了比拼内力的局面!
沈觉非所料,确是不错。当赖五疾发六掌之际,每一掌,皆和董路的手掌相交。
在前五掌,两人都是一触即收,但到了最后一掌,董路和赖五,都是全力以赴,双掌相贴之后,便难以分开,各自僵立不动,内力源源不绝而吐,各以本身真力相拼起来。
沈觉非在一旁,见了这等情形,心中不禁“评枰”乱跳。因为这样的打法,实是武学之士的大忌!尤其是功力悉敌的高手,更是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肯和人作比拼内力之斗!
这样的打法,实是已到了不判生死,难以罢手的地步,拼上几日几夜,甚至十天八天,也是等闲之事,而往往一方虽然将另一方震死,自己也是内力耗竭,数十年功力,毁于一旦!落得个两败俱伤!
沈觉非心中紧张,不自由主,各前走出了几步。
只见赖五和董路两人,身上的衣服,全都扬了起来,像是有人在他们衣服之内扑扇鼓风一样,没有多久,两人的额角之上,已皆有汗珠渗出,不过小半个时辰功夫,两人的身上,皆冒出了团团白气!
沈觉非心中,越来越是焦急,因为两人动手,是因他而起,若是闹了个两败俱伤,他何以对大侠赖五?因此,他又踏前了一步,叫道:“两位前辈,先请罢手,我有话说!”
董路和赖五两人,对于沈觉非的话,恍若无闻!
当然,沈觉非的话他们是听到了的,但是,此际,他们却是欲罢不能!因为这时候,他们各以本身真力,如排山倒海也似,向对方袭了过去,谁要是一收力道,便立为对方所趁,不死也得重伤!
沈觉非叫了几遍,见两人仍是一动不动,而头上的白气,却越来越浓,他心中更是焦急,暗忖万万不能让这两人再这样拼斗下去,常听得人说,要排解这样的争斗,必需有一个武功极高之人,从中一掌劈下,还要拼斗的两人,同时收力,则排解之人,各受上对方的几分力道,方能成功。
可是眼下,如何去找这样的一个人去?
沈觉非想到此处,更是焦急已极,他忽然转念一想,赖大侠对我,肝胆相照,自己身蒙奇冤,他却完全相信自己所言,若是他因我而受伤,甚至一身武,尽皆废去,自己一生之中,又岂能忍得住内疚?反正若不是赖大侠,自己也一定死在董路之手,何不硬拼一下,将两人分了开来?
他一想及此,明知自己武功不济,而且伤重未愈,但是面上,却也现出了一个极其坚决的神色,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他只是略呆了一呆,立即一个转身,向外奔了出去,在山野间,拾了一根手臂粗细的树枝,又奔了回来,一步一步,向赖五和董路两人,逼了近去!这两人在比拼内力,丈许方圆之内,两人内力交迸,像是有极其强烈的强风,正在呼啸狂吹一样,沈觉非来到离他们身前三四尺处,已然无法再向前,多踏前一尺!
同时,他只觉得劲风扑面,几乎连气也透不过来,他勉力站定身形,双手扬起手中的树枝,用足了所用的力气,向两人紧贴着的手掌,直劈了下去!电光石火之间,他只听得赖五一声大喝,道:“住手!”
那两个字才一入耳,他只觉得耳际,“轰”的一声巨响,那根树枝之上,传来了一股其强无比的力道,同时,十指“咯咯”有声,一阵剧痛,尽皆折断,而那股力道,则由手臂传到了胸口,眼前一黑,什么疼痛、声响,在眨眼之间,一齐消失,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觉非那一树枝,才一劈下去之际,赖五和董路两人,已经看出他是想令得自己分手,不再拼斗。
在那片刻之间,赖五当然是大惊失色,连董路也为之愕然。因为,如果沈觉非的那一下,不是劈向两人手掌的当中,而是向董路当头劈下的话,则董路本来已经略居下风,再一分神,可能立时落败!
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董路心中,也已明白,沈觉非实是一个绝不趁人于危,光明磊落,舍己为人的好男儿!
因此,随着赖五一声“住手”之声,他和赖五两人,不约而同,一齐内力回手。但是他们两人,虽然内力收得快,每人仍是有一二成内力,撞在那树枝之上。那根手臂粗细的树枝,立时被震成了木屑,向上飞扬起来。
而在树枝未被震断的一瞬间,内家真力传过,沈觉非即使未曾受伤,也经受不住,何况是伤后之躯,大力撞到,双手十指的指骨,立被震断,而且,立即昏了过去,整个人,还像是断线风筝一样,向外跌翻了出去!但是,沈觉非要将赖五和董路两人分幵的目的,却已经达到了。
董路和赖五两人,虽然分开,但是相隔还只有四五尺远近。
两人迅速地互望了一眼,各自一声长晡,向跌翻出去的沈觉非掠去!
他们两人,身法何等快疾,沈觉非跌出了两丈来远,尚未落地,他们两人,已经赶到,一个抱头,一个抱脚,将沈觉非接住,轻轻地放了下来。
沈觉非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十指指骨被震断之后,又肿了起来,简直已和死人无异!
赖五连忙去探沈觉非的鼻息,而董路则伸出三指,搭在沈觉非的脉门上。没有多久,两人一起站了起来,也不互相对望,只是仰首向天,默然太、五个知
他们两人,都已经试出,沈觉非的脉搏气息,微弱之极,可以说一只脚已经进了鬼门关!
这时候,虽然性子高傲,冷面阎王董路,也不禁感到了一阵歉意。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才听得赖五缓缓地道:“若不是他这一击,我们两人,结果如何?”
董路沉声应道:“只怕在下,不免败在尊驾之手!”
这句话,出自董路之口,实是难得之极的事情,只怕传说出去,也绝无人信!
赖五道:“即使我勉力能胜了你,我数十年苦练之功,也必然付之东流!”董路默然不语,自怀中摸出一只小玉瓶来,俯向下去,赖五忙道:“董阎王,他此际气息,微弱之极,非但我们无法为他推宫拿血,即使有灵丹,只怕他也经受不住,弄巧成拙!”
董路呆了一呆,抬起头来,道:“我这青玉瓶中,乃是我昔年,尽将海底灵药所炼成的‘还魂丹’,其中有一味灵药,乃是一片海芝之叶,得自东海四十七岛妖人之首,追魂钓叟之手,赖大侠,你看可以令他服下么?”
他们两人,刚才还在作生死拼斗,可是此际,因为沈觉非的行动,他们两人,心中尽皆感到了极度的内疚,两人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要他们再起争斗,却是绝无可能之事了!
赖五见问,沉吟了半晌,道:“若是丹药之中,有海芝之叶的话,倒是无妨,但不知是否还有其他能令得气血奔行之药在内?若是有的话,他此际弱到如此境地,如果服了下去,也只是促他速死!”
董路想了一想,口中喃喃地念着,好一会儿才道:“没有了!”赖五点了点头,董路一伸手,捏开了沈觉非的牙关,将青玉瓶中,他费尽心血,还与东海四十七岛妖人结下深仇,才能炼成,轻易绝不肯给人一粒的十来颗“还魂丹”,一起倒入了沈觉非的口中,又将他的牙关合上。这才抬起头来,道:“赖大侠,我们即使能令得他内伤复愈,但是如果没有‘万年续断’,他十指指骨,也难以接得上!”
赖五道:“我早已想过了,他的伤势,除了姚九霄一人之外,只怕普天之下,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有办法,还魂丹至多只不过令得他多活上几天而已,想要令他复原,只怕不能!”
董路自然知道,当沈觉非一棒劈下之际,既受自己的内力震荡,又受赖五的内力所击,伤势之重,实是无以复加!
他能够不立时气绝身死,已是奇迹,赖五的话,当然也不是危言耸听!当下董路抬起头来,道:“姚九霄这人,我们难道去求他么?”
赖五道:“就算我们两人,肯低声下气地去求他,只怕他也未必肯答应。但是此人,又好武,又贪心,我们两人,以利动之,他或则肯出手的。”
董路叹了一口气,道:“这只好到时候再看情形了,我自寒梅谷出来之后,一路上听得人说,‘天下武汇’的副册,《九原清笈》已有出世之望,一柄与之有关的折扇,落在司徒本本的手中,而姚九霄也离了原来的隐居之所,不知他踪迹何处?”
赖五苦笑一声,道:“能不能找到姚九霄,这就要看沈公子和我们的运气如何了!”
他们两人,找姚九霄是为了救沈觉非的性命,照理来说,似和他们本身的运气,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董路却知道赖五此言之意,是说如果沈觉非的伤势,不能医愈的话,那么他们两人,心中难免终生内疚,实也是痛苦无比的事情!
两人心中,各自叹息了一声,又一齐去看沈觉非时,只见他服食了“还魂丹”之后,面上的神色,像是略为好了些。但是,他却仍是昏迷不醒,气色也是一样的微弱不堪。
赖五一俯身,将沈觉非挟了起来,负在肩上,道:“无论怎样,我们总要先离开点苍山再说!”董路点了点头,两人一齐向外,疾驰而出。
到了第二天早上,两人已经出了点苍山,正在向前疾驰间,伏在赖五肩上的沈觉非,突然发出了一声呻吟之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