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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绝崖逃生

段翠叱道:“胡说,不是他们,又是什么人?铸剑崖唯一通道,便是那一扇暗门,崖前崖后,插翅难飞,还有什么人?”

侯银凤低声叹了一口气,道:“妈,女儿固然不知你和爹,有什么事瞒着我,但女儿却是对爹的横死,痛心之极,也因为如此,所以不想令真凶逍遥法外!”

沈觉非在一旁,听得银凤讲来,入情入理。心中暗忖,原来她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沈觉非这样一想,心中对侯银凤,又增了几分好感,一时之间,他忘了自己穴道已解一事,绝不能给段翠发觉,竟不自由主,转过头向侯银凤望去,恰好侯银凤一面对段翠说话,一面也转头向他望来,两人四目交投,侯银凤猛地一怔,面上立时露出了极其讶异的神色来。

沈觉非心中也自一惊,暗叫不好,他正怕侯银凤立即讲给她母亲听,自己的穴道,经已解开,但是侯银凤面上的讶异之色,却已然不见,反向沈觉非嫣然一笑,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

沈觉非心中,评枰乱跳。暗忖侯银凤分明已经发现,自己的穴道,经已解开,何以她却一声不出,反倒对自己微笑?

沈觉非只觉得心中,又起了一阵异样的感觉,几乎想立即一跃而起,向侯银凤去问一个明白!

侯银凤转过头去之后,若有意无意地打横跨出了一步,将段翠的视线遮住,这才道:“妈,你说,我讲的对不对?”

段翠道:“自然也有点道理,但或者是他们两人,先下了什么毒药,则你爹虽然受伤,也不能反抗了。总之,崖顶之上,只有他们四人,你爹和天魂上人已死,这两人怎么也脱不了干系!”

董小梅刚才,也将沈觉非和侯银凤两人间的情形,看在眼中,心内充满了闷气,闻言在心中暗骂道:贼婆娘,脱不了干系,便是凶手了么?

同时,董小梅心中,也在不住奇怪。因为侯子青和天魂上人两人之死,实在是死得太以神秘了些。

一则,崖顶无人;二则,两人武功绝顶;三则,侯子青断脉而死,他流出来的鲜血,应该有老大一滩才是,但是去了何处?四则,那一对应该在今晨可以铸成的稀世宝剑呢……

董小梅只不过约略地想了一想,已然觉得这件事中,不可测的谜,实是难以数计!而如果事情一天不弄清楚,自己和沈觉非两人,所受的冤屈,也就一天不能够洗脱!当她听得段翠如此说法,已然知道段翠准备向自己下手了。因此,她缓缓地伸手,按在寒铁索的活扣之上。

果然,段翠话才说完,便已然转过了身子来。

她眼光之中,所射出来的怒火,实是令人心悸!

只听得她道:“阿凤,你快将你爹和天魂上人的尸身,扶了起来!”

她一面说,一面便向沈觉非和董小梅两人,走了过来,身子一俯,双臂一伸,已然将两人抓了起来。她一将两人抓在手中,便向天魂上人和侯子青的尸体走去,两人仍是一动不动,直到来到了侯子青和天魂上人的尸体之旁,段翠一松手,待将两人放下去之际,董小梅一见时机已至,再不发难,更待何时?立即一声怪叫,“仓琅”连声,寒铁索已然抖起,三枚青光闪闪的尖梭,向段翠面门,电射而至!

这一招“彤云密布”,董小梅实是全力以赴!势子之猛,无以复加。而沈觉非在另一边,一听得董小梅的一声大喝,他虽然不愿得罪了段翠,从而结怨于侯银凤,但是却也知道,若不趁此万一之机,自己非要死在铸剑崖上不可,因此也立即一掌“六丁运天”,向段翠腰际拍出。

沈觉非的“天罡六掌”,虽然火候不深,但这一掌,他足运了九成以上功力击出,力道之强,也确是非同小可!

南天一凤段翠,万万料不到这两人,会在片刻之间,向自己攻击!

在董小梅声怪叫之际,她已然呆了一呆,紧接着,电光石火之间,眼前青光乱闪,寒铁索已然攻到,段翠不由得勃然大怒,一声怒吼,手一松,将董小梅向外,直抛了出去!

董小梅一被她抛出,那一招“彤云密布”,自然立即走空。

段翠并不躲避,只是将董小梅抛出,本来是极好的办法。可是,她那一声大吼,却将沈觉非的掌风,掩盖过去,就在她一将董小梅抛出,足尖一点,想要不等董小梅落地,便追了过去,将之抓在手中之际,沈觉非那一掌“六丁运天”,已然“砰”的一声,正好击中在她腰际的“带脉穴”上!

那“带脉穴”,隶属“足少阳经”,上通“肩井”,下达“寰跳”,乃是位于腰际作用极大的一个穴道,沈觉非所使,又是至刚至猛的“天罡神掌”,饶是段翠功力深湛,一时之间,也不由得左腿一软,左臂发麻,向前跌了出去。而沈觉非早已趁此机会,一挣挣脱,“呼”的一掌,又向段翠腰际拍出。

段翠果然不愧为武学名家,刚才,她腰际猝然受击,力道如此之猛,可是她向前跌出,却并未倒地,立即转过身来。

刚好沈觉非第二掌,乃是“阳回斗转”,段翠在头晕眼花之中,强运真气,手腕一翻,一掌反迎了上去!

只听得“砰”的一声,双掌相交,沈觉非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也似的力道,直涌了过来,简直无法抗拒,连想立即内力回收,退了开去,都在所不能,胸口一甜,“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已然喷了出来,身子更如断线风筝也似,向外跌了出去!

董小梅在一被段翠抛出之后,立即飞掠而至,刚好在沈觉非身受内伤、向后跌出之际,赶到了段翠的后面。

段翠刚才挨了沈觉非的一招天罡掌,受伤也自不轻,又立即竭尽全力,一掌将沈觉非震成了重伤,也自觉得气血上涌。

董小梅一来到她的背后,一招“寒鸦晚号”,当背心攻到。

眼看段翠身形摇晃不定,董小梅的这一招,已可得手,侯银凤已然一声断喝,身形如飞,掠了过来,“呼呼呼呼”,电光石火之间,已然向董小梅接连拍出了四掌之多!

那四掌掌风,汇聚成为一股极大的力道,向董小梅当胸撞来。

董小梅身形一个踉跄,寒铁索也向上一扬。

董小梅心知今日之局,若是被段翠缓过气来,自己实是死无葬身之地!因此,她真气下沉,硬把稳了身形,而寒铁索就着上扬之势,向前一送,三枚尖梭,青光闪闪,奔段翠脑后刺去!

段翠身形欲坠,觉出脑后风生,反手便捞。

但是她这一捞,却只将两枝尖梭,抓在手中,尚有一枚,恰好刺入她的脑户穴!

那一枚尖梭,刺入段翠的“脑户穴”,虽然深不过两分左右。但是,那“脑户穴”乃是人身第一要穴,而那三个尖梭,又是寒铁打成,一经刺入,段翠只觉得立时寒气遍体,眼前一黑,闷哼一声,身子一摇,再摇,“咕咚”一声,跌倒在地。

董小梅立即一怔,扯脱了寒铁索,身形疾晃,掠出了丈许。

抬头看时,只见沈觉非直挺挺地躺在两丈开外,不知吉凶如何。

董小梅连忙向前跃去,但是她才掠出了丈许,侯银凤一声长晡,身形如飞,已然迎了上来,人刚到,银虹便展,正是她甫自段翠身边取到的银剑,银虹疗绕,已向董小梅全身罩下!

董小梅大吃了一惊,手腕抖动,连使三招,一片青光,将她全身,尽皆护住。

只听得一阵密集无比的“叮叮”之声过处,银虹青光,一齐敛去。

董小梅见总算将对方的剑势化开,方知松了一口气,立即足尖一点,向后退出。

侯银凤柳眉倒竖,厉声道:“你还想逃么?”

董小梅一退再退,已然来到了沈觉非的身旁,侯银凤如影附形,追了上来,董小梅在百忙之中,向沈觉非一望,只见他面如纸金,口角带血,胸口还在缓缓起伏,但分明已受极重的内伤!

董小梅五内如焚,一横寒铁索,叫道:“贼丫头,你待怎地?”

侯银凤一声冷笑,道:“你伤了我的母亲,我岂能饶你?”

董小梅心知侯银凤的武功,在自己之上,就算段翠一直昏迷不醒,只怕自己也不是她的敌手,更何况段翠随时可以醒转!而且,此际身处铸剑崖上,实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想逃也没有法子逃!

她狠狠地望着侯银凤,叫道:“你母亲硬派我们害人,又将沈大哥打成重伤,我们难道不出手,束手待毙么?”

侯银凤面上怒容,忽然敛去,笑容满面,道:“是这样的么?”

侯银凤容颜之美,实是天下罕见。

她展颜一笑,更是千娇百媚,连董小梅身为女子,也不禁为之一呆。

侯银凤一面笑,一面向前,踏出了一步。

董小梅正想再说话时,侯银凤面上,笑容又陡地收敛!

顿时之间,面罩寒霜,银芒闪动,一剑已向董小梅胸前刺出!

董小梅大吃一惊,立即足尖一点,向后疾翻了出去之际,胸前衣服,已被剑尖挑破。而她这里,才一退出,侯银凤“咯咯”娇笑,身形如燕,贴地掠到,只见银芒掣动,刹时之间,未待董小梅抖起寒铁索,已然一连三剑,疾使而出!

董小梅仓皇掠出之后,连身子都未站稳,侯银凤三剑,已然攻到,只觉得银光连闪,双腿一阵剧痛,身不由主,已然跌倒。

她一跌倒在地,向双腿之处一看,只见皮翻肉绽,已然被侯银凤长剑,划出了两道,极深的口子!她想要勉力站起身来时,侯银凤踏前一步,重重一脚,向她胸口踹来!

董小梅咬牙切齿,“刷”的一招“金石渊渊”,寒铁索向前疾挥而起。本来,她足可以向外滚出,避开侯银凤这一踹的,但是她自知侯银凤刚才那两剑,不攻向自己的要害之处,乃是不想自己死得如此之快,不知她要用什么办法来折磨自己,早已豁了出去,明知侯银凤这一脚踹到,自己一定要身受重伤,也希望能够搏一下两败俱伤!

侯银凤自小便在侯子青、段翠两大名家的教道之下,武功之高,已达一流境界,她一见董小梅寒铁索向自己扬到,手腕一沉,银剑已然扬起,“铮”的一声响,将寒铁索砸了开去!

也就在此际,她右足也已然踢中了董小梅胸口,董小梅闷哼一声,口角流血,眼前发黑,手一软,第二招未曾使出,便昏了过去。

侯银凤“哼”的一声,转过身来,来到了沈觉非的旁边,略停了一停,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去,只见段翠已然翻身坐了起来,道:“阿凤……你……来!”侯银凤连忙走了过去,段翠又道:“这两人的穴道,可是你……解开的么?”

侯银凤一听得母亲如此说法,不由得面上失色,道:“不是,自然不是!”此际,沈觉非和董小梅两人,都已然悠悠醒转。董小梅心中,将她们母女两人,恨之切骨,心想令她们母女两人,去互相猜忌一番,也是好的,挣扎着叫道:“是她解开的,她因为喜欢沈公子,所以才解开了他的穴道!”段翠的目光,停在侯银凤的身上。

侯银凤吃了一惊,道:“臭丫头,你怎敢如此说法?”沈觉非也道:“小梅,我们逃不成功,只怪自己习武不精,不可赖人!”

董小梅听得沈觉非也驳斥自己,心中又恨、又怒,一阵怪笑,随着怪笑声,鲜血又自狂喷!

段翠一伸手,道:“阿凤,你拉我起来。”侯银凤连忙答应。

段翠站起之后,呆立了片刻,运转真气,才又向董小梅走去。

董小梅自知此次,段翠一走了上来,自己万无幸理,但见她伤势极之沉重,寒铁索虽还握在手中,却连挥动的力道倶无!

段翠一步一步,向董小梅跨出。

才跨出了三四步,忽然间,只听得下面,银凤谷中,响起了一阵“当当当当”急骤已极的钟声来。那钟声,乃是表示,有武林之中非同小可人物,已然来到了银凤谷中!

段翠陡地呆了一呆,侯银凤忙道:“妈,不怕他们两人飞上天去,咱们先下去看上一看!”

侯银凤明知,此际段翠,在对付完董小梅之后,一定又会去对付沈觉非的,但是,她却又想不出用什么话来阻止段翠。因此,一听得告急钟声,便立时要和段翠,一起下铸剑崖去。

此际,只听得钟声,越来越是急骤,段翠吸了一口气,道:“好,阿凤,你扶我下去!”侯银凤答应一声,扶着段翠,向外走去。

她走出丈许,仍然回过头来,向沈觉非望了几眼,眼光之中,流露出极度的怅惘之意。

不一会儿,段翠和侯银凤两人,身形已然隐没,董小梅才呻吟一声,勉力封穴,止住了流血,道:“沈大哥,你怎么样了?”

沈觉非苦笑一下,道:“小梅,我伤得十分重,你……先将腿上的伤口,扎了起来……唉,那一阵钟声,至多令我们多活上片刻而已!”

董小梅以肘支地,整个身子,几乎是在地上拖动,向沈觉非移近了些,凄然一笑,道:“沈大哥,你是不碍事的,我却不免一死了!”

沈觉非吃了一惊,道:“小梅,你如何讲出这样的话来了?”

董小梅道:“沈大哥,我如今知道了,本来,你喜欢的是冷雪,但是冷雪却和你有杀母之仇,如今,侯银凤和冷雪一……模一样……”

她话未曾讲完,沈觉非已然道:“小梅,你不要……胡思乱想!”

董小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沈大哥,侯银凤曾当着许多人,说她很喜欢你,你又何必不认呢?”沈觉非一听董小梅如此说法,不由得呆了一呆,心中更不知是什么滋味!

董小梅珠泪纷垂,道:“沈大哥,我只望你在我死后,时……时想着有我这样的一个人,便……已经满足了!”

她那几句话,更是讲得凄婉之极,连沈觉非也觉得阵阵心酸。忙道:“小梅,眼前的情形,我死你也死,我活你也活,我们还是趁段翠和侯银凤,尚未上来之际,快设法逃走吧!”

董小梅听得沈觉非如此说法,心头只感到甜丝丝地,霎时之间,连自己身受重伤,处境危殆,也都忘了,破涕为笑,道:“沈大哥,你真好!”

沈觉非叹了一口气,道:“小梅,你可还能走得动么?”

董小梅一听,笑容顿敛,柳眉紧蹙,道:“就算我们能走得动,也出不了那扇暗门!”

沈觉非道:“我们要逃走的话,当然不能由那条路下去!”

董小梅道:“我们在铸剑崖上几个月,沈大哥,你难道还不知除此以外,别无通路么?”沈觉非叹了一口气,道:“东首那一片峭壁,多少还有点可供攀缘之处,我们只好去冒一冒险了!”

两人讲到此处,只听得那一阵急骤的钟声,已然停了下来。

这表示侯银凤和段翠两人,已然出了甬道,到了宫中。

她们在宫中耽搁多久,来的是什么人,沈觉非和董小梅两人,都不知道。他们两人,所可以肯定的是,段翠只要事情一完,立即便会上铸剑崖来的!也就是说,可供他们逃走的时间,实是不多。

两人呆了片刻,董小梅想起那东首的悬崖,若是一身武功在,想要安全落下崖去,也绝不是容易的事,更何况此际,身受重伤,举步维艰!

董小梅缓缓地摇了摇头,道:“沈大哥,那不是办法,侯银凤既然喜欢你,一定会代你求情,你何必去冒这个险?”

沈觉非正色道:“小梅,我实和你说,你料得不错,我确实对侯银凤大有好感,但是我却也不要她可怜我、代我讲情。若是我们命不该绝,我就要靠自己的力量,逃了出去,若是死了,也无话可说,你不去,我一个人去了!”沈觉非这一番话,实是讲得斩钉截铁,决绝到了极点。

他话一讲完,手在地上,用力一按,翻身站起,喘了几口气,终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董小梅勉力发出了一声长笑,道:“沈大哥,我能与你同死,还有什么憾事?”咬紧了牙关,也用力站了起来!

董小梅不但受了内伤,而且双腿之上,外伤也是极重。

虽然经她封穴止血,但伤口处,仍有鲜血渗出,这一站起,更是奇痛彻骨,汗如雨下,面色当真比死人还要难看!但是董小梅却只是咬得牙齿“格格”作声,并不发出呻吟之声。

沈觉非向前,走出了几步,拾起了两根树枝,递给了董小梅。

董小梅挣扎着道:“沈大哥,谢……谢……你。”沈觉非道:“小梅,你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样,还说什么谢与不谢?”丨董小梅撑着树枝,向前勉力地走去,沈觉非也摇摇摆摆,跟在后面。好不容易,才走出了两丈来远,董小梅实在忍受不住,一声呻吟,身子一侧,“咕咚”一声,已跌倒在地。

沈觉非也自觉得眼前金星乱迸,蹲下身去,想扶董小梅起来。

可是他自己才一蹲身下去,一阵头晕,反而跌倒在董小梅的身边!董小梅苦笑道:“沈大哥,不行了!”沈觉非是个性何等倔强之人,几乎不知道“绝望”两字,是何意思。但这时候,他却也感到了绝望,长叹一声,道:“小梅,我应该听你的话,在一发觉侯子青和天魂上人的尸体之后,立即逃走的。”

董小梅手臂发颤,抬了起来,握住了沈觉非的手,道:“沈大哥,算起日子来,我爹也该出寒梅谷了,我是迟早要死的人,你又何必讲这样的话?还是由我一人,将事认了吧!”

沈觉非正色道:“小梅,你将我当作何等样人了?你再说这样的话,看我理你不?”

董小梅不再言语,两人歇了片刻,沈觉非道:“小梅,咱们走不动,滚也滚了过去!”董小梅道:“就算滚不动,爬也爬了去!”

沈觉非“哈哈”一笑,道:“好!”

两人果真以肘支地,一步一步,向前勉力,爬了开去。

从他们开始爬行的所在,到东面的悬崖之旁,只有十来丈的距离。但是两人,爬得气喘如牛,遍身汗出,董小梅更是汗血混和,伤口处如同被人一寸一寸以钝刀在剜割一样,好几次几乎痛得昏了过去,又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方来到崖边上。

两人将上半身扑在悬崖之外,向下看去。

只见云雾疗绕,远处,山峦起伏,历历可见,但是悬崖下面的景物,却尽皆为云雾所隔,一点也看不清楚。董小梅喘了一口气,道:“沈大哥,你说我们该如何?”沈觉非叹了一口气,道:“小梅,看情形,我们只有跳下去算数,免得受人折磨了!”

董小梅半晌不语,才道:“沈大哥,我只当你是值得尊敬的大丈夫,原来却这般不中用,动不动便想自寻死路!”

沈觉非一怔,道:“小梅,你骂得是。”

董小梅道:“你留在铸剑崖上,绝不会死,何必轻生?”

她一面说,一面仰起头来,面上现出了一个极其坚决的神色。

沈觉非正不知道她要作什么间,董小梅陡地抬起了手臂,用尽了最后一分力道,手肘重重地在沈觉非的“肩井穴”上,撞了一下!

这一个,大大地出乎沈觉非的意料之外。董小梅伤重之余,力道本就不大,但是沈觉非也一样身受重伤,真气微弱。因此,董小梅肘才一撞下,沈觉非只闷哼得半声,穴道已被封住!

董小梅苦笑一声,道:“沈大哥,你不要怪我,你实在不必死的,侯银凤一定会代你说情,我却是不同了。沈大哥,你记得我刚才……说的话,只要时时想念着我,我已然……满足了……”

她一面说,一面眼泪大颗大颗地滴在沈觉非的脸颊之上。

沈觉非心中,急到了极点。可是他穴道被封,却既不能动,又不能开口!董小梅又抬起头来,道:“苍天啊苍天,我死不足惜,你千万要保佑沈大哥!”一面说,一面又向前爬了一步,手在悬崖之上,用力一撑,整个身子,便已然向下,直跌了下去!

沈觉非眼睁睁地望着董小梅的身子,急速下坠,迅即没人云雾之中,他只感到一阵奇痛攻心,又不由自主,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沈觉非才悠悠地醒了转来,他只觉得鼻端阵阵幽香,睁开眼来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只见宫灯高悬,香气袭人,自己竟是在一间布置得极其精美的闺房之中!

沈觉非勉力想坐了起来,但才欠动了一下身子,便忍不住呻吟起来。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有一个女子,正背对着他,以手支颐,坐在椅子上,一听得他的呻吟之声,那女子便转过身来。

沈觉非一眼便认出,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侯银凤。只见她满面幽怨,道:“你醒来了么?”沈觉非立即想起董小梅来,心中又是一阵奇痛,闭上了眼睛,并不回答。侯银凤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唉,说来说去,都是我不好。”

沈觉非重又睁开了眼来,道:“干你……什么事?”

侯银凤道:“若不是我想要青葱峰,你怎会来到这里?”

沈觉非听出她语意之中,对于自己身受重伤一事,显得十分关切,心中更是烦乱之极,叹了一口气,道:“令尊和……天魂上人,是什么人害死的,可……弄明白了没有……”

侯银凤摇了摇头,道:“没有,但是我一定要弄明白的。”

沈觉非挣扎着道:“既然没有弄明白,为什么又不杀我?此际……既然不杀我……日间又为什么这样对待……我们?”

侯银凤呆了一呆,满面皆是委屈之容,道:“我好不容易说得妈不要杀你……你却这样对付我么?”沈觉非想起董小梅赴崖而死,心中更是阵阵绞痛,大声道:“谁要你们可怜?我们只要讲理,董姑娘已因你们不讲理而……死了,你可知道么?”

他重伤未愈,大声一嚷,口角又隐隐流出了鲜血来,侯银凤呆了半晌,举起衣袖,为他拭去了口角的血迹,道:“董姑娘必然是自己寻死的,我们再上铸剑崖时,已只有你一人了!”

沈觉非长叹一声,紧闭双目,不再言语。

只听得侯银凤隐隐的啜泣之声,好一会儿未曾停止。沈觉非只是自顾自调运真气。他究竟是曾经服食过“毒龙丸”的人,一静了下来,真气便已然断断续续地接了起来,约莫过了两个来时辰,精神已为之一振,睁幵眼来,看侯银凤时,只见侯银凤也正泪痕满面望着自己。

沈觉非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勉力站直了身子,向门口便走。

侯银凤连忙一把将他拉住,道:“你到哪里去?”

沈觉非被她一拉,几乎跌倒,道:“我只求离开此处,哪里不好去?”

侯银凤淡然一笑,道:“沈公子,你不要一时气头上行事,过后就后悔!”沈觉非一怔,道:“后悔什么?”

侯银凤道:“后悔就这样离开了我!”

沈觉非一听,不由得呆了半晌!

的确,他绝不想离开侯银凤。

自从事情一发生,侯银凤便不信事情是沈觉非和董小梅所为,她也一直替着两人在说话,而且,看如今的情形,她不定是怎样地在段翠面前恳求,才令得段翠留下了沈觉非一命。

沈觉非心中,更知道侯银凤所说的话,一点不差,自己只要一离开此处,便一定会后悔就这样和侯银凤分了手的!

当下沈觉非不由得无话可说。侯银凤一笑,道:“沈公子,我说得可对么?”

沈觉非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侯银凤道:“那你先在此处,养好了伤再说,我也要离开银凤谷了,去找我生身之父。”

沈觉非吃了一惊,道:“侯先生难道不是你生身之父么?”

侯银凤点了点头,道:“这是武林中的一件大秘密,如果你要听的话,便躺在床上,不要乱动!”沈觉非望着侯银凤美丽无匹的面庞,幽冤深情的眼睛,觉得自己实是没有力量,不听她的话,后退了几步,已经又在床上躺了下来。

侯银凤一笑,就在床沿坐了下来,道:“我妈年轻的时候,是天下第一美人,比我要好看不知道多少,也不知有多少年轻英雄,想要得到她的青睐,但是她却只钟意一个人。”

沈觉非问道:“那人不是侯先生么?”

侯银凤摇了摇头,道:“不是他,而是一个来历不明,武功绝顶,连我妈也只知道他姓崔的年轻人,那人在其时,于江湖上露面,只不过半年,但是武功之高,却是震古烁金,单是他所擅的流云神步,已然是将近凌空半虚的境界!”

沈觉非一听得“流云神步”四字,便陡地想起,在自己到银凤谷来的时候,是那个姓焦的中年妇女,引了来的。

那姓焦的中年妇女,身法极其怪异,行动之间,轻飘飘地,像是在水面上飘行一样,当时,赖五便曾以“昔年擅流云神步的崔某人”问她,但她却并未回答。

沈觉非还记得,当时外公听到了那人,也是十分吃惊。

他忙道:“以后怎么了?”

侯银凤道:“我妈刚才对我说,这人武功之高,人也生得英俊,但是却人格低劣,他骗了我的妈,令得我妈怀了孕,便走得不知去向了!”

沈觉非叹了一口气,心想一个女子之惨,莫过于此,难怪段翠的脾气如此怪戾!

侯银凤的眼眶之中,也是十分润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妈到处找他,但是却不见他的踪迹,九个月后,我妈已然大腹便便,将及临盆,才听得人说起,他是在一”侯银凤凄婉的声音,刚讲到这里,陡然之间,室生轻风,室中的烛光,陡地向上升起了几寸,又倏地熄灭!那时本属午夜,烛火一熄,眼前顿时成了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了。

沈觉非正为侯银凤的话所吸引,全神贯注地在倾听她叙述南天一凤段翠当年的凄惨遭遇,变生俄顷,他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待到眼前一黑,他不由得猛地一怔。

也就在那片刻间,他只听得侯银凤似乎以极低的声音,闷哼了一声。沈觉非听出那一下闷哼之声,像是侯银凤在猝不及防之际,为人点了穴道一样,他更是吃了一惊,失声叫道“侯姑娘!”

他那一声叫唤,在黑暗之中,传出了老远,而且还隐隐有回声传了过来。沈觉非手在床上一按,又连声道:“侯姑娘!侯姑娘!”

此际,他在黑暗之中久了,已经依稀可以辨出一些物事来,只见房门洞开,室内那里还有侯银凤的影子?沈觉非的心中,实是骇然之极,他使劲地摇了摇头,将刚才的情形,想了一遍。

刚才,他用心在听侯银凤叙述往事,双眼也一眨不眨地望着侯银凤。

陆然间,一阵轻风过处,眼前顿成漆黑,除了侯银凤那一声低哼之外,实是毫无异动,而侯银凤却已然失踪,这确是令人毛发悚然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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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如风《海天一鸥》作者: 古如风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深夜,寒风凌厉,初冬的白雪,覆盖着巫山,如同是一个白色的大帽子。在一条曲折的山径上,两匹快马急驰如飞,阵阵的蹄声,划破了寂寥。骑马的人是一个四旬开外的壮士,身材颀长,剑眉星目,但是此刻却显得狼狈不堪。他淡青色的长衫上,有着一块块未干的血渍,左肩的刀伤还在冒着鲜血,几乎染红那阔大的袖子。他右手紧握着宝剑,并且牵着后面那匹马的马缰,他身后那匹马上,捆着一个妇人的尸体。她死得很惨,满身伤痕,乌黑的头发,披垂下来,搭在了马肚子上,口中的淤血一路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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