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九霄道:“有什么不知?辛氏兄弟,约了太行三矮,共同前去取那‘九原清笈’,结果扑了一个空,五人翻脸,那太行三矮中的两矮,伤重之后,还曾来我处求治,我没有睬他们!”
冷雪和姚九霄对答,董小梅就在旁边,自然听得十分清楚。
她虽然不明白事情的全部经过,但总算也知道何以辛氏双雄要和谷守昆过不去。
只听得冷雪道:“姚前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年,他们五人,实在并未扑空,而只是被其中一人,弄了些玄虚!”
姚九霄一听到此处,苍白的面色上,当时现出激动之极的神色来,道:“什么人?他弄的什么玄虚,快说!快说!”
冷雪却一声长笑,握住了董小梅的手,道:“董姑娘,咱们该走了!”董小梅不由得大惊,因为冷雪和姚九霄虽然讲了半天,可是仍未讲人正题,怎地就此便要离开?忙道:“你……”
她只讲了一个字,冷雪便向她使了一个眼色,不由分说,拉着董小梅向外便走,董小梅不明究理,心中正在大怒间,已然听得姚九霄喝道:“别走!你不把话说明白了,休想离开红杉坪!”
冷雪并不回头,已然跨出了屋去,道:“姚前辈,若是你要硬来,咱们至死不屈,若是你好言相向,那么《九原清笈》,便是你囊中之物!”
只听得姚九霄道:“口说无凭!”
冷雪道:“我再说几句话,你便可以明白了,太行三矮之中的毒矮子谷守昆,便是当年弄玄虚之人,有关《九原清笈》的一切,已然为他所得,而九年来,他下落不明,至今方始现身。”
姚九霄一声欢晡,道:“妙啊,那我不会去找他么?”冷雪一笑,道:“姚前辈,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告辞了!”
她讲完之后,又是一笑,笑得像是十分神秘,又拉着董小梅向前走去。董小梅此际也已然看出,冷雪故作言词闪烁,其目韵是为了要挟姚九霄,要他自己出声,答应拯救沈觉非!两人向前走出了两三丈,心头尽皆焦急已极,正在沉不住气间,已然听得姚九霄骂道:“臭丫头,你们为来为去,还不是要我救那臭小子的一条狗命,快快回来!”董小梅和冷雪两人一听,心中大喜,一齐转过身来,冷雪道:“姚前辈,你答应了?”
姚九霄道:“咱们话可得说在前头,若是我得不到九原清笈,又当如何?”冷雪道:“以我一条命,与沈公子性命相抵,前辈以为如何?”
董小梅“呸”的一声,道:“凭什么要你又抵他的命,当然是我!”
姚九霄听得她们两人,如此说法,心中也不禁深为讶异。向两人望了一眼,道:“你们先说说谷守昆如今怎样了!”
冷雪却道:“姚前辈,还是先救人要紧。”
姚九霄向屋内躺在床上的沈觉非望了一眼,突然一伸手,“铮铮铮”三声过处,将沈觉非胸前所插的三枚银针,尽皆弹去!
董小梅一见这等情形,不由得大吃一惊。
因为绿发婆婆曾经说过,那三枚银针,足可保沈觉非七天的性命。如果银针一去,则沈觉非立时便要毕命!
如今姚九霄却在一伸手间,便自将那三枚银针,一齐弹去,沈觉非岂非危在顷刻,她当时便大叫道:“你怎么弹去了他胸前的银针?”
姚九霄道:“你要他胸前的银针,还是要他的性命?”
董小梅一呆,无话可答,冷雪轻轻碰了碰她,低声道:“董姑娘,他既然已答应出手,自有道理,我们看看就是了!”
董小梅身子一闪,离得冷雪远了些,并不去理睬她。只见姚九霄一伸手,便将沈觉非抓了起来,左手以极快的动作,在他全身,轻轻地拍了一遍,“哼”的一声,道:“这人奇经八脉,尽皆断乱,简直已是一个死人了,怎能救得活?”
冷雪忙道:“姚前辈有起死回生之术,武林之中,谁人不知?”
姚九霄又是一声冷笑,道:“你们且在下面等着!”提了沈觉非,足尖一点,便向树巅之上,跃了上去,董小梅和冷雪两人,心中尽皆焦急无比,在树下团团乱转,宛若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董小梅隔上些时,便自言自语:“不知沈公子能否得救?不知沈公子能否得救?”
前后只不过半个时辰,但在冷雪和董小梅两人的心中,却像是过了几年一样长久。好不容易,才见姚九霄从树上跃了下来,董小梅连忙迎了上去,道:“怎么了?”
姚九霄一瞪眼,道:“什么怎么了?”
董小梅忙道:“沈公子他怎么了?”
姚九霄冷冷地道:“他刚断了气!”董小梅只觉得一股凉气,自顶至踵而生,身子摇晃,几乎跌倒在地,道:“你……你……”
她一连讲了两个“你”字,下面的话,却再也讲不下去!
正在此际,只听得那老者在她耳际低声道:“小姑娘,你放心,姚先生既肯着手,那人绝无死去之理,他性情怪僻,恼你如此发问,故意气一气你的!”
董小梅对那老者,印象本就极好,如今更是将他当做了唯一的亲人,抓住了那老者的胳膊,道:“老丈,可当真么?”
那老者道:“自然是真的,你放心好了!”
董小梅虽然略略放心了些,但依然是七上八落,心内着急。
只见姚九霄坐了下来,道:“小姑娘,谷守昆怎么样,你该说了。”
冷雪道:“谷守昆当年,最早到达太行山之巅的那个深洞之中,他一到,便取得了一只盒子,当时他将盒子移转一个地方,藏了起来,及至其余四人赶到,自然再找不到。当时,辛氏双雄还以为扑了空,后来才想起其中可能有鬼,但谷守昆已然下落不明了!”
姚九霄催道:“快说下去。”
冷雪又道:“谷守昆也知道事情迟早会败露,一直不敢露面,太行双雄到处找他,事情不免外泄,武林中也有人知道了!”
姚九霄道:“别说废话,快说正题。”
冷雪道:“好,据我所知,谷守昆所得,也不是《九原清笈》,那盒中乃是一幅地图,只要解得通那地图,便可按图索骥了!”
姚九霄频频搓着双手,道:“妙哇,那幅地图如今在哪里?”
冷雪道:“前两日,谷守昆为苗疆绿发婆婆所擒,但是又趁机逃走,只不过他并未逃出多远,便已然再度为绿发婆婆擒住,已然伤在绿发婆婆手下,受伤极重,奄奄一息!”
姚九霄一听到此处,几乎跳了起来,道:“他在何处,我去救他!”
冷雪道:“前辈,你救活了沈公子,再救别人也不迟啊!”
姚九霄忙道:“那臭小子经我全身拿捏,已然将奇经八脉理正,至于伤势,此刻经我以白布浸了药,裹扎全身,三日之后,便可以复原了。”
董小梅和冷雪两人,尽皆面露喜容,姚九霄又问道:“快说,谷守昆在什么地方?”
董小梅道:“就在天柱山以西,约有数十里的一个小村落中养伤。”
姚九霄欢晡一声,身形。展动,便向红杉坪下,疾掠而出。
董小梅听说谷守昆身^重伤,本来也不免十分焦虑,但如今见姚九霄亲自驰去救他,心中也就放心,正待攀上树巅去看沈觉非时,那老者身形一晃,突然将她们两人,拦在屋内。
只听得他向冷雪道:“小姑娘,你刚才的话,骗得过我主人,却骗不过我!”
冷雪像是对那老者的话,早在意料之中,面上并未露出吃惊之色,只是道:“前辈请原谅我的苦衷,不是如此,姚神医如何肯救人?尚祈前辈,看在十二年前,曾在山海关外,与前辈相遇的那个灰衣人面上,切勿声张此事!”那老者一听得冷雪如此说法,顿时吃了一惊,面上也为之变色。
隔了一会儿,才听得他道:“既然是那位灰衣朋友如此嘱咐,我自然遵命,你们两人速带着那姓沈的离去,切勿耽搁!那位姑娘武功好些,快请点了我的穴道,主人回来,也好有个交待!”
冷雪向那老者行了一礼,道:“多多得罪,尚祈莫怪!”手伸处,连颤三颤,已然将那老者的左右“肩井穴”和“带脉穴”,一起封住,那老者身形一仰,便跌倒在地。
冷雪倒跃出屋子,董小梅紧跟在后面,跃出屋子时,只见冷雪已然上了树巅,还未待董小梅要设法攀缘而上,冷雪早已夹着一个全身上下全被白布裹得紧紧的人,跃了下来。
董小梅迎上去一看,沈觉非只有一对眼睛和鼻孔,露在外面,一探他鼻息,甚是均匀。董小梅心中放心,冷冷地道:“你将沈公子留下,自顾自去吧,要不沈公子重伤初愈,见了你难免伤势沉重!”
冷雪一听,呆了一呆,道:“董姑娘,我一一”董小梅道:“你什么?”冷雪突然道:“不行,我不能将沈公子交到你的手中!”
董小梅勃然大怒,骂道:“好妖女,你将沈公子害成了这个样子,还要将他怎样?”冷雪并不回答,身形一闪,已然向外飘开了丈许,道:“董姑娘,姚九霄立即就会发现我在骗他,回来若遇上你,岂肯干休,你快逃吧!”
董小梅一见她要走,如何肯休?连忙追了上去,可是董小梅的轻功,本就不如冷雪,再加上左腿受伤,当然更追不上。
只不过下了一半山路,冷雪身形如飞,连连闪动,早已不见!
董小梅心中恨极,以树枝当拐杖,一直向前追了出去,追出了天柱山,更是不见冷雪的踪影!一口气憋不转来,泪水直流,茫然无计!
她一个人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心中将冷雪用最恶毒的话,诅咒了千百遍,才觉略出了心头的一口恶气,在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心想冷雪既然带着沈觉非走了,自己只有依照原来的计划,上衡山玉柱峰去,寻找皓首神龙谢音,再作道理。
她打定了主意,又向前走出了几里,想起自己几番败在冷雪的手中,受尽了无穷恶气,无非是为了武功不济的缘故。
董小梅想到这里,倒颇是后悔,自己在寒梅谷中,不肯勤心练武!她心想绿发婆婆的武功,虽然有独特之处,但却也不是绝顶的正派武功,自己从她练武,至多也不过和她一样而已,这而且也不是二三十年内,所能实现的事情。
据那灰衣人说,如果皓首神龙谢音,肯收自己为徒,则是自己的天大幸事,但这件事,只怕更是渺茫,刚才听得冷雪几番提起《九原清笈》,如今谷守昆交给自己的盒子,正在怀中,何不打开来看看?如果自己能将《九原清笈》找到,练上几年,只怕父亲再想要奈何自己,也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她主意打定,便隐身入草丛之中,将谷守昆交给她的盒子,取了出来,刚待打开来看时,只听得前面,传来“啪”、“啪”拐杖点地之声,董小梅连忙抬头看时,只见一条人影,向前面疾掠了过来。
那人身形矮小,手上拄着一柄长有他身子两倍的拐杖,以杖点地,动作极快。
董小梅一眼便已然认出,那人正是矮土地谷守昆!董小梅和谷守昆之间的感情极好,她一见谷守昆时,一扬手,便想叫他。可是她尚未出声,便已看到两个人,一个自左,一个自右,向谷守昆追了过来。
谷守昆以那么长的一柄拐杖,点地而行,纵跃如飞,前进的速度,本就快到了极点,但是那追来的两人,身法却是更快。
董小梅一见有人追谷守昆,便不再出声,连忙将那盒子,重又揣入怀中。
刹那之间,那从不同方向追来的两人,已然将要追及谷守昆。但此际,他们两人,却也已然会面,只见他们双掌翻飞,在身子相隔,尚有丈许开外之际,便相互各攻出了数招。
然而才一声长啸,身形耸动,各自向外,分了开去。在那一瞬间,董小梅已然看清,那两人一个乃是绿发婆婆,另一人则正是怪医姚九霄!
谷守昆趁两人动手之际,又向前掠出了四五丈,来到了董小梅身前不远处,董小梅忙趁机叫道:“谷公公!”谷守昆猛地一怔,身形一凝!
也就在他身形一凝间,绿发婆婆和姚九霄两人,已然旋风也似,赶了过来,一前一后,将他去路拦住!谷守昆明知迟早要被他们两人追上,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因此一见两人,将他拦住,便索性停了下来,“哈哈”一笑,道:“两位意欲如何?”
姚九霄怪叫一声,道:“矮土地,你何必明知故问!”谷守昆面色极之镇定,笑道:“我实是不能不问,你们两个人,都要逼我,叫我答应谁好?”
本来,绿发婆婆和姚九霄两人,眼光全都注定在谷守昆的身上。而谷守昆的话才一出口,他们两人,却已然狠狠地对望起来。
谷守昆又是一笑,道:“两位心中一定也明白,我绝无挑拨之意,但两位既不能共享所得,自然该分个高下,决定由谁向我逼问才是,我决不逃脱,两位放心便是了!”
他一面说,一面便向后退出了丈许,他所站的地方,本就离董小梅极近,要不然,董小梅低声叫他,他也不能听见。
如今,他再向董小梅存身之处,退出了丈许,简直已来到了董小梅的身边!
董小梅伏在草丛之中,并未被姚九霄和绿发婆婆两人发现。
只见谷守昆退开之后,两人只是向他望了一眼,便各自走近了几步,绿发婆婆首先阴恻恻地一笑,道:“你是什么人?”
姚九霄“哼”的一声,道:“老狗婆,你趁早夹着尾巴逃走,来得好些!”怪医的名头,武林中几乎无人不知,但知道他叫作姚九霄的人,却并不多,冷雪原是得了高人的指点,才知道他名字的。
绿发婆婆虽则也知道天柱山红杉坪上,住着一位怪医,但是却未曾见过面,因此并不相识,她一听得姚九霄出口伤人,不由得勃然大怒,满头绿发,已然根根倒竖起来!只听得怪叫一声,道:“好贼子,叫你知道厉害!”五指如钩,一抓已然劈面门向姚九霄抓了出去。那一抓,去势极是奇幻,飘忽不定,看来竟像是没有什么力道一样。
绿发婆婆虽然不认得怪医姚九霄,但是姚九霄一见她头上如此青翠的一头绿发,却早已然认出她是什么人来,姚九霄成名甚早,早年性格也不是如此怪僻,武林中的第一流人物,他当然也知道些。心知绿发婆婆绝不是容易对付的人物,一见抓到,身子一摇,已然向旁闪了开去,反手一指,点向绿发婆婆右手小臂弯上的“天泽穴”,出手奇快。
绿发婆婆一见对方出手,如此之快,也已然心知不是庸手。
只见她手臂一缩间,一个反圈,五指又向姚九霄的指头抓出!
绿发婆婆首先发动,姚九霄一指,点向她攻出的右臂,绿发婆婆一变招间,又抓向姚九霄攻出的那一只手指,两人一交上手,便自短兵相接,各走险招,可见他们求胜心切!
姚九霄见绿发婆婆,招式奇幻,不敢硬接,又向旁避了开去。
两人身形飘忽,片刻之间,便已然过了十五六招,打得难分难解!
董小梅见了,低声问道:“谷公公,你为什么不趁机逃走?”
谷守昆摇了摇头,也低声道:“没有用,我一走,他们便不打了。小梅,我交给你的那盒子,你可还在?”
董小梅道:“在,谷公公,那盒子是不是和什么《九原清笈》有关的?”董小梅话一说完,便见谷守昆的身子,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董小梅倒未曾想到谷守昆会如此吃惊,正待再追问一句时,谷守昆已然反手一抓,抓了过来,董小梅万万料不到和自己感情如此之好的谷守昆,竟会陡然之间,出手向自己攻到!
她连忙想要闪避时,左手脉门,早已然被谷守昆扣住。
只听得谷守昆低声喝道:“小梅,你是怎么知道的?”董小梅的心中,又怒又急,道:“谷公公,你快将我放开来。”
谷守昆道:“可以,你将那盒子还我!”
董小梅叹了一口气,道:“谷公公,你放心,我不会吞没你的盒子的!”谷守昆的面上一红,略一犹豫,终于松开了手,道:“小梅,你不要怪我,因为关系实在太大,你不要在这里耽搁下去,速向外逃,那盒子你代我保管,切勿在人前露眼。”
董小梅道:“那你呢?”谷守昆道:“我自会设法逃走的,小梅,你我总是忘年之交,这件事我托你了,在未得到我确实死讯之前,你可答应我,不将盒子打开?”
董小梅道:“好。”谷守昆叹了一口气,道:“小梅,如果你得到了我确实的死讯,那只盒子,我就遗给你了,盒中所藏,乃是一幅图画,如果参透了上面所画的是什么意思,便可得到那天下武汇的副本,《九原清笈》,那实是学武之人,梦寐以求之事,小梅,在我未死之前,你却不能动!”
董小梅冷冷地道:“谷公公,你要是信不过我,现在就拿回去好了。”谷守昆叹道:“小梅,我早已请你不必见怪了,你快走吧!”
董小梅向绿发婆婆和姚九霄两人,看了一眼,只见两人越打越是激烈,人形交缠,姚九霄的身形,也是微带伛偻,简直分不出谁是谁来!
董小梅本想现身,和绿发婆婆打一个招呼,但心知这样一来,姚九霄又会找自己的麻烦,只怕要耽搁自己的衡山之行!
她想了一想,便决定不再现身,拄着树枝,向后悄悄地退了出去,退出十来丈之后,便加速了脚步,一径向前驰出。
天色傍晚时分,已然上了官道,董小梅也不去客店投宿,就在野外,过了一夜,一连六七天,皆是如此,那一天,她已然到了衡阳城中。
衡阳乃是衡山附近第一个大镇市,商旅来往,香客络绎,极是繁华。董小梅在寒梅谷中长大,当真想在城中,痛快地玩上几日。但是她急于去见皓首神龙,只得匆匆地穿过了衡阳,又走了半天,已然进入了衡山之中,向山中的住户,打听天柱峰在什么地方,却是人人摇头,没有一个人知道“天柱峰”三字的。
董小梅心中好生奇怪,心想那灰衣人还托自己带话给皓首神龙,绝无捏造一个山峰的名字来骗自己的道理,或者衡山方圆数百里,这些猎户,并不知道,何不到山中的寺院中去一问?
主意打定,便随着一群香客,一起向邻近山峰处的寺院走去。
一路上,她仍然不断向人打探天柱峰的所在,可是也无人知晓。
董小梅的腿伤,几天之前,便已然痊愈,她向那些香客,问明了前赴寺院的路途,便独自一人,向前赶路,不一会儿,便见半山埠上,黄墙隐现,那座寺院的规模极是巨大。
董小梅心中暗忖,寺院中的和尚,终生在衡山居住,自无不知天柱峰在哪里之理,她一面想,一面向前飞驰,转眼之间,已然将到那寺院的门口,忽然看到前面山路之上,站着一人。
那人背负双手,站在路上,作书生打扮,穿着一身浅黄色的长袍,上面绣出一枝盘虬曲折的腊梅,显得极其触目。
董小梅一见那人,心中便是一动,暗忖那人的衣着神情,倒像是什么地方见过的一样,她正在想着,那人已然转过头来。
董小梅向那人一看,只见那人甚是年轻,约莫二十岁年纪,星眉朗目,长得极俊,但是眉宇之间,却隐隐有几分邪气。
董小梅一见那人,自己并未见过,也就不放在心上,在他身旁绕过,向前掠出。
她才向前掠出了不到两丈,只听得身后,一声长吟,那人忽然道:“夭柱峰近在眼前,远在天边!”那人的语音,极是嘹亮,直钻入董小梅的耳鼓之中,董小梅心中一动,立即止步,回过头来,道:“这位大哥,敢是知道天柱峰在何处么?”
那人一笑,道:“适才见姑娘逢人便打听天柱峰在何处,在下见人众,不便毛遂自荐,心知姑娘定然会弃众独行,因此才不揣冒昧,在此专候!”
董小梅见那人体态文雅,言语之间,文质彬彬,心中不禁生了几分好感。忙道:“你早告诉我也就好了,天柱峰究竟在何处?”
那人面带微笑,站在那里,当真如同玉树临风一样,道:“不知道姑娘到天柱峰去有什么事?”董小梅不耐烦道:“你告诉我天柱峰在何处便行了,问那么多话作什么?”
那人道:“姑娘莫怪,我原是好意,姑娘不喜欢问的,我不问便是。”董小梅奇道:“好意?为什么?”
那人道:“因为天柱峰上,据说住着一个武功极高但行为极坏之人!”
董小梅更是奇怪,道:“武功极高?行为极坏?你指的是谁,难道是皓首神龙谢老爷子么?”那人点头道:“正是他。”
董小梅笑道:“只怕你弄错了吧,谢老爷子在武林之中,威名赫赫,怎会‘行为极坏’?”那人叹了一口气,道:“姑娘想是人世未深,是以才为传言所误,那老贼徒负虚名,姑娘何必去找他?”
董小梅见其人年纪轻轻,口气却如此之大,更生了好奇之心。向那人打量了几眼,道:“你叫什么名字,怎敢如此得罪谢老爷子?”
那人道:“我复姓司徒,单名一个仇字,姑娘芳名,我已知道了。”
董小梅只觉得那人在讲话之中,另有一股吸引人的神态,不由自主,叫人和他讲下去,当下她问道:“你何以知道?”
司徒仇道:“令尊威名,如此之盛,我怎么会不知道?”
董小梅一看天色,已将黄昏,忙道:“你快说吧,天柱峰究竟在何处?”司徒仇向前一指,道:“再过去六七里路程,就到天柱峰了。”
董小梅将信将疑,道:“不会吧,若是如此之近,怎会无人知道?”
司徒仇道:“那天柱峰三字,乃是谢音自己所取的,旁人并不知道,人家只叫作莲花峰,谢音因为自己所住之处,形如一条天然石柱,才取了这个名字的,姑娘你如果要去见谢音的话,我劝你别去了。”
董小梅本来还颇有拜谢音为师的意思,被司徒仇一番话,说得心冷了许多,道:“我只是去问他,打听一个人的下落而已。”
司徒仇道:“在下还有两句忠言相告。”
董小梅道:“请说。”司徒仇向四面一看,才走近了两步,低声道:“董姑娘,你到了石柱坪谢音的居所之后,若是谢音肯见你,你带上这件东西,有利而无害!”
司徒仇一面说,一面从怀中摸出了件物事来,那是一块石作暗红的玉玦,看来像是古物,也并无出奇之处,董小梅奇道:“那有什么用?”
司徒仇道:“若不是在下与姑娘一见如故一一”他才讲到此处,董小梅已然脸上一红,“呸”的一声,道:“你和谁一见如故?”
司徒仇却不以为忤,道:“然则请恕在下失言,这块玉玦,乃是先祖遗物,先祖和谢音,本是至交,你一见谢音,将这块古玉玦交到他的手中,你所求之事,便会顺利许多!”
董小梅一听得对方这样为自己着想,心中不禁好生后悔,刚才出言太重。司徒仇话一说完,已然将玉玦递了过来,董小梅连忙接过,佩在身上,道:“多谢你了!”司徒仇道:“下次若再有幸,与姑娘相逢,只求赐还,便觉幸甚,何必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