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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笑面阎王

那青年书生向他狞笑一下,中指一弹,一枚长约尺许的金针,带起极为劲疾的破空之声,向欧阳黑激射而出。欧阳黑背上刚挨了一下重的,眼前金光一闪,想避已来不及,百忙中身子一侧,总算未中要害,被金针穿肩而过,将他钉在树上。

青年书生一连两招,将欧阳黑杀得一败涂地,罗征心中已然大惊,摩云十八手正使到第七手头上,真气已再也渡不过去。

那青年书生一个转身,面对罗征与何玲两人,左掌平伸,也托了三枚尺许长,指头粗细的金针在手中。

月华下金光闪闪,书生面上肌肉歪曲,向罗征比了一比,右手折扇便向金针上挑去,“叮叮叮”三声,将三枚金针挑在半空,又是“叮叮叮”三声,折扇连敲三下,三枚金针,便向罗征激射而去。

罗征见他三枚金针,只射自己一人,反倒松了一口气,明知即便避过了他这三针,以后他折扇来攻,也是难挡,不如挨上他三针,就算自己身死,何玲总可以无碍,身子一转,径以自己背部,向金针迎去。

怎知他这里打定了牺牲自己,保护何玲的主意,何玲也是一样心思。

罗征身子一转,何玲突然也用力一挣,企图挣脱了他的紧按住自己前后胸的双手,去迎那三枚金针。

罗征心中大惊,不顾一切,开口喝道:“玲姑娘别做傻事!”

那三枚金针来势何等劲疾,罗征一声喝毕,金针已自射到。两人都是存着舍己为人的心理,争着去挨那三枚金针,结果一枚在两人当中,“刷”的穿过,另两枚一中何玲,一中罗征,全是在肩头中斜插而入,直没人半尺有余。

罗征刚才一开口说话,真气已散,怎当得住再受此重伤?眼前一黑,双手一松,便昏了过去。

何玲虽然受伤也重,但她毕竟经罗征调理了大半夜,伤势本已愈了一半,再加那一枚金针,没入虽深,但所中之处,并非要害,因此还可支持。

何玲摇摇晃晃子地站了起来,喝道:“你……你是谁?”

那青年书生“哈哈”一笑,并不回答,身形一晃,欺近身来,右臂向外一格,已将何玲挡退丈许,摔倒在地,向昏倒在地的罗征看了一眼,便一溜轻烟也似,跑出老远,一晃眼,便看不见了。

何玲倒地之后,喘息不已,半晌才站了起来,面如金纸,也来不及将肩上的金针拔下,跌跌撞撞,向罗征走去,伏在他身上哭道:“征哥!我害了你了!”

罗征伤势,实在沉重已极,但他毕竟自幼练功,而且幼年曾服食过不少灵药,还有稀世罕逢的天黄果在内,不一会儿便自醒转。

见何玲伏在自己身上,哭得泪人儿也似,勉强笑道:“玲姑娘,我们全是学武之士,何必学世俗儿女,你又何尝害了我?”

何玲本对罗征一见钟情,爱念已生,此时更是又感激又伤心,抱住了罗征,泪如泉涌,道:“征哥,你死我不能独活,我们要死也一起死!”

罗征自始至终,只将她当做小妹妹,闻言抬起手来,摸了摸她的秀发,苦笑道:“傻姑娘,乱说什么?”

何玲面色严肃之极,道:“征哥,我讲的是真心话!”罗征心中一动,不欲再和她讲下去,转了转头,道:“咦,黑兄呢?”

何玲恨恨地道:“全是他一个人误事,要是他不走开,我们怎么会受伤?”罗征却只是奇怪一眨眼间,欧阳黑去了何处,四面张望,不见人影,心想自己终于是太心急了些,以为如此荒野,必无人来打扰,否则再不济也找上一个小镇,恐怕到天色大明,何玲伤已愈了,自己虽然不免损耗真元,但一年半载,便可复原,哪至于伤到如今这样,两败俱伤!

正在后悔行事鲁莽,未能深思熟虑,忽然又有脚步声传了过来。

何玲一翻身站了起来,她也看出罗征的伤势,比自己严重得多,心中将那青年书生,恨之切骨,只当他去而复转,明知不敌,拼命也要拼上一下,厉声问道:“来的是谁?”

问了两声,却并无回答,草声“窸窣”不绝,不一会儿一个人便现身出来。何玲已然准备一扑而上,但一见那人,不由得一愣,又硬将势子收住,一收一发之间,真气大受震荡,也几乎昏了过去。

原来来者并不是那青年书生,而是一个挺着肚子的矮胖子。头上光秃秃的,满面笑容,像一尊弥勒佛也似,极是可亲。

何玲强摄心神,问道:“你是谁?”那矮胖子虽然胖,但行动起来,却左跳右蹦,一晃眼间,在何玲周围,蹦来蹦去好多次,才笑呵呵地道:“小姑娘,你不要管我是什么人,我向你要一件东西,却能给你好处,你肯不肯?”言语之时,口眼鼻子一齐动,样子极为有趣,和蔼可亲已极。

何玲不由自主地问道:“你要什么?”矮胖子向她肩头一指,道:“将你肩头上那枚金针给我,肯也不肯?”

何玲还当他要什么,这枚金针,她一直未曾拔下,道:“自然可以!”顺手拔出,便递给了那胖子,矮胖子本来已是满面笑容,这一下更是大乐,一把接过,如获至宝般地看了一遍,塞在怀中,又郑而重之地问道:“小姑娘,这金针可是你自己愿意送给我的!”

何玲道:“自然!”矮胖子雀跃三尺,又向罗征跳去,道:“啊呀!小伙子受伤不轻,与小姑娘定是一双情侣了,你一”讲到此处,又向罗征肩头点了一点,意态扭捏,好像对罗征有什么奢求,有话难以出口一样,迟疑半晌,方道:“你可肯给我一件东西?”

罗征在这矮脚胖子一现身时,便看出他不是普通人,而且那样子的人,自己虽未见过,却像是听得人讲起过的一般,只是再也想不起来,闻言忙道:“你可是要金神君的串魂金针?”

那矮胖子面色一变,但笑容不减,问道:“你既然已知此针来历,定是不肯给我了?”

罗征暗想滇边金神君的独门暗器,串魂针,虽然名驰江湖,早年武林中传说,金神君曾以串魂针,三枚连伤九人,但实实在在,是一枚极为普通的金针,虽然每枚金针,俱有三两黄金,但江湖好手,根本不会将这一点金子,放在眼中,这矮胖老头何以如此重视?

只略略想了一想,想不出道理来,便慨然道:“前辈何以虑及此事,不是太以小觑后辈了吗?给你!”顺手将串魂金针拔下,交到了那矮胖老头的手中。

矮胖老头喜不自胜,将金针收起,道:“你们两人,都受了重伤,我住处就离此不远,刚才听得串魂金针破空之声,将我引来此处,难得你们慷慨相;赠,且至寒舍,待我为你们疗伤如何?”

罗征一时间也猜不透他的来历,但他既然敢于夸下海口,定有办法,心、中一喜,道:“如此则多谢前辈,但我们两人,伤得……”

矮胖老头一笑道:“你们走不动是不是,不要紧,三四里路程,我夹着你们走,也是一样!”

罗征刚才分明听得他说,住处就在附近,还是听到了串魂金针的破空之声,将他引来。

那串魂金针的破空之声,虽然光锐已极,但是要在三四里外听到,还要?寻声而至,却是不大容易之事,若非内功绝顶,耳目灵异已极,万难做到,更肯定了这矮胖老头不是常人。

也就不再客套,道:“有劳前辈!”矮胖老头一俯身,将两人一边一个,夹在胁下,涌身一跳,“托”的一声,人已跳出了三丈开外。足尖暗一沾地,又是一跃三四丈,落地无声,轻功之佳,亦属罕见。

罗征和何玲一路留意欧阳黑的下落,但时届深夜,所过之处,空无一人,走出了三里多地,正是刚才三人来时所经过的那座林子,矮胖老头说道:“到了,我就住在这里。说也渐愧,人家说雀巢鸠居,我是死人屋活人居!”将两人带到一座石坟前放下,手一指,道:“我就是住在这里!”

两手抱住了墓前石碑,轻轻移开,罗征估量那石碑少说也有五六百斤,但矮胖老头却移来毫不费力,功力之高,由此可见,定为一流高手,人又异相,照理自己必能想起他的来历,但却又偏偏想不起来,看他样子,又不像有恶意,也就不去深究。

只见石碑移开之后,古墓中便有亮光射出,那亮光青莹的,并非火光,矮胖老头向两人一招手,自己先走了进去。

罗征与何玲两人对望一眼,何玲低声问道:“征哥,这整日笑眯眯的,是什么人?”

罗征道:“不知道。看来是武林中的奇异人士,刚才他已表示不愿我们知道他的姓名来历,还是不要多问的好!”两人一面说,一面也走了进去。

只见墓中乃是颇为宽敞的一间石室,桌、椅、榻、几,皆是石制,一尘不染,壁上挂着一只大红葫芦,另有一只石头书架,放满了书籍。床上并无被衾等物,只有一块圆石头,算是枕头。

那矮胖老头见两人已相继进了来,又转身将石碑移上,笑嘻嘻地道:“难得你们两人,年纪轻轻,却这般慷慨,又肯信我,来到此地,我自昔年为人所逼,不得再见天日,又不能向人施取一物,到如今已有多年,做人一点趣味也没有,只有那串魂金针,于我有大用处,天幸叫我得到了两枚,若再有一枚,那就好了!”

罗征听说他早年曾发这样的誓言,心中又是一动,本来已想冲口说出,在欧阳黑的身上,也有一枚串魂金针,但到底将话忍了下去,又向何玲使了一个眼色,不让她开口,问道:“前辈倒是可以治疗我们两人的伤势?”

矮胖老头道:“自然!”手向在室顶上一指,道:“这是什么,你们看到了没有?”

两人一起抬头看时,只见顶上呈梅花形,嵌了五颗大明珠,那青莹的光华,便是从明珠上发出,照得全室通明。

在明珠中间,却凸出一块石头,作鸡卵形,颜色焦黄,像是半透明的一样,石中似有东西在隐隐流转,何玲不知是什么东西,罗征却骇然道:“老前辈,这石卵中可就是传说中的太乙余粮吗?那太乙余粮,只在滇边高黎贡山上有产,千古难得一见,如何前辈会有?前辈莫非是一是”“是”了两声,两眼望定了胖老头,不说下去,那矮胖老头一摆手,道:“小伙子聪明得紧,已将我来历说出,我这人脾气古怪,只要你没有口称过我的名字,将来或许有什么事得罪我,也不要紧,你还是不要说的好。刚才我将你夹在胁下时,曾试出你的内功,乃青城铁盆老人门下,你是他弟子吗?”罗征连忙支持着行了一礼,道:“后辈正是!”何玲见两人只顾打哑谜,轻轻碰了罗征一下,道:“征哥一一”罗征知道她要问自己这矮胖老头究竟是什么人,忙乱以他语,道:“玲姑娘,你可曾听说过太乙余粮,是稀世罕见,学武人梦寐以求的珍宝吗?”

何玲点了点头,心想那太乙余粮自然是疗伤的圣药,定六腑,镇五脏,任是多重内伤,一服既愈,其功效不在当年北天山巨恒罗汉至宝雪蚕之下,但那太乙余粮,只是黄色的浆液,包在石中。

石一破,浆便射出,若不立时服食,见风化石,一无用处,这样难得的物事,难道这矮胖老头素昧平生,肯贸然相赐吗?

正在犹豫,矮胖老头已笑嘻嘻地从怀中取出那两枚金针,道:“你们两人分左右站好了!石中黄浆一射出来,一点不用客气,张口便吸,吸完之后,立即运气打坐,两个时辰之后,包你们鲜龙活虎一样!”

说着,左掌平伸,将两枚金针托在掌上,右手中指,便弹了上去。

“盯叮”两声,两枚金针向上飞起,将那只石卵凿破,石室中立时异香扑鼻,两股又细又急的黄浆,从石卵中射了出来。

两人哪敢怠慢,张口便迎,吸了一口,清凉无比,一咽而下,再想吸第二口时,却已经射完,忙依言运气。那太乙余粮相传乃是天地间益气轻身服之可成神仙的灵药,虽则传言过甚,但却是疗伤圣药,不到一个时辰,何玲受伤较轻,已是容光焕发,站了起来,向矮胖老头盈盈拜了下去,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矮胖老头只是不断地在把玩金针“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何玲原不知此老来历,见他如此喜爱金针,不禁脱口道:“我师哥身上,也中了这样一枚金针,他如今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否则凑成三枚,岂不更好!”

她这里话才讲完,罗征伤也痊愈,还觉得双目明亮,因祸得福,刚想谢几句,便离此是非之地,忽听何玲讲出这样的话来,竟吓出了一身冷汗,道:“玲姑娘!咱们快走吧!”

何玲见罗征面色有异,不禁大奇,还想讲什么,罗征已走了过来,将她一把拉住,便向石室外走去,怎知他这里动作虽快,那矮胖老头比他更快,石室中起了一阵微风,矮胖老头身形一晃,已然拦在他们两人面前,仍是满面笑容,问何玲道:“姑娘你此言可真,令师兄在什么地方?”

何玲尚不知是刚才自己那一番话出了差错,暗忖这矮胖老头肯将如此珍贵的太乙余粮为自己疗伤,真是恩同再造,他既然这样喜欢金针,理应告诉他才是。

虽然曾想到罗征为人侠义,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不应该伤一好便匆匆要走,其中怕有些道理,但仍是道:“自然是真的,昨晚他肩头上也中了那书生一针,但不知道他现在到哪里去了!”

矮胖老头满面高兴,一张阔嘴,直笑得闭不拢来,道:“小姑娘,你将石碑移开些看看,天可曾亮了?”

何玲迟疑道:“我怕移不动。”矮胖老头笑道:“你已服下太乙余粮,再重些的也移得动了!”

何玲将信将疑,过去略一用力,果然将石碑移开寸许,向外一看,天色已然微明,回头道:“老前辈,天已亮了!”

矮胖老头脸上突现沮丧之色,但片刻之间,又恢复满面笑容,自言自语道:“啊!他不知去了哪里!”

罗征也不理会他,接口道:“玲姑娘,天既然亮了,我们身有要事,也应该启程了,老前辈在此隐居,我们岂可打扰他?”

何玲不知罗征为什么这样急于要走,答应一声,正想将石碑移开,矮胖老头忽然厉声叫道:“别动!”听他声音经已怒极,同时室中狂风大作,雷声隐隐,看矮胖老头时,手上已多了一柄薄扇,芷在微微摇动,那风声和昨晚青年书生折扇所发,一模一样,不过声势不知要猛烈多少倍。

何玲愕然停手,罗征朗声道:“老前辈须记得当年誓言!”矮胖老头“咕”的一笑,道:“自然,所以才要请你们入晚方走,此时石碑一移开,便有日光晒入,我岂不应了当年在祖师爷面前所发的毒誓,必须自解肢体而亡,便宜了金神君这厮?”

何玲一见矮胖老头蒲扇出手,狂风陡生,便思疑与昨晚那青年书生乃是一路,但矮胖老头以太乙余粮,救了自己和罗征的性命,又不会是魔教祖师金神君的同路人行径,听说入晚方准自己行走,也就没有什么。罗征也无可奈何。

只见矮胖老头已手握蒲扇,闭目打坐,和何玲招了招手,并肩而坐,也运气练起功来。

一日易过,算计时间,已到了晚上,那矮胖老头站了起来,道:“你们两人可以走了!”

罗征忙再三谢了,移开石碑。石碑刚一移开,只听得咕咚一声,一条大汉,直跌了进来,倒将罗征吓了一跳,定眼看时,正是欧阳黑。他已然一骨碌地翻了起来,嚷道:“有鬼哇!有鬼哇!双手抱头,便要逃走。”

何玲看着好笑,一把将他拉住,道:“师哥,你乱叫什么?”欧阳黑一见是何玲,心中便是一宽,嘻着嘴说:“师妹,你做了鬼,还是那么好看!”何玲从来也未听见过欧阳黑赞自己好看,不由得脸一红,叱道:“谁是鬼?”

欧阳黑瞪大了眼睛,振振有词地道:“你在墓中出来,难道还不是鬼?再说你和罗大哥,不是昨晚已中了那小畜牲暗算,已然死了么,人死了还不是鬼,那是什么?”

一片歪理,夹缠不休,何玲又好气又好笑,道:“昨晚你中了一针,被人家钉在树上之后,上哪里去了?”

欧阳黑正要回答,那矮胖老头已然晃了过来,喜道:“小姑娘,这黑大汉便是你说昨晚中了一枚串魂金针的师兄吗?”欧阳黑听了心中不乐,咕咕道:“却不说我是胜了许多江湖好汉的师兄!”

何玲答道:“不错!”罗征见势不好,忙走到欧阳黑身边,道:“黑兄,这矮胖老头要是问你那枚金针的下落,你说已经丢了!”

这其间的原委,连何玲都弄不明,不用说欧阳黑了,奇道:“金针在我怀中啊!怎么说丢了?”一面说,一面就取了出来。

那矮胖老头一见大喜,一伸手就要来抢,但尚未碰到金针,手便缩了回去,满面堆下笑来,道:“黑大汉,你将这枚金针给了我可好?”

欧阳黑侧头一想,几乎要将金针递过,罗征身形一晃,猛扑了过来,手臂长处,一招“空手夺白刃”功夫中的“瓮中取鳖”,劈手将欧阳黑手上金针夺过,道:“黑兄不可,我们走!”

那矮胖老头面色惨白,笑容不减,拦住了出口,只是不言不语,看样子,心中难过已极。

何玲见了,心中大为不忍,道:“征哥,这种金针,又不是值钱的东西,就给了他也罢!”

罗征道:“玲姑娘,此事不可造次,你可知道这人是谁?”何玲虽对罗征爱念甚深,但她爱的乃是罗征侠义心肠,舍己为人,至于罗征外表风流潇洒,只不过是其次而已,此时见罗征在转眼之间,便忘了救命大恩,这种行为,实非君子人所应有,她脾气也甚倔强,怫然不悦,抗声道:“我不知道,只知他昨曰以太乙余粮,救了你我两人性命,这枚金针,算是我答应的,给定他了!”

罗征叹了一口气,道:“玲姑娘,我岂有不知他昨日以稀世罕见的太乙余粮,救了你我性命之理,但这枚金针,却万万给不得他!”

欧阳黑见两人争吵不已,奇道:“一枚金针有什么不得了的,罗大哥气量怎么那么小?”

那矮胖老头却只是面色青白,守在出口处,眼光在罗征和何玲身上扫来扫去,一动也不动。

何玲不服道:“为什么?知恩报德,方是我等所为!”罗征见何玲不明其中原委,只是一时固执,看来不和她说明,她一辈子也不会明白,虽明知一讲出来,便要犯了这人的忌讳,下青城山不到半年,已连树了几个强敌,除一个月后要在开封与琴仙方玄相见外,还有蓝无常的事,未曾了结,再加上出名难惹的那五个红衣人的师父,怎可再惹上如此一个敌仇,但比较起来,自己一人受危,总比将金针给了他的好,一咬牙,道:“玲姑娘,这人乃是滇南魔教上一代的祖师,金神君的师兄,武林人称笑面阎王的申独!”

何玲一愣,暗想笑面阎王申独,已有多年未在江湖上露面,常听得父辈提起此人时,都说他性情狠毒,喜怒无常,高兴起来还好,一不高兴,翻脸不认人,不少黑道上的高手,与他为友,已称莫逆,稍有忤意,也全死在他的手上,下手又狠又辣,但却又生就异相,满面笑容,一团和气,难道是他?

若寘是他,早已动手抢了,还会客客气气地向你来讨取吗?便摇头道:“我不信!”

罗征道:“玲姑娘你有所不知,申老前辈早年与他师弟金神君争夺魔教祖师的地位,金神君不敌,但过了几年,金神君却另出奸谋,骗了他在祖师爷面前发了重誓,一不得见日光,二不得强抢人家物事,三不得害人性命,一有违反,便须自解肢体而亡!”

讲至此处,顿了一顿,向笑面阎王申独看了一眼,只见他两眼晶光闪耀,满面笑容,望住了自己,心中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何玲催道:“再说下去!”

罗征续道:“魔教中人,最重在祖师爷前发誓,申老前辈从此便将魔教祖师之位,让给了金神君。”

何玲道:“你讲了半天,和金针又有什么大关系?申老前辈若不早已弃邪归正,怎肯救你我之命?”

罗征道:“你听我说。当年金神君也曾在祖师爷面前发誓,道只要申独能够遵守这三个誓言,而取得三枚他独门暗器,串魂金针的话,则申独所发的誓言,便可以作废。金神君原想那串魂金针,自己一人施用,申独必然无法得到,也等于魔教祖师之位,从此安享,昨晚那书生,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金针,竟然发了三枚,他一见金针,想起出头有日,自然高兴,是以才救了你我两人之命的,玲妹你明白了吗?”

何玲此时方才明白罗征是为了怕将笑面阎王申独放出之后,再在江湖胡作非为,为武林带来劫运,因此默然无语。

笑面阎王申独到这时候才开口讲话,道:“小姑娘,你刚才已答应将金针给我,岂可反悔?”

何玲不知如何才好,想了一想,对罗征道:“征哥,申老前辈未必再如以前那样,我们就成全他吧!”

申独也道:“对了!你们三人,可以离开此地,我绝对不会加害!”

罗征道:“申老前辈,你当我是为了一己之私吗?除非你肯在贵教祖师爷前发誓,从此不得无辜伤害一人,否则受魔火炼身而亡!”

申独面上变色,道:“这誓不是太毒了些吗?”罗征道:“前辈既然不愿,后辈也宁当忘恩负义之名,也不能为武林带来劫运!”

申独摇手道:“不必!不必!我依你便是。”走近书架,翻出一卷书来,展开一看,是一个瘦骨嶙峋,两道长眉长有五六寸的人像,申独将之郑重挂起,罗征暗想滇南魔教,原来竟是这样不起眼的一个人创始的!

只见申独跪了下去,道:“弟子申独,对像发誓,若是以后妄开杀戒,定叫魔火炼身而亡!”

誓毕,站了起来,道:“可以将金针给我了?”

罗征素闻滇南魔教中,尽多穷凶极恶之人,但对住祖师爷的神像来发誓,却是最隆重不过的事,誓言一出口,谁都不敢违反。

心中甚是安慰,双手将金针递过,道:“前辈莫怪,我实在是为了江湖朋友安危着想!”

申独将金针接过,道:“难得难得!”

讲完四字,突然哈哈大笑,一步跨过,将那张画“嗤嗤”两声,撕成四片。

罗征大吃一惊,暗想他是魔教弟子,怎可对魔教祖师爷如此不敬?只见申独笑得浑身胖肉,尽皆抖动,道:“小子你上当了!这人哪里是我们的祖师爷,只不过是我早年在大内画苑偷来的一张唐代阎立本所画人像而已,况且魔教发誓,乃是以手撑地,身子倒立,只怪你见识不广!多谢你三枚金针,使我能以重见天曰!”

:罗征又惊又怒,喝道:“前辈莫走!”,“铮”的一声,已将“仙人掌”取\在手中。

笑面阎王申独呵呵笑道:“小伙子,我三枚金针已得,你可得小心点!”

何玲也知道这样一来,将这个魔头再行放出江湖,自己实在已经闯了大祸,也和罗征并肩而立,守住了出口。

申独笑得前仰后合,道:“我这人有一好处,便是知道好歹,你们三人既有恩于我,如今我初次脱困,正在高兴头上,你们三人只要让开,我是不会出手的,快让开!”罗征正色道:“老前辈武功卓绝,何苦失信于后辈?贻笑天下?”

申独笑道:“常言道兵不厌诈,你们自己上当,怪得谁来?我十余年未曾杀人,手都痒了,快让开!”

一个“开”字甫出口,蒲扇连扇两扇,一阵阵劲风袭到,两人身不由主,向旁闪开,申独一声长笑,在两人中间,穿了出去。

罗征一见他要走,知道这个祸闯得太大,笑面阎王此人,性格难料到了极点,刚才他已然扬言,十余年来未曾杀人,一出去,定是非常高兴,毫无理由,只要一高兴,便要害人。

若丧命在他手下的,是黑道上人,倒还有点话可说,若是无辜之人,岂不是自己造的孽,明知不敌,也要阻他一阻。

“仙人掌”一晃,一招“神仙三煞手”,便向申独背心攻去。

此时,申独蒲扇扇出的狂风,犹未停止,仙人掌去势虽急,但风声却一点也听不到。

不过笑面阎主是何等样人物,头都不回,蒲扇由下而上,在“仙人掌”上一拍,“噗”的一声,罗征五指一麻,“仙人掌”便脱手飞起,直射向石室之顶一颗明珠的旁边。

而笑面阎王身形一晃,人已在三四丈开外,笑道:“小子,你既已服下太乙余粮,十余日后,我这一招,你便不致兵刃出手了。石室顶上五颗明珠,乃是东海蕉叶岛上所产,稀世罕见奇珍,作为相报,再见了!”

声音越讲越远,待到讲完,声音摇曳,人已然走出老远去了。

罗征叹了一口气,道:“也是劫数!也是劫数!”

何玲和欧阳黑两人毕竟江湖阅历甚浅,一想到这样的一个大魔头,被自己放了出去,不由得都呆了,连话都讲不出来。

反倒是罗征安慰他们两人道:“玲姑娘,黑兄,事情既已如此,也只好算了,这五颗夜明珠,不如取了下来,每人带上一颗,以后若遇到笑面阎王申独在无辜害人,将夜明珠取出,恐怕他一看这夜明珠,便念起我们救他之情,肯将人放过也说不定!”

欧阳黑兴致又起,道:“我来!”将大铁牌直抛了上去,砸得石屑纷飞,何玲飞身而上,手起处,连探了两探,已抓了两颗明珠在手,再想抓第三颗时,身子已往下掉了下来。&罗征看得技痒,也一跃而上,将三颗明珠,俱都抓在手中,还在其他两个洞处,探了两探,共伸了五下手,人方往下掉去。可见他武功好过何玲不止一倍,心知已服了太乙畲粮,一个月后,功力还要大进,笑面阎王所讲的话,一定不会错,到时连申独这样的高人,自己也可以接他几招,则功夫比以前又深许多了,心中又惊又喜,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五颗明珠既已到手,三人便一齐走了出去,问起欧阳黑昨晚的经历,原来昨晚欧阳黑被那青年书生以串魂金针,钉在树上之后,眼看青年书生向两人走去,心中大急,刚要忍痛将针拔出,赶上前去阻那青年书生,忽然“啪”的一声,手背上一痛,定睛一看,一只雪也似白,指甲上还搽着鲜红的凤仙花汁的纤纤玉手,已将自己的手按住。

欧阳黑吃了一惊,道:“谁?”只听得“咯”的一笑,一个女子应道:“是我呀,你不认识吗?”

语气极为亲热,倒像是老朋友一样。欧阳黑抬头一看,只见是个打扮极为奇特的妙龄女子,模样极为美丽,露出两只手臂,两臂上各套着五六只金钏,足上也没有穿鞋,小腿上一样套着金钏。

欧阳黑看了半晌,道:“奇了,我真的不认得你!”

那女子笑道:“我可认得你,你不是天下第一英雄吗?”

欧阳黑心中喜道:“不错,我也认得你了!”但一想又觉得不妥,待会儿人家问起叫什么名字来,又怎么办?便补充道:“虽是认识你,但却没有见过你,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真是越说越糟糕,他自己却以为聪明之至,那女子笑得高兴,道:“你这人真有趣,我问你,那位少年英雄是谁?”

欧阳黑道:“哪一位?”年轻女子脸上一红,道:“就是那位姑娘的情人!”欧阳黑更是莫名其妙,道:“哪一位姑娘?”

那年轻女子急道:“你这人真是!唉!也没有用了,哥哥不听我说,一定要取他性命,我问你也是白问,你快拔了金针逃走吧!”

欧阳黑哪里肯走,那年轻女子大怒,“啪”的一掌,打在欧阳黑屁股上,欧阳黑只觉痛倒不痛,只是被一股力道托起,直托出了三四丈去,在半空中扎手脚,毫无用力之处。

好不容易待要下跌,那年轻女子又已经赶到,“啪”的又是一掌,又将欧阳黑击出三四丈,一路将欧阳黑打出四五里路去,欧阳黑连落地的机会都没有,不要说还手了,急得他大叫大嚷,那年轻女子一面笑,一面嬉弄欧阳黑,后来又摔了他一下重的,才突然离去,待到欧阳黑回到原地,何玲和罗征两人,早已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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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秘的“死神教”妄图一统武林,用一条金须蛇残杀与之为敌的武林之士,金须蛇赤环金须,身具奇毒,所经之处草木尽枯,人一触之即死,并被吸干精血。几名式功盖世的高人相继丧身蛇口,在江湖上引起一片恐慌,这时“彩衣”派掌门“花衣神”又神秘失踪。其子郑雷继承掌门之位后,奔走江湖,追寻父踪,却连遭杀手,幸得“盲龙古天客”相救,并投以绝世式功“反手阴阳掌”。郑雷再现江湖后,连续击杀“死神教”三名使者,名振式林。“死神教主”对郑雷怀恨在心,派义女紫衣少女施展美人计接近郑雷予以加害,不料郑雷的英雄豪气、神勇武功却使紫衣少女一见倾心,产生爱慕之情,在郑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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