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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受宠若惊

刚才,方竹的眼前,陡地一变,刹那之间,眼前究竟来了多少敌人,是何等样人,方竹根本未曾看清楚,所以,他在两股袖劲荡出,令得两人火把脱手之后,还以为自己可以闯得出去的。

可是,这时,那“嘿嘿嘿”三下冷笑声,一传入他的耳中,却像是有三桶冰水,兜头淋了下来一样,连他的人,也成了一根冰柱一样,他只觉得全身发冷,除了僵立不动之外,什么也不能做!

那是楚恨枫的冷笑声!

他僵立了好一会儿,才有勇气,慢慢地抬起双眼来。

一点也不错,站在他前面的正是楚恨枫。在楚恨枫的四周围,还有七八名大汉在,那七八名汉子的手上,各执着火把。

楚恨枫的脸上,却是一点怒意也没有,只见她笑吟吟地望定了方竹,像是看到方竹之后,心中感到十分高兴一样。

她脸上的那种笑容,更令得方竹寒心,因为方竹已深知她的为人,明知她脸上的笑容越是可人,她的心思,也越是毒辣!

方竹只觉得喉头发干,在这样的情形下,他自然是一句话也讲不出来,楚恨枫却又笑了一声,道:“方公子,你好啊。”

方竹咳嗽了一声,仍是一声不出。

楚恨枫“咯咯”地笑了起来,道:“你一不见,我立即就知道事情是这老贼婆在捣的鬼!这你或者有点意想不到吧!”

楚恨枫如何知道事情是红鸠婆所为的,方竹的确难以想像,他闷哼了一声,仍不讲话。

楚恨枫却是十分得意,眉飞色舞,道:“你用的妙计也不错啊,当着两个眼盲之人,说是被青帝救去的,哈哈,青帝在哪里啊?”

方竹只听得耳际嗡嗡作响,他心中又惊,又怒,又是懊丧,尤其是楚恨枫那种得意之极的神情,更令他觉得难以忍受,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厉声道:“要杀便快下手,废话什么?”

楚恨枫又“咯咯”笑了起来,道:“你想求一个痛快么?我倒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如今大可以自击天灵盖而亡,我看也没有什么人会来阻止你。”听了楚恨枫的话,方竹的身子,不禁猛地一震!

他自然知道,这次又落人楚恨枫的手中,遭遇之惨,实是不问可知了,如今有机会可以自击天灵盖而死,那应该可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他一想到这里,自他的口中,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怪异的声音,而他的右手,也疾扬了起来,向自己的天灵盖疾拍而下!

当他的手扬起来之际,他的确是一心一意,想要一掌打死自己的。可是,从他扬起手臂,到手掌下压,击向他自己天灵盖的那电光石火一刹间,他的心中,不知道曾想了多少事情,想来想去,他实在不甘自己就这样死去。

是以,他的手在快要击到自己天灵盖之际,便忽然停了下来。

楚恨枫仍在他身前丈许处站着,一动不动,只是冷笑一声,道:“咦,怎地不下手?我说过不出手阻你,绝不会讲了不算数的!”

方竹的面色,比纸还白,他的脑中,实是混乱之极,但是要他这一掌击下去,自己取走自己的性命,他却是再也提不起勇气来了。

本来,一个会自己结束性命的人,不是大愚之人,便是大勇之人。方竹聪明机伶,自然不是一个愚蠢之人,正因为他太聪明了,他也不是大勇之人,他想活下去,他明知落在楚恨枫的手中,自己若是不肯屈服的话,所受的折磨一定是极惨的,但是他也没有到立时向楚恨枫卑躬屈膝的那种程度!

是以,他只是僵立着,一动也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楚恨枫才笑道:“你自己不下手,这可不是我不给你机会了。你不肯自尽,念在我们是旧相识,我还可以给你一个机会的。”

方竹语音颤涩,道:“什……么机会?”

他终于反问了这一句话,那证明他的心中,已然大有向楚恨枫屈服之意了。

楚恨枫乃是何等聪明之人,焉有听不出方竹的口气已然软了下来之理,她心中大是得意,“哈哈”大笑了起来,道:“还是那句话!”

方竹早已猜到,楚恨枫一定还是那句话。

“那句话”,就是要方竹向她下跪!

在那一瞬间,方竹的心中,实是为难到了极点,他如果不向楚恨枫下跪,那么,双腿再断一次,且不说那种痛楚,令人心悸,只要想到这次断腿之后,无法再接上断骨,到时成了一个终身残废,也足使人全身发抖了。

而且,事实上,若是自己不肯下跪的话,绝不是断了双腿,便可以一笔勾销的!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在那片刻间,心力交瘁,几乎昏了过去。

楚恨枫等了片刻,道:“怎么样?”方竹苦笑着,抬起头来。在他抬起头!:吋说::

来的那一瞬间,他陡地想起,楚恨枫没说要自己下跪,只是说“那句话”,是不是这其间可以有回旋的余地呢?

要知道,同是向她下跪,当着众人下跪,和完全没有人看到,这又是大不相同了。他吸了一口气,道:“我可以讲几句话吗?”

楚恨枫笑道:“当然可以。”

方竹四面一看,道:“可是……可是……”

楚恨枫立时道:“我知道了。”她一扬手,道:“将火把插在地上,你们全部远远退开去,谁也不准再在这处逗留。”

那七八个大汉,齐声答应,一齐将火把插在地上,身形疾闪,向外疾掠了出去,他们掠出之际,各自带起了一股劲风,以致插在地上的火把,火头晃荡不定,但是转眼之间,便恢复了原状。

楚恨枫嘻嘻笑道:“好了,方公子,有什么知心话儿,如今可以说了!”方竹苦笑了一下道:“楚姑娘,如今,我算是真的服了你了。”

楚恨枫双眉一扬,道:“是么?”

方竹叹了一声,道:“自然是真的。”

楚恨执道:“可是,口说无凭!”

方竹咬牙,心想大丈夫能屈能伸,反正四处无人,向她跪上一跪,只当是跪死人,又怕什么?是以他不再出声,一撩衣襟,就待跪了下去。可是,就在此际,只听得楚恨枫道:“且慢!”

方竹陡地一怔,身子又直了起来,向前望去,只见楚恨执望定了他,脸上的神情,似嗔非嗔,似喜非喜,方竹不知道她心中想些什么,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得楚恨枫缓缓地道:“你过来!”

方竹的心中,如同十五只吊桶打水一样,七上八下,又不能不向前走去,是以硬着头皮,向前走了两三步。

但是楚恨执却又道:“再走过来些。”

方竹逼于无奈,只得再向前走去,一直来到了楚恨枫的身前,才停了下来。

楚恨枫忽然低下头去,道:“其实,我……也不一定要你跪,只要你肯跪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方竹一听得楚恨枫这样讲法,也不禁呆了!

在那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间,他的心中更乱,更不知道想些什么才好!

楚恨枫这两句话,语气十分真挚,实在是任何再善于作伪的人,都难以做得出来的。

那么,这两句话,正是楚恨枫的知心话了?然而,楚恨枫这样讲法,又是什么意思呢?

方竹的心中乱成了一片,不知怎样才好,楚恨槻却又慢慢地抬起头来,方竹一和她的目光相接触,心中不禁一凛。

因为他从来也未曾看到过楚恨枫的眼中,出现过那种柔和的光采来!

刹那之间,楚恨枫仿彿完全成了另一个人!

方竹吸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

楚恨枫慢慢地摇着头,道:“不,你不明白的,你可明白,为什么当年,我会起了假冒关明珠的念头?”

方竹听到楚恨枫和他谈起往事来,更觉得事情十分之不寻常,他姑且答道:“不知道。”

楚恨枫偏过头去,道:“你还记得么?那时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可是你却一点也不在意我,只是将我呼来喝去,可是,关明珠在你的眼中,却像是凤凰一样,自然叫我心中不忿!”

方竹心中,又禁不住苦笑,他暗忖,一个人的妒念,有时实是可以造成极其可怕的结果的!

如果不是楚恨讽当初有了这一丝妒念的话,只怕武林中至今仍是平静无事,哪里又会有她这样一个旋风也似的“仙子”来弄得人人自危?

方竹呆了半晌,道:“这可怪不得我的,她……是青帝的外孙女啊。”

楚恨枫道:"这就是了,所以我才想到,如果我是青帝的外孙女,那就好了

方竹又呆了半晌,他在江湖上行走,也不止一年,自己以为对人心的了解,也算得十分透彻了,但是他却绝想不到,只因当年一个小女孩心中所种下的一些妒嫉,会有那样的结果!

楚恨枫道:“当时我想的只是这件事,哈哈,我终于成功了,如今,青帝的外孙女儿是我,而不是关明珠了!”

方竹一听得楚恨枫这样讲法,心头又不禁一震,失声道:“她……她……你将她怎么了?”方竹讲出这一句话来的时候,连声音都为之大变!

楚恨枫只是冷冷一笑,道:“你想,我应该将她怎样呢?”

方竹陡地一伸手,向楚恨枫的肩头抓去,但是楚恨枫此际的武功之高,远不是方竹所能企及的,方竹那一抓的去势,虽然凌厉,但是楚恨枫微一侧身,就将他那一抓,避了开去。方竹厉声道:“你,害了她?”

楚恨枫两道柳眉,又倏地扬了起来,在那一刹那间,自她的双眼之中,射出了锐利之极,犹如利刃也似的光芒来,令得方竹只觉得阵阵心寒!但是她双目之中那种锐利的光芒,却是一闪即逝,接着,她的目光又恢复了深沉,冷冷地道:“你这样激动作甚?你可是很关心她么?”

方竹不由自主地喘了口气。

楚恨枫又冷笑一声道:“又不见你这样关心我?”

方竹怒道:“我为什么要关心你?”

楚恨枫道:“是啊,你本来可以不必关心我,但是你刚才说,你对她这样子,是难怪你的,因为她是青帝的外孙女。但如今,青帝的外孙女已是我了,於如何还去关心她,而不来关心我?”

楚恨枫的这一番话,实在可以说得上荒谬之极,但是方竹听了之后,心户却仍然不免暗暗吃惊!因为他再一次听出了楚恨枫的弦外之音!

他听出,楚恨枫从当年害他们开始,一直到如今为止,似乎只是为了一卜目的,那目的就是为了要自己关心她,对她好些,像自己对关明珠一样!

这实在是一件使方竹十分难以了解的事,但是,方竹也已渐渐地看出来,含恨枫的心情,却正是这样的!

呆了好一会儿,方竹才缓缓地道:“你自以为是青帝的外孙女,那实是十士可笑的,是你在自欺欺人,你明知自己是冒认的,也明知自己不能永远冒&下去,何必这样自己骗自己?”

方竹这时,也不敢十分得罪楚恨枫,是以他讲得十分客气,楚恨枫却是-直在冷笑,道:“为什么不能一直冒认下去,你也未免太自信了。”

方竹道:“除非你杀了我和明珠。”

楚恨枫忽然“哈哈”地大笑起来,道:“人家传说百花教主的儿子如何了I,从你这句话听来,却原来也是个大饭桶!”

方竹心中极怒,但是却忍住了不发作,楚恨枫不等他出声,便道:“当长,我要永远冒认下去,一定要杀人,但是不必杀两个人,只要杀一个便多了!”

方竹有点愕然,因为他一时之间,想不通楚恨枫这样讲法是什么意思,电也不知道楚恨枫所指要杀的那个,究竟是谁!

楚恨枫又十分得意地笑了一下,道:“你猜猜看,我必须杀一个人,只是-个,杀了这个人,我就一劳永逸了,你猜我要杀的是什么人?”

方竹一声苦笑,道:“那还消说,自然是我了。”

楚恨枫却一笑,道:“不是,再猜。”

方竹又惊又恐,抗声道:“你大可不必再动伤关明珠的肮脏脑筋,她已给於害得够苦了,你还要杀她,未免太丧心病狂了。”楚恨枫却仍然十分得意,道:“那么你是猜我要杀的是她了?”

方竹大声道:“不是我,自然是她!”却不料楚恨枫仍然摇着头,道:“又卜是,你仍然未曾猜中。”宅方竹这时,真的呆住了,既不是要杀他,又不是要杀关明珠,方竹实是"继猡::々挪'::想不出要杀什么人,才能使她假冒的身份不被发现。

楚恨枫只是笑吟吟地望着他,道:“那你走过来,我讲给你听。”

方竹走前了两步,道:“你讲。”

楚恨槻面色一沉,声音也变得十分肃穆,那表示她这时讲的,乃是十严重的事情,绝不是在开玩笑的,她一字一顿,道:“我要杀的是青帝!”

楚恨枫这句话一出口,方竹的身子,如同一连被雷击了六七下一样,震了好几下,竟不能自制,他一个“好”字,几乎已要脱口而出,但是,却叫不出来,这个念头实在太绝了,想得太好了,也只有这样,才能使她-劳永逸!

因为这时的形势,已然十分明显,在经过了几年的苦练之后,楚恨枫白武功之高,几乎已仅次于青帝,只要青帝一死,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实并不是青帝的外孙女,也将她无可奈何了。但是,这个计策好是好,可也实在太毒了!

楚恨槻在那几年中,一定得到了青帝极好的照顾,不然她也不会有那高的武功了。但是她却想到了这么绝的一个办法,由此也可知道她这人的计,如何狠毒了!

方竹连震了七八下,勉强道:“你……你这不是在胡言乱语么?”

方竹心神略定,续道:“青帝的武功,远在你之上,你必然是害人不成反害自己。”

楚恨枫笑道:“你说得有点道理,我迟迟不下手,也是为了这一点,但我也有很好的条件,那便是青帝绝不会思疑我害他的,我可以在暗中下手。”方竹呆住了,作声不得,他这时心中只是在想:快找到青帝宫,快去专诉青帝,万不能让楚恨枫的阴谋得逞!

楚恨枫又笑道:“现在,我已然有了必可成功的把握,你信不信?”

卜 方竹这时候,除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外,实在是没有别的话可说了。

楚恨枫笑着,自怀中取出了一只青色的小瓷瓶来,道:“你看这个!”

I 方竹定睛看去,只见那小瓷瓶上贴着一张纸笺,笺上写着五个大字,〕

是“神仙腐心散”五字。在那五字之下,又有“百蛮洞主人珍藏”一奇小字。

方竹乃是苗疆长大的,他百花教又是用毒的老手,焉有不知百蛮山,I 蛮洞主,“神仙腐心散”厉害之理,他明知这时,如果是楚恨枫要害他的话是绝不需要用到这味毒药的,但是当他在看清了那小瓷瓶上的几个字之后他也不由自主地连退了三步!

楚恨枫笑道:“你说我能够成功吗?”

方竹再吸了口气,道:“你已将这阴谋讲给我知,如何还会成功?”

楚恨枫的双眉,忽然向上扬起,道:“你这样说法,却是何意?”

方竹一横心,心忖楚恨枫为人何等聪明,断无自己不说她便想不到之理,如先警告她一下,还有万一的希望,可以令得她稍止此念!

是以他道:“你不怕我去向青帝说知么?”

楚恨枫“咯咯”地笑了起来,道:"我当然不怕,一则,你根本见不到青有,青帝宫在什么地方,世上知者寥寥,而知道的人,又是绝不肯讲出来的。

二则,你难道不希望我成功么?"

这时,轮到方竹愕然了,他道:“我为什么希望你会成功?”

楚恨枫道:“我若是成功了,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我心中一髙兴,你就江以活下去了,而且,青帝一死,你也不能再要挟我了,若是我杀不死青帝,戈只有向你们两人下手啦!”

方竹一听,心中不禁又惊又喜。

他惊的是楚恨枫说的果是实情,青帝死了,自己还可以有一线生机,要然,楚恨枫是一定会杀了自己和关明珠来灭口的!但是楚恨枫这几句话,?也有令方竹高兴的地方,因为这几句话中,楚恨讽虽未明说,但是也透露厂关明珠并未遇害!

他喘了一口气,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楚恨枫一笑,道:“这可不能讲给你听。”

方竹又道:“你……要我怎样?”

楚恨枫又慢慢地向前走来,直来到了方竹的面前,才低下头去,道:“这七还不明白么?”

她在讲这句话之际,声音竟大是幽怨,不禁令得方竹啼笑皆非。方竹自衣是明白的,可是那却也是他极之不愿做的事情。然而,这时除了敷衍她之十,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可想?当方竹想到自己只能屈服,只能作为她裙下之,才能够暂时保住自己的性命,以后再图脱身,他感到无比的耻辱!而他句心中,怒火也达到了几乎无可容忍的地步!

他呆了好一会儿,才勉力按捺下了心中的怒火和对楚恨枫的恨意,伸手无摸着楚恨枫的长发,道:“你别太孩子气了!”

当他在轻轻抚摸着楚恨枫的头发,说着这种话的时候,他的心中当真恨得一刀砍断自己的手,挖出自己的舌头来割掉!可是,这样的话,听在楚艮枫的耳中,却是起了极大的作用,她抬起头来,含着笑,道:“你是说,你II意和我在一起,只要我不……孩子气?”

方竹竭力遏制着心头的厌恶感,点了点头。

楚恨枫忙道:“那容易了,其实,我比关明珠大,而且,我自己实是比关老月珠好看得多,你说是不是?”

方竹简直想用最恶毒,最刻薄的言词来咒骂她,是以一时之间,他竟牵不过念头来回答。

楚恨枫却推了他一下,道:“你说啊!”

方竹这才道:“是,当然是。”

楚恨枫笑了起来,她本来是十分美丽的一个少女,这时她心中髙兴,今得更是如同初绽的花朵一样。但是方竹由于心中受了极度的屈辱,只觉得#厌无比,他尽量不着痕迹地转过身去。可是楚恨枫却立时发觉了,道:“你什么不看我?”

方竹道:“刚才你和我讲了这许多,我有点不怎么明白。你不是和那个妖也似的俏郎君风翠,很讲得来么?又如何要我和你在一起?”

楚恨枫的脸上,红了一红,道:“你怎么连这都不明白?我怎会喜欢那和没骨头的东西?我……我……”她笑了一笑,未曾再说下去。

方竹的心中,倏然而惊,暗忖楚恨枫平时的行径,何等凶残横蛮,可说是霸道之极,但这时她对自己的态度,的确称得上柔情如水,看来,她方自己的一片心意,倒是真的了?

看官,方竹这时所想的,的确不错,楚恨枫对方竹,确然是一片真情。

这片真情,还是早在几年前种下了的。那时,方竹是一个翩翩公子,定功又高,而楚恨枫只不过是一个肮肮脏脏的小化子。那时楚恨枫的年纪也小当然不会对方竹生出男女之情的。但是,方竹在她的眼中,却是一个神一相的人物,赢尽了她的敬仰,钦羡,使她觉得,有朝一日,自己若是能够和竹有同样的地位,那就是最大的愿望了。

那时候,若是方竹对她好些,不是那样呼来叱去,不将她放在眼中,司许以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但是方竹又怎想到这一点呢?虽然楚恨枫心的这种钦仰,是她当时自知永无可能得到方竹青睐之时的事。等到她武功羊成时,她的恨意便又不复存在了。

她两次要方竹向她下跪,若方竹竟然立时下跪的话,那么在楚恨枫的中,一定会觉得自己所钦仰的偶像,忽然之间破碎了,那时,她可能将方#弃如敝屣,自然是立时将之杀死了。但是方竹却绝不肯下跪,这使楚恨枫宿到,自己的武功再高,但是和方竹之间,却始终有着一段距离,是以当方个终于答应和她在一起之际,她心中的髙兴,却是出诸真诚的。

正因为由于方竹看出了她心意的真诚,是以心中才大吃一惊的。

因为楚恨枫若是一片真情,那么以她的武功之髙,自己焉能有脱身的右I会?自己这样敷衍着她,心中忍受着无比的屈辱,无非是为了找机会,可I使自己和关明珠两人一齐脱身!

如果永远没有脱身的机会,那岂不是白受了耻辱?

方竹一想到这里,几乎要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过了半晌,他才想到,自己走得脱走不脱,先别去想它,在如今的情形下,先将关明珠救出去,总还是可以的。是以他又忍住了气,道:“我问你一件事。”

楚恨枫扬了扬眉毛。

方竹道:“你将关明珠怎么了?”

楚恨枫的面色,陡地一变。

方竹又忙道:“我的意思是,留着她在身边,反倒碍眼,你说可是?”

楚恨枫立时又笑了起来,伸手在方竹的鼻尖之上,点了一点,道:“看来你和她像是很恩爱,看不出你竟然如此绝情!”

方竹忍住了心头的恶心,道:“那可怪不得我,谁叫你好她万倍?”

楚恨枫大是高兴,道:“你说的是真心话?”

方竹点了点头,道:“你就将她赶出去算了,她也成不了什么大器!”

楚恨枫的眼珠,骨碌碌地一转,显然是她在动着脑筋,然后,才听得她道:“好啊,我和你一回去,就将她赶出去。”

方竹心知楚恨枫是一个极度聪明的人,自己若是存心要骗她,就得骗得十足十相信才是,是以他又道:“不只赶她一人,还有那个悄郎君!”

楚恨枫笑道:“你放心,我当然会赶他的!”

她拉住了方竹的手,两人一齐向南奔了出去,不多久,济南城已然在望,路口有七八个人,一齐迎了上去,参见楚恨枫,那油头粉脸的俏郎君风翠,正在其中。

楚恨枫等那些人行完了礼,才道:“风总帮主!”

风翠大是惶恐,忙道:“仙子何以这等称呼?”

楚恨枫笑道:“你是总帮主啊,不过你这个总帮主,长在总坛之中,却也不成模样风翠也是个玲珑人儿,怎有听不出楚恨枫弦外之音的道理,忙道:”尚请(山子示下。"

楚恨枫侧头一想,道:“黄河十七帮,你每一帮都得去巡视一下,少则三月,多则半年,这才是总帮主的道理,是也不是?”

风翠听了,不禁大怒,黄河十七帮,远的远在青海头,每一帮住上半年,尤连路上的时间,算在一起,怕不要十年之久,这样的总帮主,有什么当头?旦风翠心中虽怒,却是绝不敢发作!风翠非但不敢发作,而且知道,对方对自己既已起了厌恶之心,要支开“自己,还是早走为上,是以忙道:”是,我这就启程!“楚恨枫笑道:”不送!"径和方竹一起向前走去,进了城,没有多久,便回到了黄河十七帮的总坛之中。乂场

一路之上,方竹只是低着头,他是和风翠全然不同之人,如果风翠有了他这样的地位,可以跟在楚恨枫后面的话,那一定是趾高气扬,得意非凡,认为为人若此,已是无可再乐的了。但是,这时方竹的心中,却难过得抬不起头来,他只想快快进入屋内,再也没有人看到他,他认为这时,实是祖宗十八辈子倒足了霉,好不容易到了总坛之中,方竹才松了一口气,楚恨枫将他领到了一所十分精致的院子之中,道:“你也累了,且休息一会儿再说。”

方竹只得唯唯以应,楚恨枫向他嫣然一笑,一转身,便掠了出去。

等到楚恨枫走了之后,方竹才如同释了千斤重负一样,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他心中十分为难,因为这时,楚恨枫已认定他是屈服了,而实际上,他却并没有屈服,他只不过是故意装成屈服,以寻找机会逃走,寻找机会将关明珠救出来而已,也正因为那样,所以他才会感到无比屈辱,无比痛苦!

他不住地唉声叹气,在床上躺下来,但是他自以为一世聪明,但这时却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过了半晌,他索性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中,楚恨枫的心中十分高兴,对所有的人都很客气,对方竹尤其好,眉开眼笑,方竹只好尽量敷衍着她。

一连过了十来天,楚恨枫似乎对方竹更放心了,方竹已然可以在总坛之中,自由走来走去,但是,楚恨枫仍然不准他走出总坛去。

楚恨枫也不是每时每刻都跟在他的身边,是以方竹便开始打探关明珠的下落。他相信关明珠仍然被囚在黄河十七帮的总坛之中。

如果他可以找到关明珠,那么他们两人,就可以设法逃出去了。

方竹自然不能向人询问,他只好自己去留意,可是总坛庭院深邃,不知有多少房屋暗道,方竹又不能公然去寻找,自然更加困难了!

那一天黄昏时分,方竹背负着双手,又慢慢地向外踱了开去,这一天,他踱得更远,不一会儿,来到了一扇月洞门的面前。

向那扇月洞门望进去,里面是一个庭院,但是这个庭院的地上,却长满了野草,那显然是久已没人来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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