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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碧鸠之丹

那一声怪啸,根据方向来看,分明是从那湖洲中传了过来的。

康小萍听出那一下啸声之中,实在是充满了极大的愤怒!

不消说,一定是碧鸠神君回到了湖洲上,同时也戳穿了自己的把戏!

康小萍心中一急之下,想起自己手中的太白金戈,金光照耀,可及七八尺开来,若是从老远看来,无疑是一团金光,再好找也没有,所以必须立即将太白金戈藏了起来。

可是,和她同在船上的碧鬼鸠,又全靠太白金戈上的金光制住!

如果一将太白金戈收了起来,则碧鬼鸠可能便向她扑到!

康小萍只感到左右为难,而就在她略一畴蹲之间,碧鸠神君的啸声又起!这一下,已然比刚才一下,近了许多!

显而易见,碧鸠神君已然发现了金光,正循方向寻来!

康小萍心中暗叫糟糕,心忖如果碧鸠神君迟回来一个时辰的话,则自己的妙计便可能已然得逞!但事已至此,总不成就此落入碧鸠神君的手中!

她手持太白金戈,望着眼前的碧鬼鸠,突然将心一横,手一挥,将太白金戈向碧鬼鸠直刺过去!

那碧鬼鸠一见太白金戈刺到,竟然仍是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康小萍一等到金戈刺入碧羽之中,约有半寸,便立即向上一挑!

那太白金戈乃是前古奇珍,何等锋锐,一挑之下,“嗤”的一声,自胸至麵

顶,翠羽纷落,竟然被太白基戈的戈尖,将整张鸟皮挑了开来。

鸟皮一破,便露出了藏在当中的孔烈来。

康小萍一见自己并未在匆忙之中拣错,心先定了一定。

她连忙倒转戈柄,连点三下,封住了孔烈的“肩井”、“气户”、“章门”三穴。

这三个穴道,一被封住,人便其软如绵,绝不能动弹。

康小萍这才将太白金戈以原皮层层包起,塞入怀中。…

她的动作,异常快疾,但等她做完了这些,也听得碧鸠神君的声音越来越近。

同时,又听得左氏弟兄的声音,和碧鸠神君的大声责叱之声。

康小萍虽然不及去细辨双方的语音,但是也可以料到一定是碧鸠神君回来,已然将左氏弟兄救醒,而左氏弟兄此时正在代自己求情。

康小萍心知碧鸠神君既然发现有人将孔烈带走,而且太白金戈也已有了下落,则绝不肯放过自己的,左氏弟兄的求情也只不过是略略延阻时间而已,因此,趁着黑暗,将小船直划进了芦苹丛中。

她小船才一隐没在芦苇丛内,便听得碧鸠神君的啸声,如风掣电驰,由远而近,传了过来。

康小萍大着胆子,回头看去。

只见一条黑影,如一缕轻烟,在水面上掠过,眨眼之间,便巳掠出老远!康小萍见碧鸠神君远去,不禁松了一口气,可是,她这一口气,还未曾透完,啸声又起,那条人影已掠了回来!

康小萍伏在船上,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只见那条黑影一来到刚才停船的地方,便在水面之上,不断地绕圈儿。康小萍此际已然看淸那条人影的的确确是碧鸠神君。

只见他脚下,踏一块宽才尺许、长可五尺的木板,便以内力催动木板,兼使绝顶轻功“登萍渡水”之法,在水面上掠动!

就这样,行动之快,比诸寻常人在陆地上,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康小萍屏气静息,只见碧鸠神君转了几个圈,突然箭也似疾,向左侧的芦苇丛中射了进去,一时之间,只听得“嚓”、“嚓”的芦苇断折之声,不一会儿,便重又退了出来,又向另一处射去!

康小萍急得心头“枰怦”乱跳,因为碧鸠神君既然认得此处的方位,而且自己又绝对不敢再行动弹,则再拖下去,一定会给他发现!

果然,没有过了多久,碧鸠神君已然渐渐地越来越近!

康小萍心也越来越凉,望了望孔烈,只见孔烈虽然不能动弹,但是满面凶狞之色,眼射碧光,望定了自己。丨如果康小萍不是自小就和他一齐玩耍,对他熟到了不能再熟,此际,根本不可能认得出眼前这人就是以前的孔烈!

康小萍到了此际,也实在没有了主意,双目一瞑,已然准备就擒。

可是正在此际,突然听得船侧,传来了一声极是轻微的水响。

康小萍睁开眼来一看,只见黑暗的湖水之中,冒出了一个人头来。

康小萍惊上加惊,几乎“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但那人立即又伸出了手来,向她摇了一摇,康小萍这才看清,敢情那人是左文文!

只听得他以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道:“快!快给我太白金戈!”

康小萍是何等心思灵巧的人,一听得左文文向自己要太白金戈,便知道左文文是想借太白金戈所发的光华,将碧鸠神君引了开去。

因此,她连忙将厚布包起的太白金戈自怀中取了出来。

在将太白金戈交到左文文手中之时,她又低声问道“你们一”她才讲了两个字,左文文已然伸手按住了她的口/身子一沉,又向水中沉了下去!’

康小萍抬起头来,向外看去,只见碧鸠神君仍在不断冲进芦苇丛中,在用心搜寻。

而且,芦苇的断折之声,也已然越来越近,康小萍的一颗心,几乎跳出口来,没有多久,她已然可以看到在芦华丛中的碧鸠神君的身形!

眼看只要再过极短的时间,碧鸠神君便可以发现她了!

但就在此际,碧鸠神君突然发出了一声难听已极的尖啸,向北逸了开去!此际,康小萍离碧鸠神君只不过两丈来远近,因之,碧鸠神君的那一声尖啸,传入耳中,也更是惊心动魄。

康小萍定了定神,连忙向碧鸠神君逸出的方向看时,才略略地松了一口气。

只见约在大半里开外,有一团金光闪耀,而碧鸠神君则正是向那一团太白金戈所发的金光轻烟也似地扑了过去!

康小萍看了一会儿,只见在碧鸠神君身形成为一个黑点,将要扑近那团金光时,那团金光又突然熄灭,眼前又是一团黑暗。

康小萍知道自己和祖母作对,救了他们两人,如今,他们两人也拼着和义父作对,要将自己救出险境!

双方的门户,本来绝不相同,而且正邪殊途,&是他们之间,相互帮助,却又那么的出于至诚,丝毫也不顾及自己的危险!

康小萍知道碧鸠神君为人不但武功高强已极,而且心思灵敏,左氏弟兄所玩的把戏,至多能骗过他一时,便要为他戳穿。

想来,他既然认了左氏弟兄为螟蛉义子,自然极是疼爱他们,就算给他知道是左氏弟兄救了自己,至多也不过严加责罚而已,总还不致于因此一怒,而取两人的性命。

因此,她便悄悄将船在芦苹丛中划了开去,一直划了两三个时辰。

开始,还听得碧鸠神君的怪啸之声,渐渐传来,但后来船越去越远,便什么声息都听不到了。‘

只不过康小萍仍然不敢停手。一

一直到天色微明时分,小船已经靠了岸,就着晨曦,向岸上望去,只见一片荒凉,没有多远处,又是天连水,水连天,已是另一个湖泊。

而这一夜间,康不萍虽然出了不少气力,但因为药性通达,气力也全已恢复,将孔烈挟在胁下,右手一用力,将那只小船硬提了起来,向前奔出了里许,又来到了另一个湖泊中,才将船放下,喘了一口气,跃了上船,将孔烈放了下来。

此际,天色已然大亮,映着朝阳,只见孔烈面部肌肉扭曲,显得可怖到了极点!

而他的一双眼睛虽然已不如夜晚看来那样的闪闪生光,令人毛发直竖,却依然是令人不敢逼视,有一股凶狠之气。

康小萍望了他半晌,不由得流下泪来,道:“烈表哥,你……你竟不认得我了吗?”一面说,便一面伸手去解孔烈的穴道。

她先解“气户”、“肩井”,再解“带脉”,“带脉穴”才一解开,孔烈口中突然发出了“咕”的一声怪叫声来!

那一声叫唤,实将康小萍吓了一跳,连忙道:“烈一”可是她下面“表哥”两字尚未出口,孔烈已然一跃而起,以一个极之怪异的身法,在船上蹲了一蹲,立即闪电也似,五指如钩,“刷”的一抓,径向康小萍当胸抓到!

康小萍猛地吃了一惊,道:“烈表哥,是我!”一面说,一面身子一缩,退到了船尾。

但是孔烈一抓不中,第二抓紧接发了出来,斜斜抓向康小萍的肩头!

康小萍已然退到了船头,其势不能再退,百忙之中,只得足尖一点,斜刺里倒退出去,向上跃出。

可是她这里才一跃起,孔烈也如影附形,跟着跃了起来!身在半空,又是一抓!

那一抓,更是又稳又狠,康小萍人在半空,未免避得略为慢些,“嗤”的一声,肩头上已然被连皮带肉,抓下一块来!

^虽然伤势,并不算太重,但是鲜血涔涔而出,也痛得康小萍震了一下,跌落地上。而孔烈一等她落地,自上而下,又已攻到!

康小萍百忙之中,只得一连打了几个滚,滚出了丈许开外。

只见孔烈的几抓,虽然未曾抓中了她,但是抓在地上的石子上,每一抓,竟将石子抓得粉碎,可知他实是出尽了全力!

康小萍将这种情形,看在眼中,不由得出一身冷汗!

左氏弟兄所说,本来是根本不可想象的话,竟然成了事实!

她费尽心血,历尽艰辛,将孔烈救了出来,但是孔烈却像是根本不识得自己一样,反倒要将自己置之于死地!

康小萍的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可是此际,却又绝没有时间去容许她伤心,因为孔烈连跳带跃,又狠狠抓地扑了过来!

康小萍逼不得已,只得奋起应战,顺手抓了两把石子,向孔烈疾抛了V

出去。’

但是孔烈的身法,既是怪异,又是灵巧,人在半空,居然能够从容闪避,没有一枚石子可以击中他的身上,康小萍只得手在地上一按,一跃而起,觑准他一爪向自己胸前抓到之际,手腕一翻,施一招小擒拿手,倒抓他的手腕。

孔烈眼放青光,像是处在疯癫状态之中。

但是,他的手脚,却是灵活已极!

康小萍那一招小擒拿手刚一使出,他便手腕向外一翻!

康小萍立即看出他那一翻和自己一样,使的也是小擒拿手中的一招“巧云翻细浪”。

那小擒拿手功夫,原是贴身应敌的妙招,双方隔得越近,招式发出,便越是奏效。

而这门功夫,却是易学难精。

各门各派之中,都有传授,招式也是大同小异。

只不过动起手来,若是武功不如人的,却是最忌对方也同时使出小擒拿手功夫。

因为小擒手的招式变幻极之巧妙,全凭功夫深浅,而显出威力之不同。其间,以招拆招,以式制式,虽然双方都是同使一样的招式,便是功力差的,非吃亏不可!

是以当下康小萍一见孔烈也使出了小擒拿手功夫,心中便是一凛。

她立即真气一提,撤掌回招,身形也从斜刺里向外逸出了丈许。

但是,她这里才一逸出,孔烈已然跟踪而至!

康小萍知道孔烈的武功本就在自己之上,再打下去,自己非死在他手下不可,因此疾发两掌,将孔烈的来势略阻了阻。

同时,她也顾不得自己的声音可能被碧鸠神君听到,大声叫道:“烈表哥,你怎么啦?是我呀!我是小萍!”:她的叫声,小半里以外,几乎全可听到,可是就在她身前的孔烈,像是根本未曾听到,只是在喉间“咕”的一声,招势更是狠辣。丨康小萍又是痛心,又是难过,再加上莫名其妙,心乱如麻,招式更是慢丨了许多!又勉力支持了十余招,“嗤”的一声,一条右袖又已被孔烈抓了下"来,同时,雪也似白的手臂之上,也出现了长长的五道血印!

康小萍喘了一口气,自知再难支持下去,叫道:“烈表哥,你究竟为么,要对我下毒手,对我说明了,我……死也瞑目!”她话未讲完,肩头上-阵剧痛,已然被孔烈一把抓住!

^康小萍一让孔烈抓住,自知必死,叹了一口气,便瞑起了双目。

可是,过了一会儿,她只觉得肩头之上,阵阵剧痛,孔烈似乎并没有逆一步对自己下手。

康小萍不禁心中一喜,睁开眼来,才一睁开,便觉得身子被孔烈在剧劳地摇撼,可是仔细定睛一看,孔烈又不像是在摇动她的身子,而是他本身右筛糠似的剧烈抖动!

因为孔烈的一手仍然抓在康小萍的肩头,是以孔烈一抖,便成了在摇旬康小萍的身子一样。

康小萍仔细向孔烈看去,又不禁“啊”的一声。

只见孔烈望定了她,额上的汗珠,比黄豆还大,滚滚而下。

但是,面上的凶狞之气,和眼中的那种青光,在渐渐褪去。

康小萍不明白一时之间,是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只得静以观变。

不一会儿,只见孔烈更是全身汗如雨下,前后约有小半个时辰,孔烈突然一松手,坐倒在地,闭住了眼睛,长叹一声。

康小萍连忙俯身看去,只见他紧闭双目,神情像是疲惫已极!

康小萍看了他一会儿,叫道:“烈表哥!”

刚才,她用尽了气力叫唤,孔烈也是一无所闻,这一声的叫唤,声音招轻,她也根本未曾希望得到孔烈的回答。

可是,她才一出声,孔烈便突然睁开眼来,而且,面上还露出了骇异之色,先向康小萍望了一眼,又转头左右一望,急急道:“这是什么地方?/萍,你怎么会找到我的?”

康小萍见孔烈居然出声讲话,而且也已然认出了自己,不由得欢喜地消下泪来,将身上的痛楚忘了个一干二净,握住了孔烈的手,叫'了一声“烈著哥”,便再也讲不出话来!

丨 孔烈喘了一口气,道:“小萍,你……快走!快!快离开我!”

康小萍抬起头来,眼中兀自含眼泪,道:“烈表哥,我费尽心机,才将仍;从碧鸠神君手中救了出来,为什么你要叫我离开?”

丨 孔烈一听,怔了一怔,脸上的神情,也不知道是痛苦,还是喜悦。

^他呆了一会儿,方道:“原来我已然脱离魔掌了吗?”

^康小萍道:“是啊!”

孔烈又挥手道:“小萍,不管怎样,你还是要离开我,越快越好!”

康小萍心中,给他弄得莫名其妙,但又知道他说得那么郑重,一定大有道理,只不过康小萍是说什么也不肯听他的话!当下又握住了孔烈的手,道:“烈表哥,你为什么要我走?”

孔烈面上的神情,苦痛已极,轻轻地抚摸康小萍臂上的伤痕,和肩头上的创伤,眼中竟然滴下了眼泪来。

康小萍忙道:“烈表哥,你怎么忘啦?你和我说过,是好汉,绝不会哭的!”

那本是两人幼时,在"起游玩时孔烈所说的话。

此时经康小萍重提了起来,孔烈更是心如刀割,举起袖来,抹了抹眼泪,道:“小萍,你再不走,我又要伤害你了!”

康小萍一听,不由得愕然!

她立即想起了刚才孔烈对自己的情景来,连忙道:“为什么?”

孔烈道:“小萍,如今只怕已经不够时间,来和你详说了!你身上可有铁链,或是极为坚韧的牛筋?”,康小萍道:“没有啊,要这些东西做甚?”

孔烈道:“那你快跑开,离得我越远越好,绝不能够给我遇上!别自误!”

康小萍不由自主,被孔烈喝退了半步,一瞥之间,发现小船之上,有一团铁链,那铁链原是用来系铁锚之用的。

因此忙道:“烈表哥,要是有铁链呢?”

孔烈道:“那你就快快用铁链将我的手足一起缚了起来!”

康小萍听了,心中不禁骇然,她万万想不到,孔烈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当下面上不禁显出了犹豫之色,但此际,孔烈也看到了小船上的铁链,身形晃动,径向船上跃去,用那条长达丈许的铁链将自己的手足缠了一个结结实实,才松了一口气。

康小萍早已跟到了船上,道:“烈表哥,你这样待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

孔烈叹了一口气,道:“小萍,你可知道我如今只有天亮之后,有大半个时辰,是我自己,其余时间,我做点什么事,连我自己全然不知,竟是和碧鬼鸠一样!”

孔烈讲完,康小萍不由得惊至目瞪口呆,道:“烈表哥,怎么会这样的?”孔烈道:“自然是那魔王的摆布,此事,说来话长,很久以前,我一个人到衡山去见我爷爷,走到半路上,却遇到了碧鸠神君。”

康小萍插言道:“四个月以前?”

孔烈道:“不错,你听我讲,我今天能不能讲完,还是问题哩!”

康小萍道:“你说!你说!”

孔烈急急道当时,我见了他模样如此怪异,也不知他是什么人,可是却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正想上去问他,他倒反而向我迎了上来……"

那时所发生的那件事,实是最大的一个关键。

如果没有了这件事,一切曲折离奇的情节,也就根本不会发生。

那时,孔烈离家,到衡山去找他的爷爷,天南上人孔璞。

孔烈家学渊源,武功本就不错,少年英俊,腰悬长剑,骑了骏马,恨不得一路上多遇着几件不平之事,好让自己管上一管。

可是一路上,却又偏偏没有什么事发生。

第三天,孔烈眼看已然将到衡山,在一个松林之中,“锵”的拔出了长剑,弹剑而啸,意气豪迈,准备略休息一下,再行赶路。

正在此际,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了“哈哈”一笑。

孔烈心中不由得陡地一惊,有人到了身后,自己居然还不知道,来人的本领之高,可想而知,连忙足尖一点,先向前跃出了五六尺,才一个转身过来,定睛向前看去。

只见前面站一人,一身绿袍,眩目之极,身形凝如山岳,右手握一柄长逾尺许的折扇,头上套一个青铜鸠形面具!

孔烈一见对方装束神情如此怪异,心中已然感到厌恶,但是他又看出对方站在那里,气凝神闲,若不是武功极髙之人,就算是硬装,也装不出那种样子来的。

因此,一时之间,倒也不敢造次,只是喝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自然是滇南高黎贡山离魂崖碧鸠神君了。当下他一笑,道:“我正要问你,你是什么人?”

孔烈道:“我叫孔烈。”

碧鸠神君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必然与天南上人有点干系。”

孔烈听了,心中又是一怔,道:“不错,那是我爷爷。”

碧鸠神君不住点头,道:“好极!我正有用你之处,你跟我走吧!”

孔烈听得他口气如此之大,不由得怒火陡升,喝道:“放你的春秋大屁,: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碧鸠神君沉声喝道:“小子无礼,你可知道我谁?”

孔烈少年气盛,“呸”的一声,道:“我怎知你是什么人?”

碧鸠神君怪笑一声,道:“枉你是天南上人的孙儿,难道你竟未曾听说过:滇南高黎贡山离魂崖碧鸠神君的大名吗?”

孔烈一听得碧鸠神君如此说法,心中便是一惊!

他出生在武林世家,当然曾经听到过碧鸠神君的大名,但是他转念一想,听说碧鸠神君隐居滇南,已然多年未曾涉足江湖。

眼前此人多半是邪派中的小人物,因为知道碧鸠神君名头响亮,所以冒了他的名头,来吓唬人的!

孔烈究竟年纪还轻,武林阅历不深,未曾想到以碧鸠神君的武功为人而论,武林中人见了他还恐避之不及,谁敢去冒他的名?

当下孔烈冷笑一声,道:“不管你是谁,且吃我一剑!”

长剑一挺,一招“流星飞渡”,已然向碧鸠神君胸口刺出。

他父亲号称“南天一剑”,在剑法上自然有独到的造诣,而且,他的母亲也是武林中的一流髙手,他家学渊源,这一剑刺出,也已然中规中矩,俨然高手风范!

碧鸠神君笑了一声,道:“不错,但是真气不免浮躁,剑尖还宜向上,以待变招之易!”一面说,一面倏地伸出双指,已将剑尖夹住!

孔烈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连忙用力去抽剑时,那剑像是陷人石柱中一样,纹丝不动!

只见碧鸠神君右手举起折扇,便向长剑击去,“叮”的一声,便将剑敲下一寸来。一路敲之不已,“叮叮”之声不绝,敲一下,便断下一寸,每断下一寸,左手双指,便以极快的手法将剑握住,孔烈连抽剑而退的机会都没有!

晃眼之间,已然将一柄长剑寸寸敲断,只剩下了一个剑柄,握在孔烈的手中!

碧鸠神君这才“哈哈”一笑,道:“小娃儿,长了见识了?”

孔烈早已被这一手见所未见的绝顶武功,惊到了目瞪口呆!

好一会儿,才“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碧鸠神君道:“你跟不跟我走?”

孔烈定了定神,道:”你武功虽然高,但我们正邪殊途,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碧鸠神君“嘿嘿”冷笑两声,道:“小娃儿,你莫要不识抬举!”

孔烈一面说话,一面慢慢地向马旁退去,碧鸠神君话未讲完,他已然踊身跃向马背!

可是,他的武功,和碧鸠神君相较,实在不啻天渊,相去实是太远!

他这里才一跃起,尚未落向马背,碧鸠神君身形一晃,已然赶到!

右手折扇“刷”的展开,向上一扬。

一股强韧无比的大力,突然将孔烈托高了五六尺,而他的左手已然一掌击到了马背腹上,那马惨嘶一声,倒地滚了两滚,便自死去!

他将马击出之后,孔烈才向下落来,又被他一伸手夹颈抓住!

孔烈一被他抓住,被他的大拇指按在颈后的“风府穴”上,那“风府穴”乃是督脉的要穴,一身力道便全都使不出来,只得叫道:“快放我下来!我与你无怨无仇,你害我做甚?”

碧鸠神君冷笑一声,道:“我行事一向不论恩怨道义,只凭自己髙兴,如今有用你之处,你答应还是不答?”

孔烈的性子,何等倔强,心中早已千贼子万贼子的大骂。

但他一听得碧鸠神君如此说法,心中不禁一奇,暗忖以他武功之髙,难道还有什么事情,要求自己不成?当下便道:“你将我放下来再说!”

碧鸠神君冷笑道:“也不怕你飞上天去!”手一轻,孔烈便巳然跌到了在地上,立即翻身跃起,道:“什么事?你说!”

碧鸠神君缓缓地道:“我一生,有三样东西,不离身旁,你可知道?”孔烈道:“当然知道,那是一柄太白金戈,和一对碧鬼鸠。”

碧鸠神君道:“不错。但是我那一对碧鬼鸠,却死了一只,只不过我将鸟羽鸟皮全都保存了下来,你若肯心甘情愿,为我扮那只碧鬼鸠,随侍我侧,我断然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孔烈一听得碧鸠神君竟叫自己扮成碧鬼鸠,心中怒火再也按捺不住,立即骂道:“胡说,我堂堂大丈夫,岂能披毛戴角,和你这种人在一起?”

碧鸠神君的面部,因为全被那青铜制成、谲异之极的头罩套住,是以也看不出他面部神情的变化来,但是,他双眼中的光芒,陡地加强!

孔烈看在眼中,内心也不禁凛然。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碧鸠神君才缓缓地道:“我既然看上了你,自然不肯轻易将你放过,你不愿意,我也有办法令你变成碧鬼鸠,但是到时候,你要受极大的苦痛了!”

孔烈心中暗忖,这话便是放屁,自己是人,他有什么法子令得自己变碧鬼鸠?因之冷笑道:“你既然有此手段,何必问我肯与不肯!”

碧鸠神君“哈哈”一笑,道:“说得好!”一个“好”字才出口,突然向前跨出了两步,又已然将孔烈制住,伸手人怀,摸出一只锦盒来,以食指拨开了盒盖,只见盒中放一枚大如鸡卵、漆黑的东西。那东西又像是一层皮,包液体一样,有一股奇腥之气,也不知道什么玩意儿。

孔烈惊道:“你……你怎的?”

碧鸠神君双眼异光四射,突然开了孔烈的牙关,便将那团东西向孔烈口中送去!

孔烈这时全身皆被碧鸠神君制住,行动不能由己,只得眼睁睁地望那团

物事,向自己的口中塞来,也无法躲避。

那团物事,软绵绵的,不一会儿,便被完全塞进了口中,孔烈心中越来越怒,但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见碧鸠神君伸手在已然塞进自己口中的那团物事上一弹,发出极为轻微的“啪”的一声,那团东西巳然被他弹得裂了幵来。

只觉得一股又苦又难闻的浆汁,直向喉间涌来,孔烈将那团物事完全吞了下去。

碧鸠神君异光四射的双眼,一直未曾离开过孔烈,等到孔烈将那团东西尽皆咽下,才冷笑道:“小娃儿,这团物事,我保存了多年,如今给你服食,确是便宜了你哩!”

孔烈本来不知道碧鸠神君硬给自己吞了下去的是什么东西,但他总可以想到那是碧鸠神君用来加害自己的物事。

如今,听得碧鸠神君说反给自己占了便宜,心中不禁愕然!暗忖难道碧鸠神君明知硬的不行,因此对自己改行软功?先给自己一点好处,然而再使自己就范,但这简直是在做梦!

孔烈刚在想着,碧鸠神君中指在他肩头上,轻轻地弹了一下。

就这一弹之势,他人突然一溜碧烟也似,向后倒射了出去,身形如烟,快疾无伦!

孔烈只觉得他一弹之下,自己的穴道已然解开,可以行动自如,心中更是大惑不解,不知道碧鸠神君弄的是什么玄虚。

而他那团物事吞了下去之后,除了口中那股奇苦之味,一时未能退去之外,也别无异样,呆了一会儿,未见动静,便走出林,继续向衡山而去。

孔烈一生之中,所做的最大错事,便是他到了衡山之后,竟未曾将自己半途之中,遇到了碧鸠神君一事,对天南上人讲起!

一则,孔烈是感到自己除了断去一柄长剑之外,并没有吃多大的亏。

二则,他性子颇是高傲,从小又备受长辈赞许,更养成了高傲倔强的性格,这件事,如果讲了出来,总觉得有点难为情,因此便隐而不言。

这本是少年人所常有的事。

但是不料孔烈如此一来,生出了无数事来,抱憾终身!

孔烈在衡山住了几天,也没有什么异样,便又回到了家中。

到了家中,开始几天,也是毫无异状,口中的奇苦之味,也已经退去,连孔烈自己也几乎要将那件事忘记了。

可是过了七八天,有一天晚上,孔烈突然感到一种异样的心情!

那一天晚上,他的父母,孔绣之和康凤两人,正在一间小花厅中,掌灯夜谈,孔烈也像往常一样地在一旁倾听。

可是突然之间,孔烈的心中,竟对父母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厌恶之感来!

孔烈当时便吃了一惊,竭力想将心中那一股来得莫名其妙的感情排除出去,可是竟然力不从心,不但他心中如此想法,连脸上的神情都有了反应!刚好孔绣之偶一回头,见到孔烈坐在一旁,神情激动,面上竟现出了一股从来也未曾见过的凶狞之态,眼中也是凶光隐现,孔绣之当时便吃了一惊,道:“烈儿,你怎么啦?”

孔烈想要好好地回答,但是,他心中却突然起了一种冲动,竟然脱口粗声道:“没有什么!”一转身,便跑了开去!’

孔绣之和康凤两人不由得感到了莫名其妙。

可是,孔烈既然未曾对他们说起过自己的可怕遭遇,他们自然也想不到孔烈究竟是为了什么,只当他是心中一时烦闷,是以才大失常态而已,谈了几句,便将事情丢开。

孔烈冲出了小花厅,一直来到自己的房间中,和衣倒在床上。

此际,他心中的那股怪念头,仍然未曾熄灭,只觉得心绪激动,因为孔绣之曾经问过他一句话,竟然将他自己的父亲恨之切骨,巴不得能一剑在孔绣之面前刺了进去!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孔烈的心境,才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心境平静了下来之后,对于刚才所想的,他还有一点记得。

这时候,他自己也深为骇异,何以自己会生出这样的念头来!

当夜,他翻来覆去,一夜未曾睡好。

第二天白天,也是一点事都没有,可是一到了晚上,仍然是昨天的那个时候,他又开始感到了自己心绪的冲动,虽然他硬将自己按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但是心中,已然不知转了多少凶戾已极、本来绝不会想到的念头!和昨天一样,也是过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心境才平静了下来!

,这时候,孔烈已然想到事情有一点不寻常了。可是,那种凶暴的念头,全是由他自己心中而生的,又怪不得别人。

那一晚,孔烈更没有睡觉,因为他确切地感到,当自己心中起了那样冲动的时候,绝不是凭空想一想就算数。

而是他的确想去实行自己所想的那些恶事!

一连数天,皆是如此。

孔烈因为自己心中有数,所以到了晚上,便一个人关在屋中,不出房门一步。

孔绣之夫妇也有点感到孔烈的神态,有点和往日不同。丨可是向孔烈一问,孔烈却又不肯实说,两人也猜不透他是什么心意,只当少年人将要成为青年人时,心绪烦躁,也是在所难免而已。

每天晚上所发作的那种奇怪的情绪,令得孔烈受尽了折磨。

但是总算还好,孔烈虽然每天晚上想尽了凶戾的念头,甚至于毒父杀母也都想到,但是都没有付诸实现。

可是几天之后,终于出了事!

那一天一清早,孔烈便策马向野外驰去,因为一连半个月,未曾好睡,他神情显得有些僬悴,一直沿大路飞驰,来到了一个岔路口上。

那岔路口上,有三棵大柳树,当地人便称此处叫“三棵树”,孔烈一跃上了树,正待在横枝上以臂做枕,休息一会儿的时候,突然之间,每天晚上才发作的那种心情,又袭上了他的心头!

孔烈的心中,猛地一惊!

他正想竭力不去想凶残的念头之际,突然听得一阵辚辚的车声传了过来,还夹一阵趟子手的吆喝之声,欠起身来一看,只见几辆镖车正在几个镖头的押送之下,向前走来。

孔烈的心中,立时起了劫镖杀人的念头!

他虽然竭力想要遏制这个念头的滋生,但是他人早已从树上一跃而下,挥剑便攻!

接下来的事情,连他自己也记不很清楚了,他只觉得自己武功突然高了不少,纵跃之间,竟能以自然而然地使出不少以前从来也不会的怪招,不消片刻,连趟子手带镖师,全已伤在他的剑下。

他将所有人,一一刺死,又将其中四个,看来武功稍高的镖头,刺成重伤,自己还得意洋洋地报了名头,才策马而去!

在那个小舟之上,孔烈将自己的遭遇讲到此处,额上又已渐渐地渗出了汗珠来。

他的语气,也变得急骤之极,匆匆地道:“小萍,以后的事情,你也已知道了,那四个镖头,到外婆面前,去告了我一状一”康小萍道:“是,我知道,烈表哥,你现在感到怎样了?”

孔烈面上肌肉抖动,面色已然越来越是狞厉,但还挣扎着道:"自此以后,我每日属于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只有半个时辰了,小萍……你……

你还是当我死了吧!"

康小萍道:“烈表哥,你一定是中了碧鸠神君的暗算,总有法子一”她才讲到此处,孔烈的眼中,已然碧光四射,同时“咕”的一声,发自喉间,身子猛的挣扎一下,待向康小萍扑来。

但是因为他四肢全被铁链紧紧缠住,因此那一扑并未曾扑到康小萍身上。只不过他那一扑力道实大得可以,整个小船也几乎被他翻了过来。

康小萍听孔烈讲了事实的经过,心中已然明白了一大半。

她知道如今只要铁链一缠不住孔烈,孔烈便会身不由主加害自己。

因为孔烈根本在那十一个多的时辰中,已然完全失去了人性!

而那碧鬼鸠乃是天地之间暴戾已极的物事,他要害自己,也完全等于碧鬼鸠要害自己一样!

康小萍也明白了何以在昨天晚上,孔烈所扮的碧鬼鸠,独向自己扑到的原因,更明白了为什么他一抓向自己,碧鸠神君便知道自己一定和天南上人孔璞有关系的缘故。

因为自己本是他最为熟悉的亲人,但是,在他人性丧失的情形之下,正因为自己是他的熟人,他能够认出自己来,所以才想加害自己!

康小萍心知孔烈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一切的根源,当然是在碧鸠神君硬塞人他口中的那一团东西上面。

然而,她不知那一团东西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孔烈是否有救。

从孔烈的语气中,她听得出总有一天,孔烈会完全变成暴戾无比的一个“人”,连那半个时辰清醒的时间都没有!

康小萍呆呆地望着孔烈,只见孔烈正在不断地挣扎着。

康小萍看他挣扎得额上青筋毕露的情形,真想代他解了铁链。

但是康小萍知道孔烈四肢上的铁链,一被解开,便非做坏事不可!

她心中暗暗地叫了千百声“烈表哥”,柔肠百结,芳心寸断!

过了不知有多久,孔烈挣扎得越来越厉害,船板“咔咔”之声不绝,几乎连小船都要被他拆碎,而孔烈的气力之大,也异乎寻常,康小萍看看不是路,只得又出手,点了他的三大要穴。

此时,孔烈的武功,已然远在康小萍之上,但因为四肢全被铁链缠住,因此没有还手的余地,才给康小萍顺利得手。

穴道一被封住,孔烈便安静了许多,康小萍叹了一口气,在他的旁边躺了下来。

只见孔烈的目光仍然是那样的骇人,康小萍哭了半晌,连夜来疲倦已极,不禁沉沉睡去。

这时候,孔烈心中所想的,便是将穴道冲开,将康小萍生生抓死!

因此,他不断地潜运真气,在冲击穴道。

他此际的内功本已激进,再加上康小萍出手之际,总是还将他当做是至亲至爱的表哥,因此只用了五六成的力道。

在他连运真气冲击之下,到了中午时分,穴道竟已被他冲开!

那时候,康小萍睫毛之上,泪痕未干,正在沉沉睡着,梦中见到自己找到了一种灵药,令得孔烈完全恢复了正常。

而孔烈一冲开穴道之后,挣了几下,已然将左手挣脱了铁链的纠缠!只听得他喉间“咕咕”有声,想是他心中得意之极!举起了左手,五指如钩,向康小萍的顶门比了一比,便疾抓了下去!

孔烈五指上的功夫,已然可以抓石应手而碎,康小萍一被抓中,自然非死不可,可是就在此际,突然听得一声呼喝,道:“且莫行凶!”

两条人影疾射而至。

那一声呼喝,也将康小萍惊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来一看,只见孔烈的五指离自己顶门不过尺许,大惊之余,连忙翻身一滚,“扑通”一声,跌人了水中。

那扑上来的两条人影,手中各持玉笛,荡起了一片笛影,向孔烈罩了下去。

康小萍急叫道:“别害他!”

她此际已然看清来的两人正是左氏弟兄。

左氏弟兄一听得康小萍的叫唤,笛势略收,分别点中了孔烈的几个穴道。孔烈穴道一被点中,才又“噗”的跌倒在船上。

康小萍挣扎着从水中爬到了船上,向左氏弟兄一看,不禁怔了一怔。只见左氏弟兄虽然仍是那样英俊,可是剑眉星目已不像以前那样神采奕奕,而有一股忧郁愁苦的神态。

而且,他们各以右手执玉笛,左面的衣袖是空荡荡地随风飘动!

康小萍怔了一怔之后,连忙问道:“你们一”

左氏弟兄各自强笑了一下,道:“我们回滇南髙黎贡山去,康姑娘,暂别了!”

康小萍听得出他们的语音伤感之极,心中也不禁黯然,顿了一顿,又道:“我是问你们的……左臂……是怎么了?”

左氏弟兄两人淡然一笑,道:“那不算什么,何劳康姑娘动问?”

康小萍看这情形,他们分明是每人断了一条手臂,但他们却还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来,当然是为不让自己心中难过。

由知可知,他们的断臂,也一定与自己,大有干系!

臟了片刻,心中已然恍然大悟,道:“左公子,可是碧鸠神君怪你们一”未曾讲完,两人已然一齐以笑声打乱了她的话头,道:“事情已然过去了,还提它做甚?康姑娘,孔烈虽然已被你救出,我义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你们去了何处,但是孔烈如今这情形,你怎能与之相处?”

康小萍道:“我正要问你们哩,碧鸠神君究竟是弄了些什么玄虚?”

左生生叹了一口气,道:“我义父除了我们之外,最心爱的,便是那一对碧鬼鸠。”

左文文接道:“但是小碧昔年和哦嵋一行大师的金毛神吼相斗,同归于尽,我义父心中,一直郁郁不欢!”

康小萍听他们两人的口气,似乎还是为碧鸠神君委婉辩解一样,不由得秀眉微蹙。

两人苦笑了一下,道:“事隔多年,我们也不知道他老人家除了将碧鬼鸠的鸟羽制成像是一件衣服之外,还将碧鬼鸠的一颗内丹小心地保存下来,直至今日!”

康小萍“哼”的一声,道:“他给孔烈服了那丸内丹,是也不是?”

左生生答非所问,道:“义父也曾经命我们两人扮饰那只碧鬼鸠,但是他又说,我们两人生得相同,做他的仪仗,不能缺一,因此他要再去找一个,唉!不知怎的,竟会找到了孔烈!”

康小萍脱口道:“左公子,你们不必为碧鸠神君辩解了!”

两人勉强笑了一下,道:“他是我们的义父,自然要为他辩解几句。”

康小萍哼地一声,道:“服食了内丹之后,人便会怎样?”

左文文道:“听我义父说,那碧鬼鸠本是兼天地之间恶戾之气而生的东西,若是服了它的内丹之后,人便会功力陡进。”

康小萍道:“还有呢?”

左文文道:“还有,便不免受碧鬼鸠先天暴戾之气的影响,心情逐渐转变,而行动也与碧鬼鸠相仿,便是孔烈如今模样!”

康小萍此际已然明白了事情的全部经过,胸中怒火中燃,因为碧鸠神君的手段,也实在太卑污,太下流了!

可是当康小萍看到左氏弟兄面上各有歉意之际,又不禁道:“左公子,事情和你们没有关系,你们虽在碧鸠神君门下……但……和我……是好朋友丨”左氏弟兄笑了一下,道:“康姑娘,有你这一句话,我们虽然断去了一臂,又有何憾?”

康小萍听得他们如此珍视自己的友情,心中也不禁大为感动,忙道:“如今孔烈可有什么办法,使他恢复正常呢?”

左生生和左文文两人面面相觑,好半晌才道:“我们不敢说没有办法,但是我们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令他复原。”

康小萍叹了一口气,道:"明日便是碧鸠神君,与我祖母约期见面之日,

你们两人为什么反要回到高黎贡山去?"

左生生道:“义父知道我们放走了你,本欲处死,但是念在我们总算寻回太白金戈,将功抵罪,断去我们一臂,罚我们到高黎贡山,离魂崖上,去面壁三年,静思过错!”,康小萍听了,不禁又义愤填膺,道:“你们难道就甘心乖乖地听他的话么?”

左氏弟兄一笑,道:“义父于我们有再造之恩,即使他立毙我们于掌下,我们也因为他的相救而多活了十九年,也是绝无怨言的!”

康小萍望了他们半晌,想起造化之弄人,像他们这样的人物,竟会自小便被碧鸠神君收养,当真令人啼笑皆非!

呆了半晌,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别过了!”

左氏弟兄黯然道:“别过了!”身形晃动,便到了岸上,向前走出了三五丈,两人又突然折了回来,道:“康姑娘,我们两人尚有一物相赠。”

康小萍见他们离去,眼眶也不禁有点发红,一见他们回来,说是有物相赠,忙道:“你们待我已够好了,何必再送我东西?”

左生生道:“那东西,我们要了,也是无用,但是于你却大有用处。”一面说,一面将玉笛插在领上,伸手人怀,各取出一副镣铐来。

那镣铐黑漆漆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铸成,递给了康小萍。

康小萍接在手中,沉甸甸的,不禁愕然,道:“我要来何用?”

左生生向孔烈一指,道:“康姑娘,他总不成一直被点穴道,这一副镣铐,乃是乌金打成,用来锁住他的手脚,大是有用。”

左文文忙又道:“康姑娘,需知我们绝不是坏意,他如今心不由己,你是知道的!”

康小萍呆了半晌,暗忖这两人,对自己真可以说是情谊厚到了极点!送自己东西,明明是为自己好,还怕自己心中不快,而要设辞解释。当下她心中感动,连“多谢”都讲不出来!

左氏弟兄对望了一眼,左文文道:“兄弟,我们前两天发现的那个石洞,极是隐蔽,正好作为孔烈居住之所,何不索性带了康姑娘去?”

左生生道:“是啊!康姑娘可愿意?”

康小萍正愁不知如何安排孔烈才好,因为虽然有镣铐将他锁住,他发起狂来,连镣带铐一齐向自己砸来,更难抵挡!因此忙道:“如有隐蔽的去处,再好也没有。”

左生生再跃上船来,一手提起了孔烈,三人一齐向岸上走去,没有多久,便来到了一个乱石岗子上。^

那乱石岗子,占地约有十余亩,上面全是怪石,大的石头,髙达三四丈,像是小山峰一样,左氏弟兄带康小萍,来到了一块三尺见方的石头面前,那,块石头的前面,正是小山似的一块大石。

左文文一举手,将那块石头搬开,地上出现了一个洞来。

左生生道:“前几日,我们两人也是无意之中,发现那小山也似的大石,竟是中间空的,由此进去,洞顶有孔,足可安身。”

康小萍见有这样隐蔽的去处,可供孔烈安身,烦乱之中,也略感髙兴,道:“那再好也没有,我们先进去看看再说。”一面说,一面先跃入洞去,落下了丈许,竟是一条斜斜向上的地道,约有两丈来长,到了尽头,又顶开了一块大石,钻了出来一看,只见眼前光线昏暗,是在一个山洞之中。

顶上有拳头大小的七八个圆洞,光线便从那些圆洞中射入。

在那山洞正中还有一根径可尺许的石柱。

其时,左氏弟兄也走了进来,将两副镣铐分别扣在孔烈的手足上。

镣铐上本来还有一条长链,便用来锁在那条石柱之上,然后,才解开孔烈的穴道。

孔烈的穴道一被解开,便“咕咕”连声,猛扑不已,但是他所扑及的地方,只不过是离那石柱两尺许远近而已。

三人远远地站着,看了一会儿,一齐叹了一口气,左氏弟兄便自告辞离去。

却说康小萍在左氏弟兄走后,仍然回到了山洞之中,孔烈目射凶光,仍是千方百计地想要害她。但是因为他已被锁在柱上,是以不能得逞。

到了黄昏,康小萍才在湖边,钓了几条大鱼,捉了两只野兔,烤熟了提回洞中,远远地抛给了孔烈,孔烈也不客气,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一夜之间,“咕咕”怪叫不断。

到了第二天早上,他面色才渐渐地转了过来。

康小萍知道他已然到了一天之中,唯一清醒的那半个时辰了。

果然,不一会儿,孔烈便垂下头,叹了一口气,康小萍忙道:“烈表哥^”孔烈四面看了一下,无力地道:“很好,将我锁了起来很好,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办法?小萍,你心中不要难过。”

康小萍忍不了眼泪,道:“烈表哥,我已然问清楚了,你是因为服食了碧鬼鸠内丹的缘故,才会变成这样子的!”

孔烈苦笑道:"我也早已料到那团物事可能是碧鬼鸠的内丹。小萍,你记得,我如今一天之中,还有半个时辰清醒,还不妨活,但是,总有一天,我 连这半个时辰的清醒都没有了时,你千万要下手将我杀死!就算你不忍下手,

将我关在山洞之中,由得我饿死,也就算了!"

孔烈的那一番话,每一个字,在康小萍听来,都犹如利箭钻心一样。

孔烈尚未讲完,康小萍已然转过身去,不忍卒听!等他讲完,康小萍顿足道:“烈表哥,你这是什么话?我无论如何,都要设法救你的!”

孔烈苦笑道:“小萍,我自然知道你的心意,但是你有什么法子?”

康小萍道:“我如今虽然想不出办法来,但是我去找婆婆,找勤一道长,他们只怕总有办法的,今天,正是他们和碧鸠神君约定相见之日,我去那和他们一讲就行了!”

孔烈听得康小萍讲得如此坚决,知道阻止不来,只得道:“那你就去试一试吧!”

康小萍道:“如今也还不急。”

孔烈知道康小萍的话虽然讲得异常委婉,但实则上是想在自己清醒的那半个时辰之中,不离开自己半步!心中难过,长叹了一声。

康小萍便将自己自从那次变故之后的遭遇,和孔烈讲了一遍,自然,不免提到大洪山上,容家姊妹,和她们的怪师父一定要叫她们找到孔家人的一事。

讲完之后,康小萍问道:“烈表哥,你可知道大洪故居之中,所住的究竟是什么人,他和你们孔家,究竟有什么关系?”

孔烈眉头紧锁,口中不住道:“大洪故居,大洪故居……”

康小萍知他心中对那四个字,一定有印象,只不过一时想不起来。

过了一会儿,孔烈仍是不断地在翻来覆去地念“大洪故居”四字。

蓦地,他“噢”的一声,道:"我记起来了,那大洪故居,我爹曾……曾……曾……"

他话才讲到此处,面色便已然骤变!

康小萍连忙退后几步,望孔烈面色的转变,掩面不忍观看,自地道之中,退了出去,掩好了大石,来到了乱石岗子上。

只见天色已然不早,想来玄衣仙姑和碧鸠神君双方一定已然见面,康小萍此际既已在碧鸠神君手中将孔烈救出,在自己的祖母面前,自然便不须再藏头露尾,但是她知道碧鸠神君绝对不肯放过自己,因此仍然是蛇行鹤伏,向沙湖边上走去。

将到湖边之际,她更是隐身在芦苇之中,悄悄地向前移动。

不一会儿,已然听得勤一道长的“呵呵”大笑之声传了过来。接着,便是他洪亮已极的声音,道:“老妖物,多年不见,你还是未变,只不过眇了一目,看来更不像是人了!”

康小萍自芦苇丛中,向外张望出去一看,只见湖水之上,有两大两小,四张木筏。

那大的木筏,足有两丈见方大小,一面是碧鸠神君,手执折扇,单目异光四射,昂然而立,在他身后,便是汪青寒、叶连风等一干人物,在他的身侧,蹲着那头碧鬼鸠。

另一张大木筏上,玄衣仙姑、勤一道长、康氏双鹰、三大剑派的髙手,以及七派中南海双丑等人,倶已到齐。

那两张小木筏,约有六尺见方。一张上面,盘腿而坐的,赫然是那个中年女丐!

另外一张,上面并没有人。

看这情形,双方见面,还没有多久。

康小萍也不急于出去,只是伏在芦苇丛中。

只听得碧鸠神君冷笑一声,道:“牛鼻子,总也有你变成单目的时候!”玄衣仙姑祁霞霞手执钢杖,厉声道:“勤一道长,与他啰嗦做甚?”

勤一道长呵呵地笑道:“玄衣仙姑,你且莫心急,我还有话要说哩!”

玄衣仙姑祁霞霞性子何等暴烈,此际仇人见面,恨不得立时便见个高下,“哼”的一声,道:“你有话,快说!”

勤一道长向碧鸠神君一笑,道:“老妖,今日不动手便罢,动起手来,你是输定了!”

碧鸠神君冷冷地道:“倒要请教?”他顾及身份,言语之间,仍然是十分的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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