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三刻。
许家宅院。
今天的许家宅院充满一股欢乐和谐的气氛。
因为这是近半年以来,许家宅院首次大开大门,供武林人士亦是城中的百姓任意参观。
只要你是个人,你就可以大摇摆的走进去,甚至讨顿饭吃吃也未尝不可。
这完全是许正回来的关系。
蕙兰——常绿多年生草,叶细长而尖,春天开花,幽香清远。
这会儿许正就在蕙兰园中接待这些宾客。
约有二、三百名之多。
许正今儿个穿了件宝蓝衣裳,头发梳理的相当整齐,气血红润,容光焕发,俨然像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
他的身旁站立着一名花巧女子,雪白的肌肤罩着件血红宫装,配在那张白中透红的绝色佳容,相互辉映。
那名女子娇滴滴的模样,妩媚的站在他的身旁,就像是个女主人似的。
客人如潮水般的涌入,除了几位跟许正有数面之缘以外,其余大多数是陌生脸孔。
“许爷,看您春光满面,想必近日的生活过得极为惬意。”黑龙江帮会长黑幼龙迎面走来微笑道。
他说的一点也没错,许正不仅过得惬意,而且更是充满着欢笑,因为他跟一个二十郎当的姑娘在一起,焉有不爽之理!
许正点点头,淡笑道:“过奖过奖!黑帮主也不差嘛!”
“我?”黑幼龙满脸疑虑,不解道:“不会啊!最近我忙的半死,许爷怎么有这种想法?”
许正耸然道:“黑帮主近日的买卖不是做的很大吗?所以我才说你也不差呀!”
原来黑幼龙掌管当地省会的三帮四派,又兼做兵器买卖,赚得银子才能做为他在黑龙江的声望。因此在当地就连三岁孩童也知道,“黑幼龙”之名。
黑幼龙干笑道:“要有什么事能瞒得过许爷,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好说,好说!”
许正打了个哈哈,指着不远处的一张桌子道:“黑帮主就坐在那桌,待会儿咱们再好好的喝一杯!”
黑幼龙点了点头,便迳自入座。
园内又来了一个三十上下的年轻人,他手上拿了把刀,不时的在那儿东张西望着,当他见着了许正之后,他缓缓的走了过来,抱拳道:“你可是许正许爷?”
许正点点头,淡淡道:“不错!老夫正是,不知……”
年轻人截道:“我想来此地讨份差事!”
“哦!”
许正淡淡一笑,问道:“你怎么知道老夫这儿欠缺人手?”
年轻人答道:“我想许爷目前应该须要人手,所以……我就来了!”
许正想了想,动容道:“你想的一点也没错,老夫是需要人手,不知你想做什么样的差事?”
年轻人接着道:“总管、师爷之类的职务皆可。”
嘿!年轻人口气不小,竟想干大的。
许正顿了一会儿,指了指边上的一张桌子,沉吟道:“你先坐着喝两杯,这件事容我考虑考虑,待会儿再告诉你老夫的决定。”
年轻人抱了抱拳,迳自入座。
接连又来了几个人都是与这名年轻人一样的情形,许正感觉很高兴。
他高兴楚云将这件事处理的很好。
因为才短短的一个月,江湖上竟然已经传遍了这个消息:
“许家宅院需要人手。”
当初决定这计谋的是许正。
决定的地点是在书房。
书房内。
许正泡了壶茶,坐在那张宽大的太师椅上,就听得楚云快步走来,急声道:“大哥,事情不好了……”
许正轻啜了口茶,淡淡道:“别急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说出来咱们才可以解决。”
楚云吸了口气,哀声道:“老三死了!”
“什么?”
许正大吼了一声,随及沉下脸道:“你再说一遍!”
“老三死了!刚才我从苏州那儿得来的消息说老三……”
他长叹了口气,接着道:“来人武艺高强,一刀——就这么一刀,老三就走了!”
“乓”的一声,许正捏碎了茶杯,恨恨道:“他妈的!这伙杂碎非要逼得我走投无路,甚至死于非命他们才会甘愿!”
楚云想了一会儿,动容道:“老三一手长枪,使的超凡入圣,杨家七十二路枪法,早已扬名中原武林,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力一刀就捅死他?”
“这……”许正顿了顿,疑声道:“老二,你不说我倒是给忘了,老三的功夫虽不及你我,但武林之中能一刀将其毙命的人,岂不……”
“岂不比你我都强!”
当然,这种话楚云怎敢说出口,他心里这般想,口中则道:
“大哥,咱们该怎么做?”
“我倒是有个好计谋,不知大哥觉得如何?”
“你说说看。”
楚云接着道:“敌暗我明,如今之计,咱们给它来个敌我分明,如此一来,咱们的劣势方可扳平。”
“你的意思是……”
楚云道:“眼前的许家宅院欠缺人手,咱们放风声出去说大哥需要人手,如此一来,处于暗中的敌人自然就会现身。”
许正赞声道:“好,好计谋,就这么进行。”
他只回答了这么一句话,楚云就开始着手进行。
事情进展的程度,令人感到相当满意,因为今天着实来了不少人。
不少生面孔。
“上菜!”
许正坐定之后,轻喝了一声,当下就有一些人端着酒菜摆上桌。
他扬起酒杯,悦声道:“很感激各位共襄盛举,老夫在此敬各位一杯!”
话声一落,“咕噜”一声,酒杯已空。
众人纷纷也干了一杯。
突然——
蕙兰园中缓缓行来一名年轻人。
他身着纯白衣裳,白净柔细的小手,加上一副苍白的脸孔,除了腰上系着一把黑彀短刀之外,全身上下就见不着其他的颜色。
他的面容冷漠,表情严肃,几乎就像是个白板,令人见着他之后,打从心底就会升起一股冷飕飕的寒意。
许正皱了皱眉,但仅是一瞬间的事,他就换了副脸孔站起身,微微笑道:“这位公子来的正巧,第一道菜才刚上,快坐下一块儿吃吧!”
年轻人并未入席,他坐在园中的一颗大石上,冷冷的望着许正。
他并不饿,因为在他踏入许家之前,他已在巷口吃了两碗大卤面。
他通常吃饱了之后就不想吃任何东西,即便是山珍海味,满汉全席摆在他面前,他连瞧都不瞧一眼。
许正很尴尬,因为在江湖上没有人敢这么对他,换做别人铁定跳出来,捏碎年轻人的蛋黄。
但他没有。
他竟离席来至年轻人的身旁,微微笑道:“你很性格!”
他又接着道:“放眼当今武林,没有一个人敢对老夫所说的话打折扣,只有你这么一个性格的年轻人,不知你尊姓大名?”
宋一刀淡淡道:“宋……一……刀……”
“宋一刀?”许正顿了一会儿,继续道:“好!好名字!上一次来老夫这儿,你自称是‘周世明’,这一次你自称‘宋一刀’,不知你下次前来会不会唤作‘杀千刀’的?”
宋一刀淡笑道:“许爷记性不错,即使是那么小的一件事,你也记得如此清楚,佩服,佩服!”
“过奖,过奖!”许正干笑道:“你不一块儿吃个便饭?”
宋一刀摇摇头,拒绝道:“谢谢你,我已经吃饱了。”
“哦!”
许正疑声道:“难道你吃饱了就不再吃了?”
宋一刀点点头,并未答话。
许正深望了他一眼,又道:“来此有事吗?”
宋一刀答道:“想来此地讨份差事,过过生活。”
许正指了指那张桌子,呵呵笑道:“这件事咱们待会再谈。”
他又接着道:“老夫那桌还有个空位,你不妨一同过来喝个两杯,也好彼此了解一番。”
宋一刀迟疑了一会儿,便随着他一同入了座。
许正同桌之人几乎个个都是武林知名人土,宋一刀连个招呼也没打,便自斟自酌起来。
黑龙江帮会长黑幼龙严肃道:“许爷,这位是……”
许正答道:“是个少年英雄,上一次老夫五十大寿曾有一面之缘。”
黑幼龙干笑道:“不错不错,是属于有个性的少年英雄。”
许正焉有不知他话中之理,他很后悔当初找宋一刀跟他同桌,因为他本想宋一刀见了这么多人在座,至少也该表示风度,却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谁都不理。
他想了想,口中说道:“年轻时代的咱们不也是这副模样吗?”
他说这话的意思是想打圆场,大家笑一笑也就算了,没想到黑幼龙竟然道:“至少也该懂得敬老尊贤之理!”
“啪”的一声。
宋一刀将手中的酒杯捏的粉碎,冷冷道:“在下觉得,你该早点回家休息了!”
“你……”黑幼龙猛然拍了拍桌子,怒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子,老夫教训教训你。”
众人吃喝得正爽快,陡然间见着许正这桌将有好戏登场,各个不约而同,纷纷扬头观看。
如此一来,正合许正的口味,他早就想见识宋一刀的武功有何过人之处,他假惺惺道:“各位,有话好商量,不要……”
黑幼龙截道:“许爷,再怎么说,今儿个这面子你是非卖不可,否则这娃子岂不爬到老夫头上撒尿!”
许正叹了口气,故作无奈道:“黑帮主既然都这么说了,那老夫还有何话可说!还希望黑帮主手下留情,别跟这些晚辈计较。”
黑幼龙点点头,又指了指园边的空地,道:“小娃子,今儿个老夫就让你见识一番。”
话毕,起身离座之后,便缓缓地走入空地。
宋一刀忧闲的干了杯酒,轻身一纵,站定。
黑幼龙望了望他腰上的刀,轻蔑道:“如果老夫没看走眼,这该是一把屠刀。”
宋一刀点点头,并未答话。
黑幼龙又道:“放眼当今武林,你真是属于一个特殊的案例,‘宝’……宝的相当可爱!”
“过奖过奖!”宋一刀淡淡道:“在下不敢不当。”
黑幼龙干笑道:“你真幽默,而且不是普通的幽默!”
他沉下脸,接着又道:“不过待会儿老夫定要打得你跪在地上,叫老夫三声阿伯!”
宋一刀摇了摇头,耸然道:“话先不要说的太满,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黑幼龙冷冷道:“拔刀吧!省得你连拔刀的面会也没有!”
宋一刀淡淡道:“你尽管出手,至于我拔刀亦是不拔刀都不劳阁下费心!”
黑幼龙当下听得差点吐血,因为眼前的人过于狂妄,狂妄得简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他大吼一声,双掌忽地向前推出,但见园中的花草树木都被雄厚的掌风扫得“咻咻”作响。
宋一刀眼见他功力不凡,只得回身闪避,握刀在手,却始终未曾离开过刀柄。
黑幼龙铁青的脸,时而气愤,时而惊讶,因为他行走江湖多年,历经大小战役数十百仗,却始终未曾见过如此怪异的轻功。
一旁的许正内心暗自惊讶不已,想道:“这……该是独步江湖的‘逍遥游”少林寺的不传之秘,怎么会在这名年轻人的身上使出,难道……”
“逍遥游”——为少林寺独物特而怪异的武学,早已失传多年,据说传至前二代掌门人的时候,即已纳入藏经阁,做为研究的对象。
因为逍遥游乃一至高无上的轻功身法,非得在上头浸淫个三、五十年,否则绝对无法彻悟,加上少林掌门琐事缠身,根本无法专攻这门武学。因此它就渐渐成为历史名词,被寺中僧侣们所淡忘了。
许正也仅是猜测而已,毕竟他也未曾亲眼目睹少林寺的逍遥游,所以他在一旁纳闷不已。
黑幼龙眨眼之间已击出七七四十九掌,非但没有将宋一刀力毙掌下,就连他的衣角也没沾上,不禁顿感脸上无光,他怒喝一声,身形暴起八尺之多,往宋一刀的立身之处罩去。
“哇”的一声。
却见一道紫黑寒电,如闪电般快速地划过众人的眼帘之后,黑幼龙的手抚住喉咙,焕散的眼神,惊讶的望着眼前这名年轻人。
鲜红的血从他的指缝中汩汩流出,他惨然的笑了笑,五尺长的身躯便缓缓的倒将下去。
刹时间,众人似已忘记自己身处何处,各个瞪大着眼,张大的嘴,半晌吭不出个屁来。
许正咳了咳,走向前来微微笑道:“老夫正式任命你为此地的总管,不知你意下如何?”
宋一刀正待答话,一名年轻人即起身,开口道:“且慢!”
许正望了望那名年轻人,不解道:“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年轻人点点头,淡淡道:“许爷如此草率决定,令在下深感诧异,不知可否……”
许正截道:“你的意思我完全了解,不过……这就必须看看他的意思罗!”
说完,他用手比了比宋一刀。
宋一刀淡淡的望了望年轻人,冷冷道:“你还年轻,不觉得这么早就上路了,可惜吗?”
“可惜?”年轻人哈哈大笑,道:“在我的字典里查不到‘可惜’这两个字,倒是你!”
他用手指着宋一刀,接着道:“一脸死相,像是谁欠你五百两似的,换作我是你,早该找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躲起来,省得死于非命!”
“哦!”宋—刀淡笑道:“你是在说你自己?”年轻人摇摇头,沉吟道:“挟着你的尾巴,快滚吧!”
宋一刀悠然道:“你的口才很好,好得令我无法回答,不过……口才好的人通常都死的比较快!”
年轻人怔了怔,干笑道:“好说好说!咱们就来证实一番,看看是谁死的比较快?”
话声—落,抽出腰际的宝剑刺将过来。
但见数道金光笼罩在宋一刀的身旁,他冷笑—声,身随剑走,潇洒异常。
年轻人身形一顿,反手一刺,挽了个剑花,斗然间突见他纵身一越,紧握剑柄,笔直的朝宋一刀心口之处而来。
赫然——
两道寒电交会而过,他二人立定场中望着对方。
许久……许久……
年轻人拿剑的手;缓缓地垂了下来,无力道:“你的确够快……够狠……够准……”
宋一刀淡淡道:“多谢你的夸奖!”
年轻人渐渐倒将下去,闭起双眼,喃喃道:“这……并不是夸奖,你的确不错……我……死亦瞑目矣!”
话声一落,年轻人的脑袋一偏,即蒙主宠召。
这种情况,通常我们到处可见,一个人只有在垂死之前才会彻悟某些道理。
许正朝几名家丁使了个眼色,众家丁即刻将两具尸体用草席包了包,抬了出去,只留下地上几滩暗红色的血渍,刹那间,就好像啥事也没发生—般。
他向前走了二步,呵呵笑道:“我许正今天能有你这么一个总管,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如鱼得水。”
宋一刀淡淡道:“彼此彼此!”
许正又道:“走吧!咱们好好喝个几杯,庆贺庆贺!”
宋一刀二话不说,随着他坐定之后,又喝将起来。
这下子众人可是连屁都不敢吭一个,毕竟宋一刀不平凡的身手早已令他们惊讶异常。
“一刀毙命,干净俐落!”
大伙几乎都是这么想的。
他们还有另一个共同的想法:“这名年轻人是谁?”
因为江湖中从来未曾见过如此特异的轻功,诡谲的刀法。
甚至未曾见过如此冷漠的人。
当众人见着这种血腥的场面之后。欢乐的气氛刹时滑落谷底。没多久各个起身告辞,临走之时,几乎都不约而同深望了宋一刀几眼。
许正含笑而立,在慧兰园外送走最后一批客人之后,缓缓地走来,对宋一刀道:“你还没喝过瘾?要不要老夫陪你喝几杯?”
宋一刀扬起手中的酒杯,“咕噜”一声,干了下肚,淡淡道:
“许爷请便!”
话声一落,用手比一比一旁的椅子。
许正微微一笑,迳自入座之后斟了杯酒,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了吧?”
宋一刀神情一怔,随及正色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许正默然半晌,轻啜了口酒,接着道:“倘若你真叫宋一刀,不知宋启民此人你听说过吗?”
“那是先父!”
许正暗自一颤,面不改色道:“你知道我同你父亲的关系,就不该来到此地!”
“哦!”
宋一刀望着他,不解道:“此话怎讲?”
许正面容一整,严肃道:“你父亲与我同为武林三大公子,虽然谈不上私交甚笃,但他与我早已神交已久。”
他顿了一会儿,接着道:“你是他的后人,来到老夫此地,屈就一个总管的职位,似乎有违常理?”
宋一刀想了想,淡淡道:“人——各有志,许爷不该因为先父的关系而有这种想法。”
许正突然道:“根据神刀门的刀法,似乎与你所使的刀法大不相同。‘神刀’一出,充满着慈悲、柔和,而你的刀法却是充满血腥、杀气,令人不解。”
宋一刀动容道:“许爷见过先父的神刀法?”
许正点点头,淡笑道:“当然见过!”
“不仅见过,而且尝过。”他接着道。
宋一刀讶道:“你们比过武?”
许正呵呵笑道:“称不上比武,只是大家伙切磋切磋武技,只因你父亲使刀的同时,心存慈悲,因此我们只是略略比划了一两招。”
宋一刀顿了顿,垂首道:“先父未曾教我一招半式,我的刀法是自己悟得,所以与他老人家的刀法尽不相同。”
“哦!”许正皱了皱眉,耸然道:“天底下能创出这种刀法之人,简直称得上‘绝无仅有”你是如何悟得?”
宋一刀摇摇头,并未答话。
因为他不想让许正知道自己太多的事。
毕竟自己来到此地是想办事。
而且是一件大事。
所以他干了杯酒,转移话题道:“许爷是如何脱险的?”
许正深望了他一眼,淡淡道:“没什么!只是以内力疗伤,逼出背上的百毒透骨钉,如此而已!”
宋一刀心中暗自惊讶不已,因为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就算是他自己中了透骨钉,也没有把握将它逼出。
他打了个哈哈,道:“许爷功力之高,令人咋舌。”
“哦!”许正干笑道:“那你呢?连少林寺的不传之秘‘逍遥游’,这种至高无上的轻功你都尽得真传,所以你也不差!”
宋一刀皱眉道:“许爷大概是搞错了,因为我根本未曾听说过这门武功!”
许正顿了一会儿,接着道:“其实这些对我而言井非重要的事,我只想知道……你来此的目的。”
宋一刀沉吟道:“许爷尽可宽心,我哪有什么目的?”
许正细细的打量眼前的宋一刀,凝结道:“老夫有个问题,不知该不该问?”
“许爷直说无妨。”
许正又道:“你既是宋启民的儿子,那沈嫒嫒即是你母亲,为什么会冒出个莫神通?”
宋一刀淡淡道:“这件事就连我也不知道。”
“不过他可能是我兄长。”他又接着道。
许正想了想,动容道:“但是宋启民只有你一个儿子”
宋一刀截道:“许爷可否不要谈论此事?”
许正神情一怔,随即哈哈笑道:“当然可以,那么你想谈些什么呢?”
“这……”宋一刀支吾了一会儿,答不出个屁来。
因为他想跟他谈楚云的事,但他不行,许正是个相当精明的人,只要稍稍露出口风,事情铁定不好办。
许正焉有不知之理,他早已料准宋一刀来到此地定有什么目的,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他二人默默无语的喝着酒,各怀着心思。
许久……许久……
宋一刀首先打破沉静道:“我想先去歇会儿。”
许正微微笑道:“你半天不说话,搞了最后是想先去歇会儿。”
话完,他拍了拍手。
却见园外走来一名劲装汉子,他躬了躬身,拱手道:“许爷唤属下何事?”
他指了指一旁的宋一刀,淡淡道:“先带总管回房安歇,明儿个一早老夫再正式介绍。”
宋一刀抱了抱拳,道了声:“告辞!”便随着那名汉子走出蕙兰园。
第二天,宋一刀起个大早。
并不是他自己愿意这么早起,而是许正差人将他唤醒,说有要事宣布。
他梳洗过后,朝大厅行去。
大厅内。
许正坐在那张太师椅上,神情极为严肃,两旁站立约近二十名的劲装汉子,各个精光四射,想必功力也定为高强。
宋一刀出现了。
他穿着一件纯白衣裳,乍看之下,颇有几分书卷气,唯一最不协调的地方,该算是他的腰部了。
他的腰上系着一把黑鞘的刀,加上一副似笑非笑,要哭不哭的冷漠神情,说不出的诡异“见过许爷!”宋一刀拱手的道。
许正淡淡道:“不必多礼,请坐。”
话落,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宋一刀依言坐定之后,望着许正。
许正顿了一会儿,望了望厅内众人,威严道:“老夫替你们介绍,这位是新来的总管宋一刀。以后此地的一切,大伙可得听听总管的意见行事,否则老夫的脾气想必你们都知道。”
众大汉齐声喝道:“属下遵命!”
许正点点头,微笑道:“很好,我希望你们能够相处的很融洽,至于要是发生了什么事,老夫会替你们做主的。”
其实这些人不爽都不行,因为昨儿个大家伙都见识过宋一刀的武功。
“舆论的传播是很可怕的”。
就算有人没见过,也会听旁人提起他的“一刀”。
“各位还有什么事?”许正扬声问道。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的,纷纷表示没有意见。
许正顿了顿,接着道:“没事就下去吧!”
“属下告退!”
话声一落,众人霎那间走个精光。
宋一刀很无奈,因为他本就不是干总管的料,他很拘束的坐在那儿,不知该说些什么。
许正望了他一眼,微笑道:“你在想什么?”
宋一刀摇摇头,道:“没什么!只不过觉得有点不自在!”
“哦!”许正不解道:“因为老夫的关系吗?”
宋一刀答道:“不是!”
许正又道:“昨儿个夜晚睡得好吗?”
宋一刀答道:“多谢许爷,我睡的很好。”
许正继续道:“何必跟老夫这么客气,说起来你父亲跟老夫之间的关系……”
宋一刀截道:“许爷与我乃是主从之分,与先父扯不上一点关系,还望许爷不要有这般想法才是。”
“好吧!”许正叹了口气,接着道:“既然你坚持如此,那老夫就不多说,希望你待在此地能够很快适应!”
宋一刀点点头,正待答话。
门外突然跑来一名家丁,他急声道:“禀老爷,不好了!外头有人……”
许正威严道:“什么事慢慢说!”
“属下遵命!”他喘了口气,正色道:“门外来了一个叫化子说要见老爷,属下唤他稍待一会儿,他自个儿硬要闯进来!”
“好呀!你溜到这儿来啦!”一名叫化子跑了进来,指着那名门子,开口说道。
宋一刀眼见来人,当下站起身,惊呼道:“欣儿,是你!”
许正望了望叫化子,摇摇头道:“小丫头,你怎么又来了?”
于培欣咬着嘴唇道;“怎么啦?许叔叔,你不欢迎我?”
许正呵呵笑道:“丫头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叔叔欢迎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不欢迎你呢!”
“还说哩!”她嘟着小嘴道:“他们不让我进来!”
许正瞪了那名家丁一眼,随及微微笑道:“丫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叔叔回到此地不久,这儿一切的人手都是新调派来的,所以不知以往的规矩。”
“交代下去,许家大门随时大开,无论是叫化子也好,亦是恶贯满盈的大盗也罢!谁都能踏入许家。”他又对那名家丁强调的道。
“属下遵命!”
话声一落,即转身离去。
于培欣似乎相当诧异见着宋一刀,因为他们分手的时候他没跟她说要来此地。
“他只是说要办件大事,难道……”
她暗自有股不祥的预兆涌上心头,想了想道:“你跑来这儿干嘛?”
“我……”宋一刀支吾了半天,答不出个屁来。
许正一旁呵呵笑道:“既然你们认识,也省得老夫为你们介绍,不过……丫头,他可是叔叔的总管哟!到时候你想踏入这个大门,还得经过他的同意。”
“总管?”她摇了摇头,惊讶道:“你来此地当总管?”
宋一刀淡淡道:“是的。”
她的预兆似乎又加强了几分,因为当初他杀杨雄的时候也是与眼前这副德行一模一样。
她很困惑,更是迷惘。
许正到底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他非这么做不可。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越是无法理解的事,越想去搞懂它,一旦钻入死胡同,就再也走不出来了。
“丫头,你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许正上席话,打断沉思中的于培欣。
她吸了口气,俏皮道:“我只是在想,每次来到此地都可白吃白喝一顿,这会儿却已经人事全非了。”
许正摸了摸头,耸然道:“真是的,叔叔竟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你们坐一会,老夫前去差人准备一番,”
话声一落,即缓缓走入偏房内。
于培欣望着宋一刀,轻声问道:“这几天你好吗?”
宋一刀点点头,反问道:“我很好,你呢?”
她叹了口气,悠悠道:“我很后悔,不该……”
宋一刀站起身,走至她身旁,动容道:“你不该对我说出这种话的!”
“为什么我不该说?”
宋—刀释道:“对我们彼此而言,那是一段令人心醉的夜,所以你不该这么说。”
她笑了笑,耸然道:“算了!咱们别谈这些。”
“你到底来此地做啥?她又问道。
宋一刀顿了一会儿,答道:“恕我无法奉告。”
“你不说,我也知道。”她望了他一眼,接着道:“你是来杀人的,我说的对吗?”
“这……”宋一刀支吾了半晌,正待答话。
偏房内传来许正的声音,道:“丫头,来吧!”
她二话不说,拉着宋一刀的手朝偏房行去。
他们两人经过一条口廊,二条走道,即来至一清静的雅房。
雅房内——
一桌精致可口的小菜摆在桌上,另外还备了二壶酒。
许正指着椅子道:“来!大家坐。”
三人坐定之后,各自斟了杯酒,尹培欣首先开口道:“没事的时候能躲在此地白吃白喝一顿,倒也算是人生大乐事!”
话声一落,“咕噜噜”连干三杯之多。
许正微微笑道:“叔叔还养得起你,别说是一顿,就算你在此地住个十年、八年的,叔叔也照单全收。”
“哦!”她顿了一会儿,兴奋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我包袱捆捆赖在这里,你可别怪我!”
许正呵呵笑道:“你尽管来就是了。”
“丫头别闹了!”他沉下脸正色道:“帮里最近还好吧?”
她点点头,答道:“有叔叔在当然最好不过了!”
许正想了想,道:“你义父那件事;调查的怎么样?”
她叹了口气,答道:“并不是很顺利,因为帮中的弟子到了鬼岛之后,音讯全无,甚至还包括一名长老在内。”
许正惊讶道:“你是指那一个长老?”
“神丐安达!”她皱了皱眉,继续道:“至今已有一个多月哩!
我真替他担心!”
许正迟疑了一会儿,沉吟道:“鬼岛那个地方的确令人深感不解,不过……叔叔已布线严密监视中。”
她干了杯酒,缓缓道:“我想过段时日上鬼岛一趟。”
“这……”许正动容道:“不妥不妥,丫头,你可千万不要这么做!”
“为什么?”
许正又道:“岛上各种奇门阵式还没搞清楚之前,不能贸然行事,否则绝无法全身而退。”
“这件事,你倒是可以请我们总管帮忙。”他深遂的望了宋一刀一眼,又接着道。
她不解道:“这话怎么讲?”
许正呵呵笑道:“得问问他罗!因为他上过鬼岛。”
宋一刀昔笑道:“你还记得我托你打听的那个人吗?”
“你是指沈媛嫒?”
宋一刀点点头,又道:“她是我母亲,也是鬼岛的主人。”
“这……”她想了想,正色道:“她是你母亲?你为什么不早说?”
宋一刀困窘道:“我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你该体谅我才是!”
“对了!”宋一刀不解道:“许爷是如何得知的?”
许正沉吟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鬼岛周围布满我的人手,你进出鬼岛我焉有不知之理!”
“哦!”宋一刀随及垂下头,默默无语。
他三人静静的喝着酒,似乎谁也不肯打破这短暂的宁静。
许久……许久……
许正叹了口气,哀声道:“你杨叔叔死了,你知道吗?”
她内心暗自一震,却面不改色的道:“我知道,当时我人也在苏州。”
她说话的同时,斜望了宋一刀几眼。
许正轻啜了口酒,接着道:“老三此人侠骨一生,又早已封枪息隐多年,至底他跟什么人结下仇恨,令人费疑!”
她失声道:“是山口组……”
话及于此,发觉自己说溜了嘴,急忙瞪着宋一刀,意思是说:“快来救我!”
“咦!”许凝结道:“丫头,你怎么知道是山口组做的?”
“我……”她支吾了一会儿,道:“人家只是猜的,不然没有更好的解释。”
许正呷了口酒,皱了皱眉,思量她适才所言。
她连忙转移话题,道:“我们出去走走。”
宋一刀苦笑道:“我还得熟悉此地的一切,目前的我可不像从前能陪着你四处逛!”
她不悦道:“我不管这么多,许叔不会讲什么的!”
许正望着宋一刀,沉吟道:“没关系,你就陪丫头出去走走,反正宅子里也没什么事。”
她不管宋一刀做何表示,拉起他的手便往通道行去。
许正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微微的笑了笑。
笑的很深遂,笑的更是诡异。
至于宋一刀则是很无奈,因为至今他尚未探出楚云的下落。
楚云就像凭空消失一般,就连昨天的庆祝许正收复宅院的酒会也没来。
他恍惚的随着于培欣走至大街,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但他只知道一件事。
“杀了楚云之后,查清楚自己跟沈嫒嫒到底是什么关系?”
大街上,几名乞丐迎面而来,在她的耳旁轻声交谈了几句之后,便走个精光。
宋一刀望着她,疑声道:“有什么事吗?”
她摇摇头,微笑道:“没什么!只是例行的公事。”
“哦!”宋一刀淡笑道:“你还不是普通的忙,到哪儿都有事。”
她嫣然道:“正如你一样,不也正在办事吗?”
宋一刀顿了顿,道:“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笑了笑,娇道:“我并没追问你,干嘛这么紧张?”
宋一刀正待答话,当下见着一间酒馆,就拉着她走将进去。
几张破烂的桌子,坐着两桌客人,他二人随意要了些酒莱,默默地喝着。
她干了杯酒,凝结道:“你很少主动找我喝酒,今儿个怎么会突然想到!”
宋一刀叹了口气,道:“一个人最痛苦的时候,莫过于心里理藏着许多不平的事却说不出口。”
她疑声道:“你是属于这种人?”
宋一刀点点头,继续道:“某些时候,我真想找个人静静的听我说话,一旦当我有了这种机会,我却硬生生的吞了下肚,连讲的勇气也没有。”
她微微笑:“现在不就是个很恰当的时机,你可以把我当成不讲话的对象。”
“而我……一定静静的听你讲。”她又强调道。
宋一刀想了想,正色道:“我何尝不希望这么做,只可惜我做不到!”
“说了不等于白说!”她皱眉道:“无所谓,只要哪天你想说的时候,我还是愿意听的。”
宋一刀干了一杯酒,感激道:“谢谢你,欣儿!”
她顿了一会儿,沉吟道:“你一定要跟我这么客气?”
宋一刀摇摇头,昔笑道:“我欠你这笔债,一辈子也还不清,口头上说也是应该的。”
她凝结道:“口头上说说?那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罗?”
宋—刀忆道:“你就像个下凡的仙女,忽然的出现我眼前,我能抓住的也仅是短短的一刹那,因为我不配。”
“不配永远的抓住它!”他强调的道。
她淡笑道:“男人都一样,一旦他们得到了,就不会珍惜它,这是每个男人的通病,你也不例外。”
宋一刀皱了皱眉,断然道:“我说过,‘我不配’!”
她接着道:“如果我说你配,你能为我改变吗?”
“这……”宋一刀吾了一会儿,正色道:“除非有朝一日我能肯定自我,否则我还是不配。”
她问道:“你想肯定什么?”
宋—刀答道:“肯定我是一个真正的男人,肯定我能快快乐乐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不是整天背着包袱过生活。”
她淡淡道:“你根本不必给自己多余的负担,这些包袱都是你给自己的。”
宋一刀耸然道:“你要我不清不白的活下去?”
“这也未尝不可!”她轻啜了口酒,接着道:“因为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力,除非你想放弃,即使你真是不清不白,又有谁会嘲笑你呢?”
宋一刀断然道:“这一点我做不到!”
她怔了怔,释声道:“做不到可以学呀!天底下有哪个人一生下来就什么都能做到的!”
宋一刀想了想,道:“我不想浪费时间,因为还有许多事尚待我去完成。”
“好吧!”她耸了耸肩,无奈道:“每个人都有他不同的想法与做法,如果你认为这么做对你有好处,你不妨一直做下去!”
“来!咱们喝酒!”她又接着道。
于是他们两人默默的喝着酒。
酒过三巡。
宋一刀忽地望着她,疑声道:“欣儿,你能告诉我,你追求的是什么?亦是目前你打算怎么做?”
她迟疑了一会儿,叹道:“目前的我,并不是为自己而活,因为我必须照顾十万之多的徒子徒孙,直到有朝一日,我找到适当人选,我会把这个担子交给他,然后才会想到我自己。”
宋一刀动容道:“为什么不现在就做?难道你不怕岁月消逝的可怕,一旦到了那个时候……”
她截道:“人老珠黄,没人要是不是?”
她不等宋一刀答话,接着道:“那有什么关系,我可以找个穷乡僻壤,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自己过生活呀!难道我会饿死不成!”
宋一刀缓缓道:“你并不是我,不该有这种想法的!”
“哦!”她皱了皱眉,道:“天底下只许你有这种想法,别人都不行?这叫做‘只许官家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宋一刀摇了摇头,道:“像你这般女孩不该有这种想法才是,因为至少你的过程是快乐充满欢笑,而不像我,记忆中只有仇恨!”
她瞪了宋一刀一眼,淡淡道:“相识至今,你从未告诉我有关你的事,我恨本就不了解你。”
宋一刀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曾经尝试的去忘了它,但我做不到!何苦让我说出口,加深痛苦的印象呢!”
她干了杯酒,不悦道:“我走了!”
话落,起身离座。
宋一刀拉着她的手,讶道:“酒还没喝完,干嘛要走?”
她冷冷道:“我不想跟一个我不了解的人一块儿喝酒:你自己慢慢喝!”
说罢,甩开他的手,快步离去。
宋一刀失神的坐将下去,满脸痛苦,无奈的神情像是一颗心已被撕成碎片那般。
他的眼眶充满一股淡淡的雾气,但他绝不让它成为一颗颗的水滴滑落下来。
因为他是宋一刀。
一个从小经历仇恨,在血汗中成长的宋一刀。
夜。
夜很深。
月光轻洒大地,透过纸窗,照射在屋角边呕吐的宋一刀。
他已经吐了整整半个时辰,泪水更是布满他的整个脸上。
他的身旁摆着一坛酒,当他吐到没有东西可吐的时候,他会捧起酒坛“咕噜噜”的直往嘴里港灌。
那种火辣辣的感觉,犹如一道利剑,顺着喉管笔直的钻入他的胃、他的心。这时他才能够继续的呕吐。
他忽然有种畅快的感觉。
因为他有点醉了。
一个喝醉酒的人要比正常人来得麻木些。
“咻”的一声。
赫然——
一道银光划过他耳旁,一把小刀已然地刺入他身旁木椅上。
刀上系着张纸条。
他没动。
他根本连动的念头都没有,因为他不想动。
他甚至觉得遗憾。
遗憾这把小刀为什么不刺向他的喉管或是心口?
他摇了摇头,缓缓的打开纸条,上头写着:“城西二十里见!”
就这么六个字,没有署名,瞧着笔迹该是出自女人的手法,况且纸上还传来一股淡淡的幽香。
他迟疑了一会,捧起酒坛一饮而尽之后,轻轻地推开房门,便朝西掠了出去。
夜更深。
无数多的屋头树顶从他脚底轻踩而过,脸上的泪水已被疾劲的强风所吹干。
他飞驰了约半刻之后,一片浓密的树林已然在目,他放缓了身子,断然的走了进去。
林中。
一辆巨大且又华丽的马车停在那儿,车边站立四名身着纯白宫装的少女。
“刀儿,快上来吧!”
车内赫然传出沈嫒嫒的声音。
他的身躯略顿了顿,便走上马车。
他轻轻的推开车厢,就有股浓浓的幽香直冲鼻息,他站定之后,躬身道:“见过娘!”
沈媛嫒娇笑道:“干嘛跟娘这么客气!”
“最近好吗?”她又接着问道。
他点点头,答道:“孩儿很好。”
沈媛嫒皱了皱眉,又道:“我要你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他答道:“我已经接替莫神通的职位”
“什么莫神通?”沈嫒嫒截道:“他是你大哥,难道你不承认?”
宋一刀神光数闪;叹了口气,低着头道:“孩儿承认!”
“那就好!”她赞许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当上许家的总管?那楚云呢?”
宋一刀答道:“他就像忽然消失了一般,没有下落。”
沈媛嫒想了想,恨恨道:“没有关系,我能等,我就不相信他能永远当个缩头乌龟!”
“娘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楚云的事?”
沈嫒嫒的目光忽地显现出二道异样的光芒,她柔声道:“我来此的目的,最主要的就是看看你,因为我想你。”
宋一刀内心暗自一颤,默然无语。
沈嫒嫒微笑道:“孩子,把头抬起来,让娘好好的看看你!”
她的话声似有似无,处幼飘渺之间,仿佛慈母的召唤。
他不由自主扬起头……
赫然——
她的神光中绽放出一股熊熊不息的欲火。
他整个人似已被电殛,张大嘴的定在那里。
她缓缓的褪去家衫,柔声道:“你还记得我吗?”
话声一落,忽地之间,她已赤课裸的呈现在他的眼前。
“别害怕,来!仔细想想!”
她的呼吸宛如春风带着一种醉人的甜香。
他茫然道:“我……我不记得了……”
她将他的手移至自己的胸前,惋惜道:“可怜的孩子,才这么一会儿工夫,你就全忘了!”
刹那间,有种触电的感觉袭卷他每一个细胞,丹田之间更是有股暗劲,像要刺穿他每一个毛细孔。
他摇了摇头,痛苦道:“别逼我……我真的想不起来!”
她拉着他来至床边。
两人躺下。
她解着他身上的钮扣,柔声道:“相信我,你会想起来的!”
他望着她,从他扬起头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就已经被她深深的吸引住。
他忽地之间,赤裸裸的躺在床上,满脸俱是茫然之色。
她的手抚摸他宽厚的肩膀,结实的胸膛,笔直而又修长的腿她就像一只温驯的猫咪伏在他的胸膛,轻轻的蠕动不已。
他轻轻的抱着,温柔的翻了个身,慢慢的吻着她的脸领……
她的耳根后……她的颈……她的胸……
赫然,他们两人天体合一,大地寂然。
马车激烈的抖动不已,三丈开外的大树上躲着一个人。
当他望见这种情景的时候,差点就要惊呼而出,因为他不相信。
即使打死他,他也不敢相信这种事实。
他暗自叹了口气,人也像一道拉满弓的弯箭,朝林外射去,忽地之间即失去踪影。
马车依旧剧烈的抖动着,空气中弥漫着阵阵令人心醉的莺燕啼声。
他就像一部机器,没有生命,没有灵魂的运作着……
他的身躯一颤,那双茫然的双眼,铁地之间变得炯炯有神,当他望见自己赤裸裸的伏在她的胸膛上,那种诧讶,且又疑感的神情,布满他整个脸上。
他流着泪,爬下她的胸膛,喃喃:“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如此做……”
她喘了口气,自语道:“你终于停止了!”
他缓缓的穿上衣衫,痛苦道,“为什么?……”他的手握着刀柄,牙龈咬的流出鲜血。
她嫣然笑道:“这那有什么!你不觉得这是一件你幸福,我快乐的事吗?”
他的骨头“格格”作响。
他的喉头上下抖动不已。
他咬着嘴唇道:“你真的这么认为?”
她点点头,断然道:“是的,我的确是这么认为。”
“哇”的一声。
他别过头去开始呕吐。
她皱了皱眉,嗲声道:“干嘛干嘛?看你气成这副德行!”
他吐出胆汁、苦水,甚至还吐了滩鲜血,他恨恨道:“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我娘?”
她神情一怔,讶道:“你问这干嘛?”
他冷冷道:“因为我要杀你!”
“哦!”她干笑道:“如果你想做一个杀害亲生母亲的人。
我也不反对!”
她接着又轻蔑道:“问题是……你没那个种!”
“你……”他上前—步,冷冷道:“不要逼我,真的……不要逼我!”
她暗自一颤,满脸怒气,却柔声道:“乖孩子告诉娘,说你不会杀我对不对?乖!看着娘,这么一个女人说你下不了手!”
他扬头一瞧
“那是一双令人犯罪的眼神”。
“哇”的一声。
他暗自提起内力与那眼神抗冲着,无奈!他还是敌不过她那股浩翰无穷的阴柔之力。
所以他吐了滩鲜血,他大喝一声,强行提起体内残留的真气,人也像一道满弓在弦的弩箭,朝车顶射出。
“轰”然一声巨响之后,传来她阵阵的狂笑声。
他像一只受了伤的野兽,没命的奔跑着。
就像躲避猎人的追杀一般。
鲜血已染红他的衣衫。
他的口角边不断淌出,淌出……
渐渐的,他放缓了步子,踉跄地走了几步倒下。
他一点点,一点点的爬着,眼前的景象已逐渐模糊。
内腑的抽痛,使得他剧烈的咳了咳,吐了滩鲜血,“哇”的—
声,即不省人事。
一阵急促的流水声,惊醒沉睡中的宋一刀,他无力的启开双眼,疑惑的眼神四处张望着。
“你醒了?”小玉一旁关切的道。
“是你!”宋一刀吸了口气,惊讶道:“我怎么会在此地?”
小玉微笑道:“你已经昏迷了三天,当然是我救你的呀!”
宋一刀感激道:“谢谢你,能在这个时候看见你,我很高兴,也很感激。”
“哇!”他吐了口鲜血,痛苦道:“我能醒过来,真的不可思议!”
小玉疑道:“难道你不想醒过来?”
宋一刀点点头,道:“我是多么希望自己倒下去之后,永远不要再站起来!”
小玉顿了顿,动容道:“别说这么多,快些自个儿疗伤,我很想帮助你,但我无能为力。”
宋一刀断然道:“我不想这么做,况且我也做不到。”
“做不到?“小玉讶道:“这话怎么说?”
宋一刀惨然道:“我内腑俱碎,只能苟延残喘罢了!”
小玉惊呼道:“你是说……”
宋一刀点点头,道:“我只能依赖丹田之内凝聚的一口真气,勉强过段日子。”
他凄凉的笑了笑,继续道:“只是不知道能拖多久?”
小玉俯身过去,泣道:“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宋一刀缓缓道:“我说过,要是永远的让我倒下去,对我而言这是件快乐的事,你不必为我担心!”
他吸了口气,望了望一旁的景象,又强笑道:“这是我所见过最美的景色,你还真会选地方。”
此地是一条不算小的瀑布,狂天泻下的流水给人一股风雨中的宁静感。
瀑布内有个长宽约丈许的石洞,他二人就在石洞内。
小玉望着他,问道:“你喜欢这地方?”
宋一刀答道:“是的,我很喜欢,若能长眠于此,倒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小玉笑了笑,突然道:“我会陪你度过这段时间,只要你喜欢,什么事我都愿意做。”
宋一刀感激道:“我会珍惜的,至少我并没有白活!”
小玉流着泪,强笑道:“肚子饿吗?”
宋一刀点点头,道:“饿的可以吃下一条牛!”
小玉道:“我去找点吃的,一会儿就回来。”
话声一落,走出石洞,三两步即失去踪影。
没多久,就见着她提了只野兔、树枝,衣裳内还塞了些水果。
她升了堆火,将野兔去毛洗净之后,便烤将起来。
“很可惜!少了一样东西!”
宋一刀不解道:“少了什么?”
她嫣然笑道:“酒呀!若能够来点酒不是很好吗?”
宋一刀怔了怔,苦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悠然道:“没关系!等天黑之后我来想办法。”
“这会儿,娘在找我。”她又接着道。
提起沈嫒嫒,宋一刀心中有股说不出的痛苦,他无奈道:
“很遗憾!心中的结这辈子是打不开了!”
她不以为然道:“谁说的,还有我在呀!”
“你!”宋一刀满脸疑虑道:“你在又怎么样?”
她娇声道:“等我查明事情的真象之后,再来此地告诉你,那个时候你不就知道了吗?”
宋一刀自嘲道:“这倒不见得,像我一身罪孽,铁被阉罗王打入十八层地狱,成为孤魂野鬼,四处流浪!”
她耸然道:“才不会哩!像你心肠这么好的人一定会上天堂的。”
“谢谢你呀!”宋一刀强笑道,“希望到时候我还能听到你跟我说的话。”
空气中弥漫阵阵的烤肉香,她撕下一块后腿肉,抹上盐巴,吹了吹,送入宋一刀口中,微笑道:“怎么样,味道如何?”
宋一刀细细咀嚼,吞了下肚,赞声道:“好吃!真好吃!”
她咬着嘴唇道:“那是因为你肚子饿的关系!否则你一定会觉得不好吃!”
宋一刀正色道:“只要是经过你的手的东西都很好吃,因为我并不是用嘴在尝,而是用‘心’。”
她笑了笑,默然无语。
其实她内心暗自狂喜不已,毕竟每个人都喜欢别人的夸奖。
尤其是女人。
女人是一种很好应付的动物,只要你适时、适地、适人、适物的赞扬她几句,保证她对你印象十足。
不过你得小心,千万不可马屁拍在马腿上。譬如说:她是个肥胖女人,你说她像赵飞燕。
她是个骨瘦如柴的女子,你说她像杨贵妃,如此一来,铁定她会记恨你一辈子。
女人是最会记恨的一种动物。
平常你挖心捧腹的对她忠实,她会认为这是应该的,一旦你出了点小小的差错,保证你没好日子过。
唐伯虎有一首诗,便是最好的写照:
“佳人闻语发娇嗔,不信死花胜活人;
把花揉碎掷郎前,请郎今夜抱花眠。”
因此身处任何一个女人当前,你必须很小心的说出每一句话,否则“今夜就请郎抱枕而眠”罗!
宋一刀并不懂得这个道理。
他只是很真诚,发自内心的说出这句话,他的确不是用嘴在尝,而是用“心”。
“哇”的一声。
他呕吐出适才所食的兔肉,苦笑道:“我想……我的日子大概不多了!”
她皱了皱眉,哀声道:“事情怎会变得这样?”
话落,将手放至他的心口,缓缓将内力注入。
大约盏茶时间,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孔微见汗渍,整个身躯也颤抖不已。
宋一刀见着之后,摇摇头,叹道:“没有用,不要浪费力气,就让它顺其自然吧!”
话落,便无力的阖起双眼沉睡而去。
这是个风雨雷电交加的夜晚,斗大的雨水滴落在他的脸上,疾劲的狂风,无情的狂袭在他身上,他没动,甚至连眼皮也没眨一下。
他只是紧紧的握着刀柄,怒视着眼前的人。
沈嫒嫒。
她身上罩着件丝质衣裳,湿透之后就已完全紧贴在她身上。
星光下,湿透的衣裳看起来就像透明的。
淡淡的星光照着她成熟的胸,织细的腰,结实的腿照着她脸上美丽的微笑,照着她比星光还亮的眸子。
她看起来就像天上的仙子,大地的主宰者。
夜很深。
除了风雨雷电声,就没有其他的声音。
当然也听不着。
只有两个人。
天地寂然,二个人静静的站在那儿,谁也没说话。
许久……许久……
她的神光中,忽地射出二道异样的寒芒,像要将他整个身子无情的刺穿。
突然——
雷声大作,一道银光闪过大地的同时,又有另一道紫黑色寒电比银光更强。更耀眼的寒电划过夜空。
她就像似耶和华一般,将身上的袍子一阵挥舞。
他倒下了。
心口上插着一把刀,自己的刀。
她狂笑数声,忽地之间失去踪影。
他躺在那儿,任凭雨水无情的溅在他的脸上,他的身上,他惨然的笑了笑,望着迎面走来的人。
宋启民。
他怒声道:“没有用的东西!连那淫妇也收拾不了,你要我宋氏一家永远沉冤莫名!”
他喃喃道:“爹……我……”
宋启民沉下脸道:“你想死?他妈的!若我早知道你是个懦夫,当初在大漠就该把你捏死!”
他流着泪道:“爹……孩儿……”
宋启民接着道:“你不必跟我说这些五四三的,我不想听,你想是不是?”
他没有答话。
“好!”宋启民的头发根根竖立,恨恨道:“他妈的,我成全你!”
话声一落,一个巴掌、一个巴掌重重的打在他脸上。
“爹……孩儿不死……我……”
“你怎么啦!”小玉一旁急声道。
宋一刀斗然间坐起身,一脸茫然。
小玉娇笑一声,疑道:“是不是做恶梦?”
宋一刀抚着脸颊,道:“我是在作梦。”
“可怕吗?”
宋一刀点点头,答道:“我以前也常梦见爹,却没想到这一次的梦境是如此清晰,如此真实!”
小玉疑道:“你爹说了什么?”
宋一刀想了想,道:“他老人家说我是个懦夫,一心只想死!”
小玉接着道:“本来就是嘛!连我也这么想!”
“哦!”宋一刀讶声道:“你认为我是个一心想死的懦夫?”
她点点头,并未答话。
宋一刀顿了一会儿,叹道:“并不是我真的想死,而是我的伤……”
她动容道:“你不试怎么知道无法痊愈。”
他暗自提了口气,“哇”的一声,吐了口鲜血,苦笑道;“我真的没有信心!”
她皱了皱眉,耸然道:“别急!慢慢来!我对你充满信心,而且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他无奈的点点头,感激道:“谢谢你,为了你,我会尽力,相信我,好吗?”
她嫣然道:“我从始至今,一直相信你,不要对我产生怀疑,否则我会很伤心。”
“你看!我带来什么?“她又接着道。
他望了望石壁边的二坛酒,赞声道:“太棒了!此时此刻我最需要的就是这个玩意儿!”
话声一落,拍开坛上的封泥,喝将起来。
酒——似一道利剑穿过他的肠胃,沉睡已久的血路也渐渐活畅开来。
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呕吐。
她摇了摇头,皱眉道:“你为什么没有吐?”
他抹了抹嘴角上的酒痕,断然道:“因为我现在不想死了!
即使只有一丝一毫的生机,我也不会轻易放弃!”
“那就好!”她抓起酒坛喝了一大口,又道:“在我的心目中,宋一刀永远就是宋一刀,因为你是个强者,再大的风浪也击不倒你!”
“因为你是宋一刀,天底下没人能取代你!”她又强调的道。
宋一刀满怀感激之色,缓缓的阖起双目行功起来。
大约一刻过后,他的灵台已渐渐清晰,不禁想起昔日李霸天的一席话:
“东魂之木,西魄之金,南神之火,北精之水,中意之上,此乃攒簇五行;藏眼神、凝耳韵、调鼻息、缄舌气,此乃和合四象。”
“眼不视而魂在肝,耳不闻而精在肾,舌不吟而神在心,鼻不香而魄在肺,四肢不动而意在脾,是为五气朝元。”
“和合四象”、“五气朝元”这是少林修练的关键性行功,若能突破此种境界,即可列入高僧之流。
“精化为气……气化为神……神化为虚……”
他一遍一遍的尝试着,直到三花聚顶的境界,他才悠悠的沉睡而去。
第二天,宋一刀起个大早,因为他想一鼓作气的将伤疗好,所以他坐起身,当下又调息起来。
小玉醒来之后,面露赞许之色,便缓缓走出石洞。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她提了些瓜果类的玩意儿回到洞内,望着一旁沉思的宋一刀,疑声道:“怎么啦!你在想什么?”
宋一刀顿了顿,道:“我只是在想自己的伤至今都没有起色,会不会……”
小玉截道:“别急慢慢来!铁杵磨成绣花针,更何况是疗伤!”
宋一刀长叹了口气,呐呐道:“希望事情不要像我想像中那般!”
她嫣然—笑,道:“不会的,不要胡思乱想。”
“来!吃点水果!”她接着又道。
宋一刀满脸疑虑的望着那些瓜果,皱了皱眉道:“这是什么玩意儿,我怎么从未见过?”
她耸了耸肩,俏皮道:“别说是你,就连我也没见过!”
宋一刀苦笑道:“谢谢你,那我先吃罗!”
话声一落,抓起一个类似梅子的瓜果张口咬下。
一阵酸酸涩涩的感觉,从脚底直窜脑门,他一脸苦瓜道:
“好难吃!又酸、又涩、又麻、又苦……”
她娇笑道:“没办法!此地只能找到像这种水果,不然我去抓几条鱼给你尝尝。”
说罢,也不管宋一刀反应如何,便迳自走出石洞,只听得“扑通”——声,想必她已跃入河中。
春天的河水,感觉起来倒有些冰凉,漫天泻下的河水打在她身上,更有疼痛的感觉,她深吸了口气,潜入水中,四处搜寻着猎物。
没多久,水中的鱼儿忽地之间,见着身旁有个庞然巨物,纷纷四处逃窜而去。
但有一条没有。
因为这条鱼很大,约有三尺之长,它睁大着死鱼眼,怒视着前方的小玉。
小玉很惊讶,她更是害怕。
“这是一条鱼,又像蛇的东西!”
女人对于这一类的玩意儿特别敏感。
尤其是蛇!
通常女人见着蛇大都会惊叫,亦是先走一步,若是她处之泰然,视若未睹,这个时候你必须跪在她面前,高呼三声“阿妈”,以示崇敬之意。
其实它并不是蛇,而是我们称为“鲈鳗”的一种鱼类,看似像蛇,实际是鱼。
它发现水中的庞然巨物朝自己而来,不禁张开那血盆大口咬去。
小玉暗自一惊,身手却不迟钝,她提起内力,奋力推出一掌。
“哗啦”一声,河水激起冲天水柱,刹是壮观。
鲈鳗身子滑溜,略一摆动即避开她的掌风,怒眼一凸,忽地之间,已然缠住她的身子。
她一直把它当成是一条蛇。
所以她紧抓住它的头下七寸之处,暗运内力,紧捏着。
“蛇的致命点就在头下七寸之处。”
它已然被捏的抓狂,不断摆动鱼身,使得河面上激起阵阵的浪花。
许久……许久……
浪花平息。
她拖着鱼上岸之后,急忙盘腿而坐,调息一番。
大约半刻之后,她即调息完毕,拖着鱼步入石洞。“你怎么啦?”宋一刀见她一副狼狈相,关切的道。
小玉摇摇头,叹声道:“为了抓几条鱼给你尝尝,差点我就葬身鱼腹了!”
“这是什么东西?”她指了指手上的鱼,接着问道。
宋一刀满脸疑惑的望着它,道:“不知道!”
小玉俏皮道:“管他什么东西,先烤来吃再说!”
这话可说的没错。
中国人一向以吃闻名,无论是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中游的,这些东西一到了老中的手上铁定荣登极乐。
他们对吃的讲究令人咋舌。
口蘑肥鸭、五绺鸡丝、肉片炖白菜、黄炖羊肉、鸭丁溜、葛仙未烧茨茹、祭神肉片汤、煮白肉……
他们一年可以吃掉一条高速公路。
听以要想到别人家打打牙祭,就得选个中国人的家庭,保证你吃得不亦乐乎。
什么人都能选,千万不要选日本人。
因为他们的盘子就像咱们吃水饺沾酱油的小蝶子,而且拿出的菜品尝起来,就像臭酸一般。
更严重的是日本人生吃食物,什么牛肉沙西米、马肉沙西米、鸡肉沙西米……
若你铁齿硬要去尝试,我老人家敢跟你打赌一两银子:“保证你拉的不亦乐乎!”
而且连续三天。
鲈鳗很大。
小玉费了大半天的工夫,才将它串上架子,升了堆小火,慢慢的烤将起来。
宋一刀闻了闻,赞声道:“好香!一定很好吃!”
她娇声一笑,道:“肉还没熟,待会儿多吃点!”
宋一刀顿了一会儿,叹声道:“眼前的我就像是个废人一般,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她皱了皱眉,安慰道:“你只要将伤养好,其他的事就不必你去操心,我说过,我会陪你度过这段日子的。”
宋一刀满怀感激之色,但他并未答话。
因为他心中已暗暗下了一个决定,若是能将伤养好,查明沈媛媛跟他之间的关系之后,就会永远伴在她的身边。
不多久,鱼肉已熟,他略略吃了些以后,便阖起双目行功起来。
夜深。
淡淡的月光轻洒在苍翠欲滴的山林间,构成一幅美丽的图画。
今夜的宋一刀可就大不相同了。
原来今几个早上,他吃了类似梅子的瓜果,乃是百年才会结一次果的“血梅”。
血梅这玩意儿在百草纲目上并未记载,因为当时李时珍并未发觉血梅。
因此天底下根本没有人知道血梅是什么?
血梅乃是一种疗伤的圣品,尤其以内腑受创最具功效,因为它能为体内制造出新的血液,促进新陈代谢的作用。
体内坏死的细胞经过新陈代谢之后,自然就可产生新的健康细胞,内腑受伤焉有不好之理!
只是需要段时间罢了。
鲈鳗——产于淡水中,体长数尺不等,作长圆筒形,背青腹白,皮肤有黏液,味鲜美,乃补中极品。
“哇”的一声。
宋一刀吐了滩血,虽说如此,但他感觉很奇怪,因为他发现自己丹田之内聚集了些真气直往百脉窜去。
他所吐出的污血也渐渐的成为鲜红色,直到完完全全是鲜红色之后,他竟奇迹式的不吐了。
显然这是血梅的功效,已然将他体内的污血完全排出,开始制造新的血液。
他的眼中射出一道快慰的光芒,因为他已能预知自己将会慢慢的复元。
就在不久的将来。
三个月之后。
郑家堡。
自从郑阿财死了之后,郑进—理所当然的成为郑家堡主,他不仅接手他父亲的事业,而且还接手他的女人。
那个年轻小伙子不喜欢女人呢?
女人也一样。
女人喜欢“帅”字辈的男人,逼不得已,她们也会跟老芋仔拍拖。
因为老芋仔有银子。
“银子”这个玩意儿有说不尽的好处,它几乎可以买到任何你想买的东西。
唯一买不到的就是——青春。
“一个逝去青春的人,迟早也会蒙主宠召,荣登极乐”。
这些银子他们带不走,因此只有交接给下一代。
郑进一坐在张纯金打造的太师椅上,将双脚高跨在案头,微微笑着。
他很爽,因为他老爹死的愈快,他就能愈早接手他的财产。
他是个十足的败家子,每天流连于酒池肉林中,花银子如流水。
但他不在乎。
因为他什么都没有,只有银子。
每当他走出郑家堡的时候,身后一定跟着一名家丁挑着一个箱子。
箱子里头装的是银子。
这名家丁就是跟在他屁股后头,专门负责付银子的。
今儿个才刚入夜,郑进一对着身旁的一名汉子道:邓可德,最近有没有新鲜的点子?”
阿德是他的一名死党,也是他的打手。
阿德想了想,道:“没有!整个洛阳城都被咱们玩遍了,哪有什么新鲜的。”
郑进——皱了皱眉,道:“现在的生意人可真是笨,都不会想出一些新鲜的玩意儿发发财!”
阿德应声道:“一哥,话可不能这么说,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来不及你去玩,你可是十足的玩家,白相人呀!”
“谢谢你呀!”
郑进一邪笑道:“玩了半天,还不都是我在付银子!”
阿德困窘道:“一哥,你知道小弟两个肩膀扛个头,全身上下拿不出半个蹦子儿,你就饶了我吧!”
郑进一凝结道:“我真搞不过你,为什么你老是这么穷困潦倒,从没见你阔过!”
阿德应声道:“没办法,人穷志短嘛!”
郑进一狂声道:“自从老爹葛屁之后,留下这么多银子给我,搞得我都不知道怎么用了!”
“本大少什么都没有,嘿嘿!只有银子!”他强调道。
阿德巴结道:“说的也是……”
“大少爷……”屋外跑进一名壮丁,喝声的道。
郑进一沉下脸,沉吟道:“小三子,什么事,看你慌慌张张,的!天塌下来也有本大少在此!”
小三子吸了口气,咧着嘴道:“大少爷,小的跑遍了整个洛阳城,终于发现了一个新鲜的玩意儿。…
郑进一怔了怔,随及正色道:“在什么地方?”
“长春街上。”小三子继续道:“小的只知道叫什么……暹罗洗的。”
“暹罗洗?”郑进一疑声道:“本大少玩了小半辈子,就从未听过暹罗洗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快说给我听听。”
小三子正色道:“暹罗是亚洲东南部的一个小王国,面积五一八000方公里,境内除西北多山地外,其余皆为平原,气候炎热,以米、橡胶、锡、柚木为四大特产。”
郑进一微笑道:“你讲完了!”
“啪”的一声。
他给小三子重重的一巴掌,沉下脸道:“他妈的,本大少是请你给我来上地理课的是不是?你这个浑球!”
小三子抚着脸颊,委屈道:“小的话还没说完嘛!”
郑进一喝声道:“挑重点说明!”
小三子点点头,道:“洗澡。”
“洗澡?”郑进一自语的道。
“哇”的一声。
小三子被他踹的老远,他站起身,一脸苦瓜道:“少爷,小的哪儿又说错了话?”
郑进一骂声道:“本大少要你挑重点说明,你这个浑球说,‘洗澡’!洗澡——本大少没手,不会自己洗呀!”
小三子战战兢兢的走至郑进一耳旁,轻声的说了几句。
郑进一瞪眼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小三子断然道:“都是真的。”
郑进一摸了摸他的脸蛋,滑稽道:“你这个浑球怎么不早说,早点说出来也不会挨我一掌一脚,唉!真是的!”
话声一落,从怀中拿了锭银子递给小三子,接着又道:“拿去吧!本大少不会让你白白挨打的!”
小三子接过银子,感激的真想跪下来亲吻他的脚,因为这是一锭十两重的银子,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点也不后悔。
他感到庆幸。
他庆幸自己能够挨他一巴掌,被他踹一脚。
他甚至希望以后能够常挨他的打。
打的越毒、越狠,或许他给的银子就会越多。
哈……小三子还真不是普通的下贱。
郑进一忽地跳起身,兴奋道:“走呀!你们还怔在那儿干嘛?快陪本大少洗澡去!”
话声一落,三人便浩浩荡荡的走出郑家大门,一路朝长春街上行去。
他们三人走了大约一刻,就见着长春街上那块斗大的招牌,上面写着:“贵妃浴池”。
阿德首先走向前去,叩了叩门,道:“快开门,郑家大少爷来啦!”
却见一名年约六旬的老妪,打开门之后,望了望他三人,疑声道;“三位是……”
阿德指了指身后的郑进一,对老妪道:“你在洛阳别想混了!连郑大少爷你也不认识!”
老妪细望了郑进一几眼,连忙换副脸孔道:“老太婆眼睛不中用了!中用了!不知是郑大少爷光临,真是罪该万死!”
郑进一重重哼了一声,便大刺刺的走将进去。
才一走进大厅,就有股浓浓的幽香直冲他们三人的鼻息,对于这种味道,郑进一是最熟悉不过的。.他对老妪道:“此地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妪布满皱纹的脸孔,神秘一笑,缓缓的道:“大少爷试了不就知道了吗?”
郑进一点点头,悠然道:“本大少可先把话说在前头,你给我找个幼齿的,多少钱都没关系!”
老妪应声道:“是是是,我立刻去张罗!”
老太婆走了之后,阿德干笑道:“一哥,待会儿你去洗澡了,那小弟怎么办?好歹也给我安排一个!”
“我也要!”小三子一旁道。
郑进一微微笑道:“你们这些浑球!怎么说这种鸟话,跟着本大少爷还怕不能吃香喝辣的!”
“放心!我会替你们安排的!”他又强调道。
他两人不约而同道:“还是大少爷好!”
没多久,老妪缓缓走来,对郑进一道:“老太婆已经安排好了,大少爷快随我来吧!”
郑进一吸了一口气,便随老妪而去,临走之前还对他二人眨了眨眼。
他随着老妪七拐八弯,即见着房间内坐着一堆女人,他不解道:“这些人是干嘛的?’’
老妪答道:“这些人是本店比较冷门的女人,除了些做苦力的,还有些老芋仔喜欢之外是没有人会叫她们去服侍的。”
“大少爷,您尽管放心!您第一次光临本店,老太婆我是不会给您出差错的。”她强调道。
郑进一想了一会儿,又手指了指角落边的二个女人,道:“待会儿叫她们去服侍我的朋友!”
“这……”老妪支吾了半天,不敢答话。
原来那两个女人年近五旬,生得即老又丑,肥肥胖胖,满脸皱纹。
郑进一不悦道:“怎么啦?不行吗?”
老妪支吾道:“他二人……不好吧……”
郑进一微微笑道:“那你就搞错了,我那二个朋友自幼丧母,有着严重的恋母情结,你要是叫她二人前去服侍,正巧对上他们的胃口!”
“哦!”老妪讶声道:“有这种事?”.
“我立刻差她们前去!”她又接着道。
郑进一赞许的点点头,道:“那我的呢?”
老妪指了指走道的尽头,微笑道:“就在那一间,希望您玩得愉快!”
郑进一吸了一口气、满脸邪容的走将过去,叩了叩门道:“宝贝,我来啦!”
屋内传来女子矫滴滴的声音,道:“门没上拴,大少爷您自个儿进来吧!”
其实她根本不必这么说,因为他已经进了门。
屋内除了一股幽香之外,还夹着些脂粉味,潺潺的流水声从另一偏房内传来。
“大少爷是想先喝酒?还是先洗呢?”
“这……”郑进一迟疑了一会儿,疑声问道:“哪一种比较好?”
女子娇笑道:“都好,不过一般人总是先洗再喝酒。”
郑进一屁话不说,闪电般的脱下衣裳,往偏房行去。
房内——
一张木板床,一个大水缸,其他的就啥也看不见。
他赤裸裸的躺在那儿。
突然——
“我的妈咪呀!”
接着又是一段急促的跑步声,然后“砰”的一声,关上大门。
对这个声音,郑进一很熟悉,因为这是他的死党所发出的惊呼声。
他不难想像到,一个二十郎当的年纪,找了一个可以当他娘的人洗澡,“夺门而逃”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想得禁不住笑了起来。
他笑得很高兴,也很邪恶。
因为他喜欢作弄别人。
他认为作弄别人是一种高度艺术的升华。
所以他笑的很开心。
但他望见她的时候却笑不出来了。
“哇塞”!一身似雪的肌肤,透明的几乎可以看到一根根的血管,修长的腿,加上纤细的腰,坚挺的胸部,点缀着二颗粉红的乳头。’
太美了!
她的美都令缸中的水,禁不住都冒起泡来。
郑进一张大着嘴,双眼斗鸡,口水顺着嘴角汩汩流出……
她轻轻的推开他的双臂,扶着他躺在木床上,口中说道:“别急!慢慢来!好戏还在后头!”
说罢,将手中的瓷瓶打开,将瓶中的水一点点,一滴滴的滴在他的胸前、他的腿,他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
郑进一不解的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她答道:“蓬蓬香浴乳。”
“干什么用的?”
她又答道:“用它洗澡可以润滑肌肤,又可使肌肤的毛细孔张开,这样才洗得乾净呀!”
话落,她温柔的伏在他身上磨擦起来。
郑进一从未尝试这种洗澡方式,禁不住的兴奋起来,他失声道:“宝贝,你就不要折磨我了……”
她微微笑,拒绝道:“大少爷,您就别急嘛!这才刚开始,况且咱们又不是在这儿办事。”
“什么?”郑进一轻唱一声,随及哀求道:“你就饶了我吧!再这样搅和下去,还没开始我就要结束了!”
她嫣然一笑,道:“不会的,大少爷年轻力壮,岂是一般人可以比拟!”
郑进一暗道:“说的也是,我第一次上这种地方就出丑,万一传闻出去我还能混呀!”
心中这般想,急忙暗运内力,强行压抑上升的欲火。
她皱了皱眉,疑声道:“大少爷,您在找什么呀?要不要我替你找?”
他听了之后,心中暗道:“找什么?她妈的!这婆娘存心要我出丑,我无论如何都得捉住,嘿嘿!待会儿瞧她那副死去活来:呼爹叫娘的德行!”
话声一落,拿着瓢装起缸中的水,将他冲洗乾净,他二人才赤裸裸的来至内室。
内室中摆着一张小方桌,桌上已备好了酒菜。
他二人并肩而坐,便开始喝将起来。
郑进一乾了杯酒,道:“弄了一半天,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微笑道:“我是零号,以后大少爷来此,就说我零号即可。”
“零号?”他重覆了一遍,赞声道:“好!好名字,你叫零号,那本大少爷岂不叫壹号!”
“那也未尝不可!”
他想了一会儿。道:“你以前在干什么的?”
她答道:“马戏团……”
他截道:“你是杂耍还是扮小丑?”
她摇摇头,道:“都不是,我是喇叭手,专门负责吹喇叭。”
“哦:“他邪笑道:“现在还行吗?”
“七然行!”她断然道:“不信……你可以试试。”
他兴奋道:“太好了!我喜欢这种调调儿。”
“不过……咱们光喝点酒,增加点气氛。”他强调道:
于是他们二人一杯怀,一杯怀不停的喝着。
大约过了一刻之后,房内即传来郑进一的爽呼声,之后才是一段女子的莺燕啼声。
这种怪异的声调,平常的时候你绝发不出来,似痛苦又似满足、似无奈又似畅快。
说不出的诡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