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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雷寒一转身过来,柯寿声脑海里迅即浮现一个念头:“糟糕,他要先杀我!”并窃喜自己早作防范,双足一点,退得疾若劲矢,是他毕生退得最快的一次。雷寒的左掌因此扣了个空。

而乌兆兴便没柯寿声幸运,想躲都来不及。咻的破空罡劲疾射雷寒后脑,雷寒知不应付不行,不自禁暗暗着恼,盘刀回格,当的一声响,他的虎口一阵麻热,令他寻思:“此人功力非凡,会是谁?”

雷寒盘刀的同时,右脚踢出,砰的踢在乌兆兴右膀,迫得他踉跄后撤,右臂麻软,形如废物。

雷寒手臂一扬,刀尖扎向仓困脸面,右脚一收后蹬陌生人小腹,左掌使冷雾刀法,卸去封江的掌劲,如行云流水之毫无窒涩,迅捷绝伦。这三人见来势猛恶,急忙退避,以防他乘虚直入。

雷寒将斩杀柯寿声列为首要之务,不理睬另四人,提刀飞掠,追蹑而去,一晃即在四丈之外,再一晃即到了柯寿声面前。柯寿声骇然变色,青芒急点雷寒紫盖、膻中穴。他的剑法雷寒已洞悉了然,瞧也不瞧,刀光暴起,往他脑门劈下,左指屈弹,荡开他的长剑。柯寿声脸色煞白,膝盖酸软不堪。雷寒是必欲除之,这一刀若雷轰电掣,锐不可当。

一物忽然挟啸电射,直指雷寒眉心。雷寒要是不避,即得和柯寿声共赴黄泉,逼得他恼怒至极,横刀啪的击落那物事,左拳噗的打得柯寿声鼻塌眼肿,怒喝:“出来!”挺刀扑向一座假山。

不待他到,假山后闪出一人,左指一扣,一颗小铁丸咻的射出,吃雷寒一刀拍落。那人白巾蒙面,瞧不见面目。

雷寒一轮急攻一十六刀,那人手持一柄墨色长剑,足不移,身不摇的接下一十六刀,剑尖一缩,唰唰唰的也急刺一十六剑。

雷寒接过这一十六剑,退了三步,无疑是输了对手半筹,他心下暗忖:“此人较我以前遇到的那个使墨剑的,武功高出甚多,莫非他便是曾救过三魔的那个神秘客?”警惕之念油然而生。

那人冷冷地道:“你是有些本领,难怪能给老夫惹来麻烦,可惜今晚你是死定了。除非你肯归顺老夫,将功折罪,如此老夫尚可网开一面,饶你不死。”

雷寒哈哈大笑数声,瞪目道:“要我跟这些人同流合污,休想!”

那人道:“你若助我,待江山入于我手,老夫让你做个一方王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享尽富贵荣华,位极人臣,如何?老夫素来一诺千金,绝不食言。”

他的这番说辞,教雷寒极感惊愕:“他想做皇帝不成?他大概即是白龙会的首脑人物了,我岂能跟这些人共事谋乱?”嘴里说道:“富贵荣华于我如粪土,别想凭之诱我相从。以你行事手段之歹毒残忍,你要是做了皇帝,天下苍生如置身水火之中,绝没一天好日子过,我才不愿做你的刽子手,害尽天下百姓。”语调铿锵激昂,神情凛然无所畏惧。

聚在一处的仓困等五人,闻言脸色忽青忽红,封江斥道:“臭小子,你胆敢对我们会主如此无礼,纳命来!”话落出掌。

白龙会主挥手命之退下,道:“他由老夫料理,你们去找那姓向的,用火攻,快!”

雷寒怒喝:“鼠辈敢尔!”

白龙会主一剑疾刺,轻叹道:“是你自己找死,没办法。”剑如黑雨骤来,嗤嗤嗤的进步挺刺,轻易的困住心急如焚的雷寒。白龙会主的每一剑皆似阎王索命符,招招诡异狠恶,剑剑不离要害,他剑尖的剑气森冷,砭肌侵骨,使被攻者的内力似遇冰结,渐渐阻涩不畅。

雷寒拼尽全力突围,可是自始失了先机,处处受制掣肘,守了五十余招,竟反攻不出一招,他愈打愈镇静,明白忧急亦于事无补,索性暂抛卓、伊二女的安危挂虑,先战胜眼前的敌手再说。此念既定,他的全副心神投注拼搏,防守的圈子渐渐增大,那砭肌侵骨的剑气也减弱了对他内力的干扰。雷寒一发觉对方剑气里有古怪,登即运气行走阳维、阳跷二脉,引动阳刚之气抗衡。

两人移挪游斗,所经之处柱断栏折,一片破败。

那会主的剑势倍趋紧密,可是仍无法奏凯毙敌,暗道:“姓殷的,和姓伊的刀法,确实不同凡响,小觑不得。”好奇心起,想偷窥两人刀法的奥秘,剑势虽急却松,好仔细看个清楚。嗜武的人个个类此,皆有着想取人之长,收归己有,再创新招的念头。他剑势略松,雷寒压力顿减几分,已能反击几招。

蓦然,火光闪映,间杂着女子的尖叫,雷寒心脏突的一跳,不暇思索,怒吼出刀,以七杀斩的“天怒人怨”劈向对手的头脸、胸膛、腰肋。他了解自己的武功不及对手,若以七杀斩、流星刀攻敌,万一不中,自己的性命很可能交于人手,故不敢贸然出招,眼下情况不妙,顾不得那许多,拼了再说。刀风虎虎,如金刚挥杵,裂山坼地,轰轰而来。

猝然之间,那会主觑不准虚实,不敢犯险硬接,急跃后撤,心说:“七杀斩的威力是骇人!”刀光消失,只见雷寒纵跃疾奔,朝火起之处投去。

那会主睹状,长剑嗡嗡直响,自言自语:“焉可让你称心适意。”双肩一晃,霎儿追近雷寒。

冷不防雷寒袖里一抹银星,无声无息的扑来,倏忽掩至。那会主墨剑一扬,叮的点在流星刀上,那抹银星迅即转回。这么一阻,他落后了八九丈远,心头火起:“我会追你不上?”

雷寒慌乱中失了方寸,真气在六道奇经脉络齐齐运行,与昔时迥然有别,雷寒心下大惊:“怎会乱了?”

寻常内力运行经脉,走完一脉换一脉,没有人数脉齐行的。

暴君刀殷志鸿将运功诀要隐于刀法,仁侯刀伊秋痕则是隐于“雾漫掩日步”,不过也没向雷寒言明。雷寒惶急中,又纵又奔,两种截然不同的步法混合着使,致而内力也受影响,不得不另觅途径,顺流而下,故而六脉齐行,不分是何经脉。

此象虽怪,却令雷寒身轻如燕,轻功陡然精进,把那轻功超绝的白龙会主,抛于身后,任他尽展所学,仍是无法缩短八九丈的距离,致而他恼怒愤愧:“原来你蓄意隐藏自己的轻功,是要戏弄老夫来的,老夫不剁了你,誓不为人!”

到了火起处,只见卓梦烟、伊诗菡、包福、宋光、向高秋五人联手,和仓困等五人战在一起,卓梦烟这边的人已居劣势,不过尚无人受伤挂彩。仓困不时弹出毒丸,但因伊诗菡预先分了每人一颗少林休智大师制的解毒丹丸,不畏剧毒。

雷寒足不稍停的冲近,喝道:“看刀!”

仓困等五人立时作鸟兽散,抱头鼠窜,以为会主已丧命在他刀下,否则他焉能赶来?保命要紧,逃了再说。

白龙会主目睹斯景,气得目慎欲裂,满脸紫胀,遗憾他戴了蒙巾,没能望见。

乌兆兴右膀负伤,奔逃略迟,流星刀寒芒炫亮刺眼,嗤的没入他后心,再倏忽转回。乌兆兴矮着身子奔出数丈,卜通跌进莲池,毙命不动。

雷寒还想再杀离得较近、恨之切齿的柯寿声,身后劲气弥漫,知白龙会主施袭,只得回身应战。

这次白龙会主狠攻硬击,双方刀剑相交,当当当声不绝于耳,且因两人皆在兵刃上贯注内力,发出的声音如敲巨钟,震得人耳鼓生疼,内力稍差的卓、伊二女忍受不住,忽忙捂住两耳。

硬接了二十余剑后,雷寒接一剑退一步,他的刀重五十斤,份量远胜长剑,可是白龙会主的内力雄勃丰沛,比他高出甚多,丝毫不受兵刃上的优势影响。白龙会主睛眸充血,神情狰狞可怖之极。观他神情,雷寒自然知道他不得手歼敌,绝不甘心。

这时,雷寒复如不久之前一般,处于捱打不能还手的劣势,仅能挡格招架。

墨剑一振,如一缕袅袅黑烟,穿透重重叶隙,刺入了雷寒心口。雷寒看得清楚明白,却无从守御,怔怔的瞧着那剑刺来。

卓梦烟、伊诗菡娇容上的绝望、无助、悲伤,雷寒看得好生怜惜,不禁自问:“我能死吗?”

仓困、封江、柯寿声色眯眯的贼眼在二女身上骨碌碌乱转,俱落雷寒眼帘,一股愤怒轰的暴腾:“我还有许多事要做,哪有资格谈死!我一死,她二人岂不要遭欺侮!”在电光石火、极短极短的瞬息之间,是生是死,因而议定。

他猛然吐气缩胸,内力自无名之境狂涌倾泄,刀光一扬,刀以“鬼哭神嚎”递去,雷霆万钧的劈向白龙会主脑门。

他正得意一招歼敌取胜,不料雷寒犹能临死反噬,其势之强悍锋锐,只盛不衰,大为惊骇畏怯,不暇多想,急急飘退。刀尖冷洌的划过他鼻端,吓得他背脊抽凉,冷汗直冒。

雷寒心口的衣衫,给鲜血染了约莫巴掌大一块,二女全身神经为之缩紧抽搐,卓梦烟心想:“师哥死了,再没人能救得出爹了,我不如也同他死了。”

伊诗菡心说:“他死了,我要跟着去陪他。”

她俩唇角荡漾着凄寒的微笑。

白龙会主兀自快慰:“我还是杀了他。”此念甫落,满天银亮星芒,穿梭回翔,煞是壮观,他正感诧异,噗噗噗三声,心口、左肋、小腹各挨一物重击。他大呼不妙,低首查视,衣衫破了三处,骇得脸色刹白,瞟了雷寒一眼,疾纵入夜空,遁影无踪。

雷寒明明中剑,却戟立不倒,更甚者,竟还能发流星刀反击,仓困、封江、柯寿声,及那陌生人,不约而同的想道:“他是不是妖邪?或是有鬼怪附身?”见会主逃逸,四人更没胆多留片刻,全急急如丧家之犬,慌不择路的逃窜。

他们才走,雷寒如释重负的嘘口长气,垂刀阖眼,盘膝坐下。他这样一动,大伙儿才相信他没死,还活着。

卓梦烟、伊诗菡急抢到他身旁,卓梦烟点穴止血,伊诗菡顾不得避男女之嫌,撕开他的衣衫,检查伤势,敷上金创药。

二女的泪水夺眶滑落,嗒嗒的滴在雷寒身上,他缓缓睁眼,含笑道:“我不过是疲困难当,偷懒休息忽儿,你们不要耽心嘛。”

卓梦烟再遏抑不住,呜咽道:“我们以为你死了,心里怎会不难过?你还有精神说笑,我……,你……,师哥,我好怕。”

伊诗菡满脸泪水,叩的在雷寒额头敲了个爆栗,悲声道:“幸好你没事,否则我做鬼也不原谅你,说也不说的便丢下我们两个不管,自个儿走了。”

雷寒摸摸额头,将她俩搂入怀中,热泪顺颊而下。同时,暗为杀了乌兆兴,得替法慈师太报仇感到快慰。

差幸火势不炽,包福、宋光,指挥手下熄了火势,并吩咐厨下整备酒菜,给雷寒等人压惊。

伊诗菡推研良久,终于明白雷寒中了那一剑,却没给剑尖刺入心脏的道理,原来他体格健壮,肌肉较常人厚了一分,韧性亦胜常人,才会仅受皮肉之伤,而未伤及内脏。

雷寒闻悉后,笑说:“好在我肉多,不是皮包骨,否则要呜呼哀哉了!”

包福认为留在此地太危险,征得雷寒等人同意,在天露曙光之前,迁离那片宅子,另觅隐秘处所藏身。

在这宅子,雷寒与裘金屋化敌为友,与师妹卓梦烟重逢,故有着难割难舍的感情,雷寒携卓、伊二女,月下泛舟于月婵娟池,直至要离去前一刻。

天亮不久,潘文轩的师弟宫书庭、廖通阁,带了门人弟子,气势汹汹的找来,可是人去宅空,只得转到甘世豪府上要人。甘府的人任他们又叫又嚷,只来个不应不理,闭门不睬。

不满一日的工夫,雪山派酆古宇在赌馆捱一个大胡子修理的事,全城传闻,有人认为是雪山派的仇家故意触潘文轩霉头;有人则认为英雄大会可能会遭破坏,无法顺利选出武林盟主;有人揣测那大胡子的来历身份;有人暗暗称快,赞大胡子打得好、打得妙。

当日下午,有人传出雷寒伤重不治,让使墨色长剑的神秘客一剑刺入心窝,因而丧命的消息,此事传得很快,曾在郑州获他及伊诗菡相救的人,无不扼腕叹息,唏嘘不已。

十五中秋,洛阳天下英雄大会,正在雪山派掌门潘文轩的宅子举行,各路豪杰云集,好不热闹。

大厅正中摆了七张紫檀木豹皮交椅,端坐着昆仑派掌门“铁剑无情”朱承浩,峨嵋神尼法悲师太,青城派掌门“射日一剑”卫伯川,中原大侠“神刀擎天”邵雄奇,崆峒派掌门“万里孤雁”麻建雄,最次一位是雪山派掌门“天魔”潘文轩,椅旁侍立着他独子“金鹰”潘金剑。中间那张椅子空着,显然也是预备给武林中的大人物坐的,不过此人一直没来。江湖豪客窃窃私语,纷纷臆测那张椅子是为谁而备的,大厅人声回旋,不免显得吵杂。

午时三刻,雪山派弟子报说吉辰已至,潘文轩点点头,起身抱拳,做个四方揖,道:“潘某先向各位豪杰英雄说声谢,谢谢各位赏脸来参加天下英雄大会。各位都晓得,最近江湖上被一批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搅得满城风雨,人人惶惶不安,深恐哪一天他们找了来,惹出伤人毁物的烦恼,而这批为祸武林的人倏忽来去,无法追缉,教人防不胜防,穷于应付。潘某不才,乃想办此英雄大会,选出个武林盟主,大伙儿以他马首是瞻,联合起来,集合群力,共同对付那批黑衣人。”他话声不响,但能字字清晰的传出老远,足证他内力非凡,功臻化境。

一阵热烈掌声后,有人问道:“潘大侠,据说那批人是长江南北路的黑道贼寇,不知是真是假?”

潘文轩颔首道:“此事千真万确,绝无虚假。潘某门下弟子与那批黑衣人接战十数次,虽小有伤亡,却也予敌迎头痛击,大有斩获,遗憾这批人冥顽凶劣,在被俘时,俱服毒自尽,没存活口,思之不由愤慨其主脑之残忍歹毒。经人指认,这批人确实是绿林人物。”做个手式,续道:“昆仑派朱掌门,峨嵋法悲师太,青城派卫掌门,邵大侠,崆峒派麻掌门,还有在座多位,俱是亲眼目睹。此事绝非空穴来风,潘某纵使向天借胆,也不敢欺瞒天下英雄好汉。”拱拱手,缓缓归座。

群雄点头道:“潘大侠说得不假,那些黑衣人的确是绿林人物。”“是啊!我也瞧见了,其中有个还是某帮的二头目。”“听说那程飞野心很大。”“嗯,我听说他不仅想统一武林,更想起兵推翻朝廷,作皇帝呢!”“作皇帝?他做梦!”“这个程飞一日不死,咱们永不得安宁,快杀了他!”此语一出,登即有人喊说:“潘大侠,带咱们去杀了那个程飞!”一人提议,万人附和:“杀了程飞!杀了程飞!”

昆仑掌门,铁剑无情朱承浩起身一摆手,道:“请各位稍安勿燥。”他运内力送出话声,盖过了五六百人的叫喊,群雄慑于他的武功,渐渐安静下来,朱承浩续道:“眼下当务之急,自是选出一个武艺超尘拔俗,德智兼备的人来膺任武林盟主一职,拙见以为雪山派掌门潘大侠最是适合,各位认为如何?”

潘文轩含笑道:“朱兄,你太谦了,小弟德艺卑微,如何能任此重责?”

朱承浩哈哈笑说:“白道英雄人物,要数潘兄第一,再无人比得,如何不可?”他眉尾下吊,三角眼,双颧尖削,齿牙黑黄,笑的样子比常人哭的样子丑陋三分,人家笑声是“哈哈”,他是“嘎嘎”,刺耳难听之极。但他贵为一派之尊,兼之睚眦必报,又有谁敢嘲笑他的丑陋模样?除了那人活得不耐烦了。

座中有人大声说道:“谁行谁不行,较量较量便见高低,单凭嘴巴讲,又有什么用?谁武功强,咱们就选谁做武林盟主!”

武林中人泰半好斗,听说比武选盟主,有热闹可瞧,那是再好不过的了,登时有一两百人嚷道:“对!比武选盟主,比武选盟主!”“不能光说不练,快比啊!快啊!”“让咱们见识见识武林盟主的本领!”

有数人独持异议:“潘大侠的武功、人品,是众所周知的好,选他做盟主,准没错!”这几人内力不差,合着说话的声音,比一两百人的还响。

一人冷冷地道:“你们是帮着人来的吗?要不然说的话怎么是一个模子里塑出来的。”那几人立时哑口无言,无辞以对。

大伙儿纷乱中,不知说那两句话的人是谁,唯心中有着相似的念头:“这说话之人好像是冲着潘大侠的。”偷觑潘文轩的脸色,只见他神态安详,浑若无事,生似没聆悉那两句话般。其实这怎么可能?莫非他突然耳聋,才会听不见那么大声。

群雄不知那人是谁,厅首的朱承浩等人耳目灵敏,可看得明明白白,发话那人是个大胡子。酆古宇瞧清那大胡子之后,脸色忽青忽红,像是遇着了大仇人。

朱承浩闻言甚是恼怒,三角眼厉芒连闪,左掌拍拍茶几上长剑剑鞘,盯视那大胡子,道:“谁想争做武林盟主,请走出来,和我较量个高低,掂掂你是否有做盟主的资格。”他在武林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故而博得了“无情”两字。

座中本有人是跃跃欲试,想出出锋头,目睹他这样凶恶,个个噤若寒蝉,意兴顿消,有人在肚子里咒骂:“什么天下英雄大会,不过是诳我们来的。盟主早就选好,干脆改名叫‘武林盟主登基大会’算了!”

朱承浩见没半个人敢出来,大是得意,摸着稀稀疏疏的山羊胡子,道:“如果没人想做武林盟主,就由潘掌门膺任了。潘兄,恭喜你了!”

卫伯川、邵雄奇、麻建雄三人亦向潘文轩道贺,唯有法悲师太木然不语。

潘文轩也不以为意,含笑朝群雄抱拳一揖,道:“潘某蒙各位英雄抬爱,无以为敬,谨设七日七夜流水席,任诸位英雄润润喉,塞塞牙缝,然后大伙儿杀上洞庭湖,擒杀罪魁程飞,平靖武林!”

众人听说有吃有喝,且达七日七夜之久,哄然叫好,对这位新任的武林盟主,倍添好感,觉得他慷慨豪迈,是有盟主的架势。

忽然厅外雪山派弟子洪声唱号:“少林寺掌门休渡大师到——”

群雄一怔,心说:“武林北斗的少林寺也来了,来做什么?”“休渡大师该不会是争武林盟主来的吧?”“让和尚做武林盟主,不大好罢。”

少林掌门休渡大师先行,其左右是达摩堂首座休觉大师,戒律院首座休相大师,及十余名“德”字辈武僧,崂山派掌门祖宁也来了,他步履稳健,似乎腿伤已痊愈如昔。

潘文轩迎上,抱拳道:“不知三位大师驾到,有失远迎,尚祈恕罪则个。”他对少林三僧极谦恭有礼,对祖宁自恃盟主的身份,只点头招呼。

休渡合什向众人见礼毕,说道:“潘施主太客气了,贫僧等来迟一步,还请包涵。武林盟主选出了否?”

邵雄奇道:“盟主已选出了,就是潘掌门。”

休渡含笑道:“贫僧来得倒是巧了。”发觉法悲师太神情抑郁,问道:“师太,多日不见,近来可好?是否有什么不称心的事?”

法悲摇首道:“有劳大师垂问,贫尼这几日微有小恙罢了。”

突然,休觉问道:“请教师太,可有人不服这武林盟主?”

当着潘文轩的面问,未免太不给面子,潘文轩浓眉一耸,便想发作。

座中一人霍地站起,道:“大师问得好,我就不服!”屋外鞭炮正响,配着他的说话,显得气氛不伦不类,滑稽突梯。这大胡子自座中缓步走出,举步从容,神闲气定,大有不怒而威的态势。

潘金剑按捺不住,戟指喝道:“你是什么意思,存心跟我们过不去嘛!你是谁?存着是什么企图!”

大胡子哈哈大笑:“我是谁?问你师叔去!”手指酆古宇。

这大胡子正是雷寒。

酆古宇败在一个大胡子手中的事,几乎尽人皆知,他为此羞愧忿怨,恨不得把那大胡子生吞下肚,如今又于众人之前揭他之短,更是怒不可遏,唰的一剑刺去,第一招就用上“瑞雪纷纷”,欲立即杀之雪耻。

他剑招递至半途,人影一晃,雷寒已抢近身,道:“你这招不管用了。”砰的一掌打在胸膛,继而闪至他身后,一脚踹在臀部。酆古宇收势不住,与那日一模一样的跌了个狗吃屎。

变起突兀,他身旁的师兄弟宫书庭、廖通阁,不及援手,眼睁睁的瞧着同门出丑。潘文轩离得较远,亦救援不及。

唰唰两声,宫书庭、廖通阁双剑齐刺雷寒后心。

雷寒往前轻轻一纵,避开来剑,到了少林三僧及祖宁旁边,躬身行礼:“晚辈见过三位大师、祖掌门。”

金芒闪烁,嗤嗤声破空急响,雷寒跨步移位挪避。潘金剑紧追不舍。

休觉道:“大家有话好说,不要动兵刃!”

潘文轩淡淡一笑:“敝派和这人有点小怨,请大师勿加干预。”

雷寒闪至祖宁跟前,道:“前辈,请帮晚辈!”

祖宁感觉他语音甚熟,一时却想不起是谁,沉喝:“退下!”左掌呼的切向潘金剑脉门,右掌随之呼的印去。

他这两掌疾劲如刃,部位拿捏得极准,潘金剑为势所迫,不得不退步后撤,铁青着一张俊脸瞪视。

朱承浩斥道:“姓祖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崆峒掌门麻建雄亦呼叱:“落燕掌,你太好管闲事了。”

祖宁耸耸肩,嘻嘻笑道:“没办法,老儿手痒痒,想解解痒!”

神刀擎天邵雄奇连忙说:“大家皆是武林同道,莫伤了和气,让人说话!”

潘文轩颔首道:“邵大侠说得是,值此外侮来侵之际,大家是该暂抛小怨,以大局为重。不知这位兄弟是否想试试这武林盟主的宝座?恕老夫眼拙,不识得阁下高姓大名,但休相大师似乎晓得……”眼望休相,待他解惑。

休相微微一笑:“他愿说便说,贫僧无权过问。”他自雷寒的步法身形,辨出了这个假的大胡子。

雷寒斜乜潘文轩一眼,冷冷地道:“你爱做武林盟主,让你做去,谁会稀罕!”

潘文轩神色微愠,宫书庭喝道:“放肆!胆敢对盟主无礼?”

雷寒瞧也不瞧他,自怀中摸出一物抓在掌心,往法悲师太眼前一举,道:“前辈,请看看这是什么。”

紫竹牌上的篆字入目,法悲黯然无彩的瞳眸斗亮,整衣拜下,道:“峨嵋弟子法悲,拜见掌门人。”

雷寒急伸手拦住,道:“前辈万勿如此,折煞晚辈了。”

江湖上已在传言峨嵋掌门法慈师太等人神秘失踪一事,唯法悲犹未闻悉:“这位施主,请问敝派的掌门令符为何会在您手中?贫尼的师姊法慈呢?施主,请问你是谁?”

掌心在脸颊一抹,内力到处,雷寒把黏的假胡子全抹掉,忿声道:“晚辈是雷寒,贵派掌门法慈师太已死,是给这恶贼害的!”他抬手一指,几百双眼睛俱望向潘文轩,四周静寂无声,落针可闻。

有的人困惑狐疑,有的人心怀感伤,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目含愤恨,但没个人对潘文轩表示同情。为何?

静默半晌,朱承浩最先启口喝道:“小子,你少血口喷人,诬赖好人!潘兄是何等身份,岂会干此歹事!搞不好是你杀的,却移赃嫁祸,想害正人君子。你说!你居心安在?”

法悲摇首道:“他与潘掌门无怨无仇,何必如此做。”她对雷寒的成见已解,不再对他心存嫌隙。

青城派掌门,射日一剑卫伯川道:“或许无仇,无怨可未必。据说他慕恋令徒卓梦烟甚深,这可是有的?令徒的胆子倒也大得很,竞为了情人抛下未婚夫,嘿嘿,了不起,了不起!奇怪,令徒怎没和情人一块儿来?莫非被这小子抛弃了?”语气鄙夷,眼神不屑的瞅着雷寒。

潘文轩叹口长气,道:“卫兄,此乃各人私事,请别再提。只怪犬子无德无才,致令卓姑娘看不上眼,怨不得人。卫兄的好意,小弟心领。”

卫伯川抱打不平地道:“令郎他是人中之龙,怎可说是无德无才?听说那卓梦烟是人间绝色,也唯有令郎这人中之龙,方有资格拥作爱侣!这浑小子嘛,可就太马不知脸长了。”

雷寒冷冷地道:“你讥讽我可以,但请勿污辱我的师妹。你以一派之尊,颠倒黑白,妄下断语,岂不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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