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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卫伯川神色陡变,怒叱:“小子,你找死!”“锵”的拔剑在手。

休渡道:“卫施主,小辈说话无礼,我们何必与之一般见识,失了身份?就贫僧所知,其中是有些蹊跷,事出必有因,待弄个清楚明白,也好细断谁是谁非。”

卫伯川收剑归鞘,悻悻然地道:“一对狗男女,还会有什么好的。”

雷寒再也按捺不住,登即便要发作,祖宁一把拉住,低声说:“别逞一时之气。”抬眼,休觉、休相含笑点首示意,雷寒咬咬牙,一言不吭的走回座席之间,挽起一人,并肩而来。走没几步,嗒嗒的卡簧声响,五蓬毒针分从不同的方位射来。雷寒早有准备,异动一起,人影一晃,疾如鹰隼,倒掠数丈之远。

毒针射出的刹那,座中有十数人撤手一撒,十余块一丈长宽的布块,招展飞舞,把那五蓬毒针像网鱼入网似的,尽数收了,竟没一根疏漏。这十数人动作敏捷熟练,显然是有备而来。

斯景入目,群雄倒抽口凉气,暗呼:“好险!”

欲图揍那五人泄忿,却发现他们肤色青黑,已服毒毙命。

休渡合什道:“阿弥陀佛,好残忍的手段。”

雷寒趋前道:“大师,这是您亲眼看见的,分明有人想杀晚辈师妹灭口!”

潘文轩正容道:“老夫若有此念,天诛地灭。”

潘金剑道:“这是有人安排下的毒计,故意陷害我爹,否则怎会毒针一射,即有人出手将毒针收了去。雷寒,你到底存何居心,要阴谋暗算我父!”

他这么一说,雷寒反是恶徒小人。雷寒微微一怔,只作充耳不闻。

卓梦烟以药巾拭去易容药,屈膝跪下,呜咽道:“弟子不孝,没好生侍候师父,以致师父受歹人欺侮。”

法悲扶起她,凄然道:“这不怪你,只怪为师的遇事昏昧糊涂,招来大祸。为师的是看错人了,你师哥确实是好人。”转朝雷寒说道:“雷施主,贫尼臆料敝派掌门是托你递送令符来的,唯贫尼不适合留之在身,相烦你再跑一趟峨嵋山,交给贫尼师妹法仁,不知可否?”

雷寒愕然不解,却又不好拒绝,只得答应:“晚辈一定亲自送令符到贵派去。”

法悲点头微笑,抚着卓梦烟的秀发,说道:“这里有少林寺列位大师,崂山派掌门祖施主,还有你师哥在着,救你爹的事必成无疑,很好!”

祖宁嘻嘻一笑:“老夫绝对帮忙,绝对帮忙!”

法悲颔首道:“多谢,多谢。”说完不言不动。

休相警觉有异,飘身上前探她鼻息,果然没了呼吸,垂睑诵念:“舍我皮囊,脱我劫苦,善哉,善哉。阿弥陀佛。”

他语中之意,人人皆明白,那峨嵋神尼法悲师太已自戕而逝。

卓梦烟乍与恩师重聚,却又猝然痛失恩师,心下大恸,眼底一黑,晕厥了过去,雷寒大惊,急忙扶住。

潘金剑脸色倏青倏白,金剑疾刺,喝道:“她是我的未婚妻,不许你碰她!”

昔日他输雷寒一筹,今日更是相去倍蓰。雷寒听师妹说起仇怨,并未提到潘金剑,以为他天良未泯,为恶不深,犹盼他迷途知返,讵料他两次乘人之危,不可理喻之极,心头火起,屈指弹在剑身。“铮”的一声响,内劲千钧袭至,潘金剑虎口迸裂,长剑脱手而去,笃的插在屋顶横梁上,余劲不衰,剑身颤抖不停。潘金剑仰首望望兵刃,垂头丧气的退回。

潘文轩暗暗皱眉,唤来侍仆给他包扎裹伤,道:“雷公子身手不凡,老夫想要领教领教。”

雷寒冷笑道:“咱们好像已比过了,而且是在下输了,你说是吗?”

潘文轩面露不悦,轻叱:“胡说。”旋首不再睬他。

祖宁叫道:“伊姑娘,你快来瞧瞧这老尼姑,还有得救没!”

他刚叫喊,男装打扮的伊诗菡即抢身出来,疾探法悲脉搏。

祖宁话甫说完,伊诗菡已摇首叹道:“这位前辈以内力冲断心脉,没得救了。雷哥哥,很对不住,小妹无能为力。”

雷寒道:“你切莫自责,我们不是神仙,焉能教死人复生?”伊诗菡淡淡一笑,伸指揉捏卓梦烟的人中。

她一苏醒,登即哭道:“你这恶贼,还我师父的命来!”奋劲往潘文轩扑去。

雷寒抓着她不放,劝道:“师妹,你要冷静,只要辨清谁是谁非,我们马上找罪魁祸首算这笔帐!”

伊诗菡帮着相劝。

潘文轩脸罩严霜,道:“你们口口声声称老夫是恶贼,却没拿出半点证据来,莫非天下的好人恶人,全凭你们一言而决?休渡大师,你是少林掌门,德高望重,武林英雄好汉众所景仰,请你评评理。”

雷寒见他振振有词,处处是理,眼一瞪,正要开口,忽然有人扯扯他衣袍,悄悄拍他背部,意示他别着急,乃强忍下来。卓、伊二女见他缄默不语,心中纳闷,但也忍了下来。

休渡道:“贫僧等本可依时赶至,参加英雄大会,因拂晓之时遇到有人来告急求援,故而来迟。贫僧等是赶去救一个人,这个人在江湖上虽籍籍无名,设非有他,可能大伙儿犹被蒙在鼓里,不知峨嵋掌门法慈师太遭俘受虏。(雷、卓、伊三人知他说的是裘金屋。)这人隐身之处为敌人探悉,给攻了个措手不及,手下死伤累累,是贫僧等解了他的围。阿弥陀佛,当时情势危急,贫僧等只好大开杀戒……,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江湖传闻说,扰乱武林安危的那批人是长江绿林来的,事实不然。阿弥陀佛,休觉师弟,由你来说罢。”

休觉合什答应,道:“敝寺僧人在战后检视,没见到半个绿林朋友。敝寺达摩堂为了查探江湖传闻是否属实,曾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求证,发现长江绿林盟中,绝不可能有如许多使剑好手。且绿林盟主,霸王神刀程飞,尚曾率领手下精锐,要营救法慈师太,不过让人先一步救了。记得半个多月前,鄂北官道上悬尸数十,里面有黑爪地魔神萧崇,黄白骨魔的白骨魔钟干,及山西第一堡的阮涛声,没一个是长江绿林盟中人。这批人是程施主,这位雷施主、伊施主所杀。由此可知,有人居心叵测,蓄意要引起武林大乱。”

向高秋久憋不耐,自行离席走出,边行边揩去脸上的易容药,说道:“大师所言不虚,本人曾是白龙会的人,我可证明这些事都是真的,至于绿林什么的,全是骗人的把戏,做不得真。”他一走出来,有好几个人的脸色略显异状。

卓梦烟当下一口作气,把自身遭遇说了个明白,群雄悚然动容,众目所视,皆是潘文轩一人。

雷寒瞠目喝道:“潘贼,你还有何话说!”

仰首哈哈大笑数声,潘文轩似听着一个极有趣的笑谭:“老夫会做这种事?好生滑稽!媳妇儿,你怎么不说自己弃下病重的老父不顾,千里追迢的去寻你的情郎?啧啧啧,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卓梦烟涨红了脸,羞愤交加:“我……我没有,你乱说。”她的口才远逊于人,一时寻不出言词反驳,急得泫然欲泣。

向高秋想出言为她辩解,潘文轩抢先一步,咄咄逼人,道:“老夫行事刚直,一言九鼎,这是武林朋友皆知的,岂容得你乱说?我下毒害你,欲娶你为妻,囚禁令尊、令师,有谁看见,有何证据?你说你被老夫囚在长安,又有何证据?老夫一生清誉,可容不得你侮蔑!”

蓦然,一人洪声大笑,声震屋瓦,自厅门外昂首阔步,傲然走进,座中几乎无人不大感惊诧:“程飞!他是程飞。”“长江绿林盟主程飞!”“他来做什么?”“他一个人来,不怕我们杀他吗?”继而转念:“他究竟是善是恶?”“我们真的冤枉了他?”

程飞竖指赞道:“大狐狸,老狐狸,果然奸滑得紧!厉害,厉害!”

潘文轩神色倏沉,冷然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可以进来?出去!”作个手式,续道:“廖师弟,麻烦你撵他出去。”廖通阁躬身答应。

程飞嘿的一笑:“你想挨程某的刀吗?你这儿又不是皇宫大内,我要来便来,要去便去,你奈我何?别急,我话说完就走。”客客气气的拱手抱拳:“少林寺的列位大师,咱们又见面了。祖先生,你好。雷兄,卓姑娘,伊姑娘,别来无恙否?”

群雄一一与他寒暄问好,潘文轩的脸色更加难看,拂袖道:“你们聊,潘某失陪了。”

雷寒道:“且慢!咱们的帐还没清。”

程飞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恶贼,你急着走,莫非是作贼心虚,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那可不成!”

潘文轩的胸膛简直要气炸了,厉声叱喝:“姓程的,别欺人太甚!”

程飞撇撇嘴,道:“我找两个人来,瞧你还凶不凶得起来!”旋首朝外,说道:“沈家兄弟,你们两位可以进来了。”

雷寒瞧见来人,讶道:“是你们!”

来人是曾和他在汉阳一战,公孙先生的手下,沈翻、沈扑兄弟。

廖通阁见到他二人,脸色登时刹白。

程飞道:“此人是裘先生和在下,于长安救出卓姑娘时,一并抓来的。”略停,道:“你们兄弟告诉大家,是谁送卓姑娘至长安,要你们严加看守的。”

沈翻、沈扑齐声道:“是他,他就是那个公孙先生!”

向高秋亦道:“不错,就是他。每次的阴谋行动,全是由他策划安排。法悲师太也是由他掳绑的。”

三人所指,都是廖通阁一人。

他脸色青白,嘴唇亦没了血色,簌簌发抖,“锵”的拔剑在手,含含混混的说:“这……不是……不是,不是……的,师……师兄……”

潘文轩无限惋惜地道:“师弟,你为何要做这种事?”举步走近。

廖通阁骇色倍增,挥剑乱刺乱劈,嚷道:“师兄,你不要过来,不是我,是……”

潘文轩伸手点拍,荡开剑势,封了他的穴道。廖通阁张大着还有话没说完的嘴,惊怖畏惧的望着他的师兄。

潘文轩叹道:“真是家门不幸,原来我师弟在外做了许多歹事,却推到在下身上,以致引出许多误会,实在抱歉之至。大师,能否保存一点在下的颜面,容我私下盘问查明,然后对天下英雄作交代?大师,我不忍见敝派在我手中而毁,否则潘某纵使一死谢罪,也无颜去见敝派历任掌门的英灵。大师,敝派的生死存亡,系于您一人之手了。”

程飞道:“你何不解了令师弟的哑穴,让他把话说完,不然他恐怕会死不瞑目。”

潘文轩怒道:“程飞,你莫欺人太甚!大师,您怎么说?”

向高秋踏前一步,道:“此事有些古怪,大师,在下在这里住过好些时日,里头藏有不少黑衣人,您可以派人进去搜搜看。”

潘文轩脸色铁青,切齿道:“潘某在此有月余之久,却怎么没见过你?你说谎的伎俩未免太显拙劣。大师,在下以项上人头担保,敝宅内绝无他所说的黑衣人。”

围在他身旁的朱承浩、卫伯川、邵雄奇、麻建雄四人,纷纷说道:“我保证潘掌门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假。”“我也以身家性命担保。”

雷寒冷笑道:“话人人会说,在下不信这位潘掌门说的每一个字。大师,晚辈要搜。”

程飞道:“我也去!”

祖宁道:“我也要进去瞧瞧热闹。”

三人甫动,潘文轩闪电拔剑,疾刺三剑。

变起突兀,雷、程、祖三人急忙退避,雷寒喝道:“你想干什么!”他本想替师叔、师妹、法悲师太讨回公道,岂料事与愿违,弄到最后,筹算好的事全盘落空,却又苦无证据,揭发潘文轩的诡计,心头的怨气积压得难受万分,话一说完,便想硬闯。

潘文轩觑出他的企图,冷笑说道:“有种你闯闯看。”斗然大喝:“人来!”

大厅内外人影川流,步履杂沓,两百余名雪山弟子摆好阵势。厅内的持剑,厅外的个个手持一具改造过的连环弩。

程飞嘿然道:“好哇,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姓潘的,你也不想想我是何身份,会仅只我一人孤身前来?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休渡合什道:“阿弥陀佛,大家万万莫争一时之气,伤及无辜。”

少林寺十余名“德”字辈僧人,布下圆阵,将掌门人,达摩堂首座休觉,戒律院首座休相,卓梦烟,伊诗菡五人护在核心。雷寒自一名潜伏的甘世豪手下处接过兵刃,与程飞、祖宁并立。来参加大会的江湖人物,则喃喃吭骂。场面剑拔弩张,混战之局,一触即发。

一名雪山派弟子仓惶奔近,向掌门低声禀报,说外面有无心书生汤逢率领的一批,为数两百余名的绿林人物,另还有一批包福、宋光二名甘府总管统带,为数也是两百余名的武士,双方会合一处,在宅子四周虎视眈眈。

潘文轩听完,一皱眉,道:“雷寒、程飞,你们果是有备而来。嘿嘿,瞧这模样,你们是吃定我们雪山派喽!”

朱承浩道:“我昆仑派与雪山派敌忾同仇!”

卫伯川道:“我青城派也是!”

休渡瞧情形不对,急忙说道:“且慢,且慢,阿弥陀佛,打不得!”朝程飞、雷寒二人道:“两位施主的胸襟气度皆逾常人,老衲恳请两位施主暂将此事缓一缓,让潘掌门查明究竟,再向天下英雄交代清楚。此事有昆仑派朱掌门,青城派卫掌门,崆峒派麻掌门,及中原大侠邵施主作担保,当无疏失之虞,两位以为如何?目下谁胜谁败,都会累及旁人,两位施主宜慎思。此事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两位施主何妨暂且再忍数日,静观其变。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肯否应允?”

雷寒、程飞相顾一眼,心里转着一般的念头:“今日没有证据,再怎么强逼,也无法教这只老狐狸现出原形,反而显得自己理亏。只好再忍些时日,觅得确切的证据,再来捉这只老狐狸,剥皮抽筋!”

程飞颔首道:“如今武林中众位英雄好汉,已晓得那批黑衣人不是在下暗中捣的鬼,在下便依大师所言,缓些时日,方与各位共除此獠。”

雷寒叹口气,道:“晚辈也依大师之议。”

潘文轩嘿笑道:“总算你们两个还讲一点理,难得,难得。”语含嘲讽。

雷寒、程飞冷冷一哼,转首它顾。

忽然,伊诗菡说道:“潘掌门,你说我卓姊姊的爹身体欠安,晚辈略谙医理,可否让晚辈看看。”

雷寒闻言一怔,心说:“照啊!我怎没虑及此?真是糊涂,还是菡妹仔细。”

卓梦烟悲声问:“我爹呢?你把我爹关在哪里?我要我爹。还有我的师姊妹呢?她们在哪里?”

二女这么一问,众人俱以目光质疑潘文轩,看他怎么回答。

曩昔,众人对这位雪山派掌门敬仰钦佩,可是今日已自不同,方寸间都认为他行事诡秘,颇有些不够光明正大,而且也感奇怪:“三个掌门人,及中原大侠,怎地全帮着说话?”

潘文轩命令其子押廖通阁至内,再含笑道:“好媳妇儿,你问你爹么?他现在很好啊。你公公我请专人护送,送到我们大雪山的雪山堡养病,有空,你可以去看看你爹,顺便择个吉日良辰,与犬子完婚,结为连理,让你公公早日抱孙子,好么?”

雷寒道:“我师妹已与你家解除婚约,你说这话作啥?羞辱人么!”

潘文轩侧目道:“她片面之词,岂足采信。一个人为了与人私奔,狠得下心抛弃老父,如此行迳,还会有什么话不会说的?差幸她身子仍清白未污,尚可弥补前愆,与我独子共谱鸳盟。”

他这番话,令卓梦烟又羞又窘,秀靥赤红如火,急得泪水夺眶而流,却又不知怎生辩驳,纤手不停地猛搓衣衫。

雷寒怒叱:“你胡说八道!”

潘文轩轻蔑地瞄瞄他:“怎么,想替她出面是吗?休渡大师,请评评理。”

雷寒怒不可遏,想发话挑战,伊诗菡拉拉他,柔声道:“雷哥哥,救你师叔要紧,莫跟他一般见识。”

雷寒神智顿清,愧然道:“菡妹说得是。”不由对她又添了几分敬重、怜爱。

伊诗菡走前两步,娇滴滴地问道:“潘掌门,适才你说卓先生他刻下正在贵堡养病,此事千真万确吗?你是武林的大英雄、大豪杰、大人物,说的话必定不假喔。”她以话语扣住,逼迫对方当着众人,不得不自恃身份,不敢胡说乱讲。

潘文轩微微一笑,暗忖:“好聪慧的丫头。”口中说道:“老夫一言九鼎,自然属实,不信可到敝堡一行,便知是真是假。老夫若说谎,众位英雄好汉一探即知,老夫岂会蠢得自毁声誉,自折清名?”

伊诗菡盈盈裣衽一福,道:“多谢潘掌门。”

潘文轩摆摆手,道:“不客气。”

两人对答间,雷寒恍然大悟其中玄奥,胸间油然自责:“我怎糊涂如斯,竟没料到这一着棋?”向少林三僧、祖宁、程飞、向高秋、沈氏兄弟抱拳一揖:“列位大师,祖前辈,程兄,我想尽快赶至雪山堡,探视我师叔的病情,请恕在下失陪。向兄,沈兄,多谢三位相助。”

伊诗菡嫣然一笑,心说:“他终于明白我的意思了。”

只要找到卓振宗,就可探云见日,真相大白,潘文轩为了得到藏宝图,绝不可能杀之灭口。设非法悲师太自戕,他们哪须如此麻烦。法悲师太为何而死,恐怕要成了难解的谜团。

祖宁呵呵笑道:“大雪山我没去过,我也要去瞧瞧。顺便把剩下的五式掌法,传授给敝派未来的掌门人。”

向高秋道:“在下不想留在洛阳,恳请雷少侠容我随行。”

雷寒抱拳说声“不敢”,道:“能得前辈和向兄同行,正是在下求之不得的。”

休相道:“要去,就早去早回。至于法悲师太的法身,便由敝寺代为火化,等你们回来,再运返峨嵋安葬。”

卓梦烟跪下叩道:“多谢大师。”

休渡搀起她,道:“令师与贫僧等,皆是佛门中人,理该如此。”

休觉道:“此去雪山堡,路途遥远,谨防宵小暗算,贫僧等在敝寺静候佳音。”

卓梦烟恭恭敬敬的向师父磕头告别,与雷寒、伊诗菡、祖宁、向高秋急赶往雪山堡。程飞带了沈氏兄弟,会齐汤逢等众部属,离开洛阳。少林寺诸僧带着法悲师太兀立不倒的法身而去。

参加英雄大会的群雄一哄而散,令英雄大会成了闹剧,潘文轩的武林盟主亦随之崩消。

潘文轩许诺在七日内给天下武林同道一个答覆。

他办得到吗?

仅一时三刻,包福备妥了粮食、马匹,宋光则备好银两、行囊,他二人谈起以特制布块收网毒针一事,不胜得意,因那些人、布块,皆由他二人训练、设计。但谈起歼凶之事草草收场,群雄不自禁地忿忿难平,可是怕引惹卓梦烟伤心落泪,都憋在肚子里生气,嘴里则半字不提。

诸事料理停当,包福道:“以这五匹坐骑的脚程,西走潼关,经长安,自大散关入川,不比南下走长江水路慢。”

宋光接道:“一路上,小的已向敝号的客栈、商铺、酒楼联络,雷爷等尽管利用,请勿客气。”

雷寒抓抓脑勺,道:“呃,这怎么好意思,我……,呃,受之有愧。”

祖宁哈哈笑道:“傻小子,偏你有这许多啰嗦。你若不领人的情,才是不给人面子呢!”

包福道:“不错,不错。”

宋光道:“一针见血,一语中的。”

五人上马,向包福、宋光告别,出城西行,预备赶两百余里路,夜宿渑池县。

出城不远,发觉青城掌门,射日一剑卫伯川在路旁相候,向高秋道:“他来做什么?”

祖宁道:“他似乎无恶意,瞧瞧再说。”

双方渐趋渐近,卫伯川策骑迎上,抱拳道:“卫某恭候诸位多时了。”

他在英雄大会上言语不逊,讥讽鄙夷过雷寒与卓梦烟,故雷寒对他极无好感,蹙眉道:“卫掌门大驾在此,可是有什么话要告谕晚辈。”

雷寒好想教训教训他,吐口恶气,却见他以礼来迎,只得忍下,不过脸上的神情不大好看。

卫伯川干笑道:“老夫此来绝无恶意,只是有个不情之请。”

祖宁鼻中一哼,说道:“既是不情之请,不说也罢,免得惹人讨厌。”

卫伯川尴尬地道:“在英雄大会上,是老夫不对,不该胡言乱语。雷少爷,卓姑娘,老夫向两位赔礼,望两位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老夫。”

他前倨后恭,确实令人憎恶,但他以一派掌门之尊,候驾道歉,雷寒、卓梦烟的愤懑不由得消减数分。

雷寒见他马鞍旁挂着木剑、木刀,心中一动,抱拳道:“前辈的胸襟宽宏,晚辈深感佩服。不知前辈是否要与晚辈切磋武技?恐怕晚辈的微末小技,会让前辈大大失望。”

听他赞说“胸襟宽宏”,卫伯川一阵赧然,老脸一热:“老夫无理之至,让雷少侠、卓姑娘见笑了。”

祖宁嘻嘻一笑,道:“据闻射日一剑勇于负责,今日亲眼目睹,果真不假,很好。”

卫伯川更是歉疚,呐呐地道:“哪里,哪里。”

他干咳两下,续道:“老夫嗜武如命,很喜欢跟人讨教研究,故而……嗯,是这样的,听说雷少侠身兼两位刀法名家的绝学,老夫极想和雷少侠比武论艺,我们只比功夫,不是作生死之搏,因此老夫找了木刀木剑来。呃,雷少侠可肯答应老夫这不情之请?”

伊诗菡娇笑道:“前辈,您放心,我雷哥哥他一定答应的。因他最近老有人找他麻烦,有人与他相互切磋,正是他求之不得的。”

卫伯川大喜过望,道:“雷少侠,这位姑娘说得可是真的?”

雷寒点点头,道:“她说得不假。前辈,我等还有路要赶,晚辈想即刻向前辈请教,不知可否?”

卫伯川哈哈大笑,喜孜孜地说:“我明白,我明白。嗯,那小丘后面有片空旷之处,可以用来比武,咱们这便过去,请。”策骑先行。

来到那片空旷之处,众人下马站在一旁,卫伯川递过木刀,道:“这柄木刀可能太轻了些,雷少侠,只好请你凑合着使。”

雷寒微微一笑,道:“反正仅是较技切磋,也没什么要紧。前辈,您请。”

卫伯川与他相距六步,立个门户,道:“我痴长你几岁,让你三招。”

雷寒道:“是。”往空际虚劈三刀。

卫伯川了解他不肯占便宜,含笑道:“好,‘青城’战‘二绝’,来了!”挽个剑花,剑尖斜刺雷寒左肩,嗤嗤作响,去势似慢实快,这一剑已瞧出他剑法造诣,将达炉火纯青之境。

雷寒引肩斜跨一步,横扫对方腰际。卫伯川手腕一拧,抢刺太阳、牙腮二大要穴。

雷寒急收刀回架,心说:“他的剑法轻灵迅捷,我得谨慎才是。输招事小,若堕了师祖、师父的威名,那可不好。”一守即进招,刀风虎虎,劲沉力猛,一柄数斤重的木刀使得像柄数十斤的钢刀。他融和了“狂涛刀法”、“冷雾刀法”两种绝学,刀招之劲虽猛,却是有刚有柔。

卫伯川暗暗称奇:“莫怪潘贤侄敌不过他,黑爪地魔神、白骨魔会命丧他手中,他的武功确实胜人一筹。”

卫伯川年近花甲,却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好强之心丝毫不输年轻人。他眸中精芒暴现,一柄木剑使得如群蛇噬啮,疾吐疾缩,密如连珠,前招与后招之间,竟似首尾相衔,无半分余隙漏缝。

瞬息之间,两人移形换位,互攻了五十九招之多,其中没半式守御,令旁观之人赞叹挢舌。

两人愈打愈快,漫天只有剑山刀峰,及两人步法踢起的滚滚黄尘,并夹着剑啸刀风,直如拼命相搏,互不退让。

祖宁“啧啧”连声,道:“好小子,数日不见,武功又腾升了许多,可惜。”

向高秋苦笑道:“幸好我不再是他的敌人。我没卫掌门的本事,绝走不出十招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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