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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休渡含笑道:“伊姑娘,令祖伊大侠医术精湛,他没告诉你这些么?”

伊诗菡粉颊飞红,往雷寒靠近,嗫嚅道:“我爷爷还没教我。大师,您怎么晓得我爷爷是谁,我又没说。”

休相道:“昨日薄暮时分,冯施主送药来,称你伊姑娘而不称史姑娘,老衲师兄弟一揣摩,就你所使的刀法、身法,乃作此臆测。不过老衲等不明白姑娘为何要如此,可否见告?”

伊诗菡吐了吐舌,道:“才不告诉你们呢。哎哟,我怎地忘了大师,祖先生他还好吗?”她一颗心全系在雷寒身上,再容承不下半点尘埃,许多事尽数抛诸九霄云外,忘得一干二净。直至雷寒伤愈,她方松了口气,恢复自然。

休智道:“祖施主他很好,只是无法举步罢了。他数次问起雷施主,很是耽忧,若他知闻雷施主已大好,必高兴非常。但时值深夜,明儿再告诉他吧。呃,两位施主是分房睡吗?”

他这句话一问,伊诗菡惊“啊”一声,羞得躲在雷寒身后,掩面遮羞。

雷寒也大感尴尬,抓耳搔腮,呐呐地道:“我们……我们……,还没、还没……,呣,是分房睡,分房睡。”

休智亦认为自己问得太过鲁莽,不好意思地笑笑。

休觉大步进来,洪声道:“幸好你俩还没嫁娶,否则老衲遇着你爷爷,可要骂他小气吝啬,连杯水酒都不肯请我们喝!”

休渡合什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师弟,出家人怎可恁般说话。”

休相笑道:“师兄,我罚他每日挑水一千担如何?”

休觉嚷道:“不成,不成!一千担,那要挑好半天的。”

大伙儿莞尔微笑,这么一闹,横亘在少林诸僧心头,因住持休劫叛异引惹的阴霾,算是暂云散月清。

休智与伊诗菡共同探索研究那得自黑爪地魔神萧崇的解药,了解其药性配方,以备不时之需。原来那盛药的布囊,因藏有歹毒的药针,曾险些害惨了雷、伊二人,故而伊诗菡扔在火里烧毁。直至第五日,终于研究出那解药的配方,休智在药方子上增删添补,制成了更好的解毒丹丸,着令弟子速依照方子炼制千颗。

这五日之中,雷寒把体内少林三僧的内力,尽数收归己有,因缘巧合,他的内力几乎加了一倍。

伊诗菡想将剩余的参王煎给他服,他坚持不肯,说道:“我的内功修为不是靠自己练来,对学武的侪辈太不公平。这些参王留着,说不定哪天可救得人的性命,只给我一人用,大大可惜。”

伊诗菡依他意思,自个儿也不肯用,便留下二人份的剂量,其余送给了休智大师。

休智大师妥善谨慎的收好。

祖宁年老力衰,虽有最好的续骨膏药,断骨处还是复合得不快,雷寒征得他同意,先与伊诗菡下山找峨嵋派的法悲师太,早些了了一桩心事,并约好在洛阳聚会。伊诗菡在这五六天里,又新学了两式掌法。临行,休智各赠两人一瓶炼好的解毒丹丸。雷、伊二人依依不舍的向群僧告辞,启程下山。

申牌时分,雷寒、伊诗菡二人二骑到了洛阳。

这日是八月初十,距八月十五的英雄大会,相隔无多。闹街、茶馆、酒楼,不时可见到各门各派、三山五岳的武林人物。

伊诗菡手指一座三层的酒楼,道:“雷哥,你看,那里又有一家关记的。这一路走来,这家是第九家了,甘大哥他可真有钱,又是布行、客栈、当铺、酒楼,就差没卖药的。我们要不要进去打听一下?”

雷寒道:“酒楼里人多,又有几个我们在郑州认识的,莫去的好,免得不易脱身。你瞧,隔着酒楼几家就有关记药铺,咱们去那儿打听。”

伊诗菡笑说:“甘大哥真聪明,客人吃坏了肚子,或吃得肚胀气饱,走几步路,抓副药吃吃就没事啦。”

雷寒道:“你说得甚是有理,不过酒楼的掌厨师傅可能听了很不受用,吃了他的菜坏肚子,他这个师傅可脏得紧。”

伊诗菡“噗哧”一笑,道:“是你说他脏,我可没说喔。小心教他听见了,一手拿菜刀,一手拿锅铲,追得你满街跑。到那时,我可不帮你。”

雷寒闻言摇摇头:“好个没良心的菡妹,当心我做鬼来找你。”

伊诗菡道:“你要是敢来,我拿绳子捆你起来,带到市集卖银子。”

两人在药铺前下马,走进店里,掌柜的涎着笑脸,问道:“这位公子、小姐,请问是抓药还是看病?”

雷寒抱拳一拱,道:“掌柜的你好,请问贵宝号的甘大老板在么?在下姓雷,顺路来拜访他的。”

那掌柜的笑容一敛,肃容请二人至后厅,正容道:“雷公子,您可是单名一个‘寒’字?”

雷寒道:“不错。掌柜的,你怎么晓得?”

那掌柜喜道:“果真是雷公子,好极!好极!我家老板嘱咐我们见到一个使柄数十斤重的钢刀,姓雷名寒的青年,要好生接待招呼,说公子您是仁义豪侠,也是他的好朋友。您请稍坐,我失陪一下。”

那掌柜的离开后厅,伊诗菡笑道:“人家左一句雷公子,右一句雷公子,又是仁义豪侠的,都快把你捧上天了。”

雷寒微微一笑:“你别逼我了,我认输便是。”

不久,那掌柜的转回,道:‘雷公子,这位小姐,请略候片刻,我已着人去通知甘大爷,接迎的人很快就到。我家老板在城西涧水附近买了栋大宅,即是为了雷公子买的。”

雷寒一凛:“这怎么可以!我……,唉,甘大哥的隆情厚意,教在下如何担当得起。”

那掌柜的道:“雷公子不记前衍,慨然赠药,相救老夫人解去阴疾之苦,这等大恩惠,自然当得。”

后厅步入一名貌相敦厚,衣着华丽的中年人,药铺那掌柜的起身道:“总管,这位便是雷公子,这位姑娘是雷公子的好朋友。”

那总管躬身长揖,微带歉意的道:“很不巧,前日我家老爷出远门做买卖去了,不克迎迓贵宾,尚祈恕罪。”

雷寒道:“在下冒昧来访,已是无礼,再让你们如此接待,我实在是不好意思。”

那总管慌忙道:“雷公子万勿如是说,我们早恭候您大驾多时,‘冒昧’二字绝称用不上。我家老爷在远行前叮咛再三,要小的们倾力款待,更要我们不可疏漏了您的大驾。小的在店门外备有轻车,请两位随小的前往一处地方。”

店门外停着一辆漂亮的马车,甚有气派,一望即知是富豪之家的车骑,那总管道:“小的先自我介绍,小的名叫包福,是我家老爷的大总管。不知两位贵宾是喜欢乘轿,抑或是坐马车?小的来得匆促,所以贪快,乘马车来。我另外雇了两顶轿子……”

伊诗菡截住话头,道:“包总管,请别再说了,你瞧我大哥不自在极了,他就是不大习惯人对他殷勤。”

雷寒露齿憨笑:“包总管,在下乃乡野鄙夫,你请莫太多礼,在下承当不起。”

包福笑道:“我家老爷说雷公子老实拘礼,客气得紧,诚然不假。小的少说多做,免得怠慢了贵宾。”

雷、伊二人及包福坐进马车,朝城西而去。另有人牵了两人的坐骑,跟在车后。

马车在一座大宅前停下,车夫上前叩门,两扇铜环大门“呀——”的打开,马车直驶而入,循着车道,来到正厅口停住。

包福掀帘下车,道:“雷公子,伊姑娘,请下车瞧瞧这栋宅邸,是否合意。”路途中,伊诗菡说了自己的姓氏。

包福陪着他们在宅中浏览,只见那屋宅构局雄伟,雕梁画栋,极尽工艺巧手之能。几乎处处有亭阁水榭,曲桥莲池,泉水琤琮,教人为之神清气爽,涤尘消俗。屋宅正中,有一方亩许大小的水池,水源引自不远的涧水,故终年不涸,且澄澈透亮,池底游鱼,历历可数。池旁垂柳深深,系有两叶扁舟,这番景致,令人几疑是置身画中,恍若梦境。

包福道:“这座池子名叫“月婵娟’,是这栋宅子的故主建来思念昔日伴侣的。”

伊诗菡喃喃念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美目流盼,偷偷瞄向身旁的人。雷寒心生感应,也旋眸望来。两人四目交投,会心微笑。

包福一句话本已到了喉咙,看见他俩含情无语,急忙咽了回去,扭首他顾,装没瞧见。

好半晌,包福道:“雷公子,伊姑娘,您俩对这儿可满意?若有不善的地方,尽管请说,小的立刻招工匠整修改建。”

雷寒一怔,忆起药铺掌柜说的话,道:“包总管,你的意思是……”

微微一笑,包福道:“我家老爷购下这片宅子,便是要送给公子,聊表谢意。这座宅子是位相国的别墅,他子孙不肖,放浪奢靡,败光了家产,只得卖了这座宅子偿债。我家老爷说,唯有雷公子这样的人物,才够资格享有这座宅子,也唯有这座宅子,才配得上雷公子这样的人中侠杰。小的原来不信,今日却不得不信。”他的语气诚挚,绝无谄谀奉承。

雷寒大感困窘,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我怎住得?不好,不好。”

包福一摆手:“谁说雷公子住不得,我包福第一个放他不过。来,小的带两位去东厢正院看看。”

行走间,伊诗菡道:“要是我爷爷、瑛瑛姊、兰叶、绿丝,都来这儿,大伙儿住在一起,和和乐乐的,那可有多好。”

雷寒连连点头:“说得是,说得是。”

走在前头两丈外的大总管包福,回首道:“那还不容易,公子您告诉小的他们住哪儿,小的即刻遣人去接。这座宅子是大了些,多些人住,较不会显得冷清。”

雷寒颔首说好,思忖:“我和菡妹说话,嗓音不高,附近又有鸟鸣、水声干扰,他竟能字字聆悉,莫非他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他步履沉稳,似乎不差。”

伊诗菡问道:“令老夫人是否痊可?”

包福笑道:“蒙姑娘眷问,我家老夫人已无病无痛,好得很了。只是身子犹虚,不然小的必定引两位去探视。反正来日方长,亦不争在这一时。”

观毕东厢主院,包福道:“两位请休息一会,小的去瞧瞧厨下整治好晚宴没有。小的告辞。”他唤来仆婢,斟上茶,送上点心,才去厨房。

伊诗菡纤手捧着茶盏,呆呆出神,似自语非自语的:“雷哥哥,你会不会想一个人?”

她问得突兀,雷寒会不过意,茫然道:“我会不会想一个人?你说得是谁?”蓦然灵光一闪,道:“你说得是她?唉,你提她干什么。”

伊诗菡喃喃说道:“你一定会思念她的。那天冯大哥送参王来,临走时,他说要和他家主人去长安救一个人,我问他是不是救卓家小姐,他笑而不答,要我转告,说会与你在洛阳相聚,我……”

她话没说完,一股不祥之感袭来,雷寒神色斗变,道:“你说什么?此话当真?”

伊诗菡吃了一惊,手一松,茶盏脱手而落。雷寒右手疾拂,一阵罡风飏走茶盏,砸在壁上,兵啷的打得粉碎。

雷寒神情关切地殷殷询问:“烫着你没有?”

伊诗菡摇首表示没有,雷寒歉然道:“菡妹,是我不好,吓着你了。我真该死!”双手左右开弓,啪啪两声脆响,他的脸颊登时红肿。

他待要再打,伊诗菡强扯住不放,叫道:“你要打,连我一块儿打!”

雷寒猛然住手,道:“我实在是不好,你跟我在一起,平白受了许多委曲。”

伊诗菡摇首道:“你别这么说,我喜欢跟你在一起,就要跟你在一起。”

雷寒心中一荡,轻轻在她额头吻了一下。伊诗菡不由大是娇羞,身手推开他,避到另一角。

雷寒跟过去,轻轻搂住她,柔声说道:“我也极喜欢极喜欢跟你在一起,就只怕你一会不理睬我。”顿了一顿,又道:“我样样不及人,跟我在一起,没得辱没了你。”

伊诗菡道:“胡说,谁说你样样不及人?我……,人家不跟你说了。”抬首审视他开始转青紫瘀肿的脸颊,半埋怨、半怜惜地道:“痛吗?干嘛打那么用力,也不怕人家心疼。”取出药膏,极谨慎的抹上,生怕碰痛了他。

她最末那句话,令雷寒好生受用,可是脑海里竟浮现在汉阳慈德寺,因对师妹卓梦烟起非份之想,重掴自己一掌,师妹拿了金霜百春膏等等的往事。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在斥责他不该在此时刻想着另外一个女子,雷寒手臂一抬,啪的又在自己的右颊掴掌。

伊诗菡全神贯注地替他敷药,猝不及防,骇得跳了起来,惊叫:“你怎么又打自己?”

雷寒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

本以为她会怫然不悦,讵料伊诗菡恍若无事的继续敷药平静地说:“喜欢她就想她,有何大不了的?你要是不想她,岂不是个负心薄幸的男子?”

雷寒听她这么说,愕然莫名,既感惭愧,复感庆幸。

伊诗菡问道:“你又在想什么?”

雷寒道:“我在想,你对我这么好,而我心里还有着别的女子,实是大大不该。而我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才能在今世与你相聚共处,我感到好生快活。”

伊诗菡含笑听着,不发一语,美目彩眸,泛漾星辉。

当夜二更天,雷寒盘坐榻上修习内功,忽然屋外一声细微轻响,是人施展轻功提纵术落地的声音,继而又有一人。雷寒此时内力精进,耳力敏锐非常,仅凭其声即能辨出来者二人功力的高低,先来那人内力较佳,唯轻功造诣略输后来那人。

他正待查察,外面两人已拔身跃起,匿藏暗处。

雷寒纳闷不解,忽然听见数十丈外有人沿屋顶奔来,轻功低劣,至多算是二流脚色,雷寒忖道:“这两拨人不是同路的,他们来干什么?莫非是找麻烦来的?该不会是黑衣人那一路的,但这四个家伙不像。”推开窗缝,监视第二拨的四人来向。

那四人并肩跃落院中,四人长身潇洒,相貌清秀,穿着打扮是贵介子弟的模样,只听其中一人道:“照那更夫所言,当是此地无疑。”

另一人道:“那咱们快去请他出来。”

第三人道:“恐怕明着请会请不动,那人不是说他傲得很。”

第四人道:“这还不容易,咱们用迷香,依样画葫芦的将他薰倒,带走了再说。”

余人齐声附和,其中一人取出迷香。

雷寒距此四人有十丈远,可是字字聆悉分明,心说:“我与他们素昧平生,他们来找我做什么?明着来不就好了,干嘛偷偷摸摸的,还用迷香薰人,手段未免太下三滥了!”

适巧装薰香的铜管刺破窗纸,靠近他所立之处。雷寒伸两指捏住,潜运暗劲,管口登时捏扁。

管口给捏得毫无缝隙,外面的人拼尽吃奶的力气,吹得头晕眼花,也是吹不出铜管内的迷香。

那人抽回铜管,嘴巴嘀咕:“见鬼啦,怎么塞住了?”一瞧管子喷口给捏得扁平,好似一块铜锭,惊叫:“里面有妖怪!”

另一人道:“不是妖怪,这是人搞的。”

第四人拔出腰悬的长剑,一掌劈开窗子,剑光跳动,朝窗内刺了十几剑,弯身窜进。

一股掌风猛然推来,那人身躯犹在半空中,呼的一声,倒纵了出来。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他轻功超凡高妙,能在空际无所借力处,收势后纵,果然一人叫道:“哇!四弟,你的轻功真棒!”却见他的四弟落地技艺欠佳,跌了个四仰八叉,险些倒翻肋斗,不由皱眉。

那四弟抚臀爬起,戟指骂道:“他奶奶的王八蛋!躲在暗角伤人,算哪门英雄好汉!”

这么一嚷,他的三个兄长才晓得他是教人撵出来,而不是自个儿出来的,难怪会狼狈不堪。

雷寒看他相貌俊秀,不料出口便是脏话,更且蛮横无理,心头忿忿,开门走出,冷然道:“四位用迷香薰人,这等江湖下三滥的行径,算得是英雄好汉?”

那四人勃然大怒,其中一人斥道:“你是什么东西,胆敢对我们‘洛阳四公子’用这种口气说话!”

一人飘身落地,边行边道:“对四条喜欢诱拐良家妇女、毁人清白的大色狼,还要用什么样的口气?恬不知耻,呸!”

雷寒辨认来人面目,喜道:“冯兄,是你!”

冯送泪颔首示意,继而又有一人斜掠而来,道:“雷兄,久违了。”

雷寒哈的一拍掌,道:“麦兄,你也来了!”来人正是鬼枭麦北星。

雷寒这厢明白为何最先的那两人,为何一个功力较深厚,一个轻功较佳。

冯送泪道:“这四个色狼,老大叫许博文,老二叫许博彦,老三叫许博英,老四是许博杰。他们仗着父亲在朝为官,师父是昆仑派掌门,故而有恃无恐,欺骗了众多女子的感情,有时……,雷兄,我想你是明白的。”

雷寒点点头,眸光冷厉,洛阳四公子给他一瞪,不自禁地心底发颤,许博文吞了口唾涎,鼓勇道:“你……你待怎样?你要弄清楚,那些女子都是自愿的,咱们兄弟可没硬逼她们,她们自个儿愚蠢,怪我们不得!我们虽用迷香,却也不曾乘人之危,你不可乱来。”

雷寒冷笑道:“就算这些女子愚蠢,若你们不去诱骗,她们又怎会受骗上当?”

许博杰振剑一挥,喊道:“大伙儿跟他拼了!”许氏兄弟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进反退,旋踵疾奔。

这边闹得人声纷杂,又嚷又叫的,吵醒了伊诗菡,过来查探。

许氏兄弟奔没几步,望见了她,八只眼睛全盯着她瞧,许博彦喃喃道:“好美,真是好美。洛阳城里没个比得上。”

伊诗菡给他们盯视,浑身不自在,既羞且气。

砰的一声,许博文、许博杰眼窝上各吃一拳,泪水失禁,簌簌直落,但四兄弟情急拼命,长剑唰唰唰的递招攻雷寒。这四人的剑法招式好,火候、内劲则差,剑法到了他们手里,好的变成不好的,破绽百出,雷寒一拳一掌,皆无须防守化解来招,即打得他们哼哼唧唧,叫爹喊娘的。伊诗菡看雷寒揍他们,问也不问,也帮着教训修理。冯送泪、麦北星二人也是拳脚交加,四人打得许氏兄弟全软瘫在地。

雷寒长臂一探,揪起许博文,斥道:“说!是谁教你们来的?”

他已谙悉许氏兄弟来找伊诗菡,寻错了主儿,也幸好寻错了,否则后果实难想像。

许博文结结巴巴地说了那人的长相,说完加上一句:“他害得咱们兄弟好惨!”

雷寒手一松,任其跌回地上,忿然道:“向高秋,又是你!下次绝饶不了你。”心底觉得此事大有文章。

冯送泪道:“雷兄,请把他们交给我,我要好好整治他们。”啪啪击了两掌,霎儿,一名白鞘剑士奔来,躬身听令,冯送泪附耳发令。那名剑士听完,唤来三名同伴,抓走许氏兄弟。

雷寒问道:“冯兄,你要怎么整治他们?”

冯送泪微微一笑:“一刀杀了太过便宜他们,我要给他们活罪受。”靠近雷寒,极小声极小声的说:“阉了。”

伊诗菡迷惑地问道:“你们在弄什么玄虚?”

雷、冯二人连忙道:“没什么,没什么!你别问。”两人尴尬地互瞄一眼。

冯送泪曩昔的冷漠性格,似乎大有改变。

雷寒含笑望着伊诗菡,脑海陡然闪起一个人影,脸色略异,笑容亦有些僵硬,喉头干燥,频频咽口水。

伊诗菡朝他会心一笑,好像是说:“你胆子恁小,你不问,我来问。”樱唇微启,问道:“冯大哥,我雷哥哥他想请教你,卓家小姐救出来了没有,他想见她。”

冯送泪道:“裘爷他亲自出马,从不曾入宝山而空返。她在那波‘月婵娟’等你,你快去罢。”

雷寒干燥的喉咙,艰难的迸出两个字:“多谢。”

冯送泪道:“麦兄他也有。”

雷寒向两人深深长揖,大步急走,两步迈出,他人已走出了两丈余远。

再迈一步,他突然折了回来,牵起伊诗菡的柔荑,神情坚决地道:“咱们一块儿去!”也不待她应允,右臂搂住她的纤腰,托起她疾行。

伊诗菡看他头也不回的就走,生似除了卓梦烟,再没别的女子堪他回顾一眼,不禁悲从中来,正要找个地方躲着痛哭一场,他却倏然折回。伊诗菡是又欢喜,又难过,只是揣摩不透自己难过的是什么。

月光朦胧,月婵娟池心的亭中,有一男一女,一立一坐,雷寒一眼即辨认出两人,男的是裘金屋,女的是卓梦烟。

霎时,雷寒慌乱的心情转趋平静,右臂略紧,柔声道:“菡妹,咱们一块儿过去好么?”

伊诗菡道:“为何不好?莫让卓姊姊久候了,咱们快去。”

雷寒向她感激的一笑,七手八脚的解下小舟。

他将伊诗菡安置好,运起内劲,双桨一拨,小舟如离弦之箭,驭风划行于水面,无声无息地到了池心亭。他先扶伊诗菡上去,自己随护在她身后。裘金屋朝两人微笑颔首,悄悄退到亭子一角。

伊诗菡伫足不前,示意雷寒独自过去。

卓梦烟浑然不觉有人来,黑亮深远的眼眸,神采黯淡,怔怔的凝望池心将圆的弦月。背影凄凉、寂寞,瘦削的双肩似承负着千钧重压,柳腰不胜担荷,一阵轻风,即可拂倒她一般。雷寒好生心疼,有股急欲询知一切的冲动,但他强自抑制了下来,行近前去,缓缓念道:“愿君早日振衣扬眉。”

他未念完,卓梦烟娇躯颤抖,无限欣喜、无限怀疑的喃喃问道:“师哥,是你吗?”

雷寒一步跨到她面前,矮下身去,道:“师妹,是我,真的是我!”

卓梦烟犹疑的伸手摸摸他的脸庞,再仔细看看他,仍旧不信的问道:“师哥,真的是你?”

雷寒急了,拽拽自己的脸皮,啪的打了一个耳光,道:“你还记得么?在慈德寺师祖那儿,我打了自己一个耳光,你拿了金霜百春膏给我敷,你还记得吗?师妹,我是你师哥啊!”他打自己耳光,害一旁的伊诗菡吓了一跳,芳心抽痛。

不知何时,裘金屋到了她身边,说道:“卓姑娘受到极大的打击,神智有些糊涂了,自我们救她出来,她一直都是这样。其中缘由非三言两语所能道尽,慢慢的你就会了解。”

伊诗菡微微颔首。她见雷寒对卓梦烟如此情深爱重,方寸之间不免有些嫉妒,听了裘金屋的话后,晓得卓梦烟惨遭打击,致而神智糊涂,嫉妒之心登时消散,代之无比的同情、怜悯。

那一记巴掌,也令卓梦烟骇了一跳,清减苍白的粉颊上微现血色,温柔羞怯地抚摸雷寒适才打的地方,道:“你怎么又打自己了?你为什么这么久才来看我?你若是来,爹就不会给人抓走,也没人敢欺负我了。你为什么不理我们?是生我师父的气么?我师父知错了……,师哥——”扑倒在他怀中,放声悲哭,泪水如河溃堤,汩汩而流。

伊诗菡看她哭得伤心、委屈,鼻子一酸,泪水也夺眶而出。

裘金屋如木石兀立,漠无表情。

雷寒耳闻师叔为人抓走,师妹又被人欺负,怒火烧得他胸膛欲裂,神情极为可怖,全身骨节必必剥剥的直响,衣袍无风自动,但是思路则冷静异常:“师叔、师妹和法悲师太离开少林寺后,不是说要到洛阳来找雪山掌门潘文轩吗?师妹却怎地会被关在长安,师叔又怎地会被人抓走?那法悲师太又到何处去了?潘文轩门下弟子近千,交游广泛,他会不知此事?其中必有古怪,我得查个详细。”瞟一眼裘金屋:“他能救出我师妹,多少知道一些端倪,无论怎样,我都得向他请教。事不宜迟,等我查清真相,师叔恐怕早就遇害了。救师叔要紧,其余也顾不得那许多,师妹饱经折磨,先让她哭个够。”主意既定,胸膛怒火渐熄。

裘金屋像是洞悉他的想法,唇角神秘地升起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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