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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夺环碎钵降罗汉

空空僧脸色一沉,厉声喝道:“方施主不知天高地厚,出语太狂,接钵!”

语音落处,右手一扬,便把掌中所托的巨大铜钵,向郁芳年凌空抛过!

这不是较量暗器,这是考较劲力,故而郁芳年不能躲,只能接,若躲,便等于示弱!起初,她以为铜钵虽巨,但最多也不过百十来斤,接来不会过份费力!

谁知入手才知,居然十倍预料,重达千斤以上!

这由于那只铜钵是加料铸制,本身重量已有三四百斤,空空僧一抛之下,又故意加上了六七百斤的玄功内力!

不过千斤之重,哪里难得倒心雄万丈的郁芳年,反而被激地秀眉双挑,嗔念大起!

郁芳年是以右臂单手接钵,钵一入掌,足下微退半步,狂笑叫道:“接钵何难?我毁这铜钵给你看看!”

话完,右手一托,铜钵高飞八尺,然后以右掌凝足神功,向空中铜钵,猛力劈去!

郁芳年单掌接下千斤之重,身形毫未摇晃,只不过略退半步的情况,已使那向有“神力罗汉”之称的空空僧大吃一惊!

但他虽惊于郁芳年的体貌之秀,和膂力之强,却仍不相信能把他这极为坚重的铜钵毁掉?

念犹未了,一声嗡然巨震,宛如钟鼎狂鸣!

跟着便是一片“叮里当啷”的金石交击脆响!

那只铜钵,竟被郁芳年这一掌猛击,震碎为十数小块,纷跌向石地之上!

空空僧一惊欲绝,不禁目瞪口呆!

郁芳年从眉宇间,微现傲色地,含笑说道:“铜钵既碎,大师已无物可以盛放我的骨灰,请赶紧回转‘黄蜂谷’,叫令师亲自出马!”

空空僧念了一声,摇头说道:“贫僧不愿就此回转‘中条’!”

郁芳年说道:“你要怎样?”

空空僧苦笑说道:“铜钵虽碎,贫僧却仍想请方施主赐教几招武林绝艺!”

郁芳年看他一眼,微笑说道:“我想送给你一个外号!”

空空僧合掌答道:“贫僧是‘黄蜂谷主’座前‘三罗汉’之一,号称‘神力罗汉’!”

郁芳年摇了摇头,哂然笑道:“‘神力罗汉’四字,未必名符其实?……”

空空僧听的脸上一红,郁芳年又微笑道:“我要送你的外号,却是名符其实的‘特别大胆的大胆和尚’九字?”

空空僧不解共意,瞠目问道:“方施主此话怎讲?”

郁芳年目光微注他那光秃秃的头颅,失笑说道:“你当然大胆之极,因为我不想信你的这一颗秃头,居然比刚才那只铜钵,还会来得结实?”

空空僧听她言语隐蕴讥嘲,怫然说道:“方施主莫逞口舌之利,贫僧自信手中一对伏虎金环,还战得你三两百合!”

说完,将僧袍之内,一摸一抖!

一片龙吟脆响起处,空空僧取了两只大逾海碗,环身粗巨径寸,密布锯齿的“伏虎金环”在手!

郁芳年笑道:“你其要和我动手?”

空空僧剔眉叫道:“方施主不必卖味,快亮兵刃!”

郁芳年嘴角微披,冷笑说道:“你既说我卖味,我就索性卖味到底,且以一双肉掌斗斗你自以为了不起的‘伏虎双环’便了!”

空空僧皱眉问道:“方施主莫非没有兵刃?”

郁芳年摇头答道:“有兵刃,只是对于你这‘特别大胆的大胆和尚’不屑取用而已!”

空空僧一声怒吼,沉着脸儿说道:“方施主,你……你未免太狂?”

郁芳年道:“狂是人人都会,但武功程度,却无法仅靠一个‘狂’字,便可表现,你若不信?何妨以‘伏虎双环’,进手发招,试一试看!”

空空僧微挫钢牙,念声佛号叫道:“方施主既然如此自负,贫僧只好得罪,你可莫怪我欺贫你这空手人了!”

语言一了,左手“伏虎环”,护住当胸,右手“伏虎环”,斜斜举起,而郁芳年左肩头上,疾划而下!

铜环锯齿,看来极锐,所挟破空厉啸,亦极见劲疾!

郁芳年本想一上来便以精妙手法夺下对方这“伏虎双环”,但空空僧才一进手便被她看出力沉招疾,其中更蕴有各种变化,极具威势,不可轻视!

故而,郁芳年略变原计,未曾伸手夺环,紫色儒衫飘处,向右闪出两步,转到空空僧的身后。

谁知空空僧身形也转,护胸左环,以阴把反手发出,向郁芳年丹田小腹之间,反撩而上!

这一招用的够阴,够损,速度也相快捷!

假如他知道郁芳年是易钗而弁的巾帼英雄,则这种撩阴招术,更属武林大忌。

但如今空空僧不知郁芳年是女扮男装,故而郁芳年空自气得玉颊飞红,也不便向他有所申斥!

空空僧这“代虎双环”,着实招术精妙,右攻左守,左攻右守,有时双环并发,更配合得天衣无缝,把径丈方圆都笼罩在环光锐啸之下!

郁芳年起初没有还手,想看看这“血头陀”了明门下的“三罗汉”之一究竟有多高武学造诣?

但等空空僧那“伏虎双环”耍开之后,却纵横捭阖,威势极强,再想从容还手,已自不易!

空空僧双环越舞越快,渐渐幻成了一片金光,风声隐隐地,把郁芳年紫色人影,密密裹住!

这时,他以为胜券在操,狂笑叫道:“方施主果然不差,竟能赤手空拳支撑,这长时间?不是贫僧发句狂言,我这‘伏虎双环’之下,尚未见过卅合之敌!”

郁芳年被他激怒得秀眉,双剔厉声地叱道:“大胆和尚,你还敢得意,我三合之内,要你双环出手!”

语音才住,电时旋身,紫色人影,突然暴涨!

恰好空空僧以一式“双提日月”,高举左右双环,向郁芳年猛力下砸!

郁芳年一声龙吟清啸,右手紫色儒衫大袖,拂向对方右环,同时大手一伸,竟把那森森锯齿,视如无物,硬向空空僧的右手铜环抓去。

这种手法似乎毫无巧妙?只是大胆得到了极处!

空空僧出于意外,不觉一怔!

郁芳年既然胆大,他不禁有点胆小起来,赶紧猛撤右手铜环,不愿让郁芳年抓住!

他先自一怔,后是疾撤左环,则左手铜环的动作方面,难免略略迟滞!

于是,空空僧的右手铜环,虽然撤退,未被郁芳年左手抓住,但左手铜环,却被郁芳年紫色儒衫的右手大袖裹住!

那虽是质地柔软的飘飘衣袖,在郁芳年蓄怒凝功之下,这只衣袖,已变成一片精钢!

“铮”的一声,空空僧陡觉万斤劲力,迎面撞来,自己枉负“神力罗汉”之名,竟自禁受不起?

右手虎口,先被震裂,鲜血迸流之下,手中“伏虎金环”哪里还把握得住?

一团金光,飞起两丈有余,落向“阴风涧”内!

环飞,人退,袖拂,人追!

空空僧,方自心惊胆裂地,向后退了八九尺远,而前人影一晃,手中一震,另一只“伏虎金环”,又被郁芳年伸手抓住!

郁芳年目闪威棱,沉声喝道:“撒手!”

照理说来,双方既已破脸动手,空空僧怎会接受郁芳年的命令?

何况他是抓住“伏虎金环”的握手之处,郁芳年则是抓在森森锯齿之上,自然是空空僧占住了莫大便宜,可以拼力一夺!

但常言道:先声足以夺人,郁芳年先碎铜钵,再震金环以下,已使这“神力罗汉”空空僧为之胆寒心慑!

无论是兵家对阵,抑或个人交锋,技艺固然需要,但斗志却更复重于技艺!

空空僧斗志一涣,心神已慑之下,技艺气力方面,便至少要打个七折!

故而,郁芳年口中一喝,手中一抖,空空僧竟未抗拒地,便把右手中那只“伏虎金环”撒却!

郁芳年夺环在手,双掌微合,硬把一只金环,生生震碎成无数小段!

然后以两道冷峻目光,盯在空空僧的脸上微微一哂说道:“大胆和尚,双环尽失,铜钵又碎,你如今该回转‘中条’,请令师亲自出马了吧?”

空空僧已如一只斗败公鸡,垂头丧气,满面含羞地,向郁芳年问道:“方施主行踪何在?难道你就在这‘吕梁山’中,等我师傅?”

郁芳年冷笑一声,摇头说道:“我那有这多时间,在这‘吕梁山’中等他,我是要去往‘乌蒙山青门峡’内,寻找‘血符群凶’,算笔旧债!”

空空僧道:“方施主这样说法,是约我师傅,在‘血符门’总坛之中,相会的了?”

郁芳年点头说道:“令师去往‘血符门’总坛等我也可,或者途中相会,也是一样,我为他走得慢点,三日之内,不出‘山西’省境便了!”

空空僧向郁芳年看了两眼,合十当胸点头说道:“贫僧遵命,方施主多自珍重,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僧袍一飘,便自隐入丛丛林木之后。

郁芳年目送这“神力罗汉”去后,脸上无得胜者的骄傲神情,反而眉头微蹙,仿佛颇有忧色!

这“忧色”之来,是因为郁芳年认为对方的功力火候,远超自己预料,心中起了警惕!

她一时略为托大,被空空僧的“伏虎双环”,围住了一段时间,几乎无法进手!

最后,虽然震飞一环,夺得一环,却仍有点侥幸成分,

并非双方功力,当真如此悬殊!

假如空空僧不是心神先怯,全力相拼,自己胜虽可胜,但是否能如夸口,在三合之内,使他双环出手,真还未可确定?

由此看来,自己技艺,不过略强于对方门下弟子,若是“血头陀”了明,亲自出手,胜负之数,委实难卜……

郁芳年愁眉之下,忽又心中大宽!

因为她想起自己适才胜得很难之故,是由于以赤手对付空空僧的“伏虎双环”,倘岩自己取出恩师所谓的“长尾云拂”和“八德神铃”,则纵然遇上“血头陀”了明,也必大可一搏!

郁芳年忽忧忽喜,思潮起伏地,往西南方向走去。

她要去“乌蒙山”,寻找设在“青门峡”内的“血符门”总坛!

“乌蒙山”是在“贵州”“云南”两省的交界处,距离“山西省”的“吕梁山”,路途着实不近!

但郁芳年,走得不快,是缓缓而行,因为她尊重自己对“神力罗汉”空空僧所作承诺,要在“山西”境内等候对方三日。

由“吕梁”往乌蒙山走去,自然途径甚多。

郁芳年所采途径,是由“风陵渡”渡过“黄河”,穿“陕西”、越“四川”,走向黔滇交界之处。

郁芳年要去“乌蒙山青门峡”寻找“血符门”总坛,必须由“风陵渡”,过“黄河”,穿“陕西”、越“四川”向云贵而去。

黄河“风陵渡”口,这是晋陕两省间的一处交通要道,郁芳年尚未到达,在距离渡口,尚有里许间的荒凉河岸之上,并排站着三个黄衣僧人,三人俱是一样装束,但靠左而立的便是在“吕梁山”中,败在郁芳年手下的“神力罗汉”空空僧。

由于装束相同的一节看来,可能另两位黄衣僧人,是空空僧的师兄师弟,也就是“血头陀”了明门下的“三罗汉”,一齐聚合,正等待郁芳年,为空空僧找回场面!

郁芳年仍未来,却来了一辆马车。

这马车并不华贵,但架车的两匹骏马,却是千中选一的大宛良驹!

车帘深垂,其中不知坐的何等人物?架车的是一个约莫二十四五的紫脸汉子。

马车刚刚驰过那三名黄衣僧人身边,车中突然传出一个苍老语言叫道:“停车!”

紫脸汉子才一勒缰停车,那苍老语言,又复问道:“你去问问那三个和尚,是不是中条山‘黄峰谷’谷主‘血头陀’了明的门下弟子?”

紫脸汉子说声“遵命”,回头目注空空僧等叫道:“三位大师……”

一语才出,车中苍老语言,又自沉声叱道:“什么大师?不叫他们‘秃驴’,已经是够抬举这三个和尚的了!”

他们并非低声说话,这一问一答之间,自然被那三个黄衣僧人,听得清清楚楚!

当中一名年龄略大的黄衣僧人,闻言怫然叫道:“车上是什么人物?如此老气横秋,莫非……”

架车紫脸汉子,似乎知道对方以下的话儿,不会好听,赶紧接口说道:“三位请报个来历法号好么?”

中央那黄衣僧人冷冷说道:“你车中主人,猜得到了,贪僧师兄弟,正是‘中条山黄蜂谷’谷主,了明尊者座下三大罗汉……”

语言至此略顿,指着自己的鼻尖,傲然又道:“我是‘金臂罗汉’哈哈僧,左边是我二师弟‘神力罗汉’空空僧,右边是我三师弟“千手罗汉’呼呼僧!如今该你和你车中主人,报出姓名来历了吧?”

架车紫脸汉子,向这“三大罗汉”,先行暗施眼色,然后含笑说道:“你们还是不问的好!”

哈哈僧不懂对方为何暗施眼色?正想继续发问,车中那苍老语言,又向架车紫脸汉子叫道:“徒儿,你再问问这三个和尚,他们不在‘中条由黄蜂谷’中,伺候他师傅‘血头陀’,却跑到这黄渡口则甚?”

哈哈僧等闻言,才知架车紫脸汉子,与车中人不是主仆,竟是师徒身份?

紫脸汉子叫道:“三位听见没有?我师傅问你们聚集在此,是为了何事?”

一面说话,一面把手微拱,像是自知问话语气,太以高傲,向哈哈僧等,悄然致歉之意!

空空僧因摸不透这气派奇大的车中人,究竟是什么来历?遂应声答道:“我们是在等人?”

车中人又复道:“等谁?等几个人?是不是武林约会?”

空空僧点头羞赧地,答道:“等一个叫方霞之人,他要到‘中条山黄蜂谷’口寻事,我们是奉师命寻他算帐!”

车中人“咦”了一声,诧然说道:“方霞?是年轻人?是年老人?是当世武林中的哪派人物?”

空空僧道:“是个二十左右的俊秀紫衣书生,不知道属何宗派?”

车中人叫道:“徒儿听到没有?这方霞年纪轻轻,居然敢跑到‘黄蜂谷’,去找‘血头陀’了明的麻烦!定然有几分本领,我要你斗一斗他!”

末后一语,使这“血头陀”门下的“罗汉三僧”,听得全自一怔?

正在此时,远远歌声忽起,唱的是:“田光老矣,笑燕丹宾客,都无人物,

马角乌头千载恨,匕首书中如雪,

落日苍凉,羽声慷慨,壮士衡冠发,

咄哉孺子,武阳声怒而白!

试问击筑渐离,而今安在?

何不同车发?

负剑祖龙惊掣袖,六尺屏风堪越。

贯日长虹,绕身铜柱,天意留秦劫。

萧萧易水,至今犹为呜咽!”

车中人闻得歌声,向架车紫脸汉子叫道:“徒儿听见没有?词意雄豪,歌声高朗,大概是方霞来了?”

紫脸汉子目注空空僧道:“是不是方霞?”

空空僧不愿答覆紫脸汉子,却向哈哈僧叫道:“大概是他,师兄千万不可轻视大意,这方霞虽年纪轻轻,不见经传,却着实不好斗呢?”

哈哈僧打了个“哈哈”冷笑说道:“师弟,莫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慢说一个无名小辈,就是当地武林中成名人物,又有几人能逃得过我们‘黄蜂谷’三罗汉的联手之处?”

车中人突然发出一声冷哼,紫脸汉子赶紧叫道:“师傅,徒儿把车赶到一旁,先看个热闹如何?”

车中人道:“好,若是这三个狂妄小和尚,斗不过方霞时,你便斗那方霞!若是方霞斗不过这三个狂妄小和尚,你便把他们好好教训一顿!”

紫脸汉子连声应命,并把马车赶往路旁一株大树之下。

“血头陀”了明这门下“三罗汉”,个个恃技而骄,目高于顶,凶暴异常,换了平时,早就怒发如狂,要寻车中人,和紫脸汉子晦气!

但如今却因听得歌声,知道强敌已来,只好暂时忍耐,把六道狞历目光,向树下马车,盯了几眼!

这时,前路转折之处,紫色儒衫微飘,果然现出了郁芳年的英挺人影。

但距离“三罗汉”尚远,至少也有二十来丈。

紫脸汉子向郁芳年缓步而来的身影,看了一眼,凑近车厢,低声叫道:“师傅,这里是人家的约会,和我们风马牛不相关及,何必定要徒儿出手,争斗什么……”

车中人冷笑一声,语言寒峻说道:“管它什么风马牛,牛马风?只要遇上身怀绝技之人,你就该与他一较胜负!”

紫脸汉子眉头微微一蹙,默然不语!

车中人沉声道:“徒儿你怎么了?我把一身绝招,苦苦相传,为的什么?难道你羽毛未满,竟敢忘恩负义,不打算完成他的心愿?”

紫脸汉子苦笑恭身说道:“徒儿怎敢?徒儿绝不是忘负义之人,只不过……”

车中人叹息一声,接口说道:“我知道你比我心肠软,比我讲理,不大愿意无理取闹,向人寻衅生事,但只有如此,你才能於极短时间内,名震江湖,找到要找之人,完成我的心愿!否则……否则我可能等……等不及了?”

紫脸汉子黯然低头,目中泪光微转。

车中人叹道:“我知道你也有你的心愿,并不是我这作师傅的,一定要压制你这徒弟,强占优先,只因为你的来日方长,心愿可以慢慢完成,我却可能连明年的春天,都……都看不见了!”

紫脸汉子垂泪叫道:“师傅放心,徒儿一定尽力为你老人家完成心愿!”

车中人以一种宽慰笑声说道:“好徒儿,这样我才死亦瞑目……方霞走得近了,我们且看看这敢向‘血头陀’了明挑斗,并已使他门下弟子,吃过苦头的年轻人,究竟是什么路数?”

郁芳年越走越近,自然看见了路旁那辆马车,和拦路而立的三个黄衣僧人。

对于马车,她根本陌生,也未加以注意。

对于三个黄衣僧人,却因内有“神力罗汉”空空僧之故,一眼便看出来历!

她遥一报拳,向空空僧叫道:“空空大师,恭喜恭喜!”

空空僧为之一愕,诧声问道:“方施主此言,怎讲?贫僧喜从何来?”

郁芳年秀眉双扬,含笑答道:“大师双环乌有,一钵成灰,如今两手‘空空’,名符其实,难道还不值得我向你恭喜一番么?”

空空僧闻言方知对方是调侃自己,不禁怫然叱道:“方施主,你莫要口舌轻薄,须知打人一拳,防人一脚……”

郁芳年摇了摇头,接口笑道:“这到并不见得,譬如说我把你的头颅砍下,难道你还会在阴曹地府之中,对我咬上一口?”

车中人听到,突然抚掌笑道:“问的好,这娃儿着实有点气味?”

郁芳年直至此际,才目光微斜,向树下马车看了一眼。

这一眼,因车帘深垂,自然看不见车中人,却与那架车紫衣汉子,目光微对。

郁芳年除了发现这汉子气概轩昂,不像是个车夫之外,便无异样感触。

但那架车紫脸汉子,却如受电击,全身一震!

空空僧深知郁芳年牙尖舌利,遂不愿多谈地,念了声佛号,叫道:“方施主不必再逞口舌之利,贫僧业已在这黄河渡口,等你多时……”

郁芳年冷哼一声,接口说道:“我也是为了等待你们,不然怎会这样迟慢地,才由‘吕梁山’,走到此处?”

空空僧合十当胸,狞笑说道:“方施主总算是个信人,我们今天要放手一搏!”

郁方年扬眉问道:“你师傅‘血头陀’呢?”

空空僧恭身肃立,合掌答道:“他老人家没来!”

郁芳年笑道:“血头陀既然没来,谁是我的对手?难道你这两手空空的败军之将,还敢言勇?……”

说至此处,目光微扫其余的哈哈僧,和呼呼僧,哂然一笑道:“我明白了,这两个黄衣僧人,大概就是你的师兄弟吧?”

空空僧点头答道:“不错,这位是我师兄哈哈僧,号称‘金臂罗汉’,那位是我师弟呼呼僧,号称‘千手罗汉’。”

郁芳年嘴角微披,傲然笑道:“但愿他们‘金臂罗汉’和‘千手罗汉’名符其实,莫像你这‘神力罗汉’虚有其表才好,你们三个,一齐上吧!”

郁芳年已知‘血头陀’门下弟子,着实不弱,真若三人合手,自己难有胜望!

但为了先声夺人,为了僵激对方,遂故意卖狂,出此傲语!

哈哈僧听得打了一个“哈哈”,狂笑叫道:“方施主,你说什么?你叫我们‘黄蜂谷三罗汉’联手打你一个?”

郁芳年以为这哈哈僧业已激怒,补上一句,冷笑说道:“这样打法,才会热闹一点,若是一对一个,你们固会败得太快,我也会嫌斗得不过瘾呢!”

谁知郁芳年语言才落,哈哈僧竟阴恻恻地,点头说道:“好,恭敬不如从命,我们就三个人联手……”

这句话儿,大出郁芳年的意料之外!

她自知弄巧成拙,正待取出师傅独门兵刃“长尾云拂”,与这“三罗汉”一搏之际,情势突有转变!

原来哈哈僧那句“我们就三人联手”一语才出,便有人接口骂道:“放屁!”

这声“放屁”,是那车中老人所发!

车中老人骂了一声“放屁”之后,又复冷笑说道:“你们这三个东西,简直又脓包,又下流,怎么配作‘血头陀’的徒弟?”

哈哈僧被骂得连翻白眼,怒视着那辆马车,厉声问道:“尊驾到底是谁?怎么这样倚老卖老!”

车中苍老语言,怪笑一声,说道:“你少问我是谁,反正连你师傅‘血头陀’了明那贪色好酒的花和尚,见了我时,也得规规矩矩!”

这几句话儿,甚有威力,因为“血头陀”了明对于门下弟子,宽时极宽,严时极严,万一得罪了师门长者,日后却吃罪不起!

哈哈僧悚然一怔之间,车中苍老语音,又复说道:“我一路行来,甚是寂寞,愿意看看这场打斗,但却绝不许下流无耻以二打一,你们听话便罢,若不听话……”

语言至此略顿,转向架车的紫脸汉子叫道:“徒儿,你把那三棵大树,权当三个和尚,打上一鞭试试,看他们有多大胆子,竟敢不听我老人家的话。”

架车紫脸汉子应诺一声,扬起手中架车长鞭,便向车前一并排的三株大树拦腰击去!

这三株大树树身,每株均径约尺许,长得极为结实!

但紫脸汉子手中这根寻常马鞭,一经挥动之下,竟似变作一柄斩金截铁的前古神剑?

鞭梢到处,宛如摧枯拉朽般,从三株树身之间,拦腰一闪而过!

外行人看来,这三株大树,完整依然毫无损伤,好似未被打过一样?

内行人却入眼便知,树已齐腰断却,上半截树身是虚摆浮搁在下半截树身之上!

内家好手讲究借物传力,即所诩飞花摘叶,皆可伤人!

根据这种修为,内劲贯注之下,把皮鞭化为利刃,削断一株大树,并不算是太难之事!

但削断一株大树不难,在一挥之下,连断三株大树,却是难之又难!

尤其能保持三树原来形状,只在树腰间,留下一线断口,这种真力巧劲,综合运用的恰到好处,真所谓已入“炉火纯青”之境!

慢说“血头陀”门下的“三罗汉”看得心中大震,便连郁芳年也看得大吃一惊?

她心中暗付:“这车中语言苍老之人,是何来历?连架车紫脸汉子的功力修为,都似不在自己之下?真个是‘宇宙之大,无奇不有’,‘强中更有强中手,能人背后有能人’了!”

车中苍老语言在命架车紫脸汉子,挥鞭示威之后,又向哈哈僧等,沉声叫道:“你师傅‘血头陀’了明,是我江湖旧识,我有资格,代他管教你们,你们今天与那方霞,只许公平较技,甚至於轮流上阵也可,却不许倚众凌寡,三人合手地,对付一个,你们听见了么?”

末后一喝,极具威严,震慑得哈哈僧等师兄弟,不由自主地,一齐合掌低眉,连声称是!

车中老人见“三罗汉”均已慑服,才换了笑声说道:“好,你们可以开始了,一个一个的上!”

哈哈僧向三师弟呼呼僧看了一眼,呼呼僧会意点头,向前一步,合十当胸叫道:“方施主,贫僧呼呼,人称‘千手罗汉’,想向你领教领教暗器手法,不知方施主是否吝教?”

郁芳年笑道:“我早就对令师兄空空僧说过,能者无所不能,不论是软、硬、轻功、兵刃、暗器,方霞无不奉陪!大师既有‘千手罗汉’之称,不妨千手齐施,把你所有暗器,向我打来就是!”

呼呼僧道:“方施主,贫僧先请教一声,你用的是什么暗器?数量共有多少?”

郁芳年之师“紫霞庵主”悟因师太,既称“观音”,又号“神铃长拂震西天”,故而她传给郁芳年的独门暗器,是七七四十九枚威震天下的度厄金铃!

郁芳年听得呼呼僧问起自己所用暗器的名称数量,正待据实相告,那架车紫脸汉子突然说道:“方兄,你既称‘能者无所不能’,何必还取甚暗器?你就用我这袋喂马大豆,不也一样足以大显神威么?”

说完,在车上取起一只布袋,便自扬手抛过。

郁芳年想不到对方有这一手,不禁微扬双眉,接过盛豆布袋!

自己既有“能者无所不能”之语,被人家抓住话柄,只好提着那只小小布袋,一面系向腰间,一面对“千手罗汉”呼呼僧笑道:“呼呼大师,我如今可以答复你了,我所用的暗器,是一袋大豆,数量约莫在百十粒左右?”

用一袋大豆,来对付号称“千手罗汉”的暗器专家,怎不把这位呼呼僧,气得火高百丈?

呼呼僧强忍怒气,念了一声佛号叫道:“方施主你,要不要知道我用的是什么暗器和有多少数量?”

郁芳年摇头笑道:“我一向视干莫如腐草,视泰山如鸿毛,何必多此一问?”

车中老人闻言之下,在车中抚掌笑道:“答得好,答得豪气干云,方娃儿,我有点喜欢你呢!”

这句“方娃儿,我有点喜欢你呢!”虽然老气横秋,却流落出十分嘉许之意!

郁芳年目注车中,嫣然一笑说道:“老人家,我也觉得你蛮有趣呢?”

哈哈僧见状,觉得决不能容许方霞与车中老人,搭上交情,遂向“千手罗汉”呼呼僧叫道:“三师弟,你还等待什么?赶紧与方施主一较胜负!”

呼呼僧目注郁芳年道:“方施主,你准备好了没有?”

郁芳年笑道:“大师不必问我,你随时都可以动手!”

呼呼僧双眉剔处,僧袍微飘,退一丈二三,与郁芳年约莫距离两丈,相对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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