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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萧天惠闻言,欣然同意,并说做就做的,立即开炉。

“回天庄”中炼药之事,无甚可述,不如描叙张伏羽那出既凶险,又旖旎,更有不少出人意料妙趣情节的精彩好戏!

虞本华与萧天惠退出“白骨峡”后,张伏羽便先是心中一宽,再是心中一沉!

心中一宽之故,是由于虞本华听话走了,假如她仍留在当场,自己对于楼碧玉便有些事儿,作不出手,有些话儿,说不出口,还怎样能死里逃生,平反败局?

心中一沉之故,则是他认为自己服了内含“朱红雪莲实”的两粒灵丹,纵或不能完全祛解“苗疆哭笑蛇”毒,也会把所中毒力,减弱不少,不至于再从肚脐眼中,当真钻出甚么“小的苗疆哭笑蛇”来?……

但等虞本华与萧天惠走出“白骨峡”后.张伏羽调气行功,一察体内状况,才知所料不然,适才所服的两粒丹丸,居然好似根本就未产生灵效?……

就在他这心中一沉之际,“白骨峡”中,忽起了凄凄鬼哭!

不单起了鬼哭,并到处飘现绿阴阴的磷磷鬼火。

鬼火飞舞以下,鬼哭啾啾之中,并出现了一条幽灵似的人影!

用“幽灵似”语句,来形容这条人影之故,是由于她既似从地底升出,也似由那些飞磷鬼火,逐渐凝聚成形!

人影就在张伏羽身前不远之处,虽然仍故示神秘的于脸上覆有面纱,但从那看来眼熟的婀娜身材,一望便知正是“素手追魂”楼碧玉!

张伏羽向鬼火飞舞之内的人影,望了一眼,冷冷说道:“漫天毒蜂,只是佯攻,诱我把护身功力,全布空中去网歼毒蜂时,便不知不觉的,中了草内算计!楼姑娘,你好谋略!好心机啊!弄条‘苗疆哭笑蛇’,简值咬得我哭笑不得!”

楼碧玉微一伸手,摘下脸上所覆面纱,那些啾啾鬼哭,和磷磷鬼火,也便随着她这摘纱动作,渐渐平息。

楼碧玉等到群响尽息,方缓缓说道:“张伏羽,我刚才看见萧天惠喂你药了,但你不妨调息行功,把脏腑间察看一下!我认为‘仁心扁鹊’,虽号‘神医’,却仍未必解得了你所中的特殊毒力!”

张伏羽摇头道:“他们走后,我已试过,确如你所说情况!但不知萧老人家的医效怎么会失效?药物怎会无灵?……”

楼碧玉得意笑道:“既不是神医失效,也不是妙药无灵,而是毒力太以特殊而已!如今把实话告你无妨,我是用七种毒汁,先行浸泡腐尸,再把‘哭笑蛇’,置入腐尸之中豢养,你被啮之后,急愤之下,一掌击烂‘哭笑蛇’,不曾设法取得它的‘丹元’,哪里还能仗普通药物,祛解复杂毒物?……”

张伏羽钢牙一挫,厉声叱道:“楼碧玉,你……你……你太厉害,不给我一点点还手机会,未免叫我死不瞑目!”

楼碧玉笑道:“何必太悲观呢?你分明还有生机,不一定准会死啊?”

张伏羽咬牙道:“我丹田肚腹之内,已有物蠢蠢欲动,哪里还会有甚么生机?”

楼碧玉笑道:“生机就在这‘蠢蠢欲动’四字,只要你丹田肚腹之外,有物‘蠢蠢欲动’,并知机识趣的,让它来个大动特动,则丹田肚腹之内的‘小哭笑蛇’,便不会再动,更不会从肚脐眼中,一条一条的钻出来了!”

张伏羽听得懂楼碧玉面皮颇厚的淫邪之语,不禁脸上一红,怒声叫道:“你仍是要我作你面首?……”

楼碧玉以极媚眼神,盯着张伏羽吃吃笑道:“‘面首’二字,不好听嘛,说得掉文一点,是我要你作我裙下不二之臣!说得坦白一点,是我要和你交一个亲亲热热朋友!你是聪明人,不妨细想一想,你钻进我的腹中,和蛇钻出你的腹中,是哪件事儿来得痛苦,哪件事儿来得舒服有趣?……”

她口没遮拦,说得太以露骨,不禁使张伏羽玉面发热,剑眉紧蹙!

楼碧玉向“白骨峡”外,略一侧耳,又对张伏羽呢声笑道:“虞本华可能会回头惹厌,且到我建在地下的‘逍遥馆’中,再由你仔细考虑吧,好在你大概还有半个时辰,足够决定是向我裙子投诚,大家肉搏相见,来场最原始的销魂战斗;还是把硬汉子充到底,以脏腑肝肠,尝尝‘哭笑蛇’的毒吻?……”

说至此处,微一扬手,不知击动了甚么机关,在一片壁脚之下,便现出了一个洞穴。

张伏羽决定不论自己是生是死,是成是败,也不宜再使虞本华凄然目睹,碎尽芳心!遂毫不迟疑的,站起身形,举步走入洞穴。

楼碧玉随后而入,洞门一闭,灯光便明,看出洞内是条不太长的向下甬道,约在丈许以外,有个八角形的门户,不问可知,门户之后,定是楼碧玉适才所说的“逍遥馆”了。

楼碧玉走近张伏羽的身旁,含笑说道:“你千万不要妄想出手对我不利!因为真气一耗之下,蛇毒便会提前,甚至立刻发作,就是大罗神仙,也无法‘补脏腑而续肝肠的’再救你了!”

“毒蛇在腹内,何必再逞强?我如珍惜自己性命,便绝对不会妄动,否则,不是张伏羽发句狂言,若拼着以心肝血肉喂蛇,却仍有能力,在死前拉你同入阴曹,替我垫背!”

楼碧玉吃吃笑道:“我深信你有此能力,也深望有此光荣!因能和‘天山小飞侠’张伏羽,同睡一口棺材,楼碧玉死又何憾?……”

她边自说话,边自索性表示亲热的,伸手挽住张伏羽的手儿,和他并肩同行,把语音放得更媚更嗲又道:“伏羽兄,不要太倔强嘛!我顾意替你垫背,但在彼此未死之前,更愿意先替你填填肚子!”

张伏羽道:“不要再说这些话儿,难听死了!”

楼碧玉失笑道:“难听?只要虞本华听不见,别人听听何妨?何况我‘逍遥馆’中,绝无六耳,用不到顾虑春光外泄!在这种情况下,以及在这种环境下,你应该放得开些,莫再拘谨,才会不感痛苦,获得乐趣!”

语音至此,已走到那两扇八角形的门户之前,楼碧玉伸手一推,门户便开,原来所谓‘逍遥馆’,只是一间寻丈方圆的密室而已!

室中除了床几暨几上早已备妥的饮食之物以外,可说别无所有!

但四壁均是以极工笔的“春意图”绘画,加上有种令人一嗅之下,便全身发热的奇异香气,充塞其间,委实荡人神思!

张伏羽见了这种阵仗,更想起恩师狄九公的灵参偈语,与麻太虚所赠卦语之中,均有“其孽在楼”字样,不禁心中一颤,有点不敢举步入室。

楼碧玉笑道:“怎么样?天山小飞侠,你有点怕了?这就是我们两人即将天体双双,在其中胡地胡天,逍遥作乐的‘逍遥馆’啊!”

张伏羽赶紧努力把那“其孽在楼”四字,驱出脑海……

说来也妙,狄九公与麻太虚赠偈之中,相同语句颇多,这“其孽在楼”四字才淡,另外相同的“万劫毋愁”四字,便立即上了张伏羽的心头……

后四个字,与前四个字不同,后者“打气”,前者“销魂”,张伏羽想起“万劫毋愁”,英风立振,一抬足走进了“逍遥馆”的八角形门户,扬眉说道:“我怕甚么?‘苗疆哭笑蛇’或许会把我吃掉,但你楼碧玉总不会把我吃掉?”

他才一进门,门户便一声轻响,立即闭死,楼碧玉银牙微咬下唇,眼波流媚的,瞟着张伏羽道:“不一定啊?我是只‘无牙老虎’,照样会‘大吃活人’!我要把你‘先活剥,后生吞’,吞得你骨蚀魂销,髓干精尽……”

她边自媚笑发话,边自伸手来解张伏羽的衣裳。

张伏羽把楼碧玉手儿拂开,冷然说道:“放规矩些,我们先谈条件!”

楼碧玉道:“喝,进了‘逍遥馆’,除了‘逍遥取乐’以外,哪里还有甚么‘规矩’?好吧,好吧,我对你是六个指头搔痒,尽量落力伺候,就先忍耐一会儿,听听你要说甚么条件?”

张伏羽道:“你说我若不对你裙下称臣,便会被腹内的‘小哭笑蛇’,啮碎心肝,然后钻脐而出,身遭惨死?”

楼碧玉笑道:“我知道你已行功暗察自己的体内情况好几次了,故而事实是否如此,你应该比我清楚!但降亦在你,抗亦在你,决定却必须要快!因为,我或可暂遏欲念,‘小哭笑蛇’却不会饶人,你的时间,业已不太多了!”

张伏羽道:“抗的后果,我已知道,是将被‘小哭笑蛇’,啮心穿脐而死,但降的后果,又复如何?”

楼碧玉笑道:“降就简单多了!也美妙祥和多了!我们结了‘欢喜之缘’,成为一体,自然替你祛解‘蛇毒’,使那‘小哭笑蛇’尚未成形前化水由便溺中排出体外!所谓反面的‘后果’,则是你与楼碧玉那等邪派荡女,沆瀣一气,必被你师傅狄九公震怒臭骂,甚至于逐出门墙?而那位‘盖天胡姬’虞本华,也多半和你成为‘陌路之人’,从今后不复再对你加甚青眼。”

张伏羽双眉紧皱,口中喃喃自语说道:“难……难……难……啊……!”

楼碧玉看他一眼问道:“难处何在?是不是或降或抗,你心中难以决定?”

张伏羽长叹一声,把手儿双摊答道:“常言道:‘蝼蚁尚且贪生,为人岂不惜命?’在‘降’‘抗’二字之中,我必然取先弃后……”

楼碧玉听得抚掌笑道:“妙,妙,妙!你既愿降,我们便是亲亲热热的……”

张伏羽摆手道:“你且慢高兴,难处就在此啊,我腹中若仍有蛇毒,会变成‘小哭笑蛇’,心绪自然恶劣已极,哪有情趣和你交欢!但你若先为我祛解蛇毒,又会耽心我临床变卦,反而会对你有所不利?先不得,后不得,左也难,右也难……”

楼碧玉连连摆手,截断他的话头笑道:“不要紧,不要紧!既不会先后失序,也不会左右为难……”

张伏羽“咦”了一声道:“你有甚么两全妙策?”

楼碧玉笑道:“我这人要寻快活,便要获得真快活,大快活,大家快活一个淋漓尽散,欲仙欲死!怎会让你在腹中仍怀着‘蛇胎’,心中带着怯惧,而和我玩得不能尽兴!”

“你愿意先行替我祛解蛇毒?”

楼碧玉点头道:“这不单是为你,也是为我自己!若不使你把心情完全放松,我们在凤倒鸾颠之际,怎能欲仙欲死,获得真快活呢?”

张伏羽道:“先解毒,后交欢,你……你对我能放心么?怎不怀疑我于毒解后会对你不利,或是拔腿逃走?”

楼碧玉嫣然笑道:“我当然不会对你完全放心,而要你先向我提出一项保证!”

张伏羽讶然道:“保证?保证会有用么?无论何种山盟海誓,于事过境迁的一转瞬间,都会变成了‘牙疼咒儿’……”

楼碧玉失笑道:“我当然不是要空空洞洞的言语保证,而是要‘一个钉子一个洞’剑及履及的行动保证!”

张伏羽方觉愕然,楼碧玉已伸手取起“逍遥馆”中早已备好的一只酒壶,替张伏羽斟了三杯酒儿,扬眉笑道:“喝吧,这就是‘行为保证’!喝下这三杯美酒,我就可以放心大胆的为你尽祛‘蛇毒’……。”

张伏羽端起酒杯,细看几眼,再凑向鼻端,嗅了一嗅问道:“这酒中是不是下了另外一种毒药?”

楼碧玉摇头笑道:“不是毒药,而是极强烈的春药!你‘蛇毒’才解,春兴立发,必会主动向我求欢!只要鱼水和谐,把生米煮成熟饭,凭我楼碧玉七吞七吐,素女偷元的一身床上功夫,不怕你不食髓知味,甘心作我妆台不二之臣的了!”

张伏羽似乎毫不犹豫的,把酒杯凑向唇边,但就在酒已沾唇之际,突又目注楼碧玉道:“有件事,必须事先讲明!你若与我要好以后,终身便不许再与其他男人接近!否则,张伏羽便心中有情亦剑下无情……”

说至此处,见楼碧玉已点头示意,遂再不噜苏的,一仰颈儿,把那杯含有强烈春药的酒儿,喝了个干干净净!

一杯喝完,再来一杯,跟着,第三杯春酒,也是照样入腹!

楼碧玉见状,宽心大放,媚眼如丝笑道:“好,好汉子!你有勇气喝了这三杯酒儿,楼碧玉便宽心大放,把你当成我亲亲热热的好汉子了……”

张伏羽俊脸之上,微现怒色,向楼碧玉冷冷问道:“楼碧玉,你究竟是把我当作朋友?还是当作冤家?”

楼碧玉“咦”了一声,似有不解答道:“这话怎么说呢?我不是业已声明,把你当成我亲亲热热的‘好汉子’,比‘好朋友’还要近一点,和深一点么?”

张伏羽怒道:“三杯酒儿,我已喝得涓滴不剩,你既然不把我当成冤家,为甚么还不兑现诺言,替我祛解蛇毒?”

楼碧玉失笑道:“原来你是以为我不曾兑现诺言,有点生气?傻汉子,再提口气儿,察察腹内情况,便知毒已解祛!如今,你只会和我合作,让我生个孩子,不会再从肚脐眼中,生出小的‘哭笑蛇’了!”

张伏羽恍然问道:“那三杯酒儿,莫非竟具有解毒作用?……”

楼碧玉笑道:“解毒,催春,二者兼具!我只是有点奇怪,你的定力,何以太超常人,寻常人慢说连饮三杯,只消酒略沾唇,便已春情狂炽得霍霍动!”

话方至此,双臂一张一抖,外罩长衣,如蝶飞去,里面居然全裸,一丝不挂,并柳腰微摆,双峰颤抖的,向张伏羽表现了一种极具诱惑姿态!

张伏羽脸上有点发红,俊目闪光叫道:“你不必再施展甚么风流伎俩,加以勾引,箭在弦上,我要动了!”

一面发话,一面猛张双臂,像饿虎扑羊般,把楼碧玉那具赤裸裸,香馥馥,软绵绵、白嫩嫩的丰满娇躯,抱入怀中,搂了个结结实实!

楼碧玉笑道:“要动,也不是这样动法,‘逍遥馆’中,只有你我二人,不要羞,也不要急,且脱了你的衣服,慢慢来嘛……呃!……”

前面全是以为大欲得逞的昵声挑逗之话,但最后那个“呃”字,却吐得有点突兀?

原来张伏羽猿臂双张,虽然把楼碧玉紧紧搂在怀中,却就势指尖回钩,点了她的穴道!

楼碧玉“呃”了一声,觉得穴道中指,全身软麻难动,但口却能言,不禁诧然叫道:“这事太奇怪了,你应该在与我巫山好合,云收雨散之后,功力才慢慢恢复!为甚么旗鼓未张,业已……难道我的‘交泰兴龙酒’,竟临时失了效么?”

张伏羽轩眉接道:“那样厉害的‘哭笑蛇毒’,尚且无奈我何!我怎会受制于甚么下流春酒?”

楼碧玉叫道:“‘交泰兴龙酒’只有暂时遏毒,和强烈催春作用,并无永久祛毒之力,我是打算等你和我成了好事之后,再替你真正解祛!如今你点我穴道,耗了内力真气,只怕……”

张伏羽大笑道:“你不必再倚仗,对我恫吓,使我心存顾忌,不敢下手杀你!要知道我已经拼过命了……”

楼碧玉不解道:“拼命?你已经和谁拼命?……”

张伏羽道:“是和我自己拼命,大丈夫死而何惧,节岂能屈?萧老人家喂我服药以后,我细心体察,觉出毒仅解祛六成,并确实有甚蠢蠢欲动活物,藏在脏腑,遂决心一面与你虚与委蛇,一面默运师门神功,半护心脉,半杀体内毒物……”

楼碧玉叫道:“这是大赌博啊,杀不死‘小哭笑蛇’,你就死了!即令杀死了‘小哭笑蛇’,但由于这种‘霸王押宝’手段,太以酷烈,你脏腑间也必大受伤损,应该在相当时间以后,才可侥幸活命,慢慢恢复,为何你神情上丝毫未显憔悴,行动上也这样快速的,便有制我之力?”

张伏羽笑道:“我起先也不明白,但后因伤损极小,复原太快,才想起可能是我在‘峨嵋古洞’中,因祸得福,服食过一粒‘大还丹’,以致体质有所改变之故!”

楼碧玉废然叹道:“这也是命!我死在你的掌下,也算自我陶醉的,略为有点安慰,你……你下手吧!”

张伏羽摇头道:“你不要怕死,我不会杀你……”

楼碧玉深知张伏羽是绝对不轻然诺之人,闻言之下,极为高兴笑道:“在这种反败为胜,掌握全局的情况下,你竟不肯杀我,莫非是对……对我……”

张伏羽知她又生误会,目闪神光,接口说道:“张伏羽情归虞本华,义在江湖,你千万不可再生使我移情妄想!我不杀你之故,是觉得你我之间,似有前孽,前生已然造孽,今生何必加深,才留你一命,盼你能就此回头!倘仍继续为恶,则下次相逢,就不会有这等便宜事了!”

话完,刚待转身,楼碧玉忽然叫道:“慢点,你既然放得过我,我也放得过你!”

张伏羽道:“你放得过我甚么?”

楼碧玉道:“请你把榻上左柱顶端的一枚机钮按下,并把柱上的一条细细钢索链弄断!”

张伏羽觉得楼碧玉在已被自己制了穴道的情况之下,绝对没有胆量,再耍阴险凶谋,遂如言在左面床柱顶端,把一枚机钮按下。

果然,机钮一按之下,别无蹊跷,只是壁上那扇业已闭死的八角形门户,重又豁然开启!

张伏羽找着柱上一条细细钢线,再遵照楼碧玉所嘱,把它以指力捏断。

楼碧玉听得“叮”的一响钢线断却声息,便在榻上叫道:“这是消息总弦,总弦既断,来时甬道中的七种厉害埋伏,便均自动失效,你……你……你如今可以走了!”

张伏羽伸手在楼碧玉身上,轻轻拍了一掌,扬眉说道:“区区机关、消息,本来也伤不了我,困不住我!但你既开了门户,断了总弦,倒也省了我不少事儿!你被我所制穴道,半个时辰会自动解开,但期前却不宜妄自提气冲撞!迷途当返,欲海决非福地,望你从此激动良知,张伏羽就此去也!”

话完,转身,但刚刚走到那八角形门户之前,忽听楼碧玉又在榻上叫一声“张伏羽……!”

张伏羽回头问道:“你还有何事?尽管放心,穴道必然会到时自解!”

楼碧玉道:“我告诉你,明年三月初三,‘青海积石山向天湖’畔的‘天外三魔’与‘世外双仙’之会,楼碧玉也去参与,并准备一件你必然渴切需求的难得礼物,到时再看你对我的表现如何,再决定是否送你。”

张伏羽虽不在乎她送甚礼物,但却听得出楼碧玉仿佛尚有言外之意?

他也懒得多问,只是说了声:“我认为你带给我的最佳礼物,就是你能欲海知非,从此回头向善!”

一面说话,一面再度回头,毫不留恋的,穿过八角形的门户,进入来时甬道。

身后,仍有声息传来,不是楼碧玉恋恋不舍的挽留语声,而是那位“素手追魂”含意不明,但显示用意不善的“哼哼”冷笑!

张伏羽听了这种冷笑,起初以为甬道中的埋伏,可能并未完全失效,甚至更会越发加强威力,楼碧玉才有讥笑自己将上恶当之意!

但转念一想,又觉这种猜测不对。

因为,甬道中,无论何等埋伏,想杀死自己万难,最多只不过略为阻滞自己完全恢复自由的时间而已!

倘若自己受阻,或是略有伤损,衡诸人情,必会勃然震怒,回头再入“逍遥馆”,定下辣手,楼碧玉穴道未解,哪里还会有第二次侥幸之理?

楼碧玉虽凶,虽淫,但却是相当聪明之人,定然洞悉利害,她的冷笑之意,多半不会在此?……

张伏羽反覆思忖之间,已把不太长的甬道走完,穿出山壁,到了“白骨峡”内!

果然,甬道之中,毫无埋伏发动,完全通行无阻!

一脱离“逍遥馆”的甬道,回到“白骨峡”中,填塞张伏羽脑海心怀的,决不是楼碧玉用意难测的“哼哼”冷笑!

那位“素手追魂”,绝不会突然冷笑,用意相当可疑,但张伏羽却无暇加以理会。

他如今,脑海之中,心扉之内,所充满填塞的,全是他那位“龙媒侠侣”虞本华的倩影!

张伏羽深知虞本华对自己情真、情深,在自己身落人手,不是生命危殆,便是清白玷污的凶险情况下,必然关切太甚,芳心欲碎,焦急得不知流下了多少眼泪?……

适才,饮下“交泰兴龙酒”,面对楼碧玉充满强烈诱惑的赤裸娇躯之时,张伏羽真还没绝对把劫数渡过,清白保持!如今,幸以“乾罡玄震”神功,拼死震死体内已有点蠢蠢欲动的“小哭笑蛇”,再加上先服萧天惠所喂灵药之力,总算消除大厄,保了清白,得了自由,则心中最急的第一件事,自然去见虞本华,报告平安喜讯,免得她忧心太甚!

张伏羽已知虞本华、萧天惠是去“开封回天庄”上等他,故而一出“白骨峡”,便飞快离开“北邙山”,展尽脚程,飞速赶赴“开封”。

张伏羽功力超人,展尽脚程之下,虽是只有两条腿儿奔驰,却并不比他那匹有四条腿儿的“千里菊花青”,慢上多少。

但“开封”与“洛阳”之间,距离并不算太近,张伏羽又是心急狂驰,途中并未休息,故而赶到“开封”,他已觉得身上相当劳累!

张伏羽微吃一惊,心中暗忖:“自己怎么在体力方面,似乎大有退步?竟不单甚是劳累,并有点心头怔忡,不大舒服?莫非是拼死运功内震,杀死‘小哭笑蛇’之际,难免使脏腑略受伤损?……”

念犹未了,“回天庄”已在眼前,并远远望见有个窈窕倩影,在“回天庄”的庄门之前,向自己来路方面,凝目眺望,她因关切张伏羽,几乎寝馈难安,日夜都在庄前,眺望“洛阳”来路!

张伏羽远远望见虞本华,相思顿解,喜极高声叫道:“华妹!……”

但“华妹”二字才出,心中便一阵奇异翻腾,竟四肢发软,无法支持头晕仆在地!……

他的情况如此,虞本华呢?

虞本华对张伏羽身落“素手追魂”掌握,显然内有“哭笑蛇”毒藏在腹中的生命威胁,外有楼碧玉必将用尽下流无耻手段的风流阵仗折磨,委实极度关切,祷祝上苍有眼,天相吉人,能使他渡劫消灾,安然脱险。

她是早也盼,晚也盼,镇日独自在“回天庄”的庄门之前,望断清晨,望尽黄昏,望得情泪盈眶,望得柔肠寸断。

好容易,望见了……

在“浴阳”方向的来路上,终于望见了狂奔赶路,张伏羽的英挺身影!

虞本华精神一振,刚待迎上前去,却又突然看见张伏羽竟栽仆在地,似乎人已晕死的一动不动?

初见人影时的一喜岂同小可,如今突暗急变的这一惊,更是岂同小可!

虞本华深知张伏羽的功力造诣,他会突然晕绝,则不论是伤,是病,抑或是毒,其情况必然严重到了极处!

故而,她虽心魂俱颤,仍竭力保持冷静,先回头向“回天庄”内,提气传闻,叫了一声:“萧老人家与东方庄主快来!……”然后才向张伏羽倒来路之上,飞快奔去!

她心中虽急不乱之故,是深知萧天惠与东方大惠乃当代两大神医,又特意开炉,炼了不少祛毒疗伤灵药,只要张伏羽于仆倒后,不是当时绝命,尚存一丝气息,这两位神医的合力疗治下,必有回天手段!

虞本华轻功也好,加上惊变心急,对于与张伏羽之间的这点距离,自然闪身即到!

她看得出,张伏羽人没有死,但却人事不知,牙关紧咬!

这种情况,看不出究竟是受伤?因病?或是中毒?

本来,虞本华,应该不管是甚么情况,也出手先点了张伏羽的“三元大穴”,使他心脉安全,不至于有更大突变再说!

但虞本华不敢动!她不敢动的原因有二:

一是她怕不动还好,万一伸手点穴之下,触起更大祸变,则自己除了立即殉情以外,这一辈子的有生之年,均将负憾,没有一餐能吃得甘味,没有一宵能睡得安枕!

二来她已瞥见萧天惠与东方大惠已双双出庄,赶到现场也不过转瞬之间,她遂缩手不碰张伏羽,心中赌上一记,赌张伏羽在这刹那之间,不至于再生急变,而把诊脉,施医等救人之事,留给萧天惠、东方大惠等两位大行家去处理。

可怜,虞本华手虽不动,心却在动,眼睛也在动!……

就这眨眼之间,虞本华的一颗芳心,不知狂跳了几百十次,目中的忧心情泪,更不知滚落了几千百滴,把胸前衣襟,染得一片濡湿!

萧天惠与东方大惠双双赶到,见了张伏羽晕仆在地,又见了虞本华宛若梨花带雨的这副悲容,比较性急的东方大惠,便不禁脱口失声问道:“虞姑娘,张老弟这是怎么样了?”

虞本华含泪悲声答道:“伏羽兄是由‘洛阳’方面,飞快狂奔而来,但才到此处,便已力竭仆地!我深恐别生差错,不敢随意碰他,请东方老人家赶快诊视一下,看他是伤,是病,是毒,应该怎样抢救?”

换在平时,因萧天惠也在当场,不管医道、排名望,东方大惠都会缩手请萧天惠先诊脉象,但如今因见虞本华情急,他遂免了这些礼貌客气手续,立即蹲下身去,替张伏羽诊脉,察看他体内情况。

但等诊过脉象,东方大惠却站起身来,向萧天惠拱手叫道:“萧兄,你再看看,我觉得张老弟这种情况,是伤、病、毒三者兼而有之,伤、病好治,奇毒难医,小弟的微薄医道,和药库中所有药材,恐怕都对这种情况,无能为力?……”

末后的“无能为力”四字,又引下了虞本华芳心欲碎、柔肠欲断的满眶热泪!

萧天惠细心诊完脉象,先对东方大惠点头说道:“东方兄,我完全同意你的诊断,认为十成十的,准是那么回事!”

两位神医,看法相同,几乎急得虞本华立刻想殉情自绝!

但萧天惠比较细心,知晓虞本华可能有所误会,并发现她脸上已有异样神情,遂赶紧叫道:“虞姑娘,你不要急!我和东方兄虽无法疗祛张伏羽老弟所中奇异毒力,却可保证他在短时间内,决不会死,并另有两种方法,可以根本解决!”

这几句话儿,尤其是其中的“保证他在短时间内,决不会死”以及“另有两种根本解决方法”,听得虞本华忧心大解,立时擦去眼泪,扬眉问道:“萧老人家,我张伏羽兄一身神功,决非弱者!他怎会既受了伤,又生了病,更中了毒?他到底中的是甚么毒呢?”

萧天惠取出两粒丹药,撬开张伏羽的牙齿,喂入口中,并灌了一瓶药汁使药物下腹,并含笑说道:“详情要等张伏羽老弟恢复知觉后,由他自己细说,才会获得正确答案,我与东方兄仅凭医理诊察,只能判断张老弟所受,不是外伤,乃是脏腑内伤,加上心急来此,未曾将息,长途尽力奔驰,大耗体力,等于是由伤成病!一路间全靠深厚修为与强健体魄,勉力支撑。等到目睹‘回天庄’,并看见你后,心神一懈,便立告不支晕仆!至于他所中奇毒,我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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