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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千里避追骑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林天雄五指一张,直对纪雪雪身后要穴抓去。

直待林天雄手掌即将触在纪雪雪身躯之时,萧风方才想及道义问题,待要出声示警,但已然来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境里,陡见纪雪雪身形突然一斜,林天雄五双钢钩似的手指,“呼”地探过纪雪雪的肩膀,脚下一时站立不稳,身躯直直向前冲去。

纪雪雪忽然尖声叫道:“哎唷,你怎么抓人家的头发?”

林天雄扑出五六步,方将脚步刹住,怔怔地瞧着手中几根柔长的乌丝,火粒大的冷汗珠,顺着苍白的脸颊,一颗一颗的滴落下来。

除了痴痴呆呆的萧风之外,在场之人,几乎同声惊呼起来。

甘永年猛将桌子一拍,厉声吼道:“林天雄,你还算个人么?”

林天雄“轰”然跪倒堂间,沉声说道:“侄儿糊涂,有辱本门清誉,敬候师叔裁决!”

甘永年恨恨道:“像你这种无耻无义之人,留在世上何用,快快自做了断!”

林天雄恭声应道:“仅遵师叔吩咐!”

言毕,抬掌猛对自己天灵盖拍去。

陡闻一声娇喝,一点金星,正好点在林天雄用以自绝的手腕。

甘永年急声喝道:“纪姑娘,这种忘恩负义之徒,你还救他干甚?”

纪雪雪心平气和道:“这人出手突袭于我,不过志在护身保命而已,众敌环绕之下,贸然出此下策也是人之常情,岂能责他无耻无义?”

甘永年苦笑道:“姑娘心地未免太过仁慈了,须知方才如非闪躲得快,你早就没命了。”

纪雪雪摇首道:“大哥错怪了他,纵然他偷袭得手,也绝对不至取我性命。”

说到这里,转对跪在地上的林天雄道:“喂,你说是不是?”

林天雄叹道:“姑娘说得不错,在场之人,武功大都强我许多,我若当真置姑娘于死地,那里还能脱身?”

纪雪雪立刻接道:“大哥你听,他不过想以我为质,求个安身而退的机会罢了,虽然有些过分,却也罪不至死,您就饶他一命吧!”

甘永年狠狠瞪瞪林天雄一眼,喝道:“今天算你走运,碰上菩萨心肠的纪家姑娘,不过死罪难免,活罪也逃,你自断一臂,逃生去吧!”

纪雪雪急急叫道:“且慢!”

甘永年眉头一皱,问道:“姑娘还有什么事?”

纪雪雪道:“好生生的,叫他自断一臂干吗?”

甘永年道:“这种奸诈之人,取他一臂,已算对他格外优容了。”

纪雪雪道:“那多疼啊!”

甘永年道:“咎由自取,怪得谁来!”

纪雪雪哀颜唤了声:“大哥!”那神情就犹如地上跪的是她自己一般。

甘永年叹了口气,道:“依姑娘之见呢?”

纪雪雪道:“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放他全身去吧!”

甘永年瞧她一付悲天悯人模样,哪里还忍心回绝,猛地将脚一踩,喝道:“林天雄,但愿你有点人性,莫忘了纪姑娘一番心意,快些滚吧!”

林天雄慢慢站了起来,遥对甘永年深深一揖,连看也没看纪雪雪一眼,已经冲下楼去。

萧风冷笑道:“这家伙当真黑心至极,连谢也不谢一声却走了!”

纪雪雪笑声接道:“方才多亏你示警,我这里谢谢你了。”

萧风被她说得脸孔通红,咳咳道:“在下发觉得迟了一些,待要出言……咳咳,告诉姑娘一声,已经来不及了。”

纪雪雪娇滴滴道:“你那满目关切的神色,已经足够提醒我了,何必一定出声?”

萧风听得又惊又佩,沉首瞧瞧那两片金叶,愧颜道:“一切就依姑娘吩咐行事,这两片黄金,也如数拜领了。”

纪雪雪微颔粉首,道:“请你上转爹娘,就说我一旦上你大哥,立刻兼程赶回,请两位老人家勿以为念。”

萧风糊里糊涂道了声:“遵命!”

甘永年一旁惊声问道:“池兄弟不在万柳庄么?”

纪雪雪睨了萧风一瞥,应道:“半月之前,只身它往,大概……也该回去了。”

甘永年忙问:“不知他去了哪里?”

纪雪雪强颜一笑,道:“他这次乃是奉了密令行事,究竟去了那里,连我也不太清楚。”

甘永年回顾了吕氏兄弟一眼,道:“如此说来,咱们只有到万柳庄去等他了。”

吕氏弟兄同声一喏,纪雪雪移进三人座前,目视吕英豪:“前辈可曾探得文大侠下落?”

吕英豪摇首应道:“至今尚未发现。”

纪雪雪轻轻叹了一声,又问道:“最近见过文姑娘么?”

吕英豪一时摸不清她的意向,不禁微微怔了一怔,方道:“我家小姐一直未曾露面,前两日倒曾见过她身边婢女小雯姑娘一次。”

纪雪雪蹙眉道:“你们为何不设法将她接出来呢?呆在她那……母亲身边,多危险哪?”

吕英豪叹道:“她一心要规劝夏候飞琼反正,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老奴等又有何法?”

纪雪雪忙道:“劝得如何了?”

吕英豪微现怒容,道:“想要顽石点头,又谈何容易?”

纪雪雪跺脚道:“既是明知劝也徒然,何苦再教她留在险地?”

吕英豪跌足道:“老奴等亦为此事焦心不已,只因碍于身份,不便强硬行事,如果少主肯出面做主了就好了。”

纪雪雪接道:“如今正道人士已经团结,实力足堪与飞龙帮一分胜负,正是有她‘三才教’不多,没她也不算少,既知难令她心回意转,还徒费口舌则甚?待我见到大哥,教他想个办法将她弄出来便了。”

吕英豪拱手道:“尚望少夫人鼎力成全。”

此时,楼下忽然传来一阵洪亮的喝声说道:“伙计,可曾有位……漂亮得吓人的大姑娘到你这里用饭?”

纪雪雪闻声变色道:“不好,爹爹追下来了,我得先走一步,你们千万不可说出我的去向。”

言罢,身形一纵,穿窗逸去。

“登……”一阵楼响,纪庸像头出栅猛虎一般,慌里慌张窜了上来。

数十道目光,不约而同齐聚在他那紧张关切的老脸上。

纪庸被楼上出人预料的场面吓了一跳,奇声叫道:“啊呀,好热闹哇!”

甘永年当先开口道:“纪大叔,咱们又遇上了。”

纪庸呵呵一笑,道:“甘大侠也来了?”

说话间,环目一扫,忽然发现了萧风,立刻“哇哇”大叫道:“好小子,原来你在这里!”

萧风知道又出错了,急忙喊道:“纪大侠眼下留情,在下不是金仲池……”

纪庸截口喝道:“不是金仲池是哪个?”

萧风躬身一揖,道:“晚辈萧风,见过纪老前辈!”

纪庸一步一步走上去,眼眯眯打量他一阵,怪声吼道:“萧你个屁风,你当我瞎了眼么?”

萧风苦兮兮道:“前辈如若不信,何不问问在座之人?”

纪庸厉声道:“先将你拿下,再问不迟!”

言罢,欺身而去,一双“呼呼”生风的铁掌,分向萧风肩膀捣去。

萧风绕桌躲过一击,急声叫道:“且慢动手,晚辈尚有一事容禀!”

纪庸边打边道:“谁要听你胡扯!”

萧风忙道:“前辈可要知道令媛去向?”

纪庸道:“有了你,就不怕没她。”

萧风匆匆还了两掌,叫道:“令媛刚刚离去不久,再迟就追赶不上了。”

纪庸身形一停,道:“此话当真?”

萧风松了口气,道:“前辈信不过在下,难道也信不过甘大侠么?”

纪庸回身转对甘永年道:“甘大侠,小女当真刚刚离去么?”

甘永年缓缓点了点头。

纪庸急问:“不知她去向何方?”

甘永年紧紧闭着嘴巴,吭也没吭一声。

萧风一旁说道:“瞧纪大侠神情急迫,必定事出非常,甘兄碍于纪姑娘嘱托,不便开口相告,何不指出她的去路?”

甘永年想了一会,忽然回手一指,但觉一阵疾风擦面而过,纪庸庞大的身躯,像头展翅大鹏般掠了出去。

正当众皆惊愕之际,耳旁忽然响起一阵银铃似的笑声。

大家齐目循声望去,但见纪雪雪娇美的身形,重又出现在楼梯口间。

萧风惊声喊道:“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纪雪雪笑眯眯道:“特来向你讨些东西。”

萧风忙道:“姑娘请说,凡事在下所有,无不从命奉上。”

纪雪雪轻悄悄道:“四季花婢!”

萧风诧异道:“姑娘的意思是……想要在下房中的四个丫头?”

纪雪雪颔首道:“不错,舍得么?”

萧风哂然一笑,道:“区区四个丫头又算得了什么,既蒙姑娘看中,在下如数奉赠便了。”

纪雪雪道了声:“谢谢你啦!”

语犹未尽,陡地花影一闪,又从那张窗口疾射而逝。

众人目睹她离去,眼光不约而同地转回楼梯口上。

果然,又是了阵“登……”梯响,小的方去,老得又转来了。

纪庸慌慌环目搜集了一遍,讶然道:“咦,刚刚还听到声音,怎么又不见了?”

甘永年抬起手臂,手指徐徐朝外一点。

但闻“碰”地一声巨响,原来纪庸走得急切,整扇窗子都被他带了下去。

四十几匹雪白的健马,浪潮般拥进一条狭窄的街道里。

每匹马上俱都坐着个一团火似的衣裳少女,红白相映,显得格外醒目,难怪路上行人全都停足注目瞪视着这批难得一见的过客。

路边一名壮汉忽然叫道:“可惜啊可惜!”

身旁立即有人笑遣:“可惜没你一份么?徐五,算了吧,像这种骑马持剑的娘儿们,你老大也吃不消哇!”

徐五咳了咳,道:“你想到哪儿去了,我说可惜的那些马,你瞧,全是些秀尾巴货,跟清早过去的五匹差远了。”

话声方落,群马皆停,当先一名中年妇人,拨马冲到两人面前,冷冷喝道:“你说什么?”

徐五惊得退了一步,不安道:“我……我说您这些马……”

中年妇人截口道:“我问的是那五匹马!”

徐五恍然道:“噢,原来您问那五人五骑!”

中年妇人急道:“你可说得那五人什么模样?”

徐五想了一想,方道:“好像是四女一男,看上去都年轻得很,正像您……您后边那些姑娘一般年纪。”

中年妇人厉喝道:“快说,他们去了哪里?”

徐五道:“一早经过这里,如今恐怕去了百十里。”

徐五抬手一指,道了声:“正西!”

中年妇人恨恨道:“任你们逃到天边,也休想脱出奶奶掌心。”

言毕,回马喝了声:“徒儿们,追!”

呼喝声中,放马疾疾奔了出去,马上四十几名少女,也一同纵缰而去。

街心立刻出现的一辆篷车里闪出十六七岁的小丫头手上捧着锭银子,笑眯眯道:“徐五,装得不错,那老太婆被你骗惨了。”

徐五一瞧那锭白花花的银子,登时喜得眉开眼笑,笑得两眼只剩下一条细缝,连声说道:“都是姑娘指导之功,都是姑娘指导之功。”

那小丫头把银子朝他手上一丢,道:“这个请你喝盅洒吧!”

徐五一生几曾见过这么多银子,心感之余,急急躬身拜了下去,没容他起身,小丫头已然上车辕,抖僵直向正东驰去。

篷车一出镇店,前后篷俱被翻开,车上坐着一男四女,正是金仲池和“四季花婢”主婢五人,那些白马红裳的追骑,自然是“火凤凰”祝映雪师徒了。

秋菊使劲伸了个懒腰,娇声喊道:“可闷死我了,都是荷儿害人,硬将几匹上好的健马卖掉,不然骑在上面多舒服!”

辕上驾车的冬梅冷冷接道:“被‘火凤凰’师徒劫住就更舒服了。”

秋菊蛮不服气道:“其实祝映雪也没什么了不起,咱们如其每天闷在车里,还莫如骑在马上边打边逃,只要小心别让她们布上阵式,谅她们也不能将咱们奈何。”

冬梅瞪目喝道:“糊涂东西,你忘了少爷的伤么?”

秋菊斜目回顾了端坐车中的金仲池一眼,嗫嚅道:“已……已经好了嘛。”

春兰冲声吼道:“哪有那么快?”

金仲池露齿一笑,道:“这么凶干吗?”

春兰俏脸一红,讪讪道:“婢子一时情急,声音稍许大了一点,惊到少爷了么?”

金仲池笑眯眯的道:“你的声音再大,都好得很,倒是另外一个声音,确实有些惊人。”

春兰忸怩问道:“什么声音?”

金仲池悄悄朝夏荷一指,道:“听!”

三婢齐目一瞧,但见夏荷双目紧闭撄唇波动,两手在怀中不停地翻腾,“叮叮”的银两相触之声,不断地透襟传了出来。

冬梅讶然问道:“荷儿,你在算些什么?”

夏荷含含糊糊答了声:“银子!”

秋菊笑道:“当然嘛,除了算银子之外,她那里会这么安静?”

过了一会,夏荷猛将双目一睁,欢声叫道:“咱们在外二十多天,非但没动用老本,反而赚了三十七两八钱三分银子呢!”

金仲池失声笑道:“好精的算盘!”

夏荷忽然黛眉一紧,连连叹道:“唉唉,早知那些白马如此值钱,当初多牵几匹出来就好了。”

秋菊一旁嚷道:“那还不好办,待咱们少爷伤势痊愈,追上那‘火凤凰’师徒,硬将那些马匹抢过来卖了。”

夏荷神情一紧,道:“好哇,想想看,那四十几匹健马,每匹以百两折价,就是四千多两纹银,岂非足够咱们一年的花费了!”

金仲池苦笑道:“咱们干脆寻个山寨,落草为王算了。”

冬梅“嗤”地一笑,接道:“少爷若是当真有意占山为王,小婢保你无往不胜,连官兵也奈何你不得。”

金仲池脸色一沉,冷冷道:“没胃口,回去保你们少爷萧风去吧!”

众婢闻言立刻转首它顾,再也不与他搭讪。

沉默良久,金仲池忽然开口问道:“梅儿,咱们该回程了吧?”

冬梅道:“少爷莫急,过些日子再回去不迟。”

金仲池忙道:“目前万柳庄需人甚急,咱们正该早日归去方是,何必无故留连在外呢?”

冬梅回首笑道:“少爷以为咱们终日奔奔跑跑,只是为了回躲‘火凤凰’师徒的追踪么?”

金仲池诧异道:“难道每天乘车跑路,也有什么作用不成?”

冬梅点首道:“不错,少爷试想,咱们若是仅仅为了逃避追踪,纵因少爷伤势不良于行,也该寻个僻静之地,静静养伤方是,岂有终日东奔西跑之理?”

金仲池微微一怔,道:“对啊,究竟是何缘故,快些道来听听!”

冬梅道:“老爷夫人以及各路英雄齐集万柳庄之事,想来早已扬遍江湖。这些年来,饱受飞龙帮欺压之士正多,这些人闻声必定纷纷赶奔鲁西,那火凤凰势力所及,正是众人必经之路,若是有她师徒虎踞一旁,那些人哪里还有命在?”

金仲池恍然大悟道:“于是你就以身为饵,将祝映雪主力远远引开,让那些人得以安抵万柳庄中!”

冬梅道:“正是如此!”

金仲池脱口赞了声:“好计策!”

冬梅欢颜说:“只是苦了少爷!”

金仲池正色道:“什么话,只要有益武林,这点奔波之劳,又算得了什么?”

冬梅却又道:“若在平时倒也罢了,如今正值少爷负伤之际,让你终日劳顿车中,小婢心里好生不安。”

金仲池哈哈一笑,道:“这些小事也休提,我倒想知道,你还打算将那只‘红乌鸦’引到哪里?”

冬梅想了想,道:“若能将她引过黄河就好了。”

金仲池即刻接道:“好,就这么办了,趁机会你们到中原走走也好。”

冬梅看了看天色,道:“既是决定渡河,咱们得紧赶一程,否则恐怕寻不到渡船了。”

夏荷忽然问道:“梅姐,这辆车也要渡河么?”

冬梅笑道:“又想卖了?”

夏荷道:“连车带马,最少也可以卖它一百五六十两。”

冬梅道:“荷儿,你怀里的银子已经够了,用不着再动这辆车的脑筋。你也不想想,全都卖掉,你教咱们少爷坐什么?”

金仲池接口道:“干脆把我也卖掉算了。”

夏荷认真的吼了声:“不卖!”

一时将大家全都逗笑了。

冬梅回身道:“少爷坐好了么?”

金仲池挥手道:“走吧!”

一声娇喝,车马立即飞驰起来。

春兰紧紧盯着后路,担心道:“以前我最怕她追来,如今又怕她不来了。”

冬梅道:“放心,两个时辰之内,‘红乌鸦’那张老脸,保险有你瞧的。”

日影刚刚偏西,篷车已经驶入距离黄河不满百里的绛县。

主婢五人进城中最大的一间饭店,饱饱食用了一餐,冬梅扬声唤过小二,大大一锭银子塞了过去。

小二忙道:“用不了这么多,一共才一两二钱银子。”

冬梅道:“剩的就算外赏吧!”

那锭银子,足足十两有余,小二登时不禁吓了大大一跳,手捧着银锭,半晌没吭出声来。

冬梅口头轻轻一句,神秘兮兮道:“不过还得替我做件事情。”

小二忙道:“姑娘尽管吩咐,小的极愿效劳。”

冬梅又道:“有一批坏人正在追赶我们,如若她们赶来问你,你便说我们去了东边,千万不可朝北指。”

小二连忙答应道:“这事好办,小的就依姑娘吩咐,绝对不说北边就是。”

冬梅心里一高兴,又从夏荷手中抢过一锭银子塞了过去。

就在小二千恩万谢之下,主婢五人匆匆上登篷车,挥鞭朝北而去。

金仲池纵眉道:“既要渡河,何以朝北走?”

冬梅笑道:“骗骗‘红乌鸦’罢了。”

金仲池道:“祝映雪不是傻瓜,刚刚上过一次当,哪里还会再入你的圈套?”

冬梅“嗤嗤”笑道:“少爷放心,那老太婆差得远呢!”

说话间,篷车已经出了北门,冬梅突将缰绳一抹,不慌不忙的绕了大半个城池,径向正南而去。

金仲池失笑道:“就这么简单么?”

冬梅自信满满道:“这样已经足够她们绕上两个时辰了。”

主婢五人离去不久,白马红裳的四十余骑,已如暴风般冲进了县城,团团将那间饭店包围起来。

祝映雪一头冲入大堂,一把扭住小二领襟,恶声叱道:“说,那五个狗男女呢?”

小二惊慌应道:“已……已经走了。”

祝映雪寒声追问道:“去了那里?”

小二招手往东边一指,道:“直向正东而去,怕已赶下十余里了。”

祝映雪“唰”地抽出长剑,剑锋在小二脖子上一架,怒吼道:“好哇,你竟敢骗我?我看你是活腻了。”

小二登时吓得魂魄散,汗泪俱下,颤声喊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祝映雪比手作势道:“我先宰了你再说!”

小二杀猪般吼道:“女大王且慢,小的还有下情容禀。”

祝映雪冷冷一笑,道:“量你也没这份胆子,说!”

小二一双颤抖的手指,乖乖从东边颤到了正北。

金仲池眺望着车后一遍荒原,略现不安道:“梅儿,祝映雪真的会往东追么?”

冬梅轻摇粉首道:“往北!”

金仲池诧异道:“你不是嘱咐小二千万不可告诉她北边么?”

冬梅道:“天下那儿有不要命的人?那老太婆几句狠话一说,还怕他不乖乖讲了出来?”

金仲池道:“于是她师徒纵马直向正北迫去,对不对?”

冬梅道:“一点不错,保险追的比飞的还快。”

金仲池叹道:“你这丫头好生糊涂,咱们分明想将她引进黄河,怎么又骗她往北去了?”

冬梅“咯咯”笑道:“放一百二十个心!那老太婆绝对走不远的。”

金仲池讶然道:“你怎知她走不远?”

冬梅道:“有道是知彼知己,百战百胜,那老太婆生性多疑,少爷总该知道吧?”

金仲池好好想了一阵,突然“扑”地一笑,道:“跟你差不多!”

冬梅知他笑的是那晚入浴之事,俏脸不禁一红,忸忸怩怩说道:“少爷别打岔好不好?”

金仲池忙道:“好!好!说下去!”

冬梅道:“她师徒一口气奔下三十余里,依然未见咱们的踪影,心中必定猜疑。”

金仲池道:“你怎知她们一口气奔下三十余里?难道就不能四十里或五十里么?”

冬梅道:“不会!不会!因为那老太婆只有那么长的气力,气急之下,一口气能够奔出三十,已经蛮不错了。”

金仲池道:“好吧!就算它三十里,那么以后呢?”

冬梅道:“那老太婆分明知道上了当,却仍然有些不死心,于是又往前赶了十几里。”

金仲池失声叫道:“你又能断定她非又赶了十几里不可?难道就不能七里、八里、二十里、三十里么?”

冬梅忙道:“只有那里有个镇店嘛!”

金仲池穷找麻烦道:“你又怎知那里有个镇店?”

冬梅得意道:“小婢虽未出过家门,却曾读了不少书籍,举凡兵谋战略,天文地理,都能略通几晓几分,莫说一城一镇,便是一村一井,也尽在小婢心目之中。”

金仲池“啧啧”道:“了不起!了不起,俨然武侯复生了。”

冬梅笑嘻嘻道:“少爷过奖了。”

金仲池“哼”了一声,道:“说下去!”

冬梅道:“那老太婆进镇仔细一打听,才断定确实上了少爷的大当了……”

金仲池截口道:“慢来!慢来!分明是上了你的当,怎又安到了我的头上?”

冬梅涎皮赖脸道:“小婢等连人都已属于少爷,这些琐事还分得那么清楚干吗?”

金仲池冷冷道:“少套近乎,本人胃口淡薄得很。”

冬梅“嗤嗤”的笑了一阵,又道:“于是那老太婆即刻策马疾朝正东赶去。”

金仲池不以为然道:“你怎知人家即刻就走?她师徒奔跑了大半天,难道就不会坐下喝杯茶,歇歇腿么?”

冬梅肯定道:“不会!绝对不会!”

金仲池道:“何以见得?”

冬梅道:“因为在她心目中,少爷的血远较茶水好喝的多了。”

金仲池猛地咽了口唾液,下意识朝后瞧了瞧,恨恨道:“为什么一定喝我的血?难道就不能喝你们的么?”

冬梅强辩道:“因为……因为……因为我们的血不好喝嘛!”

金仲池狠狠“呸”了一口,喝道:“简直是胡扯一通,你怎知我的血比你们好喝,啊?”

冬梅结结巴巴道:“因为……因为少爷是男的,我们是女的嘛!”

金仲池毫不放松道:“你又怎知男人的血比女人好喝呢?难道古人的书里有这段么?”

冬梅舔了舔嘴唇,讲不出话来了。

金仲池面含得包的哼了哼,道:“说下去!”

冬梅续道:“她师徒四十余骑,个个抖搂精神,疾疾赶了一个时辰,方始奔上了东西大路……”

金仲池截口道:“上了大路,又奔出几十里,对不对?”

冬梅摇首道:“哪里要几十里,仅仅奔出三五里路,那老太婆就已发觉不大对劲儿了,于是急忙勒缰注马,好好想了一阵,忽然她猛地一拍大腿,上气不接下气的喊了声:糟了!”

金仲池听得哈哈大笑道:“梅儿!你简直成了活神仙了,你怎知人家上气不接下气呢?”

冬梅道:“跑得太快了,累了嘛!”

金仲池道:“你又怎知她一定要拍大腿?”

冬梅眉毛一蹙,腻声道:“那种时候,非拍不可嘛!”

金仲池道:“纵然非拍不可,也并不一定非拍大腿不可。难道就不能拍头、拍背、拍胸、拍……拍屁股么?”

一旁三婢听得各个掩口,“咕咕”闷笑不已。

冬梅理直气壮道:“女人根本没有拍头的习惯。背上拍不到,胸脯拍……拍不得,屁股坐在鞍上,总不能翘起来拍它一下吧……”

金仲池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三婢也各个笑得花枝乱颤,声气难接,尤其是秋菊姑娘,险些从车辕上栽了下去。

冬梅得意洋洋道:“所以算来算去,非拍大腿不可!”

金仲池一时也不禁为之语塞。

四十余匹健骑,背日疾疾奔了一程,陡闻祝映雪一声厉喝,众女一同收缰,登时人马俱停。

祝映雪蹙眉想了一阵,猛地一拍大腿,喝了声:“糟了!”

身旁一名弟子接道:“有什么不对么?”

祝映雪恨恨道:“咱们上了那小子的当了,整个追错了方向。”

身旁弟子道:“您老人家如何晓得咱们追错了路?”

祝映雪道:“这附近无乡无镇,一条子坦大道,纵令他们脱出百里,三两个时辰也不难追及,那臭小子猾溜得很,他岂肯走这条路?”

身旁弟子急道:“依师傅之见呢?”

祝映雪道:“他要脱出咱们的追踪,只有一条路可走。”

身旁弟子忙道:“那一条?”

祝映雪砍铁断钉喝道:“渡河!”

喝声方落,四十余匹健马已然同时泼蹄飞奔而去。

落日余辉,娇艳的撒照在急驰中的篷车上,照得几张红晕娇艳的俏脸,显得更加妩媚醉人。

金仲池斜瞟着不慌不忙的冬梅,轻声问道:“梅儿!你准知道一定能够找到船么?”

冬梅回首一笑道:“少爷放心,附近有的是渡船,莫说咱们仅仅需要一条,便是十条八条,也不难一呼而至。”

金仲池半信半疑道:“你如何知晓?”

冬梅缓缓抬起手臂,轻轻在头门儿上指了一指,神态举止,充满了傲劲儿。

金仲池苦笑道:“且莫过分自信,须知万一落了空,咱们这五条命就算完了。”

冬梅傲然一笑,道:“要完早就完了,哪儿会等到现在!”

语声未了,秋菊突然大喊起来:“你们看!黄河!黄河到了!”

冬梅狠狠挥了几鞭,车马像支离弦弓箭般射了出去。

莫约一盏茶工夫,篷车已经驶到河边。

金仲池翘首一瞧,但见黄涛滚滚,一片汪洋,哪儿有一条船影?

身旁三婢也不约而同的惊呼出来。

金仲池深深一叹,道:“梅儿!你的船呃?”

冬梅面不改色道:“少爷莫急,且待小婢叫来。”

言罢,停止车辕,扬声喊道:“掀天滚滚浪!”

远处芦苇之中,遥遥传来声:“横江五条龙!”

冬梅回首笑道:“您瞧如何?”

金仲池心胸一宽,笑颜问道:“咦?你怎知五龙会的人在这里?”

冬梅笑眯眯道:“五龙会的人呆在水里,就如同我‘四季花婢’随在少爷身侧一样,乃是理所当然的事。”

金仲池瞪目喝道:“跟你规规矩矩说话,你偏偏一味胡缠?当心惹起我的脾气,把你扔到水里去喂王八。”

冬梅神色微微一整,答道:“这五龙会本是雄据大江的水上帮会,从上到下,各个水功了得,如今正值飞龙帮拦杀投奔万柳庄各路英雄之际,老爷等人当然不会坐视不管,必定已经遣出大批人手,埋伏在各处接应,这五龙会弟兄被派到此处,正是一想即知之事,一点都不足为奇。”

金仲池点头道了声:“有点道理。”

说话间,一叶扁舟破浪疾驰而至,舟上之人,高声问道:“来的是那路英雄?”

冬梅答答道:“萧府‘四季花婢’陪同金公子借路。”

金仲池咧嘴笑道:“你怎么舍得叫我金公子了?”

冬梅道:“少爷本来就姓金嘛!”

金仲池恨恨的“哼”了一声,真想赏她一脚,却又有点舍不得

转眼间小舟冲近河岸,舟上之人叫道:“果然是冬梅姑娘。”

冬梅喊道:“请问是哪位当家的当值?”

舟上之人答道:“在下常青,敬候姑娘差遣!”

言罢,掠身离舟,飘飘降落在篷车之前。

金仲池正待挪身下车,冬梅已然说道:“我家公子身负创伤,不克恭迎大驾,还请二当家的多多担待。”

常青惊问:“公子伤在何人之手?伤得怎样?”

冬梅首:“伤倒不妨事,已近痊愈,只是这些一直和祝映雪捉迷藏,太劳累了。”

常青接道:“难道这些天不见那老婆子踪影,原来被公子引开了。”

冬梅“嗤”地一笑,道:“不但引开,而且已经引来了。”

常青神色一紧,道:“在哪里?”

冬梅回手一指,道:“莫约三十里之外,马上就要到了。”

常青急问:“五位可要渡河么?”

冬梅道:“不错!不但我们要过河,那老太婆也要过河。”

常青冷笑道:“说不得要请她们洗个冷水澡了。”

冬梅道:“二当家莫要忘了,那‘火凤凰’祝映雪水里工夫也精得很呃!”

常青恨恨道:“究竟她精我精,少时便可分晓。”

金仲池忙道:“二当家的不必与她接触,照样放地过河去吧!”

常青微微一怔道:“为什么?”

金仲池道:“这次是我们有意将她引去江南。你一旦让她落水,如若被她挣扎回来,岂不弄得前功尽弃。”

常青点首道:“既然如此,一切依公子吩咐行事便了。”

冬梅接腔道:“不过只能放她六人过去,第七个绝对不能放。”

常青诧异道:“这又是为了何故?”

冬梅道:“因为她们有个以七人组成的阵式……”

常青截口叫道:“飞龙剑阵!”

冬梅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常青冷冷一笑,道:“好!只渡她六个,六个半都不渡!”

祝映雪遥望着河心的一叶扁舟,尖声喊道:“船家!船家!”

那小舟回声虽快,走起来却慢得很,足足晃了一炷香工夫,才摇摇摆摆到了岸边。

祝映雪急急问道:“船家!方才可有一男四女渡河而去?”

船家道:“有!有!老汉的儿子刚刚渡他们过去,如今怕还没上岸呃!”

祝映雪忙道:“快快渡我们过去!”

船家皱眉道:“老汉只有这么一条小船,哪能渡得这些人马?”

祝映雪道:“你一次可渡几人?”

船家道:“最多六位。”

祝映雪急问:“马呢?”

船家瞧了瞧祝映雪座下的白马,又瞧了瞧自己的小船,勉勉强强说道:“两匹吧!”

祝映雪想了想,道:“好吧!先渡人,后渡马,愈快愈好,少时少不了你的银子。”

言毕,带领五名弟子,腾身跃上小舟,那小舟摇晃了一阵,摇摇摆摆摇了出去。

过了一会,又是一艘小船摇了过来。

一名少女叫道:“喂!你是那老船家的儿子么?”

年轻的船家答道:“是啊!姑娘们也要渡河么?”

那少女连忙点首道:“对!对!快些渡我们过去。”

船家抓头道:“你们这么多人,叫我如何渡去?”

少女忙问:“你这船一次能渡几个?”

船家斜首扫着眼前一个个的窈窕身段,两个巴掌同时一张,说道:“十个!”

少女讶然道:“咦!同样大小的船,你老子只能渡六个,你怎么渡得了十个?”

船家笑眯眯道:“家父年老气衰,精力不续,六个已经够他老人家受了,至于在下嘛!嘿!正当年富力强之年,莫说十个,便是二十个也应付得来,只可惜船太小了,装你们不下。”

那少女狠狠“啐”了一口,骂道:“再要口齿轻薄,当心掌嘴。”

船家笑道:“在下说得全是实言,姑娘若是不信,不妨上来试试。”

少女被他逼得俏脸一片红晕,恨声说道:“我们急着渡河,不要跟你啰嗦,废话少说,快把小船停稳,我们可要上去了。”

船家依言方将小舟停妥,十名少女已如十双巧燕般掠上船去。

笑呵呵的船家,摇摇晃晃的小船,十朵红花似的少女,飞也似的直向河心移去。

刚刚行出三十余丈距离,陡闻一阵惊呼骇吼,人舟俱都没入浪中。

夕阳西下,北风吹得柳枝儿“沙沙”作响。

萧风等一行三十余人,风尘仆仆地来到万柳庄外,每个人脸上都自然流露出一片欣喜之色。

“嗖”地一声,一支蓝尾箭剑,破风疾射而至。

萧风不假思索,一刀挥了出去,硬将劲道十足的羽箭拍了出去。

树后闪出一名大汉,厉声喝道:“什么……原……原来是金公子?”

言罢,回身奔进庄去。

萧风深深叹了口气。道:“又弄错了。”

甘永年一旁笑道:“你们这两张面孔也实在太像了,莫说他们便连我也分不清。”

萧风苦笑道:“大哥再仔细瞧瞧,难道一点差别都没有么?”

几日来的相处,两人情感大增,连称呼也改了。

甘永年摇首道:“不必再瞧了,愈瞧愈糊涂。”说话间,众人疾走直向庄中而去。

方至半途,遥见一条身影,急速奔射而来。

吕英豪低声喝道:“萧大侠来了。”

萧风不主自由地往后缩了缩,躲到甘永年身后去了。

不消片刻,萧少秋已经停在众人而前,抱拳道:“有劳各位远道而来,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众人纷纷答礼,宾主寒暄了一阵,萧少秋双目自然落在萧风的脸上。

萧风双腿一软,“扑”地跪了下去,恭声说道:“孩儿不孝,多让爹爹挂怀了。”

萧少秋讶然道:“哟唷!你怎么客气起来了?”

萧风挺挺的跪在地上,连吭也没敢吭一声。

萧少秋环扫了众人一瞥,急问:“雪儿呢?”

萧风道:“曾在沁阳见过一面,如今去了哪里,孩儿也不太清楚。”

萧少秋使劲皱了皱眉头,又道:“梅儿她们四个呃?”

萧风眼睛眨了眨,道:“她们不在家中么?”

萧少秋诧异道:“她四个人分明随你去了,怎说留在家中?”

萧风咳了咳,道:“恐怕爹爹又弄错了,我……我是风儿啊!”

萧少秋仔细瞧了他几眼,哈哈笑道:“池儿!算了吧!这场戏已经演完了。”

萧风急道:“孩儿真的是风儿,爹爹若是不信,何不问问甘大哥!”

萧少秋忙向甘永年问道:“甘大侠!他真的是萧风么?”

甘永年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萧少秋慢慢围绕着萧风走了一圈,小心问道:“你……真的是风儿么?”

萧风答了声:“不错!”

萧少秋又问:“你当真是风儿么?”

萧风又答了声:“不会错的。”

萧少秋猛地抬脚踢了过去,不折不扣踢在萧风的大腿上。

萧风摔在地上,又乖乖跪好,连哼都没哼一声。

萧少秋恶声叱道:“你小子还回来干什么?”

这萧风忙道:“孩儿离家两年中,无时不在思念两位老人家,一听得举家赶来万柳庄的消息,立刻急急赶了回来。”

萧少秋怒喝道:“你既然想家,为何不知早日回来,难道识不得回京之路么?”

萧风接道:“只为躲避那铁郡主,只得……”

萧风急道:“那铁郡主正在这里,你如何能来?”

萧风失声叫道:“什么?她……她在这里?”

萧少秋道:“不错!已在这里候你多日了。”

萧风忽地跳起来,撒腿就跑。

萧少秋那里容他走脱,一把抓住他的后领,粗声大喝道:“站住!你再敢动一动,我就敲断你的狗腿!”

萧风颤声道:“爹爹!你老人家就饶了我吧!那郡主……那郡主……”

萧少秋道:“那郡主哪里不好了?”

萧风苦眉苦脸道:“人家是金枝玉叶,咱们高攀不上啊!”

萧少秋瞪目喝道:“放屁!凭我萧少秋的身份,莫说她一个小小郡主,纵是当今皇上老儿的闺女,咱们也照讨不误。”

萧风咳咳道:“要讨,爹爹……自己去讨,孩儿可没那么大胃口……”

众人本已被他父子两人逗的各个忍俊不禁,此言一出,登时引起了一片暴笑。

“拍”地一声,萧少秋狠狠的赏了他一记,狠声骂道:“臭小子!再敢胡说八道,当心我剥了你的皮!”

甘永年等人正待上前劝解,远远忽然有人喊道:“少秋!不得难为他,不得难为他。”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梅花神剑”司徒霜急奔赶而来。

萧少秋冷冷一笑,猛将萧风身形一推,直向萧夫人怀中送去,口里喝了声:“跟你娘去说吧!”

萧夫人展开双臂,紧紧将萧风接在怀中,柔声说道:“好孩子!休与你爹爹论理,一切自有娘替你做主。”

萧风心中大喜,暗中忖道:“还是娘亲要得!”

思忖问,萧夫人突然问道:“池儿!可曾遇上雪儿?”

萧风这才知道又搞错了,一颗热热的心,如同掉在冷水里一般,一时再也说不出话来。

萧少秋一旁喝道:“老婆子!你认错了,他若是池儿,我还哪里打得下手?”

萧夫人骇然凝视着怀中的萧风,惊声问道:“你……你是风儿?”

萧风急忙点首道:“不错!孩儿正是风儿!”

萧夫人脸,色陡然一寒,也一把将他推了出去,口中恨恨喝道:“该打!该打!最好再多打几下!”

萧风急急躲到甘永年身后,可怜兮兮喊道:“同是一样的人,为何厚此薄彼?”

萧少秋道:“你自己不做人事,怪得谁来?”

甘永年连忙劝解道:“萧大侠且请息怒,有话不妨慢慢商量。”

萧风急急接道:“对!对!有话不妨慢慢商量。”

萧少秋“哼”一声,道:“再也不屑与你多费口舌,要商量自己找郡主商量去吧!”

萧风听得全身为之一颤,结结巴巴道:“我……我跟她有什么好商量!”

萧少秋道:“那郡主候在庄中,便是要听你一句话,要与不要,自己跟她去说吧!”

萧风紧紧张张道:“若是……孩儿当面回掉地呃?”

萧少秋道:“人家回头就走。”

萧风忙道:“此话当真?”

萧少秋冷笑道:“你当人家都像你那么没出息么?”

萧风松了口气,道:“好!待我当面回她一声便。”

言罢,转向萧夫人瞧去,但见萧夫人正凝望着暮色沉沉的苍空,喃喃自语道:“不知雪儿那孩子现在哪里?不知雪儿哪孩子现在那里?”

纪雪雪循着深深的轨痕和凌乱的蹄迹,疾若流星般冲至河边。

举目四望,但见黑波滚滚,人舟俱无,心头一急,差点哭出声来,强自压制住满腹悠伤,喊道:“常二哥!常二哥!”

远处有人答道:“是雪姑娘么?”

纪雪雪听得狂喜难禁,刚刚发现一点舟影,连距离也没算算,身形一纵,便已飞了出去。

人舟之间,相距足有三四十丈,任她纪雪雪功力再高,也难一掠而过,力至半途,冲力已尽,身形直向波涛汹涌的河面坠去。

纪雪雪这时方才发觉自己行动之莽闯,登时惊得尖吼起来!

正值双是接近水面之际,陡闻一声清亮的喝声:“木板来了!”

喝声方至,一片断浆疾疾飞射而至,正好落在纪雪雪脚下纪雪雪足尖在木板上轻轻一点,娇躯重又掠起,勉勉强强跌落在小舟之上。

舟身上阵下颤动,良久方才平稳下来,纪雪雪抚胸高高道:“多谢二哥援手。”

常青笑眯眯道:“姑娘必定在追赶金少侠吧?”

纪雪雪急忙点首道:“不错!常二哥遇见他么?”

常青道:“刚刚过去不满一个时辰,走紧一些,明晨或可赶上!”

纪雪雪忙道:“那头红乌鸦呢?”

常青仰首四顾道:“什么红乌鸦!”

纪雪雪急声解释道:“红乌鸦是‘火凤凰’嘛。”

常青失笑道:“原来是那老太婆,差不多也已过去大半个时辰了。”

纪雪雪踩脚道:“啊呀!你怎么把她也放了过去。”

常青道:“如非少侠吩咐,我哪里会那么糊涂?”

纪雪雪诧异道:“我大哥怎会教你放她过去?”

常青道:“金少侠有意诱她师徒过河,大概为避免她劫杀投奔万泖庄的同道之故吧!”

纪雪雪微微点了点头,追问道:“她们一共过去几个?”

常青道:“六个。”

纪雪雪担心道:“一对六!大哥也未免大意了些。”

常青道:“五对六。”

纪雪雪欣然叫道:“‘四季花婢’随在他身边?”

常青道:“正是!”

纪雪雪“咯咯”笑道:“那就有得斗了。”

常青叹道:“只可惜少侠已经负了伤。”

纪雪雪一个失神,身子险些栽下船去。

常青忙道:“姑娘不必担心,小侠的伤势轻微得很。”

纪雪雪咧了半晌嘴巴,眼泪汪汪道:“伤在哪里?”

常青道:“好像在背脊之上,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纪雪雪急形于色道:“常二哥!能摇快点么?”

常青应了一声,手上拼命加劲,小舟飞一般穿了出去。

莫约大半个时辰,对岸已经在望。

纪雪雪迫不及待的站在船头,只恨少了两只翅膀,否则早已不在舟上。

不消片刻,小舟驶近距离陆地三十丈左右之处,纪雪雪双是猛地一踩,借着船身摇晃浮力,又已急掠而出。

常青迫于无奈,抬掌又将木板劈下一段,嘴上喝了声:“木板来了!”抖手甩了出去。

纪雪雪勉勉强强的扑到岸上,谢也没谢一声,放开脚程,直奔沿河大道。

天色愈来愈暗,纪雪雪急急奔了一阵,忽然发现几条淡影正飞驰在自己前面,心中不禁不喜过望,连忙高声喊道:“前面几位,留步!”

那几条淡影闻声立将去势一刹,一同回转身来。

纪雪雪远远问道:“几位可曾瞧见一男四女从此而过么?”

那几条淡影就如同几具木偶似的,连个吭气的都没有。

纪雪雪冲至近处,收步仔细一瞧,不由倒抽了口冷气,原来那几条淡影,正是久候同伴不至的祝映雪师徒六人。

六人十二双眼睛,一齐吐出狠毒的光芒,恨不得将她活生生吞下去一般。

纪雪雪清了清吓干的喉咙,嚅嚅道:“原来是红……红乌鸦”

“唰”地一声,六支长剑同时脱鞘。

纪雪雪急急摇手叫道:“慢点!慢点!咱们先打个商量好不好?”

祝映雪冷笑一阵,道:“你说好不好?”

纪雪雪猛地咽了口唾液,道:“大概是不会好了?”

祝映雪阴阴一笑,道:“算你还不太糊涂。”

纪雪雪急道:“人家现在实在没空嘛,要打架换个日子也不成么?”

祝映雪道:“你说成不成?”

纪雪雪失望道:“八成儿是不成了?”

祝映雪道:“十成!”

纪雪雪深深叹了口气,突然手掌一翻,两片金叶疾射而出,娇躯趁机掠起,越过慌乱中的祝映雪师徒头顶,不要命地向前奔去。

祝映雪恨恨喝了声:“要走!就那么简单?”

呼喝声中,身形一闪,疾疾追赶下去。

纪雪雪轻功虽然极具火候,比起“火凤凰”祝映雪来,多少总还差了一些,不消片刻,已被人家逐渐挨近,正在危危可及之际,“嗖”地一声,又是几片金叶甩了出去。

祝映雪连闪带避的忙了一阵,待她重新追赶上去,两人之间的距离,又已拉长了一段。

祝映雪边跑边喊道:“臭丫头!金子也不要了么?”

纪雪雪一心只想着负伤的金仲池,哪里还将那区区几片金叶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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