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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萧府智多星

金仲池认清方向,直向南奔,转眼到了丛林尽头,回身仔细朝来路查看了一会儿,不见四婢追来,心神一定,得意地笑了。

拂了拂衫上的灰尘,轻步穿出树林,游目四望,眼前一遍耀眼生晕的红花,甫出林中的金仲池,更加觉得刺目,急忙闭上了双眼。

这时,忽觉身后响起一片衣袂飘风之声,金仲池只当“四季花婢”赶到,急忙回目望去,这一望之下,不禁大吃了一惊,那里是什么“四季花婢”原来是二十几名红裳少女,一齐从林梢纵落下来。

看到这群美女,金仲池忽然又想到方才眼前那片红花有些蹊跷,急忙转首一瞧,一点不错,那些红花,顷刻间俱已变成一个个的活人,刚刚与他缠斗将近一个时辰,后来突然友善起来的“火凤凰”祝映雪,也正大咧咧的坐在中央,眉目间流露出一片恶毒的光芒,瞧她那付神态,大有杀死金仲池而后甘之势。

金仲池猛一顿足,脱口叫道:“我只当她笑我没带银两,原来笑的是我走错了方向。”

祝映雪冷冷搭腔道:“不错,你家姑奶奶正是笑你走错了方向,这就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臭小子,你认栽吧!”

金仲池百思不解道:“你这老家伙别是有毛病吧?刚刚还蛮好。怎么一下子又变了脸?”

祝映雪洋洋得意道:“你家姑奶奶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在五对一的情形之下,我当然要对你们好一点罗。”

金仲池心声俱冷道:“那么你对萧大侠那片心意也是假的了?”

祝映雪狠狠地“啐”了一口,叱道:“什么情意?我恨不得吃他肉,喝他血,活剥了他那张皮。”

金仲池恨声骂道:“祝映雪,天下最不要脸者,莫过于祝家兄妹了。”

祝映雪脸不红,气不喘道:“可惜你发觉得太迟了。”

金仲池切齿道:“当真是无耻至极。”

祝映雪得意的“咯咯”一阵鬼笑,道:“总比你这倒霉至极的家伙好得多。”

金仲池慢慢挽起衣襟,拔出长剑,连道了几声:“有道理!有道理!”

祝映雪“呼”地站了起来,挥手道:“徒儿们,把这小子给我碎尸万段!”

冬梅一马当先,夏荷,秋菊,春兰三人紧紧跟在身后,一路直向正南赶去。

秋菊忍不住问道:“梅姐,少爷准会被她劫住么?”

冬梅道:“羊入虎口,岂有不被劫住之理?”

秋菊半信半疑道:“方才瞧她对咱们少爷蛮好嘛,怎会……”

冬梅截口道:“她若真有那么好,哪怕阻力再大,咱们老爷也早将她讨回来了。”

春兰听得心头一寒,失神之下,险些跟一棵老树吻个正着。

冬梅回身将她扶住,笑嘻嘻道:“小心,莫把脸蛋儿撞破,免得少爷见了心疼。”

春兰一张急红的脸儿益发红晕,牵住冬梅的衣角,急形于色,道:“梅姐,你既知那老太婆那般阴险,方才怎不提醒少爷一声?也好让他事先有个防范啊!”

冬梅面含得色道:“我要早告诉了他,咱们四人岂非又变成无主的丫头了?”

春兰怨声道:“我四人纵然再苦几年,也比教他涉险强得多呀!”

冬梅微微怔了一下,愧颜安慰道:“放心,‘黄衫客’文大侠的传人,不是那么好收拾的,支撑一时半刻还不会有什么问题。”

春兰忙问:“一时半刻之后呢?”

冬梅道:“那时咱们早已赶到。”

春兰跺足道:“那老太婆门下弟子众多,咱们仅仅四人,就算即时赶到,又有何用?”

冬梅傲然一笑,道:“兰儿,你忘了愚姐是什么人了。”

春兰瞧她那付自信样儿,心神为之一定,急急喝了声:“快走!”

当先冲了出去。

转眼工夫,四人已经奔出树林,远远望去,但见十数名红裳少女,正向金仲池包围过去。

冬梅不慌不忙道:“兰儿,会放火么?”

春兰一声没吭,狠狠的点了点头,这种时刻,莫说放火,纵是问她会不会生孩子,保证她也照样点头不误。

冬梅道:“快去烧她们的窝,火势一起,立刻到马棚与荷儿会合,万一中途遇上拦劫,见一个杀她一个,见两个杀她一双,千万留情不得。”

春兰应了声:“知道了!”

身形一掠,电般急射击去。

夏荷急问:“梅姐,我到马棚里做什么?”

“想办法在马屋内做点手脚,逗起它们的狂性,让它们四处乱奔,把场面扰乱了再说。”

夏荷酥胸一拍,道:“这种事儿我在行。”

冬梅挽起秋菊的玉腕,道:“走,咱们给少爷打个接应!”

言毕,两人重又窜进林中,悄悄朝现场绕去。

金仲池对那些围上来的少女,根本视若无睹,冷眼盯着祝映雪喝道:“红乌鸦,何必叫她们上来送死?有胆子自己滚出来斗斗!”

祝映雪“咯咯”笑了一阵,猛将脸孔一扳,怒叱道:“臭小子,你不过是姑奶奶手下败将的徒弟,有什么资格与我动手?派几个弟子照顾你几剑,已经算便宜你了!”

金仲池冷笑道:“贫嘴没用,她们究竟是否本人对手,你祝映雪心里有数……”

祝映雪截口喝道:“纵然非你之敌,消牦你一些气力也好!”

金仲池嗤之以鼻地骂道:“卑鄙!无耻!无耻!”

祝映雪笑嘻嘻道:“还有么?要骂快骂,迟则来不及了。”

金仲池懒得跟这种死不要脸的人啰嗦,没待身边那些少女动手,陡一个转身,一剑挥了出去。

那些少女,本就不太高明,再加以金仲池深谙“追风快剑”破解之法,举手投足间,已经连伤了两人。

金仲池边打边道:“红乌鸦,我已对她们手下留情,你若但有些人性。快快教教她们回去吧!”

祝映雪嘴巴一声未响,心里却震惊得要死,对于两徒之伤,她倒未放在心上,而是搞清金仲池那些剑式,何以正好招招把她的“追风剑法”克住。

那些少女好像有意在师父眼前立功,各个犹如疯狂一般,悍不畏死地扑了上来。

接连两声凄嚎,又见两名少女躺了下来,金仲池身上少了一份压力,剑上却多了不少鲜血。

祝映雪陡然喝道:“徒儿们!退下!”

那些少女闻声一齐退了下去。

金仲池立即挖苦道:“红乌鸦!可惜你贪多嚼不烂,教出来的徒弟太差劲,既不能置我于死地,也消耗不了我多少气力,奈何?奈何?”

祝映雪阴阴应了声:“也不见得!”

金仲池道:“休在作残性命,还是自己乖乖下场吧!”

祝映雪冷冷“哼”了一声,扬声喝道:“七大弟子何在?”

身后齐喏一声,七名少女不待吩咐,分从金仲池四方缓缓行来。

仅从七人的眼神气度看去,即知高出刚才那些少女许多。

金仲池一时锐气尽收,正待来个先下手为强,祝映雪忽然开口道:“臭小子,你认命吧,今天我拼着数十条性命不要,也得置你于死地!”

金仲池讥落道:“但愿这七人替你争气一些!”

祝映雪突然把声调放低,神秘兮兮道:“你可晓得我为何定要置你于死地么?”

金仲池冷冷道:“愿闻其详!”

祝映雪轻轻道:“因为你是‘惊天一剑’金杰的余孽!”

金仲池牙齿咬得“吱吱”乱响,恨恨道:“臭老太婆,你可知道找为何要杀你么?”

祝映雪蛮不在乎道:“说吧!”

金仲池一字一顿道:“因为我是‘惊天一剑’金杰的儿子。”

祝映雪纵声笑道:“可惜呀,可惜已经迟了。”

金仲池切齿道:“只要你兄妹一天不死,便不为迟!”

祝映雪笑得更加厉害,边笑边道:“姓金的孽种!我逗你聊了半天,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奇怪么?”

金仲池听得陡然一惊,环首四顾,但是那七名少女早已站好方位,各个按剑而立,显然是个阵式。

祝映雪继续道:“我费了半天唇舌,不过是牵制你的注意力而已,如今‘飞龙剑阵’已经布成,任你功力再高,也难逃活命了。”

金仲池听得益发心惊,他所惊的倒非眼前安危,而是那“飞龙剑阵”四字,顾名思义,此阵必是创自飞龙帮中,他自身虽无闯阵经验,却也深知各派阵式之厉害,深怕义父等人尚且不知,而坠入对方的陷阱。

思忖至此,方才想起本身的危境,若是他万一难脱此阵,什么人给那些正义之士去送信?

祝映雪忽然叫道:“臭小子!你的威风哪里去了,有本事使出来嘛!”

金仲池犹如未闻,两眼凝神地盯着她,心中却想起纪雪雪美丽的脸孔来,深悟这次没带他出来,她在就好了,得她那几片金叶之助,纵然不获全胜,逃得性命给那些人送个信息,总该没什么问题。

祝映雪又叫了:“姓金的孽种!莫把你老子的人都丢尽,想那‘惊天一剑’金杰,当年是何等英雄了得,哪里像你这么没出息,事到临头,反倒装起缩头龟孙来?”

金仲池依旧耳充不闻,退而求其次,又想起甫别未久的四季花婢来,只要有冬梅一肚子乱点子,再佐以秋菊等三人三口钢刀,这区区一座小阵,又算得了什么?

祝映雪存心逗他出手,接连叫道:“姓金的!你可晓得当我哥哥为何杀你金家?告诉你吧!因为你妈妈长得风骚透顶……”

金仲池勃然大怒道:“臭老太婆!你敢辱及先母?少爷跟你拼了!”

正在挺剑欲上之际,林边陡然响起几声惨叫,一阵熟识的喊声,遥遥传了过来:“少爷莫动!少爷莫动!”

金仲池一听便知是冬梅的声音,心神为之一定,长剑也自然垂了下去。

冬梅边打边喊道:“少爷千万动不得,一动就不可收拾了。”

金仲池恍然笑道:“哈哈!我还当‘飞龙剑阵’如何了得,原来是个死阵,臭老太婆!别做好梦,任你说得舌上生出莲花,本人也绝对不动了。”

祝映雪“唰”地拔出长剑,恨恨地道:“你不动,你家姑奶奶就不会进阵引你一剑么?只要你一还手……”

言犹未尽,忽然一阵浓烟随风飘来,祝映雪愕然收口,回首一望之下,不禁惊得跳了起来。

一旁有人喊道:“失火啦!失火啦!”

祝映雪恶声厉吼道:“好丫头!你们胆敢放火烧我的房子!”

这时秋菊已经先头赶到,闻言笑道:“岂止烧你的窝,慢慢瞧吧!好戏还在后边呢!”

祝映雪振臂掠起,凌空喝道:“我把你这丫头片子碎尸万段!”

秋菊丢开眼前的对手,也同时跳跃起来,喝了声:“没那么简单!”一刀劈了出去。

两人凌空闪电般对了几招,又同时翻落在地上,初出道的秋菊,较之七大名人之一“火凤凰”祝映雪,一丝都不逊色。

祝映雪骇然叫道:“你……你是什么人?”

秋菊冲声回道:“萧府的丫头!怎么样?”

祝映雪尖喝道:“再接我几招试试!”

秋菊没待她出手,倒先冲了过去,上去就是几刀。

祝映雪的“追风快剑”虽然了得,怎奈秋菊熟谙破解之道,招招都能从容化解,任她祝映雪武功再高,一时也未能将她奈何。

金仲池优哉游哉站在七具木人之间,哈哈笑道:“红乌鸦!你愈活愈回来了,如今连人家萧府一名丫头都已拿不下来,还妄称什么名人高手?”

身后不远的冬梅,猛挥几刀,脱开三女包围,赶近阵前,娇喘喘道:“小心哪!小心哪!万一将阵势牵引起来就糟了。”

金仲池被她那股轻飘飘的语气讥诮得有些尴尬,咳了咳才道:“我打定主意不动,她们又能将我怎样?”

冬梅道:“难道人家就不会出手突袭么?”

七名少女听得神情微微一动,七双乌目之中,不约而同的流露出一片狠毒之色。

金仲池急道:“废话少说!快些助我破阵!”

冬梅道:“可惜婢子亦不谙此道。”

金仲池失望道:“原来你也不懂。”

冬梅“嗤”地一笑,道:“少爷少安毋躁,且再忍上片刻,少时自有助你脱困之人。”

金仲池惊道:“什么人?”

冬梅笑眯眯喝道:“听!”

金仲池侧耳细听之下,但闻一阵,排山倒海的蹄声,远远传了过来。

正在他满腹骇疑之际,陡闻冬梅一声厉喝:“当心背后突袭!”

金仲池不暇思索,腰身急急一闪,顿觉寒风刺肤,一道冷森森的青锋穿过,火一般的一具身躯,也同时贴在背上。

金仲池不敢出剑反击,双足一时亦不敢妄动,仅将臂肘微微一振,直向偷袭少女腰间重穴弹去。

那名少女也极端了得,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情形下,娇躯稍稍一侧,竟以腹部硬接了他一击,臂肘所触处,就像一团绵花一般,一点力气都没用上。

金仲池愕然斜目一瞧,一张吹弹欲破的俏脸,正在他的眼前,定目细辨之下。原来正是那日与他大演“一叶之秋”的少女。

金仲池忍不住露齿一笑,道:“乖侄子!近来工夫练得如何?”

那少女被金仲池逗得心头犹如小鹿般的一阵猛跳,慌里慌张退了回去。

这“飞龙剑阵”本是由七星方位组成的阵式,攻守之间,相生互补,一人受击,七剑齐出,发动起来,端的厉害无比。

如今一人一动,其他六人也自然被她牵动起来,一时但见红女飘舞,人影闪动,紧围着金仲池旋转个不停,只待金仲池长剑一动,无论剑锋指向其中任何一人,立刻有柄剑锋同时照顾到他身上。

怎奈金仲池早知其中玄妙,任她们转得再急,只是按剑不动,就如同身边七道红影与他毫无关连一般。

七名少女形愈转愈快,雷动的奔蹄之声也愈来愈近。

一旁与秋菊缠斗得难解难分的“火凤凰”祝映雪,心头急得活像那片燃烧的茅屋一样,恨不得多长出一些功力,将眼前这个刀出无风,鼻子里优哉游战哼着曲子的小丫头一举伤在剑下。

怎奈她心中愈急,功力愈难发挥,莫说取胜,便想保持个不败局面,也十分吃力了。

秋菊得理不饶人的挖苦道:“火凤凰!久仰你工夫了得,如今看来好生令人失望,原来你竟这么差劲!”

祝映雪恨恨道:“臭丫头,凭你这点工夫也敢批评我祝映雪?若在十招之内不能取你性命,就算我枉在江湖上称雄多年,你接着吧!”

言毕,剑势随之一紧,三尺青锋疾若闪电般连向秋菊劈去。

这时,数十匹雪白的健马,已如疯狂的冲过火场,直对众人奔来。

身后突然有人喝道:“不好!是咱们自己的马!”

祝映雪听得心头一慌,一个失神,险些伤在无风刀下。

马群冲势如飞,转眼已经接近了现场,祝映雪倒弹而退,凌空急喊道:“徒儿们!快些抓马!”

秋菊急急回顾道:“梅姐!要不要追上去杀她一阵?”

冬梅忙道:“穷寇未追,准备接应少爷要紧。”

秋菊瞧那七名少女已经个个累得香汗淋漓,迟迟不肯出剑,不禁讶然问道:“咦!她们怎么只跑不打?”

冬梅“咕”地一笑,道:“像咱们少爷这种男人,生得又俊美,她们如何舍得下手?”

金仲池远远喝骂道:“你这丫头脸皮愈来愈厚,像这种话也居然说得出口?”

冬梅被骂得俏脸一阵发烧,停了停,忽然尖声叫道:“少爷小心!出阵的机会到了。”

这时四五十匹健马,半数已遭祝映雪师徒拦下,其他半数,尾后带着一道浓烟,巨浪一般的卷了上来,刹那间已然冲进了红影翻飞的“飞龙剑阵”。

奔蹄马嘶中,但见红影四射,金仲池也趁势翻出剑阵,飘飘翻落在二婢身旁。

二十余匹健马,一阵疾风似的扫过。

金仲池大声问道:“她们两个呢?”

冬梅抬手一指,又是五匹快马遥遥奔来,夏荷当先,春兰压后,不消片刻,已经冲近了三人停身之处。

春兰远远喊道:“少爷没事么?”

金仲池笑道:“好得很!”

春兰急道:“快些上马,迟则难以脱身了。”

说话间,人马俱到,三人正待纵上马背,金仲池陡见远处青光一闪,一柄长剑疾射而至,直向浑然未觉的春兰刺去。

金仲池无暇细想,合身扑了上去,一遍惊呼声中,猛觉背上一阵巨痛,眼前一黑,整个晕迷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金仲池悠悠醒转,睁目一望,入目一遍火光,只觉得浓烟刺鼻,火势烤人,身形微微一动,背脊更是疼痛欲裂。

突然身子被一支强有力的手掌按住,耳旁响起一阵焦急的声音:“少爷勿动!免得弄痛了伤势。”

金仲池这才晓得自己受伤,想将伏在秋菊腿上的头移开,却被地紧紧控住,一丝也动不得,远远飘来冬梅的话声:“少爷醒了?”

秋菊应道:“刚刚转醒。”

语声甫落,三人已经飘落在金仲池眼前。

春兰抢先道:“都是小婢不好!”

金仲池有气无力道:“我瞧你蛮不错嘛。”

春兰呜咽道:“如非少爷以身相护,小婢早已死于非命,为了小婢一条贱命,害得少爷身受重伤,教小婢心中终生不安。”

金仲池强笑道:“对敌之际,理当彼此相护,负些小伤又算得什么,何苦说得这般严重!”

春兰叹道:“有生之年,不敢忘怀少爷活命大恩,但愿少爷早日痊愈,也可减轻小婢一生罪孽。”

金仲池道:“这点小伤,不日可愈,你们不必担心。”

冬梅一旁接口道:“少爷觉得怎样!”

金仲池故作轻松道:“没什么,轻松得很。”

冬梅道:“我三人正在替少爷做个担架,待会儿工夫,咱们即可启程,请少爷安静养养神,大概再有一盏茶工夫就好了。”

金仲池扫视了火场一眼,道:“咱们如今在哪里?”

冬梅道:“正在树林中间。”

金仲池担心道:“还有退路么?”

冬梅笑颜道:“少爷放心,这火势只在东南,一时半刻还烧不过来,少时咱们逆风而上,绝对可以安然脱险出去。”

金仲池轻轻“嗯”了一声,又问:“我这伤势究竟如何?”

冬梅道:“不轻不重,大概养息个三五十天也就差不多了,方才幸亏那支剑鞘帮忙,否则后果可不堪想像了。”

金仲池估计受伤部分,得意道:“这次……你们该相信我不是你们的少爷了吧?”

冬梅一付毫不知情的模样,道:“为什么?”

金仲池急道:“难道你们未曾瞧见我背后的肌肤?”

冬梅应道:“瞧见了。”

金仲池道:“可曾发现有什么两样?”

冬梅沉着道:“毫无异状,除了一道血槽外,白白净净,一无所有。”

金仲池得意道:“那就是了,你们少爷背后有一片暗记,而我却……”

冬梅截口道:“少爷莫开玩笑,你自幼便是如此,几时有过什么暗记?”

金仲池扬了扬,叫道:“哟嗬!你倒推了个干净!”

冬梅自自然道:“少爷的背脊,我四人都曾见过,不信你不妨问问她们三人啊!”

金仲池只好转向坐在一旁的春兰轻声问道:“兰儿!你一定见过萧风背上的肌肤吧?”

春兰颔首道:“十几年前,倒是见过几次。”

金仲池忙问:“可曾见过那块掌大的暗记?”

春兰摇头道:“没有呀!”

金仲池一时为之气结,眼睛一阵乱翻,道:“兰儿!想不到你也学会说谎。”

春兰俏脸一片红晕,急声争辩道:“人家说的都是实话嘛!”

金仲池闷“哼”了一声,又对夏荷问道:“荷儿,你呢?”

夏衙眼珠转了转,道:“我也见过。”

金降池道:“怎么样?”

夏两沉吟长久,道:“暗记倒是没有,好像后心上生了个拇指都大小的小疤。”

金仲池忍不住“呸”了一口,恨声骂道:“死丫头,满嘴的胡说八道!”

夏荷愣头愣脑道:“小婢说错了么?”

金仲池道:“当然说错了,那块疤痕分明是我背上之物,怎会变到你家少爷身上?”

夏荷顺理成章道:“因为你就是我家少爷嘛!”

金仲池只被她气得伤口痛,过了半晌,狠狠在秋菊腿上捶了一下,喝道:“你呢?”

秋菊回问道:“少爷想听实话,还是听谎话?”

金仲池忿忿叫了声:“谎话!”

秋菊笑声道:“遗憾得很,小婢根本没见过。”

金仲池有气无力道:“好吧,把你那实话抖出来听听!”

秋菊煞有甚事道:“少爷还记得十年之前的一个夏夜,小婢陪你在武场练刀……不不不,练剑的那段往事么?”

金仲池眼睛一闭,吼道:“记得,当然记得。”

四婢一同“嗤”地笑出声来。

秋菊娇声娇气接道:“那时天气既热,身上汗流得又多,婢子便挽起袖管,将臂上一块暗记露了出来……”

金仲池不由睁开眼睛,朝着她的手臂瞟去。

秋菊立刻把衣袖往上一提,臂上果然现出一声红红的东西。

金仲池冷冷“哼”道:“说的好像真的一样。”

秋菊道:“本来就是真的嘛!”

金仲池没好气道:“说下去!”

秋菊继续道:“当时你一瞧这东西,眉头就是一皱,说什么,好好一条胳臂上,怎么长了这么块难看的东西,少爷总该记得吧?”

金仲池恨恨道:“记得!记得!”

秋菊道:“少爷不妨想想看,如果你身上真有那么一块暗记,还会说我这东西难看么?”

金仲池恨得差点在她腿上咬一口,恶声叱道:“但愿你把这段精彩的故事牢牢记住,到时咱们六人对面,当着萧风面前,你再说一遍给大家听听。”

秋菊道:“不劳少爷嘱咐,小婢对这件事的印象极端深刻,再过上十年二十年也绝对忘不了,少爷几时要听,小婢随时部可重讲出来,保险一个字儿都不会差。”

听她娓娓道来,声调平稳无比,一丝都不像说谎。任何人听了都不会怀疑,金仲池真以为自己做白日梦,抑或犹在昏迷之中,否则怎会四人异口同声将事实完全颠倒?

思忖间,冬梅悄声问道:“少爷若无其他吩咐,小婢等要去工作了。”

金仲池口眼齐闭,不但不想理她,连看也不愿看她一眼。

四大名人齐聚万柳庄,领导武林正道人士共同对抗飞龙帮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江湖。

于是,万柳庄立刻变成了正道人土的聚集之地,大半月间,近路英豪纷纷投到,远方人物也络绎不绝的陆续赶来。

飞龙帮为了消灭对方实力,派出了大批高手,沿途明杀暗刺,一时弄得杀风四起,血腥遍地,造成十几年来最大的浩劫。

这是正午时分。

沁阳城里的聚英酒楼,门外停满了一匹匹的长程健马,酒楼里坐满了一个个佩刀履剑的武林豪客。

正当众人默默吃喝之际,陡闻楼下一阵喧嚷:“客官请到别家吧,小店已经客满了。”

一个沙哑的嗓音喝道:“我们是来找人的!”

小二应道:“那么请客官在楼下少坐片刻,要找什么人,小的门会替您请下来。”

沙哑嗓门恶声道:“啰嗦,我们自己有眼有腿,要你多管什么?”

小二应声道:“客官有所不知,如今楼上已经拥挤异常,各位人数众多,若是硬挤上去,非但影响客人用饭,各位行动也不大方便哪!”

楼上数十名酒客,不约而同的停杯住筷,各个胆战心惊的静待着下文,一个个好像都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脸色俱都难看得很。

轰然一声,随着一声惊叫,显然那小二已被人家推开。

“登登登”一阵脚步声响,一个年约五旬的浓眉老者,率领着七八名壮汉,一窝蜂似的挤了上来。

众人瞧他来势汹汹模样,有些不愿多惹是非的人,酒也不喝了,纷纷起身走下楼去,转瞬之间,十几张方桌倒也空下了两三张之多。

浓眉老者四周打量了一眼,嘴角掀起一抹冷笑,沉步直向临窗一桌走去。

桌座上坐的是两老一少,三人自顾喝酒,连瞧也不瞧那老者一眼。

浓眉老者大咧咧在桌前一站,一双虎目,紧紧盯在那少年脸上良久,方道:“甘永年大师叔,还认识我这不成材的老师侄么?”

此言一出,举座毕惊,谁都没曾料道,那位看上去二十多岁的英俊少年,竟是名满天下,“武林裁判庭”里的长任护法“小孟尝”甘永年大侠。

甘永年在“昆仑派”中,年少辈分高,平辈师兄对他倒还算好,几个年纪足够做他父兄的老师侄心里边可就不同了,表面上恭恭顺顺,背后一向不太服帖,不过像如今这种指名道姓的场面,倒还从来未曾发生过。

甘永年私下微微一愕,表面平平淡淡应了句:“果然是你!”

浓眉老者冷冷喝道:“难道我远道而来,连个座位都没有么?”

甘永年听得剑眉一皱,斜目责道:“林天雄,你可是吃错了药!”

浓眉老者林天雄狠声道:“甘永年,你如今已非我‘昆仑派’门下,这师叔架子也该收起来了!”

甘永年陡然一惊道:“你说什么?”

林天雄得意道:“三日前你已被掌门人驱出师门,你还不知道么?”

甘永年“呼”地跳了起来,喝道:“胡说,我甘永年犯了那条门规,不能见容于师门?”

林天雄冷笑道:“你私辞武林裁判庭护法已是不该,其后又公然结交匪类,视门规于无睹,这些还不够么?”

甘永年惊声道:“什么?我甘永年几时结交过匪类?”

林天雄道:“你自脱离武林裁判庭之后,便一直与那姓金的小子在一起,不是结交匪类又是什么?”

与甘永年同座的二位老者,正是“关外双雄”吕氏昆仲,闻言同声怒喝道:“放屁,你们才是匪类呢!”

林天雄“哇哇”叫道:“你两个老不死是什么人?竟敢与我昆仑派为敌?”

吕英杰“呸”了一口,骂道:“昆仑派是什么东西,哪天惹得吕二爷火起……”

吕英豪惟恐身边的甘永年下不得台,没待弟弟骂完,已经截口喝道:“不得胡言!”

吕英杰恨恨的“哼”了一声,终算将嘴巴闭上了。

甘永年突然哈哈大笑道:“简直是胡说八道,昔年‘惊天一剑’金大侠之子,当今七大名人之一的‘黄衫客’文大侠之徒,居然变成了匪类,当真是可笑得很。”

林天雄冷笑道:“少废话,有理回去跟掌门人去讲,现在可以收拾收拾走路了!”

甘永年脸色一沉,道:“哪里去?”

林天雄道:“逮你回山!”

甘永年不屑道:“就凭你么?”

林天雄厉喝道:“甘永年,你敢拒捕?”

甘永年桌子一拍,吼道:“要我回山可以,拿掌门人的令符来,凭你小辈一句话就行么?”

林天雄“嘿嘿”一阵鬼笑,“嗖”地一声,一封书信甩到了甘永年的面前,喝道:“有掌门人亲笔令谕在此,够么?”

甘永年打开一瞧,傻了眼了。

林天雄身形一让,道:“甘大师叔,请吧!”

甘永年缓缓站了起来,朝吕氏昆仲拱手道:“两位前辈先走吧,晚辈要回山瞧个究竟再说。”

吕英豪蹙眉道:“甘大侠,你师门之事,外人不便多管,去留全由你自己作主张,不过……我总觉得这事透着点邪门,你还是多多考虑一下吧!”

甘永年叹道:“既有掌门师兄令谕在此,纵是杀头罪过,也得回去挨上一刀,老前辈一番好意,晚辈只有心领了。”

吕氏昆仲闻言一同起身道:“甘大侠执意要走,我二人也不便多言,只望你自己多加小心为是!”

甘永年道:“多谢二位关照,还望二位替我在拜弟面前知会一声,教他毋须以我为念。”

言毕,深深一揖,转身走去。

在座众人大都是投奔万柳庄之士,平日早已仰慕“小孟尝”甘永年侠名,这时不约而同地停下杯筷,目光一齐凝聚在甘永年失神的脸孔上,每道目光之中,都自然流露出一片关怀神色。

甘永年看得心头不禁微微一怔,多少年来,他一直以这种目光却关怀别人,没想到如今也有这许多人关怀起他来。

思忖间,已经穿过众人,步近了梯口。

忽然,身后响起一声清喝:“甘大侠留步!”

甘永年听得陡然一惊,因为那声音太耳熟了。

吕氏昆仲也猛地跳了起来,众人一同循声望去,但见紧靠墙角处,端坐着一位衣着考究,帽檐遮面的年轻人。

甘永年冲回几步,正开口,遮面青年已抢先问道:“那边坐的可是‘关外双雄’吕氏双侠?”

吕英豪怔怔道:“不错!不错!”

遮面青年说道:“两位既然与甘大侠同路,想来交情定然不恶,那么就有劳二位将甘大侠护住,免他遭人毒手。”

林天雄傲然大笑道:“我要当真下手,凭他二人就能阻得住么!”

遮面青年冷冷道:“凭你这点微末工夫,不是人家十招之敌,你在这里威武扬威,不过是仰仗着身后飞龙帮的几个剑手而已。”

众人听得俱是一惊,纷纷离座而起,匆匆退让一旁。

随同林天雄同来的几名壮汉,原本散坐在空位之上,这时也一同朝甘永年立足之处围了上来。

吕氏双雄急忙把怔怔的甘永年拉到窗边,以身形将他护住。

遮面青年从背上解下一个长包,往桌上一摆,道:“甘大侠,如今你昆仑派已然投到‘飞龙帮’门下,像你这种人,当然已不容能见于师门,你何必赶回去送死呢?”

甘永年急道:“我身为昆仑门下弟子,如今接获了掌门人的亲笔令谕,岂能抗而不尊?”

遮面青年道:“你那掌门师兄,先将你驱出师门,再派人追捕,显然已给你留下退路,你何苦再自投罗网?”

甘永年闻言登时愣住了。

众人一旁纷纷劝道:“甘大侠,不要去吧!”

就在这乱纷纷之际,遮面青年陡然喝道:“当心偷袭!”

“轰轰”两声响,吕氏双雄同时挥掌,硬将两个突袭之人挡了回去,

那两人身形一折,转对遮面青年喝道:“你是什么人?”

呼喝声中,身形扑上去。

但见那青年手腕一甩一双竹筷疾射而出,接闻两声闷哼之声,那两名壮汉同时扑到遮面青年桌前,两人俱都涨得脸色发紫,双目暴出,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原来那一双竹筷已经分别插进了两人咽喉之上。

遮面青年缓缓伸出手臂,忽将双筷一抽,那两名壮汉同时发出一声凄喊,翻身栽落在地上。

其他几人,“唰”地一声,一齐将长剑拔了出来。

林天雄咽了口唾沫,涩声叫道:“有本事把帽子摘下来,这般畏首畏脑,算那门英雄好汉?”

遮面青年扬声一笑,招手将帽詹轻轻朝上一推,立刻露出个英挺俊秀的脸孔来。

甘永年当先欢叫道:“兄弟,果然是你!”

吕氏昆仲也一齐喝了声:“少主!”

那青年急忙摆手,道:“慢来,慢来,这两年在下时常被人错认是什么金仲池,其实完全错了,在下……”

甘永年早听丐帮石帮主谈过那晚“相思剑”韩玉错认金仲池为萧风之事,不由截口喝道:“你是萧风!”

萧风愕然道:“甘大侠何以知晓在下姓名?”

吕英豪抢道:“你是我家少主之弟,甘大侠岂有不知之理?”

萧风眯眯一笑,道:“吕二侠又弄错了,在下没那么好命,兄弟姐妹一个全无。”

三人本待与他说明,陡见那几名飞龙帮之人,渐渐向他望去,只好停下口来。

萧风星目一扫,道:“五位准备一起上么?”

其中一人狠狠道:“我飞龙帮一向联手拒敌,你一个,我们也县五个,你们全上,我们还是五个!”

众人轰然一声,有的兵刃都已出鞘。

萧风扬手喝止道:“多谢各位好意,这几个跳梁小丑,还不帮诸位下手,在下一人已经足够打发他们了。”

那五名壮汉同时“哼”了一声,一打眼色,突然分从五个角度扑了上去。

五条利剑,化用五道剑幕,大有将萧风剁成肉酱之势。

众人俱都替他惊心不已,萧风却像没事人儿一般,身影晃了几晃,已脱出危困,不慌不忙打开布包,轻悄悄拔出一口青光闪闪的钢刀来。

轻瞬之间,五道剑锋又已袭到。

萧风陡将钢刀一抹,立刻就是一声惨叫“通”地一响,躺下了一个。

看上去轻描淡写,却让人无法躲闪,就如同自己拿身上往上送一样。

其他四人的攻势非但未因一人伤亡而缩减,反而益发凌厉,四道冷森森的青锋,尽往萧风致命之处招呼。

萧风被剑势逼得连连退了几步,忽然身影一摆,闪过了一剑,刀刃轻轻带过第一人的小腹,轻悄悄的顺式一送,刀尖正好刺进第二人的胸窝上。

这时,第三剑陡从左方一闪而至,萧风瞧也不瞧,整个身子“呼”地斜闯上去,刀刃擦过剑锋,随便在那人肚子上照顾了一下,猛地连人带刀倒栽而出,第四人长剑尚未劈上,萧风的钢刀已经在他肋下通了个气孔。

“轰”然一声巨响,震得全楼乱颤,四具健壮的身形,犹如四座小山般倒了下去,只剩萧风一人忧哉游哉的站在中央。

众人全都被他出神入化的刀法吓傻了,静静的发了半晌愣,方才有人喝了声:“无风刀!”

此言一出,登时引起一阵雷动,皆因众人已将萧少秋等四大名人看做他们的领袖,一提“无风刀”,心下不由的欢呼起来。

甘永年忙道:“不知阁下与‘无风刀’萧大侠如何称呼!”

萧风想起自己无故离家两年,不禁悠悠一叹,道:“不瞒各位说,在下正是萧家不成材的儿子。”

突然行人问道:“那么‘梅花神剑’司徒女侠呢?”

萧风露齿一笑,道:“自然是家母了。”

那人奇声怪调道:“那么‘火凤凰’祝映雪,岂不足喝西北风了?”

萧风哈哈笑道:“只怪家父精力有限,不得不委屈她了。”

众人听得哄堂大笑。

甘永年瞟了吕氏兄弟一眼,摇头道:“这东西真缺德。”

吕英豪道:“有道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他自小生长在萧少秋跟前,还会好得了么?”

说话间,萧风突然一声暴喝,钢刀闪电般直向趁乱溜走的林天雄射去。

眼看钢刀已经射在林天雄身上,忽然楼梯口花影一闪,一个美若天仙的少女适时闪过林天雄的身躯,硬将那柄钢刀挟在两双葱心般的五指里。

众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半声惊呼,另一半被那少女美得出奇的脸蛋儿吓回去了。

那娇滴滴的美艳少女开口了:“这人当真该死么?”

萧风咳了咳,道:“差不多!差不多!”

林天雄失魂地站在那姑娘身后,一张老脸吓得苍白,颤声说道:“姑娘救……救命,在下是昆仑门下弟子。绝对不是飞龙帮中人。”

美艳少女回首道:“你既称昆仑门下,定然认识我大哥了?”

林天雄一听她大哥是昆仑门下,神情为之一振,忙问:“不知姑娘的大哥是哪一位?”

美艳少女答道:“人称‘小孟尝’甘永年的便是。”

林天雄身形晃了晃,“扑通”一声,摔倒在少女脚下。

美艳少女眨了眨眼睛,诧异道:“咦,他怎么忽然晕倒了?一定是你们伤了他。”

众目一齐愣愣的瞧着甘永年,甘永年直直地瞪着那位少女。

过了半晌,甘永年方道:“你大概是雪儿姑娘吧?”

美艳少女讶然叫道:“咦?你如何晓得我的名字?”

原来这少女正是纪雪雪姑娘。

甘永年淡淡一笑道:“在下便是你们的大哥甘永年。”

纪雪雪扔下钢刀,万福道:“小妹见过大哥!”

甘永年哈哈大笑道:“好,好,虽然没见到池弟,见到你也是一样。”

吕氏双雄急忙站起,恭恭敬敬施礼道:“老奴等拜见少夫人!”

纪雪雪急忙答礼道:“二位可是人称‘关外双雄’的吕老前辈么?”

吕英豪恭声道:“不敢当少夫人如此称呼,老奴等正是吕氏兄弟!”

纪雪雪道:“二位毋须客气,快快坐下,快快坐下。”

言罢,转对众人道:“各位也快些重新坐下喝酒?”

她的言词就如同有魔力一般,令人不敢违背,话声方落,众人俱已如命坐下,就连萧风亦不例外。

纪雪雪突然朝萧风遥遥一指,瞪目叱道:“别人都可坐下,只有你得乖乖给我站在一边。”

萧风流星扫了扫两旁的空座,指指自己的鼻梁,道:“姑娘可是说我么?”

纪雪雪道:“除了你还有哪个!”

萧风挤眉弄眼的穷抓了半天脑袋,自言自语道:“她怎么找上我了!”

纪雪雪喝道:“你自己做的好事,不找你找谁?”

萧风忽然笑道:“哈哈,姑娘大概又认错人了。”

纪雪雪嗔叱道:“休来与我打哈哈,装迷糊,老实告诉你,莫说是你,便是冬梅那丫头,也休想在我跟前玩出什么花样来。”

萧风听得陡然一惊,愣头愣脑道:“听你的口气,好像把我摸得非常清楚似的。”

纪雪雪道:“就是知道得太清楚,才想好好的骂你一顿。”

萧风被她弄得晕头转向,寻思了半晌,依然得不到要领,最后索性把刀鞘朝桌上一摔,懒洋洋站立起来,说道:“好吧,我已依照姑娘吩咐站了起来,姑娘有话快点说吧!”

纪雪雪一派大嫂模样,责道:“你身为侠门之后,自幼又得两大名人教诲,本当出人头地才是,怎竟做些不仁不义不孝之事?”

萧风一旁苦眉苦脸道:“大姑娘,你可把我骂惨了。”

萧风苦笑道:“罪名太大,在下不敢服气。”

纪雪雪厉声道:“你私自离家,两年毫无音讯,害得父母终日为你提心吊胆,是为不孝,你不肯直言回绝,暗自逃走,害得郡主为你空待闺中,后与‘相思剑’韩玉不辞而别,害她为了寻找你的下落,成年流浪在外,是为不义,你连杀七人,面不改色,最后一人仍然不肯放过,是为不仁,你可是服气了么?”

萧风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都知道……”

纪雪雪语气一缓,道:“风弟,非是为嫂责骂于你,你也实在太不像话了。”

萧风奇声叫道:“什么?大……大嫂?”

纪雪雪俏脸微微一红,继续道:“我离家之时,公婆本嘱我见到你时,好生教训你一顿,我因念你年幼无知,不为已甚,但望你能自警自觉才好!”

萧风仔细打量了纪雪雪一阵,失笑道:“教训我?但不知是如何个教训法?”

纪雪雪足尖朝地上一挑,钢刀立刻落在她的右掌上,只见她微微掂了一掂,瞄也不瞄,随手甩了出去。

三尺余长的钢刀,化成一道青虹,直向墙角飞去,眼看就要触到墙壁之际,陡然去势一转,一柄钢刀整个折了回来,“唰”地一声,刚好插进面墙的刀鞘口里。

这手惊世骇俗的工夫,立即引起了一阵雷动,连晕死过去的林天雄都被叫醒过来。

萧风猛地咽了口唾沫,怪叫道:“这是什么工夫?”

纪雪雪道:“我纪家的‘回旋镖法’!”

萧风恍然道:“原来姑娘是纪疯……咳咳,纪大侠的女儿!”

纪雪雪微微一笑,道:“倒要谢过你嘴下留情了。”

萧风忙道:“姑娘休要误会,在下对纪大侠一向尊重得很。”

纪雪雪颔首一笑,转对众人道:“列位都是投奔万柳庄的英雄么?”

众人齐声答道:“不错!”

纪雪雪忽然自怀中取出两片金叶,轻轻一送,两叶并作一道金光,缓缓飞到萧风面前。

萧风随手抄在手里,愕然问道:“姑娘这是做什么?”

纪雪雪道:“在座各位英雄,俱是我万柳庄宾客,一路之上,理当予以接待,你离家已久,囊中必定不丰,这两片金叶,权拿去充待客酒资吧!”

萧风愣愣的托着两片金叶,蹙眉问道:“姑娘,你……你究竟是谁?”

纪雪雪莲足一跺,道:“你聋了么?你有毛病么?我与你说了半天,你都没听见么?”

萧风拼命抓头道:“可是……可是在下根本就没有哥哥么!”

甘永年突然插口道:“少侠不必见疑,这位纪姑娘是你的大嫂,其中一切详情,少侠回府一问?便不难全盘明了。”

萧风素仰甘永年侠名,知他不至欺骗自己,正因如此,内心也就益发糊涂,愣愣的捧着两片金叶,一时不知该当如何是好。

正当他满腹迟疑之际,一直躺在地上的林天雄,忽然悄悄爬了起来,直向纪雪雪身后移去。

这时在场之人,目光俱都凝注在他的脸上,纪雪雪更是浑然不觉,整个大堂,仅他一人发现了林天雄的诡秘行动。

无论站在任何立场,他都该立即出手阻止,最低限度也应设法出声示警方是,可是他却动也没动,就如同欣赏一场好戏一般,眼眯眯瞧着神态安详的纪雪雪,瞧她如何处置那恩将仇报的林天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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