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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公孙璇见东方瑶目射神光,不由喜道:“东方姊姊目中已露慧光,莫非想出什么可疑对象?”

东方瑶欲言又止,嘴角牵动了两下,方白缓缓说道:“我现在回去看看壑下的毁损情形以后,再作判断,或许会比较正确一点!”

公孙璇笑道:“要回‘无愁壑’还不容易,我们立刻就走。”

这时,欧阳红已替东方瑶把衣服烘干,扬眉笑道:“东方姊姊,请换回你的衣服吧,我已都烤干了。”

东方瑶赧然称谢,换好衣服,与公孙璇、欧阳红走向壁间秘洞。

谢三深知自己功行不够,遂仍由水中泅出。

到了壁问暗洞之外,公孙璇娇笑说道:“东方姊姊,我在右边,你在左边,让欧阳姊姊站在当中,大家携手下壁如何?”

东方瑶刚在点头,欧阳红已笑骂道:“璇妹怎也学得世故起来?你为什么不干干脆脆的说出,是要由你们两位把我带下削壁?”

公孙璇微微一笑,与东方瑶每人拉着欧阳红一只手儿,便即驰下削壁。

她们三人到了壁下,谢三也从水底秘洞,钻出寒潭。

欧阳红道:“我们四人是全体去往‘无愁壑’?还是留下一人在此等候东郭老人家?”

公孙璇正在寻思,谢三已自笑道:“你们前去‘无愁壑’吧,我在此等候东郭神君,免得他归来着急!”

东方瑶目注谢三,赔笑低声说道:“此处密迩魔巢,谢老人家单独……”

谢三笑道:“东方姑娘放心,在此我占有地利,便算轩辕老魔亲来,也对他毫无所惧”

东方瑶怔了怔,公孙璇接口笑道:“东方姊姊,谢老人家所称‘地利’,就是这片寒潭,无论何等厉害魔头来袭,他只消向潭中一跳,便可安然无事!”

欧阳红与东方瑶闻言,果然放心,遂辞别谢三,向“无愁壑”下走去。

尚未到达“无愁壑”口,东方瑶便准备了三根长藤。

欧阳红问道:“东方姊姊,你准备长藤有何用处?”

东方瑶扬眉答道:“我怀疑上下‘无愁壑’的必经之处,可能会满布剧毒!万一……”

话犹未了?公孙璇便接口含笑道:“没有,因为我母亲和我们业经上落,并无异状。”

东方瑶闻言,取出一根银簪,在上下“无愁壑”的必经之处加以试察。

试察结果,那些崖壁草树之间,果无毒性反应。

东方瑶“咦”了一声,皱眉说道:“奇怪,难道我所料不对……”

欧阳红听出东方瑶心有所疑,遂扬眉问道:“东方姊姊,你心中有所怀疑之人是谁?”

东方瑶眉峰壑聚,不答欧阳红所问,却向她和公孙璇看了一眼,指着壑下说道:“既然无毒,我们便下壑去吧!但为了慎重起见,还是以长藤缒身,尽量避免与山壁接触,才较稳妥!”

欧阳红追问道:“东方姊姊,你所怀疑的下毒之人是谁,为何不肯说出?”

东方瑶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答道:“如今我毫无把握,空言无益,但等下壑察看以后,再作结论不晚。”

公孙璇遵从东方瑶所说,把三根长藤一一系好,向东方瑶娇笑叫道:“东方姊姊请吧,壑下阵法虽被破坏,但却仍由你这主人带领我们……”

东方瑶接口笑道:“不是带领,只是带路,两位贤妹随我来吧。”

三位绝代巾帼便在笑语之中,缒藤直下深壑。

东方瑶在下壑途中,向公孙璇问道:“璇妹,据我所知,你与侯剑平兄曾发生过一点误会,不知……”

公孙璇玉颊微红,嫣然笑说道:“那是过去的事,我已知道侯大哥襟怀袒荡,侠骨嶙峋,决不会和刘小琳等淫邪妖女同流合污,有甚苟且!”

东方瑶点头说道:“对了,无论是同性良朋,或异性朋友之间,相互信任谅解,为最重要之事,慢说侯剑平并未失足,就是偶有错误,璇妹也应该细查原因,看看是被环境所迫?抑或自甘坠落?”

公孙璇娇笑说道:“东方姊姊的教训极是,但姊姊也应该知道,我上次对他误会,只是以为他被刘小琳色相所诱,甘与凶邪为伍,并非……并非是个卧榻之旁,不容他人酣睡,妒心奇重的醋娘子呢!”

她这末后几句话,听得东方瑶心中感激,脸上发烧,知道公孙璇是在取瑟而歌,含有双重意味!

公孙璇又以一种极诚恳的神色,向东方瑶低声叫道:“东方姊姊,你千万莫对你的脸上伤疤过分担扰,因为侯剑平兄的恩师杜老前辈,是当代第一神医,定必有法医治……”

东方瑶叹道:“璇妹,你难道不知‘巧妇为无米炊’之谚?有时虽有神医,苦无良药,也照样……”

公孙璇秀眉一挑,接口朗声叫道:“瑶姊,我已说过,只要杜老前辈有需,我不辞万水千山,艰难险阻,也誓必为你寻着复容药物!”

东方瑶叹道:“多谢璇妹,但我如今对于容貌被毁一节,倒并不介意,因为世间有些事儿,容不得第三者插足其间,构成……”

公孙璇当然听出东方瑶的语意,含笑摇手说道:“瑶妹,话不是这样说法,这要看当事主体如何?假如气味相投,情同骨肉,慢说容得第三者,便再添上个第四者,也不会构成缺陷!”

东方瑶目中泪光浮动,长叹一声,看着公孙璇道:“璇妹,像你这等资质,这等功力,这等心术的绝代侠女,真是旷世难逢,令人爱极,纵然走遍八荒,游遍四海,也找不出第二位!”

公孙璇赧然笑道:“瑶姊怎么突然对小妹论赞起来?我觉得你那一样都比我强,便连红姊也……”

欧阳红一旁叫道:“别扯上我,在人来说,你们是一时瑜亮,我最多像个曹操;在花来说,你们一个是水仙花,一个是莲花,我则最多像朵玫瑰花而以!”

公孙璇笑道:“这是妙论,红姊居然以曹操自命?……”

语音至此略顿,目注欧阳红,娇笑又道:“红姊,你那花儿譬方,却是从何立论?”

欧阳红指着公孙璇,含笑扬眉答道:“‘水仙花’是素心绰约,绿意娉婷的波上灵妃,水中仙子,真所谓‘隐约湘灵之韵,鼓瑟谁家?依稀吴舫之歌,采菱何处?’前人诗句有云:‘此花原不俗,斯品却疑仙’,拿来比拟璇妹,你还不满意么?”

公孙璇失笑道:“不是不满意,而是太满意了,我有点当受不起!”

欧刚红转对东方瑶道:“至于瑶姊幼遭孤露,生长苗荒,又与刘琳母女那等凶邪为邻,却能洁身自爱,孤芳挺秀,正与莲花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高尚品德相同,舟聚神仙艳,花开世界香,何须争富贵,侬自拔泥塘,严格说来,它要比本出清流的‘水仙花’,还要来得难能可贵,高上一筹!”

公孙璇深知欧阳红是看破自己心意,一面帮腔,对东方瑶设词安慰,遂娇笑叫道:“譬喻得好,想不到红姊竟是位花论专家,但你自己为何要比玫瑰花呢?”

欧阳红微笑说道:“我是俗人,况只好比比玫瑰这来俗花,何况我性如烈火,也恰好与‘玫瑰’有点暗合!”

公孙璇笑道:“玫瑰多刺却多情,红姊要温柔一些,莫要让你的刺儿,把他扎坏!”

欧阳红白了公孙璇一眼,正等还口,东方瑶突然叫道:“藤不够了,璇妹、红妹,我们仍小心一点,防范壁上有毒!”

公孙璇目注东方瑶,秀眉双扬,娇笑说道:“瑶妹,看来你所怀疑之人,定是个用毒名家了!”

东方瑶笑而不答,转瞬之间,便已到达壑底。

一到壑底,东方瑶便立即展开侦查,对于每一破坏之处,均极为仔细地加以察看。

公孙璇和欧阳红在一旁,看得清楚,东方瑶的脸上神色,随着侦查进展,越来越觉凝重!

直等把东方瑶所居洞府之中,全搜查完毕以后,东方瑶对着一堆毫不起眼的碎石,点头说道:“一点不错,果然是他,但他为何一反往例,不曾到处用毒?”

欧阳红笑道:“瑶姊,这堆碎石怎会有这大侦查价值?”

东方瑶默然不答,忽然从颊上流下两行泪珠!

公孙璇失惊道:“瑶姊,你……你怎么了?”

东方瑶仍未答话,只是双膝跪下,把那堆碎石慢慢拼摆。

公孙璇、欧阳红目光注处,方看出那堆碎石,是个神祖牌位。依稀可以辨出上面镌有“先妣东方……”字样。

欧阳红“哦”了一声,恍然叫道:“我明白了,难怪瑶姊能猜出对方来历,原来此人是与伯母结有深仇!”

东方瑶点点头说道:“不错,这人与我母亲结有极深仇恨!”

公孙璇愤然道:“此人太以可恶,伯母业已仙游,他怎么还如此狠毒地毁人神主则甚?”

东方瑶目中神光微闪,点头说道:“好,两位贤妹请随我来!”

公孙璇与欧阳红虽然诧异东方瑶为何仍未说出那人的来历,但也不便深问,只好随着东方瑶一同举步走去。

东方瑶并非上壑,而是引领着公孙璇、欧阳红两人,走向这“无愁壑”的更深之处。

公孙璇诧道:“瑶姊怎么这样走法?难道那人也住在‘无愁壑’下?”

东方瑶未加答复,却向公孙璇问道:“璇妹,‘北岳神尼’是胸罗万有,学究天人的高明前辈,璇妹既得真传,想必对‘河图洛书’、‘天旋地玑’之道,也曾涉猎?”

公孙璇弄不懂她何以有此一问,点头说道:“这是极高深的数理,小妹虽曾涉猎,所获却不甚大,瑶姊问此则甚?”

东方瑶道:“我们如今去的所在,总有几幅壁画,似乎蕴藏玄机,我希望璇妹红妹能够有所领会!”

欧阳红皱眉问道:“瑶姊,你自己……”

东方瑶接口笑道:“我对于此道,一窍不通,故而每次都如入宝山空手回了?”

公孙璇诧道:“这地方是否破坏瑶姊洞府的对头所居?”

东方瑶似乎故作神秘地,摇头笑道:“璇妹如今无须多问,前面不远便到,等到达之后,我再对两位贤妹细叙一切。”

说完,行走不远,东方瑶手指前面一片参天峭壁,含笑说道:“那片参天峭壁之下,有处暗穴,我们入穴后,便可目睹奇境……”

欧阳红向公孙璇看了一眼,两人相对苦笑。

她们苦笑之故,是弄不懂东方瑶何以如此神秘?似乎有甚隐情,不肯出口!

东方瑶走到那片参天峭壁之下,娇笑叫道:“两位贤妹请看,我要变戏法了!”

说完,对准壁间一处暗穴,凌空弹指生啸。

指风到处,石壁隆隆微响,竟出现了一个方圆尺许,仅可容人钻入的小小洞穴。

东方瑶首先钻入穴中;并含笑叫道:“两位贤妹,请随我来吧……”

公孙璇与欧阳红自然毫不迟疑地,随在东方瑶的身后,一同进入。

这洞穴与石壁极厚,但并不深邃,地势立即开展,是间丈许方圆石室。

室中似有通风孔穴,并不潮湿气闷,只是相当暗黑。

东方瑶晃着火折,点起了东西两壁间的巨大油灯,使公孙璇与欧阳红可以看清室中一切。

公孙璇闪目四瞩,见室中除了两具蒲团,和在壁角上堆了不少干粮之外,空洞洞地别无他物。

但室中虽空,壁上却是一片锦绣。

所谓“锦绣”,就是东南西北的四面石壁上,都绘满图画。

因洞口朝北,正面南壁上的图画,是特巨整幅,不像其他三面石壁上,分为许多小幅。

壁上画着两个女子,坐在蒲团之上,仰首观天。

空中则密密麻麻,画了无数星斗,粗看上去,似乎杂乱无章,但细一注目,则“北斗”、“北极”、“牛郎”、“织女”等星,位置丝毫不错,还真是依照天星所绘。

欧阳红笑道:“璇妹你看,这壁上的两位女郎,眉目姣好,神情曼妙,可以称为‘双美观星图’呢!”

公孙璇点头一笑,目光转注东壁。

东壁上的图画,有点令人无法捉摸。

严格说来,并不能称为“图画”,只是把整面石壁分成了无数小格,并在小格之中画满了或大或小的无数圆圈。

欧阳红失声说道:“这是什么图?几乎数以万计的大小圈儿,真看得人眼睛发花,我们就叫它为‘迷魂圈’吧!”

东方瑶笑道:“红妹莫要头痛,你再看看西壁。”

欧阳红转过娇躯,只见西壁上完全是以黑白点儿,奇偶不一地,组成无数图形,委实看得人眼缭乱!

公孙璇目光注处,“咦”了一声,秀眉微作轩动。

东方瑶道:“璇妹对于这些黑白点儿,莫非有领会么?”

公孙璇点头说道:“当中那两幅较大的圆形,左边一幅是‘一六居下、二七居上、三八居左、四七居右、五十居中’,分别就是象出天苞,敷衍八卦的‘河图’九篇之一……”

欧阳红扬眉笑道:“左边这幅,既是‘河图’,则右边那幅,当是‘洛书’!”

公孙璇颔首正色答道:“这幅图形,是以‘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正与‘洛书’畴范相合,由此可见,这些看得令人眼光缭乱的黑白点儿之中,会蕴含极为高深难解的五行八卦之学!”

欧阳红目中微闪慧光,轩眉叫道:“我这笨瓜,也看出些花样来了,黑点是阴,白点是阳,单数是奇,双数是正……”

东方瑶笑道:“红妹莫要急,你且看完北壁再说,这些玄奥图形,究竟会意何在?是需要慢慢推研,细心领悟的呢!”

欧阳红与公孙璇娇躯侧处,目注北壁。

北壁上,是画了百十个大小不一的圈儿,小圈较多,看上去约莫比大圈要多上一倍。

圈中不空,各有人物,或禽或兽、或飞、或潜、或老僧入定、或玉女织机,委实包罗万象。

公孙璇指着壁上圈儿,向欧阳红笑道:“红姊……”

“红姊”两字方出,欧阳红便即娇笑接口说道:“这回我看出来了,大圈儿共是三十六个,小圈儿共是七十二个,正合‘天罡’、‘地煞’之数!”

公孙璇秀眉微扬,嫣然一笑,说道:“红姊看得不错,但我还可以略加补充。”

欧阳红诧然问道:“璇妹补充甚么?”

公孙璇指着北面壁上,那一百零八个大小圈儿中所绘图形,含笑说道:“瑶姊、红姊请看这些人物禽兽图形,虽然形态各异,种类繁多,但我们把它归纳起来,却可分为‘动态’与‘静态’两者……”

话方至此,东方瑶已有所悟,以一种敬佩目光,凝注公孙璇,点头说道:“瑶妹不单慧眼灵心,并还敏捷异常,经你这一分析,我也看出‘天罡之数’的大圈儿中所画人物,全是‘静态’、‘地煞之数’的小圈儿中所画人物,全是‘动态’!”

欧阳红细一注目,发现果然如此,遂失声说道:“这些图形中,似乎每一形都有三个,一静二动,动静相生,岂不是某种上乘武学?”

公孙璇笑道:“当然,难道红姊还不懂东方姊姊一片垂爱之心,带我们来此用意?”

欧阳红颇为高兴地,扬眉娇笑说道:“这样说来,那东壁上的‘迷魂图’,大概是三百六十五周天之数!”

公孙璇道:“红姊不妨数一数看,或许会比三百六十五之数,多出一些,也说不定?”

欧阳红闻言,果转向东壁那无数小格中,点计圈儿之数。

东方瑶挽着公孙璇的手儿,低声说道:“璇妹,我发现这秘密石室,知道壁上图形,定含高深奥秘,但因资质鲁钝,知识浅陋,虽不时来此盘桓,仍然毫无所得!”

公孙璇笑道:“瑶姊太谦,但小妹恐怕也参不透什么端倪?辜负你一片意!”

东方瑶把手儿紧了一紧,目注公孙璇道:“璇妹,除了这些玄奥图形之外,我另外还有一层用意,才把你带来此处。”

公孙璇讶道:“瑶姊的另一层用意是……”

话犹未毕,欧阳红突然怪叫一声!

公孙璇被她吓了一跳,皱眉问道:“红姊,你……你怎么了?”

欧阳红转过身来,答非所问地,看着公孙璇道:“璇妹,你是神仙!”

公孙璇失笑说道:“红姊,此话怎讲?我怎么突然又变成‘神仙’了呢?”

欧阳红道:“我数完了,东壁上的小格,也是一百零八,但格中圈儿,却是三百六十六枚,恰好比周天之数,多出一个!”

东方瑶也向公孙璇投以诧异目光问道:“璇妹怎会前知?‘走马观碑’只是形容过甚之词,我不相信你真能在匆匆一目以下,便数清了壁上……”

公孙璇接口笑道:“瑶姊、红姊,不必惊奇,我哪里有什么‘走马观碑’之能?只是由此推想,侥幸猜中而已!”

一面说话,一面向东壁正中指了一指。

原来那东壁正中的一个小格之内,只画了一个较大的圈儿,其他一百零七小格中,却少则两圈,多则四圈五圈不等。

公孙璇扬眉笑道:“瑶姊、红姊,看出了么?这正中小格,只画一圈,与其他所有小格,迥不相同,故而猜测会出于周天之数以外!”

东方瑶连连点头,向公孙璇含笑说道:“璇妹,如此说来,这只中央圈儿,似乎有特殊含意?”

欧阳红一旁叫道:“瑶姊有高见么?是什么特殊含意,说给我们听听!”

东方瑶微笑说道:“我觉得这只圈儿,位居中央,与众迥异,虽然数出周天之外,也许反把其余三百六十五个圈儿,包含其中?”

公孙璇悚然说道:“瑶姊真正高明,真是极精深的哲理,少时我们仔细研参,一定要从此着眼!”

东方瑶笑道:“以璇妹的天悟神聪,以十日光阴,在此静心参研,必会大有所获!”

欧阳红愕然问道:“十日光阴?瑶姊为何定下这样一个数字,难道不能多,也不能少么?”

东方瑶看她一眼,笑而不答,却向公孙璇问道:“璇妹认为,这四壁图形之中,以何者最难参研,体会奥妙?”

公孙璇想了一想,目闪神光道:“看上去似乎以东壁的三百六十六个‘迷魂圈’儿,最为神秘难参,但含意最深,也最关重要的,恐怕还是东壁正面下的那幅‘双美观星图’呢?”

东方瑶叹息一声,点头说道:“我多年领悟所得,不过如此,璇妹却一眼便即看出,可见人的上智,下愚、贤与不肖……”

公孙璇失声叫道:“瑶姊,你再这样捧我,我要恼了,有件事儿,你如今应该告诉我和红姊了吧?”

东方瑶道:“什么事儿?”

公孙璇秀眉微扬,目注东方瑶道:“瑶姊适才不是曾说除了这些玄奥图形之外,另外还有一层用意,才把我们带来此地,如今是否可将这另一原因……”

东方瑶“哦”了一声,接口说道:“当然可以,这另一原因,便是我要红妹、璇妹安心在此洞中,苦参十日之意!”

欧阳红看着东方瑶,皱眉苦笑道:“东方姊姊,你莫打哑谜好么?请说得明白点。”

东方瑶从一双妙目之内,闪射炯炯神光地,点头答道:“好,我去取件东西,给红妹、璇妹看看,你便会立刻明白!”

公孙璇道:“瑶姊要去取的东西,今在何处?”

东方瑶伸出玉手,含笑说道:“就在洞口!”

说完,身形一闪,便自穿洞而出。

公孙璇与欧阳红,根本没想到东方瑶会耍什么花样,自然未加拦阻。

谁想东方瑶才一出洞,北面石壁上,便告“隆隆”作响。

公孙璇叫声不好,招呼欧阳红一同冲出。

但她们毕竟慢了一步,娇躯刚闪之下,壁上门户已阖。

欧阳红气得玉颊成嗔,顿足叫道:“东方姊姊为何如此作法,她……她这是什么意思?”

公孙璇比较心宽,向欧阳红含笑说道:“红姊不要着急,东方姊姊大概是要我们静心苦参壁上秘图,不会有什么意思?”

欧阳红神情不悦地,噘着嘴儿说道:“我们又不是不识抬举,不肯接受她的成全好意,她又何必耍甚手腕,来个‘霸王硬上弓’呢……”

欧阳红语音方落,壁上的隆隆石响又起。

这次响得比上次低微,不是洞门重开,只是在洞门右侧,开了三寸方圆小洞。

小洞一开,东方瑶站在洞外,朗声说道:“红妹怪责的对,我对于这件事情,需要加以解释!”

公孙璇摇了摇头,以平和语音叫道:“瑶姊不必解释,我相信你决非恶意,就让我和红姊在此静参十日便了,但东郭老人家方面,即要请瑶姊去通报一声,免得他们着急!”

东方瑶静等公孙璇说完,幽幽一叹说道:“璇妹,不加解释不行,因为十日以后,璇妹、红妹或有大成,我这作姊姊的却决不会再和你们见面!”

这末后一语,把公孙璇、欧阳红二人,都听得吓了一跳!

公孙璇首先叫道:“瑶姊此话怎讲?”

东方瑶的炯炯目光,从洞外射入,盯着公孙璇道:“璇妹,如今可以不瞒你说,我已知道侯剑平是被谁掳去?地点也离此不远,打算前去救他。”

欧阳红诧然叫道:“既然如此,瑶姊怎不与我们合力……”

话犹未了,东方瑶便接口叹息说道:“掳走侯剑平那人,太以厉害,其用毒手段旷世无俦,决非仅凭武功可以应付,红妹、璇妹,虽得‘东海’‘北岳’真传,去了也多半送死!”

公不璇问道:“瑶姊适才不是业已试过,对方并未在壑中下毒……”

东方瑶接道:“我后来想通,那魔头破例未曾在各处下毒之故,是避免把我毒死!”

欧阳红秀眉双桃,向洞口高声叫道:“瑶姊,我们协力同去,尚且送死,你一人单独行动,便能救出侯剑平兄么?”

东方瑶叹道:“红妹真是纯洁已极,一片天真,你应该从那魔头不打算把我毒死之上,猜出端倪……”

公孙璇听至此处,灵机一动,一旁叫道:“瑶姊,莫非那魔头垂涎你的姿色,癞虾蟆想吃天鹅肉么?”

东方瑶点头答道:“璇妹猜得不错,由此可见,我一人前去,比较有成功之望!”

欧阳红道:“瑶妹若是功臣,救回侯剑平兄,不是便大家团圆,你怎说不再与我们相见呢?”

东方瑶默然片刻,长叹一声说道:“我容貌已毁,生趣毫无……”

公孙璇接口叫道:“瑶姊,你别忘了我已说过,你的复容之事,包在我的身上。”

东方瑶摇头叹道:“慢说此事太难,便算当真办到,我也对这浊世红尘,再不恋栈……”

公孙璇问道:“瑶姊何以厌世?”

东方瑶道:“不瞒璇妹说,我在初遇侯剑平时,被他英姿所醉,一见倾心,但等知道你早已对他情有独钟,并在寒潭秘洞,见了你后,便自惭形秽,绮念已绝……”

公孙璇叫道:“瑶姊千万不要这等想法,你对侯剑平有一天二地之德,三江四海……我们……”

东方瑶苦笑说道:“恩和情是两件事,我虽出身左道旁门,但还不至于下贱到‘挟恩求情’地步!”

公孙璇顿足苦笑道:“瑶妹不要钻到牛角尖里去了,我不会看不起你,我敬重你,承认你是我姊姊,娥皇女英的故事,不是传为千古美谈么?”

欧阳红一旁听得连连点头,对公孙璇的宽厚襟怀,好生赞佩!

东方瑶长叹一声道:“谢谢你,璇妹,有你这句话,我已够了,此去便丧失性命,甚至于毁损掉多年葳蕤自守的清白贞操,也算值得!”

公孙璇惊道:“瑶姊此语何意?”

东方瑶目中电闪神光,瞿然答道:“我此去能使一身所学,救出侯剑平,固然最好,否则宁愿舍身喂虎,让那魔头得偿夙愿,也要把侯剑平换回,决不使璇妹鸳鸯失侣,情天生恨!”

公孙璇感动得嘤咛一声,泪流满颊!

欧阳红急道:“瑶姊,你这样作法,岂不成了‘肉包子打狗’……”

东方瑶语音平和地,接口点头笑道:“不错,我立意做只有去无回的打狗肉包子,但红妹、璇妹应该知道这包子有毒,多半会把那只贫嘴狗儿毒死!”

公孙璇知晓东方瑶心意已定,自己又被禁洞内,无法阻止,只得含泪叫道:“瑶姊,你千万要保重自己,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侯剑平有生之日皆负德之年,那种歉疚滋味,是太难禁受的呢!”

东方瑶闻言,怔了一怔,也自语音悲咽,幽幽说道:“好,璇妹,我答应你,只要救出侯剑平,清白仍在,我便不再……”

公孙璇方自一喜,但东方瑶又复说道:“但我纵不死,也不回来,今后便孤身从此逝,山海度余年,以黄卷青灯,自忏孽累!”

说至此处,语音一朗,继续又道:“壁上有穴,穴中有泉,可供饮用,这洞门到十日之后,也会自行开启,红妹、璇妹,好好对四壁秘画,细心参详,我要走了!”

语音方顿,“隆隆”石响又起,壁上小穴也自合拢。

公孙璇想起一事,凝气传声叫道:“瑶姊,你所说的那个魔头,到底是谁?”

语音透石而出,不久以后,听得东方瑶的语音,也自透石而入,隐隐答道:“‘百毒天君’仲孙明!”

公孙璇“呀”了一声,苦笑摇头说道:“原来是那侏儒老魔,这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欧阳红目注公孙璇,扬眉诧然问道:“这‘百毒天君’仲孙明是甚等样人?璇妹认得他么?为何加上‘侏儒’二字?”

公孙璇遂把自己与杜丹在“亡魂涧”中,曾与“百毒天君”仲孙明见过一面之事,向欧阳红细加叙述。

欧阳红听完,微一思忖:“瑶姊此去,委实凶险太大!”

公孙璇愁容满面地,摇头叹道:“偏偏我们中了计,被禁在此,否则无论如何,也要与瑶姊共同生死,不能让她独任艰巨!”

说完,立即在洞门边摸索观察,寻求可有什么开启门户,之道?

欧阳红摇手叫道:“璇妹不要白费心思,瑶姊是谋定而动,这洞门自然非等十日期满,不会开启,何况我们如今即令有法出洞,也不知瑶姊究竟去往何处?无从追起!”

公孙璇泪珠又流,悲声抽噎说道:“我……我们怎么办呢?难道看着瑶姊送……送上刀砧,身……身为鱼……鱼肉么?”

欧阳红叹道:“这是无可奈何之事,我们只有祷祝上苍,寄望于‘福善祸淫,古人天相’等八个字了!”

公孙璇举袖拭泪,摇头顿足说道:“在这种情况下,叫我心中怎定,意下怎安?”

欧阳红扬眉说道:“不定也得定,不安也得安,璇妹还是暂摒万虑,一心静参四壁秘图吧,倘若虚掷这十日光阴,才真正对不起东方姊姊!”

公孙璇知道事已至此,徒自心急也无可奈何!遂听从欧阳红的劝告,吸了两口长气,定下心来,对那四壁图形,细加揣测。

东方瑶别过公孙璇、欧阳红后,并未出壑,是向这“无愁壑”

的更深之处驰去。

壑径接连七转,景色更转幽森,并阴暗得有点可怖!

东方瑶到了一座石洞之前,止住脚步,向洞中问道:“仲孙天君可在洞内,东方瑶有事求见!”

这石洞洞门,原来是紧紧闭死,在东方瑶扬声发话的片刻之后,方“呀”然而启,有个身高不及四尺的侏儒青衣老人,从洞中走出,对东方瑶含笑说道:“东方姑娘来得不巧,我家主人正在坐关,最少在三日之后,才得功行圆满。”

东方瑶眉梢一剔,向那身着青衣的侏儒老人说道:“不行,你去替我通报,就说我立刻要见……”

青衣侏儒老人闻言之下,面有难色,欲言又止!

东方瑶冷冷说道:“不要怕,你去对你家主人说,叫他立刻见我,否则,我一离去,他便海角天涯,永难寻找我了!”

青衣侏儒老人万分无奈,苦笑叫道:“东方姑娘请稍候一下,我去替你通禀,试上一试!”

说完,便自掩起洞门,进内通报。

半盏茶时过后,青衣侏儒老人开门侧身笑道:“东方姑娘请……”

东方瑶举走进洞,“哼”了一声说道:“我说如何?你主人再怎狂妄,也不会对我搭甚架子?”

青衣侏儒老人唯唯应是,把东方瑶引到一间丹室之前,便自止步不进,伸手肃客。

东方瑶早把本身安危,置诸度外,毫不考虑地推开石门,进入丹室。

那位身若孩童,容若老翁,长袍墨黑,皮肤雪白的“百毒天君”仲孙明,正盘膝端坐榻上。那条状如绝大蜥蜴,神态可怖的“响尾沙龙”,也爬伏在仲孙明的丹榻之前!

仲孙明微睁双目,一看东方瑶,微笑叫道:“东方姑娘,你居然芳驾光临,真是稀客!”

东方瑶嘴角微撇,哂然冷笑说道:“仲孙天君,少来这套,你若不先去找我,我也决不会来此找你!”

仲孙明道:“东方姑娘怎知我曾经前去找你?”

东方瑶妙目之中,神光电闪答道:“除了你外,决无第二人会把我娘的牌位捣毁!”

仲孙明阴笑说道:“这件事儿,是我一时冲动,事后想起,委实深感歉意……”

东方瑶“哼”了一声,满面不屑神色。

仲孙明看她一眼,缓缓发话叫道:“东方姑娘,你知不知道我为何对令堂……”

东方瑶不等他的话完,便自接口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昔年对母亲求婚,被她老人家严词拒绝,遂恼羞成怒,含恨至今。”

仲孙明双眉一挑,目注东方瑶道:“东方姑娘,你要知道,我仲孙明生平几乎从未作过求人之事……”

东方瑶点头说道:“我早就听说你崖岸自高,从来不把任何人看在眼内!”

仲孙明道:“自从我向你母亲开口求婚,遭受拒绝,着实视为奇耻大辱,并无颜再复在此居住,索性率领两名药僮,迁居到我在江苏北部,另外一处,种有‘天香钵’,竟在刚刚成熟开花之际,被人捡了现成便宜……”

东方瑶微颔螓首,嘴角一撇说道:“这是天意,你大概该以侏儒终老……”

仲孙明截断东方瑶的话头,冷笑说道:“什么叫天意?我一向相信人定胜天,‘亡魂涧’中的那棵‘天香钵’,虽被人捡了便宜,我还在这‘无愁壑’中,另外种了一棵。”

东方瑶目光一亮,电扫四外,扬眉问道:“你所种的‘天香钵’呢?成绩如何?”

仲孙明指着自己的肚皮,颇为得意地,哈哈大笑道:“刚刚成熟开花,业已被我吃掉,最多再过三日,不单可以脱离侏儒苦海,并可返老还童,不再是这副老迈龙钟之状!”

东方瑶脸上微现疑诧神色,轩眉说道:“我有点不信,你且接我一掌,让我看看你服食‘天香钵’后,真力增强到什么地步?”

说完,掌扬,一招“推山填海”便向仲孙明隔空击去。

日前,她曾与仲孙明对过一掌,只是火候略差,如今在寒潭水洞,巧服“五色芝实”,自觉在内力方面,增强不少,遂借词发掌一试,想看看是否能凭借武力,把这“百毒天君”制住?

仲孙明面含微笑,端坐不动,只是翻袖一挡。

两股劲力交处,仲孙明端坐依然,东方瑶却被震得往后退两步!

东方瑶心中一寒,知晓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位“百毒天君”所说业已服食了“天香钵”之事,果非虚语!

仲孙明也颇为惊奇地“咦”了一声道:“东方姑娘,数日不见,你怎么也有这高进境?”

东方瑶不答所问,目注仲孙明道:“你毁我洞府,并毁去我娘的神主灵牌则甚?”

仲孙明道:“刚才业已说过,我这人气量狭隘,睚眦必报,此举是为了报复你娘昔年对我拒婚之恨!”

东方瑶冷哼一声,沉着脸儿又道:“毁去洞府,摔掉灵牌,你应该也已报复得够了,却还掳走我的朋友则甚?”

仲孙明脸上浮上一丝狡笑,看着东方瑶道:“孤男寡女,同处一洞,关系绝不简单,他大概不是你的朋友,却是你的情人!”

东方瑶道:“随你瞎猜,我懒得多做无聊辩驳!”

仲孙明笑道:“我晓得你这姑娘,相当难弄,遂把你情人掳来,准备用他的性命安危,来威胁你答应我的婚事!”

东方瑶以一种鄙薄神色,冷冷说道:“你是不是人,既曾向我母亲求婚,怎么还可以向我……”

仲孙明接口笑道:“你母亲又没有答应嫁我,我再向你求婚,却有什么关系?倘若此愿得偿,岂不等于是洗雪了当年耻辱!”

东方瑶银牙一咬,双眉齐剔问道:“仲孙明你真是老不识羞,你知不知道你在年龄之上,足可作我祖父!”

仲孙明毫不为意,怪笑连声答道:“只要人老心不老就行,年龄方面,有什么关系,一二天之后,我可以齿落重生,白发转黑,包管看起来像你哥哥,不会让你有一树梨花厌海棠之感!”

东方瑶骂道:“真不要脸……”

仲孙明笑道:“东方姑娘,你最好不要骂,若是骂起我的火来,我也不杀你那情郎,只弄些‘缩骨毒药’,把他照样变成侏儒,你却决找不到第三棵‘天香钵’了!”

这几句话儿,阴毒异常,东方瑶果被镇住。

她强忍满腔愤怒,目注仲孙明,扬眉问道:“人呢?我要看看他是否平安,否则宁拼玉碎,也决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仲孙明听出东方瑶业已意动,不由大喜道:“东方姑娘,我早知道你是个识时务的绝顶聪明之人,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我不单不会害死你的情郎,还可以给他一点精神补偿!”

东方瑶剔眉说道:“夺妻之恨,恨重如山,我不懂你是怎样能对他加以安慰,给与精神……”

仲孙明“哈哈”一笑,接口说道:“常言道:‘情场失意之人,往往赌场得意’!我送件武林异宝,给你情郎,不是便可以邀斗群豪,闯闯江湖事业!”

东方瑶道:“是什么东西足称武林异宝?”

仲孙明探手腰间,一抖一甩,取出了一柄软剑。

这剑儿长约三尺,剑身极软,是被仲孙明当作腰带,围在腹间。

但一经撤出,仲孙明真力微凝,剑身便即坚挺,并从剑尖之上,闪烁出尺许异样芒彩!

东方瑶当然识货,一见之下,失声赞道:“端的好剑,这是极好的‘孩儿铁’,加杂金精所铸,从它剑尖所吐的芒彩看来,其锋利程度,不亚于前古干莫神物!”

仲孙明向东方瑶看了一眼,点头说道:“东方姑娘,真好眼力,你看看它的锋芒!”

语音方落,右手微扬,手中长剑,化成一道剑虹,射向身旁石壁!

“铮”的一声,火光溅处,长剑剑身业已全没石中,只剩剑柄在外。

东方瑶扬眉问道:“这等罕世神物,你竟舍得送人?”

仲孙明日闪精芒,怪笑连声说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东方姑娘应该知道,以我一身所学,弹指举手,皆可杀人,对于什么神物仙兵,业已无须倚重!”

说至此处,以一种淫邪目光,看着东方瑶,贼脸嘻嘻地,狞笑说道:“故而,我所看重的,是‘妙物’,而非‘神物’,是‘仙姬’,而非‘仙兵’,怎么不舍得把这柄软剑,送给他呢?”

东方瑶闻言之下,点了点头,向仲孙明问道:“人呢?他如今在何处?”

仲孙明指着壁上一扇紧闭石门,含笑说道:“放心,你那位情郎,安然无恙地,在这密室之内。”

东方瑶银牙一咬,目注仲孙明道:“好,我答应你的婚事,但却有个要求。”

仲孙明大喜笑道:“慢说一个要求,便是十个要求,我也会欣然答应!”

东方瑶扬眉问道:“你返老还童之举,是否要三日后方可功成?”

仲孙明得意笑道:“不错,我担保可以枯颜复润,白发再黑,决不会让你看得太不顺眼!”

东方瑶目闪神光,朗声说道:“既然如此,我的要求就是在这三日之中,让我和侯剑平单独相处。”

仲孙明默然不答,只把两道目光,转来转去。

东方瑶冷笑说道:“你方才不是说我纵提出十项要求,你也欣然答应么,如今怎又……”

仲孙明笑道:“我不是不肯答应,是有两项顾虑……”

东方瑶接口问道:“甚么顾虑?说出来给我听听,也许有法消弭。”

仲孙明怪笑说道:“第一、我怕你这允婚之语,未必出于至诚,三日后给我吃的,只是个空心汤团?”

东方瑶冷冷说道:“这顾虑容易解决,你拿件东西给我。”

边自发话,边自向仲孙明,伸出纤纤玉手。

仲孙明不解其意,神情一愕问道:“东方姑娘,你……你要什么?”

东方瑶道:“你是用毒手段盖世无双的‘百毒天君’,总该有暂不发作,但除了你独门药外,发作后便绝对无救的慢性毒丸。”

仲孙明如今已知东方瑶之意,但却佯作不知地,取出一粒绿色药丸递过,并诧异问道:“东方姑娘,你……你要这种慢性毒丸则甚?”

东方瑶晓得他是明知故问,冷然一声说道:“是我自己要吃……”

语音顿处,果然毫不迟疑,她立即把那粒绿色毒丸,放进口中,咽下腹内。

仲孙明假惺惺作态地,惊叫一声道:“东方姑娘,你……你这是……”

东方瑶淡淡接道:“你如今只消掌握独门解药,便可控制我的性命,应该不再顾虑到头来只吃个空心汤团了吧!”

仲孙明点头笑道:“东方姑娘作得太漂亮了,这样一下,我的第一项顾虑,自然完全消失。”

东方瑶道:“你的第二项顾虑,又是什么,赶快说将出来,不必再吞吞吐吐。”

仲孙明欲言又止,笑嘻嘻地,向东方瑶看了两眼之后,方自缓缓说道:“这第二项顾虑,不说也罢,因为若是说将出来,可能会使你大为生气?”

东方瑶叹息一声,摇头苦笑说道:“我连毒药都已经吃了,还会生什么气?你有话尽管说吧!”

仲孙明道:“东方姑娘既已答应了我的婚事,虽然尚未结缡,我也应该把你视为我的妻子!”

东方瑶白他一眼,未曾加以答腔。

仲孙明继续笑道:“那位侯剑平,显然与你情感不错,你要与他在密室中共处三日,会不会弄顶绿头巾戴在我的头上,日后传扬开去,足为江湖之羞!”

东方瑶听得脸上一热,委实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目注仲孙明,嘴角微撇说道:“你为什么只担心会在这三日之中,发生意外,而不猜疑我和侯剑平,孤男寡女的同住一处,早有私情。”

仲孙明“哈哈”大笑,轩眉答道:“因为我眼睛不瞎,看出你的两道秀眉,剑贴未放,是个含苞处子!”

东方瑶向榻边那只形如绝大壁虎的“响尾沙龙”看了一眼,扬眉说道:“你既蒙豢毒物,总有‘守宫砂’吧?”

仲孙明点头笑道:“当然有,莫非东方姑娘要以‘宫砂’明节?”

东方瑶冷然说道:“对了,为了使你这心胸污秽之人,释却顾虑,来,你就替我点上一粒‘守宫砂’吧!”

仲孙明果然便替东方瑶在玉臂上点了一粒莹明的“守宫砂”。

东方瑶神情平淡地,扬眉说道:“如今你该让我进密室了吧,三日后宫砂若在,你便立刻遵守诺言,放侯剑平安然离去,并赠以软剑。”

仲孙明笑道:“那是当然,东方姑娘你自己呢?是否便……”

东方瑶接道:“我不走了,和你天荒地老,并骨苗荒,作上一对冤家吧!”

仲孙明并未听出东方瑶颇萌死念的弦外之音,高兴得“哈哈”

大笑说道:“东方姑娘快言快语,我相信你和我夫妻同心之下,定可在江湖中,闯番惊天动地的伟大事业。”

东方摇手指那间密室的紧闭石门,沉声说道:“废话少讲,替我开门!”

仲孙明又从身边,摸出一粒白色丹丸递过。

东方瑶接过这一粒丹丸,诧然问道:“此药何用?”

仲孙明道:“侯剑平如今是昏卧室中,你喂他服下这粒丹丸,约莫半盏茶时之后,便会苏醒了。”

说完,伸手按动机感,密室之门,“呀”然而启。

东方瑶走进室内,向仲孙明说道:“你关门吧,我们三日后见。”

仲孙明点了点头,但想起一事,目注东方瑶道:“东方姑娘,我忘了问你一事,你好端端地,戴副人皮面具则甚?”

东方瑶道:“当然有原因,不过这原因也要等三日之后,再告诉你。”

仲孙明无可奈何,只得把石门闭阖。

东方瑶转身注目,见这间石室虽小,却颇洁净,侯剑平果然昏睡在室中东南壁角的一张软榻之上。

她不见侯剑平还好,一见侯剑平之下,不禁心中一酸,凄然垂泪!

因为东方瑶着实吃了不少苦头,包括在“万花宫”中计,被刘小琳以利刃毁容,又复跳潭自尽,以及如今的拼死举措等等。

吃苦,往往不一定准是苦事。

常言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假如由于辛苦耕耘,获得丰富收获,则那种苦尽甘来之感,反而是人生莫大享受!

但东方瑶的情况不同,她已打定主意,只等把侯剑平救出虎口之后,便与“百毒天君”仲孙明,拼个同归于尽!

故而,她只有耕耘,没有收获,耕耘的是她,收获的却是将与侯剑平鹣鹣鲽鲽,白头偕老的公孙璇。

东方瑶自然不会妒嫉公孙璇,她只感叹夙缘未合,自己与侯剑平结识得晚了一些!

任凭她再想得开,但一见侯剑平之下,仍不禁酸甜苦辣,齐聚心头,回忆前情,凄然泪下!

东方瑶一面落泪,一面把那粒白色丹丸,喂向侯剑平口内。

她前为侯剑平疗治蛇毒之际,曾用药汁遍涂他身躯各处,遂也不再避甚嫌疑,干脆就嘴对嘴儿,替侯剑平度药下喉。

服后片刻,侯剑平果即恢复神智。

他睁目一看,向东方瑶骇然问道:“姑娘,你……你是何人?”

东方瑶道:“平弟,我不过只戴了人皮面具,难道你就不认识……”

侯剑平失声叫道:“你是……瑶姊?”

东方瑶慰然一笑,点点头儿说道:“不错,你应该听得出我的声音……”

侯剑平皱眉说道:“瑶姊把这面具取去了吧,你我之间,哪里还用得着……”

他一面说话,一面竟伸过手来,打算为东方瑶揭去脸上所戴的人皮面具。

东方瑶不肯让侯剑平知道自己毁容之事,遂伸手拦住,向他低声问道:“平弟,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所在?”

侯剑平展目四顾,骇然失惊说道:“我只觉糊里糊涂地,睡了一觉,难道此处已非瑶姊所居的‘无愁壑’么?”

东方瑶苦笑道:“‘无愁壑’倒仍是‘无愁壑’,却与我所居,相距四五里外!”

侯剑平回忆前情,“呀”了一声说道:“我记得我在瑶姊的洞府之中,鼻端嗅得一种淡淡异香,便告失去知觉,莫非此中又出了什么差错?”

东方瑶目注侯剑平,苦笑点头说道:“差错出得大呢!平弟只想救那公孙姑娘,你大概绝想不到,公孙姑娘根本就不在‘九劫峰’顶的‘万花宫’内……”

侯剑平双眉一皱,向东方瑶问道:“不在‘万花宫’么?瑶姊知不知她和杜丹、秦剑吟兄等人遭遇?”

东方瑶笑道:“天下事往往奇巧万分,公孙姑娘等人遭遇,可以说与你的遭遇,完全相同!”

侯剑平诧道:“完全相同,此话怎讲?”

东方瑶含笑说道:“你是被‘桃花娘子’柳如绵发动爆震,活埋在‘百年庵’下,她们则是被‘千面小天魔’轩辕斌等,发动爆震,活埋在‘天魔别府’之下!”

侯剑平听得好不惊奇,失声问道:“她们是……是怎样被诱进‘天魔别府’之内?”

东方瑶因自己不问收获,只问耕耘,已存必死之念,打算与侯剑平共度三日时光,略为慰藉,遂不慌不忙地,娇笑说道:“这话太长,好在我已知前后详情,可以慢慢说给你听!”

边自说话,边自与侯剑平并肩坐在榻上,看着他的英俊脸庞,笑声叫道:“平弟,我未曾细说前因,先略为吐露后果,好让你放宽心肠,公孙姑娘等,不单未遭劫数,已来苗疆,并也到了这‘无愁壑’下!”

侯剑平闻言之下,自然心中狂喜!

但他深知东方瑶对于自己,不单恩重,并亦情深,遂不愿当着东方瑶面前,过分关切公孙璇,以避免使东方瑶有所刺激!

故而他虽闻喜讯,却仍强自矜持,以一种平静语言,点了点头,含笑说道:“这大概便是所谓‘福善祸淫,吉人天相’,瑶姊还是把详细经过,告诉我吧!”

东方瑶自行斟了一杯茶,捧在手中,便把一切情况,对侯剑平细加叙述。

千头万绪,自然缕述不易,说来费时。

仲孙明到了晚饭时间,只命人送来精美饮食,绝未对东方瑶等有所滋扰。

侯剑平笑道:“瑶姊,此洞主人定然是你好友,否则怎会对我们如此优待?”

东方瑶心中一酸,强装笑容说道:“平弟猜得不错,这里的主人家对我万分关切,可以说是我的生死之交!”

侯剑平道:“既然如此,怎不请来一会?”

东方瑶向他看了一眼,缓缓说道:“平弟莫急,主人正在坐关,到了第三日上,自然会和你我见面。”

侯剑平哪里知道东方瑶为他受尽委屈,芳心以内满含心酸,仍然含笑叫道:“瑶姊,饭吃完了,你再说下去吧!”

东方瑶往下叙述,但在说到公孙璇等,上当中毒,颈项间并被缠了两条异种怪蛇的要紧关头,却倏然住口不语。

侯剑平虽然早知结果,却仍颇为焦急地,向东方瑶抱拳作揖,央告说道:“瑶姊,你莫吊胃口好么,怎……怎可在到如此紧张之处,突然停住?”

东方瑶是谋定而动,面含微笑说道:“平弟若是不乖,我便不说下去。”

侯剑平急道:“瑶姊何来此语,我……我有什么事不乖?”

东方瑶笑道:“乖就必须听话,你我一同上榻!”

这句“一同上榻”之内,似乎含有旖旎风光,不禁把侯剑平听得心头直跳!

东方瑶见了他那面红耳赤的窘迫之状,并扬眉问道:“平弟,你不要想到那处去了,我是要你在榻上‘五心朝天’,盘膝坐好!”

侯剑平心中一定,赶紧盘膝端坐,并扬眉问道:“瑶姊,你难道是叫我一面用起内家坐功,一面听故事么?”

东方瑶也在侯剑平身后,盘膝坐好,冷冷答道:“对了,就是要你这么听,并只许你听,不许你问,你若一打断我的话头,我便不再开口。”

侯剑平弄不懂她葫芦之中,卖的甚药?只得如言端坐,不敢作声。

东方瑶一面开始讲故事,一面却伸出纤纤玉掌,贴在侯剑平的“命门”穴上,慢慢传送真气。

原来,她已抱必死之心,又知“九劫峰”一战,关系正邪兴衰,极为艰险,遂想把自己服食“五色芝实”后所增强的真气内力.完全移赠侯剑平,使他锦上添花,能在武林中烈烈轰轰,成就一番事业!

侯剑平起初尚不觉得,只以为东方瑶是怕自己蛇毒初祛,人未复原,才隔体传功略加助益!但等他过了一段时间,知晓有异,不由惊异万分的问道:“瑶姊……”

东方瑶叱道:“不许开口,你若再违反规定,我便不讲故事!”

侯剑平急道:“我宁愿不听故事,也要开口,因为瑶姊这样作法,对我虽有大益,对你却有大损!”

东方瑶佯作不悦,把语音一冷,嗔声说道:“平弟,你懂得什么?我机缘巧合,服食了一枚‘五色芝实’,周身真气弥沛,内力暴涨,骨节酸痛异常,必须加以发泄,才可正常受益,你则蛇毒未净,又中毒香,亟须外力相助,方能迅速复原,故而我的这种作法,是彼此两利之事!”

侯剑平仍不甚信,皱眉叫道:“瑶姊,我……我……”

东方瑶怒道:“你……你……若再敢不听我的话儿,我便永远不理你,也不带你去找公孙璇了!”

侯剑平听出东方瑶的语气,知道她已当真发怒,自然不敢再复开口说话。

东方瑶冷然说道:“平弟仔细听着,我慢慢宣泄体中因服‘五色芝实’,而满溢过剩的真气内力,你好好吸收,便是彼此两利之事,否则,你便辜负我一片苦心,大大对我不起,将来会追悔莫及!”

侯剑平闻言,知道此事已成硬打鸭子上架之局,也不答话,只向东方瑶点了点头,并递过一瞥感激眼色!

东方瑶芳心大慰,继续移注功力。

侯剑平果然一心一意地,运用本身功行,加以配合吸收。

东方瑶见他听话,遂又将有关各事,向他慢慢叙述。

其中,她照实而言,但她隐瞒了一二少许。

东方瑶所隐瞒的,便是她自己已被毁容,以及拼死答允“百毒天君”仲孙明的婚事要求,而换取侯剑平的安全自由二者。

因为她深知侯剑平是血性义侠男儿,若是全悉内情,必不肯抛撇自己在此,而弄成玉石俱焚局面。

等到把故事说完,东方瑶也把自己的意外所得,转注到侯剑平的体内。

东方瑶觉得全身酸乏,知道业已力尽,遂撤回玉掌,目注侯剑平缓道:“平弟,今后你要好好努力,并……并好好爱护璇……”

一语未毕,便眼前金花乱转地,倒身向枕上躺下。

侯剑平见状,惶急得失声叫道:“瑶姊,你……你……你怎么了?”

东方瑶微一定神,气息微弱,苦笑道:“平弟,不要担心,我只是有点过于疲劳,要……要……要想休……休……休……息一下!”

侯剑平的一双俊目之中,泪光盈盈地,悲声叫道:“瑶姊,你……你……你为了对我成全,自己竟……劳累成这副样儿,叫……叫小弟怎……怎生过意得去?……”

说至“怎生过意得去”之际,侯剑平的满眶热泪,业已忍不住地,顺颊籁籁而坠!

东方瑶伸手轻轻为侯剑平拭去满颊泪珠,以一种中气微弱的低语声,嫣然笑道:“平弟不要这样,我一时半时,大概还不致死掉!”

侯剑平觉得受恩太重,心头奇酸,无法加以控制地,便自紧紧搂住东方瑶的娇躯,欲待放声大哭!

但他才把东方瑶的娇躯,紧紧抱住,便想起一件事来。

侯剑平强忍着两眶热泪,从身边摸出一粒朱红蜡丸,把它捏开,取出其中一粒奇香丹药,纳向东方瑶的口内。

他的办法,自然也和东方瑶适才一样,是采取了颇为香艳的合唇度药。

东方瑶自然不忍心拂逆他这番好意,遂在服食丹丸以后,低低问道:“平弟,你喂我服的是什么药丸?”

侯剑平含泪说道:“是我师傅所炼修最珍贵的‘太乙保命灵丹’,瑶姊服食之后,便可等待我师傅回来,配药调治,使你体能复原。”

东方瑶服药后,果竟立觉精神稍好,遂向侯剑平苦笑说道:“平弟,我不期望将来,只要你现在……”

侯剑平见她语音忽顿,接口问道:“瑶姊要我怎样?你要我赴汤,我便赴汤,你要我蹈火,我便蹈火!”

东方瑶瞪他一眼,摇头苦笑说道:“谁要你赴汤蹈火?我只要你好好把握你我之间的最后一日光阴……”

话犹未了,侯剑平便惶然接口说道:“最后一日光阴?瑶姊,你……你为何要……要这样说法?”

“平弟,你不必问,我也绝不会对不起璇妹,故而我虽要你在这一日之内,尽量和我亲热,以解生平孤寂,却仍然有条界限,就是不及于乱!”

侯剑平何尝不知道东方瑶对于自己的热爱痴情,不禁听得好生心酸地,凄然叫道:“瑶姊,你……你对我恩比山高,情同海深,叫小弟怎……怎……怎……生……”

东方瑶晓得侯剑平难于出口之语,遂含笑说道:“平弟是想报答我么?你最好的报答之法,就是在这一日之中,不要超越界限地,尽量对我好点!”

人非太上,谁能遣此?何况侯剑平本是个多情人,何况他见识过东方瑶的天姿国色,更何况他这位瑶姊姊,对他如此情深意重?

于是,侯剑平不单陪同她在枕上卧倒,并轻伸猿臂,把东方瑶的娇躯搂在怀内。

东方瑶吁了一口长气,低声说道:“我满足了,平弟,就这样抱着我,让我甜甜美美地,睡上一觉!”

侯剑平把手臂紧了一紧,在东方瑶的耳边,柔声叫道:“瑶姊,你……你慢点睡,我还有句话要想问你。”

东方瑶像柔顺小羊般,蜷伏在侯剑平的怀中,以一种宛如呓语的低微语音,喃喃说道:“什么话儿?平弟最好莫问,我……我……好倦呢……”

侯剑平道:“瑶姊为何只要我在这一日之间,对你亲热?我……我是永生永世,再也不愿与瑶姊分离了!”

侯剑平是从东方瑶所述之中,分析出公孙璇的态度,又委实对东方瑶感恩太重,亟思有以安慰,才向她大胆露骨地,作此表示。

东方瑶闻言之下,当然芳心大慰!

但她不便说出自己已服仲孙明独门毒丸,一日后便将与这“百毒天君”拼个同归于尽,故而索性不答,只是笑了一笑,微阖星眸,佯作睡去。

世界上任何最柔软舒服的床榻,其美好程度,也不如情郎怀中!

加上东方瑶转注功力,确甚疲乏,故而她起初虽是佯睡,但片刻之后,竟真已沉沉睡熟。

因侯剑平不仅是被注功力之人,精神特别旺盛,他心中并盘旋着三疑问。

第一项疑问是东方瑶为何好端端地要戴上一副人皮面具,连与自己拥抱同眠的如此亲密之时也不摘下?

这项疑问不难揭晓,侯剑平只要伸手把她所戴的人皮面具除去,便可获得解答。

但侯剑平不肯如此,他对于东方瑶敬爱感激异常,不忍有所动作,惊醒他瑶姊的沉酣好梦!

第二项疑问,是东方瑶只要求他,于这一日之间,对她亲热之语。

这项疑问,除了东方瑶自己揭破之外,便只有凭借侯剑平的智慧,去胡乱猜测。

侯剑平东猜不对,西测不通,想得头昏脑胀,也未想到东方瑶已服毒丸,矢忠拼死,是只想活这一日!

第三项疑问,是此处究竟是什么所在?

关于这项疑问,更连猜都无法猜,自然在侯剑平的心头脑际,留下了莫大疑惑!

有了这三项疑问,在意识中不断盘旋,久而久之以下,也使侯剑平头昏神慵,渐渐起了倦意了!

他也睡着了,并几乎比东方瑶睡得更香。

也不知过了多少光阴,还是东方瑶在他怀内蠕动,才把侯剑平从梦中惊醒!

侯剑平睁眼一看,见东方瑶业已坐起,遂讶声问道:“瑶姊,不睡了么?”

不知是所服“太乙保命灵丹”生效?抑或心灵慰借之力?东方瑶的妙目之中,竟神光湛然,摇头娇笑答道:“够了,够了,这一场甜蜜好睡,抵得过半世夫妻,我们的时间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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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道上,一辆马车慢慢而行。酷暑天下,那两匹马儿亦显得无精打采,只有那车把式看来十分精神。车把式戴着一顶范阳笠子,遮住大半张脸,看不出年纪,一身粗布青衣,隐约露出结实之骨架及肌肉,皮肤晒得如擦亮之古铜,最奇怪的是车座之旁,放着一坛子酒,难道车把式是以酒代水,以解酷暑?长长之官道,除此马车之外,未见其他人马,他们都因酷暑天,又当日头正中,在家歌息,只见车把式单手抓起酒坛来,就嘴一阵牛饮,喝得衣襟都为酒渍所湿。人马均不起眼,唯独那酒香,数里之外都能闻着,这莫非是信阳樊家独门秘酿之“十里香”名酿?樊家所酿之“十里香”酒,虽然名响酒国,唯樊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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