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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东郭炎笑道:“公孙姑娘真是灵心慧思,这几句话儿,分析得头头是道,如见群魔肺腑!”

公孙旋继续笑道:“由此可见,轩辕老魔必将立即召唤‘贺兰山天魔总宫’中的好手,包括‘天外三魔’中,其余的‘黄衣阴魔’黄三祝、‘白衣飞魔’尹天冲等,一齐赶来‘九劫峰’头,与我们作一决战……”

东郭炎皱眉说道:“这样一来,群魔方面委实声势太大,实力雄强!我们……”

杜丹含笑接道:“我们之中有‘铁剑神医’杜前辈这等绝世高人……”

话犹未了,杜小樵便连连摇手,含笑叫道:“杜老弟莫要把我看得过高,人贵有自知之明,我胜得了‘黑衣人魔’邬必通与‘万花魔母’刘琳,大概也可斗个平手,但却绝非‘长笑老魔’轩辕旭之敌!”

东郭炎笑道:“杜兄太谦……”

杜小樵正色说道:“这不是太谦,这是真话!诸位试想,适才轩辕旭以一阵长笑,便把那曲‘醉群仙’笛韵中,所蕴玄功震散,使群邪恢复神智,岂不便是最好的事实证明?”

群侠回想适才轩辕旭现身时的光景,果然默然不语。

杜小樵又道:“尤其‘天外三魔’中,以邬必通最弱,其余黄三祝、尹冲天都比他强,那号称‘黄衣阴魔’的黄三祝的一身修为,更是足与轩辕旭相互相颉颃!”

东郭炎苦笑问道:“照杜兄如此分析,我们目前实力太弱,必须设法增强,否则互相决战之时,岂不吃亏过甚?”

公孙旋也向杜小樵问道:“杜老人家,谁才可以斗过那‘长笑老天魔’轩辕旭?”

杜小樵笑道:“最理想的人选,便是你师傅‘北岳神尼’妙音师太……”

语音略顿,指着欧阳红又复笑道:“其次便是她的师傅,‘辣手仙婆’焦老太太,除此二人之外,放眼宇内,别无轩辕老魔对手!”

无名师太念了一声佛号,扬眉说道:“我们来算算人手,假如我师姊与焦仙婆双双赶到,由他们两位迎敌轩辕旭、黄三祝,杜施主迎敌刘琳,若败于尹冲天、邬必通等两个厉害魔头,却是如何……”

杜小樵不等无名师太话完,便即笑道:“师太功力湛深,令媛也是新秀翘楚,旷世奇资,可以与邬尹两魔,一较上下,其余轩辕斌、刘小琳等,由东郭兄、既秦贤侄、杜贤侄、欧阳贤侄女去分别应付,也就差不多了!”

东郭炎皱眉说道:“杜兄把我们想得到的高手,都算进去,不过与群魔实力相埒,万一‘北岳神尼’与‘辣手仙婆’中,有一位不曾赶来,这局面便相当可虑了!”

杜小樵颔首说道:“东郭兄说得不错,故而我们不能在此等待妙音师太与焦仙婆,而应设法去找他们两位。”

无名师太道:“我师姊要到‘西岳’朝山,可以有处寻她,也极可能在二十七日之中,赶来此地,但‘东海’路远……”

杜小樵指口笑道:“焦仙婆中了轩辕小魔之计,曾往‘峨眉’找我,并到处追踪,我因解释起来,颇费唇舌,遂一直都在躲她,如今只要请秦贤侄随我同去,说明经过,以及焦二婆婆在此遇害等情,焦仙婆必会立即赶到!”

公孙旋秀眉双扬,目闪神光叫道:“杜老人家,我又想起一位绝代高手,有他赶来,我们便转占优势了!”

杜丹也恍然笑道:“公孙姑娘所说之人,是不是那位曾在崂山,帮了我们大忙的‘东海钓鳌叟’恽南天老前辈么?”

公孙旋点头说道:“正是,轩辕老魔既在此处,以恽老人家的功力经验,又有改邪归正,熟悉‘天魔总宫’一切情况的陆老人家为助,定可顺利救出我孟师叔,不过接照双方约定,他们是在‘邛崃山’中,等待我们……”

杜丹笑道:“这有何难?我尽快跑趟‘邛崃’便可把恽南天老人家,陆老人家,以及孟师伯等,请来‘苗岭’。”

杜小樵微笑说道:“好,现在我们分工合作的职司已定,师太跑趟‘西岳’,杜贤侄跑趟‘邛崃’,秦贤侄与我去找焦仙婆,大家最迟于二十五日之时,一定要赶回此处,留下两天时间,才好从容部署!”

公孙旋愕然叫道:“杜老人家,我和欧阳姊姊,以及东郭老人家呢?难道留在此处,整日睡大觉?”

杜小樵笑道:“你们留在此处,至少有三桩任务!”

公孙旋抱拳说道:“老人家请明白指示!”

杜小樵屈指说道:“第一,监视‘九劫峰’头的群魔动静,免得万一人家添了什么厉害帮手,我们尚蒙在鼓中,一无所觉!”

无名师太颔首笑道:“对,只要他们派人下峰,有何活动,你们便应设法侦查,必须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杜小樵道:“第二,你们在此,仍可寻找侯剑平的下落,并且不妨随在峰顶群魔之后,暗加察访,若有发现,尽量抢先营救,最好莫使侯剑平再落入群魔手内!”

东郭炎含笑说道:“杜兄无须叮嘱,这一点我也想到!”

杜小樵目注公孙璇,向她扬眉笑道:“第三桩任务,不太实际,有点空虚,就是东方瑶、谢三等虽传死讯,未见尸浮,你们无妨常去寒潭走走,企望有甚意外发现,可以把握机会,弥补憾事!”

公孙璇连连点头,向东郭炎和欧阳红娇笑叫道:“东郭老人家、欧阳老人家,我们何必常去潭边走走,干脆便住在潭边,岂不更妙?那寒潭幽谷,不单景色宜人,也恰可看得见‘九劫峰’顶峰魔的下群情况。”

东郭炎、欧阳红、均对公孙璇之意,表示赞同。

杜小樵想起一事,又向公孙璇含笑说道:“公孙贤侄女,你只要想我前在潭边,曾闻见‘药香’一事,或许有甚遇合也未可知?”

公孙璇叹道:“再高遇合,我也不想,只要那位身世可怜,行为堪敬的东方姊姊,和谢老人家能够安然无恙,便是我心中祷祝之事了!”

杜小樵深深看她一眼,点头说道:“贤侄女仁心侠骨,必获天佑,我们回来之时,便在潭边相聚,望你有佳音见告!”

说完,首先叫过秦剑吟,随他飘然而去。

无名师太因“华山”路远,也不敢有所逗留,别了公孙璇等,立即驰赴“西岳”。

杜丹见这两位老人家都不辞劳顿,自然不敢怠慢,向东郭炎抱拳笑道:“东郭老人家,‘邛崃’虽不太远,但为了不致延误事机,我还是早点去吧!”

东郭炎点头笑道:“当然是去得越早越好,你孟师伯是被‘东海钓鳌叟’恽南天等救出,定也急于和我们相会,免他在‘邛崃’等得心焦!”

杜丹含笑说道:“东郭老人家放心,晚辈这就起程,我虽修为浅薄,但两条腿儿倒还不太慢呢!”

说完,也就向东郭炎、公孙璇、欧阳红等,施礼告别,赶往“邛崃”去。

公孙璇见母亲无名师太、杜小樵、秦剑吟以及杜丹等,分三路邀援去后,不禁神色惘然,叹了一口长气。

欧阳红看了公孙璇一眼,诧然问道:“璇妹,你好端端地,突然叹气则甚?”

公孙璇道:“我是觉得人生聚合离散,太以无常,方才在‘九劫峰’顶,与群魔相对,何等热闹,如今却又变得如此平淡寂寞……”

欧阳红接口笑道:“璇妹虽未削发,总是‘北岳神尼’弟子,难道不知佛门中常说的‘欲合先离,不离不合’之语?眼前纵是平淡,但二十七日以后,所有当世武林中的正邪顶尖高手,均将群集‘九劫峰’头,却是何等天惊石破,如火如荼的热闹景象?何况……”

公孙璇笑道:“何况什么?红姊怎不说将下去?”

欧阳红扬眉答道:“何况杜老人家行时,还有几桩任务交待我们,目前也不会寂寞!”

公孙璇点头说道:“红姊讲得对,我们先去谷下寒潭……”

语落,她便拉着欧阳红和东郭炎一同隐入暗处。

这三人中,以公孙璇功力最高,她于发话时,听出“九劫峰”

上有人驰下,才隐身暗处窥看。

片刻过后,果然从峰上驰下了两名苗女。东郭炎以“蚁语传声”,向公孙璇、欧阳红说道:“这两名苗女我还对付得了,由我去追踪,看她们做些什么,是否与候剑平老弟被掳之事有关?你们先去谷中,就在潭边等我!”

公孙璇也知东郭炎修为甚高,对付两名苗女决无问题,遂与欧阳红双双点头,表示领会。

东郭炎静等那两名苗女驰出数十丈后,方施展上乘轻功,点尘不惊地,悄悄跟去。

欧阳红笑道:“东郭老人家已走,我们也下谷去吧!我想在那寒潭之中,证实我一项推想。”

公孙璇与欧阳红动身下谷,边自问道:“红姊有什么推想?”

欧阳红道:“我虽未见过那位‘浪里黑条’谢老人家,但从杜丹口中听来,这位老人家的水性之高堪称当世第一!”

公孙璇“嗯”了一声,点头说道:“杜兄确是这等说法,我想他对于自己人面前,也不会过甚其词,有所吹捧。”

欧阳红含笑说道:“只要杜兄之说,并未过甚其词,则那位谢老人家虽从峰腰失足,但生死机会却是各占其半……”

公孙璇向她看了一眼,欧阳红又复笑道:“因为‘九劫峰’壁立千仞,并有点上丰下削,谢老人家坠崖之际,若是落于石上,自然碎骨粉身,落是落于潭中,岂不如鱼得水?”

公孙璇道:“我也觉得谢老人家还有生望,因为他若碎骨粉身,总会被我们在潭边找着一些尸骸遗物!”

欧阳红扬眉说道:“璇妹莫要忘了,我们除了未曾寻着谢老人家的尸骸遗物以外,还在潭边发现两只男人脚印。”

公孙璇秀眉双挑,面含微笑说道:“我们越加研究推断,便越是觉得谢老人家颇有生还之望!但……但……”

欧阳红见公孙璇语音忽顿,诧然问道:“璇妹有甚疑问?

……”

公孙璇接道:“谢老人家当然知道候剑平兄与东郭老人家,会对他极度关怀,假如他未遭凶险,为何不设法赶紧与候兄等人联系?”

欧阳红笑道:“也许谢老人家人虽未死,却受伤无法行动,或是被其他事务绊羁,无法分身!”

公孙璇皱眉说到:“受伤之事,虽有可能,但他人在何处?”

欧阳红目光微闪星光,轩眉娇笑说道:“我有一种相当大胆,却也不无可能的想法,少时到了潭边,不妨试行求证。”

公孙璇目注欧阳红,秀眉微蹙又道:“红姊适才所作谢老人家未与候兄等联系,大约是被事绊羁的推测是……”

欧阳红嫣然笑道:“璇妹,我们如今假定谢老人家是坠入寒潭,仗他旷世无双的精妙水性,并未遭难,则东方瑶姊姊投水自尽之时,谢老人家会坐视不救的么?”

公孙璇“呀”了一声,摇头说道:“红姊,你……想得似乎太……太理想了!”

欧阳红正色说道:“并非我想入非非,大打如意算盘,璇妹不妨仔细推敲一下,这两桩假设,有极重连带关系,只要第一桩假设成立,则第二项便不是假设,而成为极可能之事!”

公孙璇细一思忖,觉得欧阳红所说有理,不禁点了点头。

这时,她们已下了幽谷,走到寒潭边上。

公孙璇拉着欧阳红的手儿,含笑叫道:“红姊,你的推想颇为高妙,如今姑且假设你的两桩推想,均已成为事实,则谢老人家和那位东方瑶却藏在何处?”

欧阳红道:“我能假设,却无力求证,故而这求证之事,是要偏劳璇妹的了!”

公孙璇方一愕然,欧阳红业已指着潭水,扬眉笑道:“我的假设是这潭水之下,有个秘洞,或可通往其他什么幽秘所在?

……”

语音至此微顿,目注公孙璇,含笑叫道:“璇妹,我的推测范围,至此为止,如今该由你实行求证了!”

公孙璇向那片寒潭,略为注目,摇头苦笑说道:“这是弱水寒潭,鹅毛坠波,尚且沉底,我却哪里能够去察看内有无秘洞?”

欧阳红笑道:“璇妹莫要误会,我不是要你纵身入水,是请你用绝顶功夫,传音入秘地,对潭内叫上几声,假如谢老人家等,当真藏在什么潭下秘穴之中,则必然有所反应!”

公孙璇颔首道:“这事不难,我立刻照办!”

说完,便以内家绝顶神功,化气透波,传音入秘地,向那寒潭之中,叫了几声“谢老人家”和“东方姊姊”。

潭中,毫无反应,公孙璇遂再复叫了几声。

三四次叫过,潭水寂寂,根本毫无异状!

公孙璇方觉有点失望,欧阳红却为她打气地,娇笑叫道:“璇妹费些力气,再叫几声,因为万一那秘穴太深,或是通往远处,便相当难以听见!”

公孙璇无可奈何,只得依照欧阳红所说的,又向潭水中凝气传音,叫了几声。

欧阳红见潭中无甚反应,不由也秀眉双蹙!

就在此时,一片“桀桀”怪笑,并非人为,乃是一只怪鸟所发。

公孙璇与欧阳红方自相顾苦笑,耳中突闻异声!

所谓“异声”就是一阵极轻微的“咕噜噜”的声息。

这异声,发自潭中,公孙璇与欧阳红双双注目看去,天光虽已暗黑,因她们目力异于常人,仍看出声息来源,是潭水中冒出了一串水泡!

欧阳红见状之下,目闪神光笑道:“璇妹看见没有?潭中有花样了!”

公孙璇苦笑道:“还说不定,也许是鱼虾翻腾!”

欧阳红接口说道:“不管怎样,璇妹再叫上一声试试,并报出我们两人的姓名身份。”

公孙璇目注潭水,凝足真气,传声叫道:“谢老人家,东方姊姊,你们在潭水下么?欧阳红和公孙璇在此……”

这回,居然有了反应,从那寒潭弱水之中,无甚声息地,波汶微漾,冒出了一个人头。

公孙璇认出果是谢三,大喜笑道:“谢老人家快来……”

一语方出,谢三已带着一片水光,纵上岸来,目注公孙璇,诧声问道:“公孙姑娘,你,你是怎样逃出‘九劫峰’顶的‘万花魔宫’魔窟?候剑平老弟和东郭神君又是……”

公孙璇失笑接道:“谢老人家,请不要急,其中情由复杂得很呢?你大概万想不到,我根本就未被掳劫到‘万花魔宫’之内?”

谢三闻言,果然一愕,公孙璇又向他含笑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我先请问谢老人家,你有没有在这寒潭之中,救了我的东方姊姊?”

谢三答道:“救是救了一人,我却不知道她的来历!”

公孙璇问道:“是不是一位身材曼妙的绝代娇娃,但脸庞儿上,却被人用刀针等物,划出了不少纵横伤瘢?”

谢三点头答道:“不错,不错,公孙姑娘认得她么?”

公孙璇心中一定,扬眉娇笑说道:“她就是对我候剑平兄,有大恩大德的东方姊姊,如今她人在何处?”

谢三指着那泓寒潭弱水,含笑说道:“这寒潭之中,有个秘洞……”

公孙璇不等谢三说完,便即皱眉说道:“糟了,这是一潭弱水,除了像条蛟龙似的谢老家以外,我们怎能下得去呢?”

谢三失笑道:“那秘洞之中,自然通往陆地,否则东方姑娘又不是鱼虾,我怎能让她住在水内?”

欧阳红问道:“那秘密洞穴,可有别的通路?”

谢三指着潭后山峰的刀削峭壁,向公孙璇、欧阳红二人,轩眉笑道:“这座山峰的峰腹中空,除了潭内水洞以外,在那峭近顶端处的藤蔓垂拂之下,也有个小小洞穴,可以曲折相通,但我功力不够,对着这片三十来丈高的峭壁, 却感到无法上落。”

欧阳红向那削壁,看了两眼,摇头笑道:“我也不行,不过璇妹功力绝高,我可以求她勉强携带。”

谢三点头说道:“这就行了,我仍由水洞回去,到那壁间洞口,迎接你们两位。”

欧阳红目注公孙璇,秀眉略蹙问道:“璇妹,我们留上一人在此,等候东郭老人家?”

公孙璇摇头道:“不必留人,我们可以留字,或是不时派人在对崖洞口向这边瞭望。”

谢三见她们计议已定,遂含笑说道:“两位姑娘在此略后,我到对崖去接你们。”

说完,身影微闪,真像条鱼儿一般,无甚声息,无甚水花地,钻入寒潭之内。

公孙璇转过面来,向欧阳红叫道:“红姊,你有外号没有?”

欧阳红笑道:“没有,是不是璇妹要想送我一个?”

公孙璇娇笑说道:“对了,我想称你为‘女诸葛’?”

欧阳红说道:“这是为何?……”

公孙璇笑说道:“谢老人家未死,东方姊姊遇救,以及潭下果有秘洞穴等事,全被红姊料中,难道还不足称‘女诸葛’么?”

欧阳红“哦”了一声,含笑说道:“这只是‘神道无亏,吉人天相’,我事事依着最理想的方面,试加推测,便误打误撞地撞个正着!其实璇妹心中,定也有同样企盼,只不过未曾说出口而已。”

公孙璇微笑说道:“先说的是‘超人’,后说的便是‘凡人’,以后我便称你为能掐会算的‘女诸葛’了!”

欧阳红白了公孙璇一眼,微扬秀眉说道:“璇妹不要再捧我丁,如今该给东郭老人家设法留话。”

公孙璇道:“无须设法,我们就在潭边地上,留下几个字儿,东郭老人家便不致有甚挂念了。”

说完,立即在潭边地上,划出了“稍等即回”四个大字。

字方写毕,谢三已在对崖藤蔓之中,伸出他那乱发蓬松的头来,含笑叫道:“两位姑娘,请过来吧!”

公孙璇与欧阳红遂绕过寒潭,走到峭壁以下,再由公孙璇施展绝顶轻功,携带欧阳红慢慢援上峭壁。

藤蔓垂拂之中,果然有个幽秘洞穴,洞口仅约尺许方圆,只有施展缩骨功力,才可进入。

但入洞以后,却路径渐宽,可以通行,并是斜斜在下,直入山腰。

谢三在前带路,行约二十来丈以后,洞势顿开。

此时,已入峰腹,有亩许方圆的一片空洞。

这片空地,半高半低,低处有水,想是通往寒潭,高处则是各种大小石块。

东方瑶全身水湿,昏睡在一方平坦青石之山。

公孙璇向谢三看了一眼,皱眉问道:“谢老人家,你怎么不替我东方姊姊把湿衣换掉?”

谢三苦笑答道:“一来这洞中无衣可换,二来,她是个女孩儿家,我……我也不……不太方便……”

公孙璇笑道:“红姊,你陪谢老人家到那边落坐,把一切经过详细告知,我来替东方姊姊换掉湿衣,免得她受寒生病!”

欧阳红闻言,遂与谢三走过一旁,把群侠所经的无穷变化,详细说出。

公孙璇则先替东方瑶脱下湿衣,再把自己外衣为她穿上,走来对谢三问道:“谢老人家,我东方姊姊除了脸上被刘小琳划伤,并未有其他伤损,她怎会昏睡不醒?”

谢三冷笑说道:“公孙姑娘有所不知,那‘万花魔女’刘小琳太以歹毒,她不单把东方姑娘容貌毁去,并使她中了奇毒!”

公孙璇银牙一咬,目闪神光说道:“东方姊姊这昏睡不醒之故,莫非就是所中奇毒,已在渐渐发作么?”

谢三摇头答道:“我在寒潭之中,救了东方姑娘以后,发现她不单容貌被毁,腹内奇毒也将发作,遂赶紧跑来此间,把新采得的一种灵药给她服下。”

欧阳红扬眉问道:“谢老人家获得了什么灵药?”

谢三笑道:“我在‘九劫峰’腰困于阵法,又被几个厉害苗妇联手围攻,情况危殆已极! 因瞥见峰下有这泓潭水,遂仗精通水性,冒险从峰上纵落!”

公孙璇颔首赞道:“在那等情况之中,谢老人家所采取的,是最理想的脱身妙策!”

谢三又道:“人落潭中,发现水洞,遂摸索至此,怡巧看见石壁上有株‘五色仙芝’……”

欧阳红失声接道:“就是那俗传至少要三百年方能结实,功能脱胎换骨的‘五色仙芝’么?”

谢三点头说道:“正是,我因发现‘芝实’将熟,遂暂不离去,在此等待,谁知一饮一啄,无非前定,到头来依然无此仙缘…

…”

公孙璇一旁笑道:“谢老人家莫非是把那‘五色芝实’,喂了我东方姊姊?”

谢三苦笑一声,点了点头,扬眉答道:“当时我见她奇毒将发,手边又别无药物,为了救人心切,只好把刚刚到手的一枚‘五色芝实’,喂给东方姑娘服下,尚不知是否药力对症,解不解得了她的腹中奇毒呢?”

公孙璇以一种万分佩服的目光,凝注谢三笑道:“谢老人家真是菩萨心肠,你一念之仁,恐怕比自己服食那‘五色芝实’,更会获得善报!”

谢三笑道:“公孙姑娘,你还记不记得我在东郭神君的庄院中,被烈火焚身一事?”

公孙璇道:“当然记得,老人家突然提起此事则甚?”

谢三满脸神光,以一种愉快笑容,缓缓说道:“当时,我多亏筱铁口所赠的一丸灵药,侥幸不死,如今知道,筱铁口是候剑平老弟的恩师‘铁剑神医’杜小樵所扮,东方姑娘为候老弟解祛蛇毒,曾有大恩,而我恰好救了东方姑娘,岂非冥冥中,报应循环,丝毫不爽,令人心安理得么?”

公孙璇笑道:“我去为东方姊姊诊察脉象,看她奇毒可祛?以及为何这等昏睡不醒?”

谢三与欧阳红,知道公孙璇已为东方瑶换好衣服,遂一同走过,加以探视!

公孙璇细为东方瑶诊过脉象,娇笑说道:“这‘五色芝实’果是罕世灵药,东方姊姊不单奇毒已祛,体中并弥漫潜力,定然对她修为大有助益!”

欧阳红道:“既然如此,璇妹何不隔体传功,助她一臂之力,定必收效更宏!”

公孙璇娇笑一声,微微颔首说道:“我正是这种打算,红姊请与谢老人家到那秘洞口外,取些干枯藤蔓,好生起火来,替东方姊姊把湿衣烘干,并顺便看看东郭老人家曾否回转?”

欧阳红点头,与谢三同走向秘洞。

公孙璇神功微凝,伸出右掌,贴在东方瑶的“脊心穴”上,以本身真气引导药力,在她体内缓缓流转!

等到欧阳红、谢三取得干枯藤蔓归来,东方瑶的惨白面容,业已红润不少。

欧阳红一面生火,一面向公孙璇笑道:“璇妹,潭边无人,东郭老人家尚未回来,他不要又出了什么事情才好!”

公孙璇笑道:“东郭老人家武功甚高,又有一身厉害火器,对付两名区区苗女,大概不至于出甚差错!”

欧阳红秀眉略蹙,目注公孙璇道:“凭那两名苗女,自然无法在东郭老人家手下,起甚风波,我是怕她们会把东郭老人家引向甚么厉害凶邪之处?”

公孙璇目光一亮,向欧阳红扬眉问道:“红姊是认为那两名苗女的行踪,与候剑平兄被掳之事,会有关系?”

欧阳红点头答道:“这确是一种猜测,但也不无可能,否则东郭老人家何以对苗女跟踪这么久,仍未回转!”

谢三一旁说道:“欧阳姑娘的话虽不错,但我们苦于无法相寻,也只好先等东方姑娘恢复灵智以后,再作道理!”

公孙璇点头笑道:“对,那时东郭老人家可能已有消息传来,我们便群策群力地,去救候剑平兄,只要候兄救出,顾忌消失,就可放开手来,与群魔拼命一搏了!”

欧阳红生起火堆,取过东方瑶的水湿衣裳,加以烘烤,并对谢三笑道:“谢老人家,你一身上下,也是湿淋淋的,要不要……”

谢三急忙连摇双手,向欧阳红含笑说道:“不要,我不要换,一来我无衣可换;二来我习惯水湿,不以为苦;三来在出洞之际,我仍要穿波分浪,何必再暂时烤干,多此一举?”

欧阳红闻言,遂不再勉强,转对公孙璇问道:“璇妹,这位东方姊姊的情况如何?”

公孙璇含笑答道:“东方姊姊的本身修为,原已极高,这一机缘巧合,服食了‘五色芝实’,更是锦上添花,但等我引导她腹中那股神奇药力,周行‘九宫雷府’,度过‘十二重楼’之后,便将功力倍增,成就在你我之上了!”

欧阳红向东方瑶目光略注,忽然失声一叹!

谢三诧道:“欧阳姑娘,你,你……忽然叹气则甚?”

欧阳红苦笑说道:“女孩儿家,尤其生负绝色的女孩儿家,往往重视自己的容貌,甚于其他一切,东方姊姊虽得罕世奇遇,服食‘五色芝实’,功力倍增,但她容貌却被刘小琳狠心辣手毁去,这种打击……”

公孙璇接口说道:“红姊说得对,这种打击委实难以禁受,不然,东方姊姊也不会投潭自绝了!”

欧阳红皱眉说道:“我们怎么办?等她醒来,要好好劝解…

…”

公孙璇摇头叹道:“这种痛苦太大,外人劝解甚用处!要她自己能看开一些才好,等扫荡群魔之后,只要有药物能使东方姊姊的容貌复元,不辞艰难险阻,万水千山,我也负责替她弄到!”

欧阳红忽从怀中取出一副人皮面具,替东方瑶带上。

谢三点头笑道:“欧阳姑娘作得对,在无法使东方姑娘恢复容貌之前,还是给她带上副人皮面具好些,免得她顾影怆怀,引起伤感!”

这时,公孙璇忽然闭目不语,脸上神情,颇为凝重。

谢三与欧阳红都是行家,见状之下,均知公孙璇为东方瑶隔体传功,导行药力之举,已到了功成在即的紧要关头。

果然,又过了片刻光阴,公孙璇面含微笑地,从东方瑶的“脊心穴”,撤回手掌。

欧阳红低声叫道:“东方姊姊……东方姊姊……”

东方瑶缓缓睁开双目,神色一惊,欧阳红忙自笑道:“东方姊姊,小妹是欧阳红,你大概曾听候剑平兄,提起过吧?”

东方瑶点了点头,以诧然浯气问道:“找……我记得我是身中奇毒,又复投身寒潭,怎会不死?”

欧阳红向谢三指了指,娇笑答道:“这位谢老人家号称‘浪里黑条’,水性至佳,当世第一,是他在寒潭之中,救了东方姊姊,并喂了你一粒世间灵药‘五色芝实’,祛除所中奇毒!”

东方瑶闻言,赶紧向谢三抱拳叫道:“多谢老人家厚德深恩,但东方瑶生趣已无,老人家何……何苦……”

公孙璇站在东方瑶的身后,接口说道:“东方姊看开一点,我已说过,等扫荡群魔以后,不辞海角天涯,或任何险阻也必为姊姊谋求复容之道!”

东方瑶回头注目,不禁为之一愕!

因为她虽不曾见过真正的公孙璇,却见过由“桃花娘子”柳如绵所扮的假公孙璇,故而注目之下,失惊问道:“你……你是公孙姑娘?”

公孙璇嫣然一笑,坐在东方瑶的身旁,点头答道:“我就是公孙璇,东方姊姊叫我‘璇妹’好了,我应该先向东方姊姊道谢你对候剑平兄的活命深思!”

东方瑶闻言,好生惊奇地,讶声问道:“璇妹,你……你怎会知……知道我救了候剑平呢?”

公孙璇娇笑说道:“东方姊姊有所不知,那位‘无名师太’就是我的母亲!”

东方瑶听了公孙璇这样说法,不由双颊发热。

因为无名师太既是公孙璇的母亲,则自己痴恋候剑平之事,公孙璇定已知晓。

依照候剑平的态度看来,他与公孙璇已是同心剑侣,则自己凭空插上一脚,岂不极为尴尬?

公孙璇冰雪聪明,从已看出东方瑶的目光之中,流露惭恧神色,遂赶紧偎在东方瑶身边,低声叫道:“东方姊姊,我们并未被轩辕斌、刘小琳等,掳上‘九劫峰’,这段经过相当复杂,我来仔仔细细地讲给你听!”

话完,立以一种极亲热的态度,拉着东方瑶的手儿,对她把一切经过,娓娓细述。

东方瑶的心中,委实百感交集,充满了奇异滋味!

照说,公孙璇特意为她岔开话头,并一口一声“东方姊姊”的神态极为亲热谦和,应该使东方瑶适才心中的惭恧意念渐渐淡消才对。

但事实上却恰巧相反,东方瑶胸中的惭恧之念,反而愈来愈浓!

因为她觉得公孙璇太温婉,太宽厚,太以令人敬佩,自己决不应该使她与候剑平间的这段纯洁爱情,蒙上任何尘翳!

尤其她看清了公孙璇的绝代容光,便是自己容貌未毁之前,也要逊她三分!

何况如今容貌已被刘小琳以狠心辣手毁去,根本无法与侯剑平匹配!

东方瑶越想越觉惭愧,终于暗咬银牙,拿定主意!

就在她刚刚下了决心之际,一声晴空霹雳,突告传来!

所谓“晴空霹雳”就是公孙璇说出候剑平在她所居“无愁壑”

下,突告失踪之事!

东方瑶惊得站起身来,失声问道:“璇妹,你是说我所居‘无愁壑’下洞府,业已被人毁去,候剑平兄也被掳走?”

公孙璇点头答道:“正是如此,东方姊姊猜不猜得出这是何人所为?你居处那等隐秘,又有阵法掩护,陌生人连寻也寻不到呢!”

东方瑶双眉深锁,垂头苦苦思索!

蓦然间,她头儿一抬,目中闪射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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