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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后生可畏做卧底 魔女立志承师业

虎儿笑道:“花姊所说掌门人,可是那拥有‘金芒万毒刀’的‘勾漏独夫’欧阳彝吗?”

花如梦点头说道:“虎弟说得不错,欧阳掌门大略雄谋,爱才如渴,见了虎弟的这种姿质,定会喜欢万分。”

虎儿剑眉微扬,傲然说道:“他喜欢我,我却不一定会喜欢他。我听江湖上传言,说是这位‘勾漏独夫’凶得很呢!”

花如梦因已走到欧阳彝所居的独夫堂外,遂向虎儿摇手说道:“虎弟,你新入独夫谷,在说话方面,要尽量谨慎一点,那些江湖流言………”

话犹未了,独夫堂内业已响起一阵哈哈大笑,有人接口道:“总巡察,你不要怪责令弟,江湖中妒我之势,畏我之威,哪里会对‘五刀派’有什么良好评论?”

花如梦抢前几步,站在一位身穿金色长袍的老者身边,向虎儿叫道:“这位就是本派欧阳掌门,虎弟赶紧拜谒。”

虎儿神情仍颇高傲,只把双拳一抱,长揖为礼,向欧阳彝朗声说道:“武林末学虎儿,参见欧阳前辈。”

欧阳彝目光如电地向他端详两眼,含笑问道:“你怎么只称我欧阳前辈,不称我欧阳掌门?”

虎儿应声答道:“因为我只是我姊姊的兄弟,不是‘五刀派’下弟子也。”

欧阳彝见一身根骨,委实太以灵秀,不禁好生心爱地含笑说道:“我一向只收女徒,不收男性弟子,但你若愿意拜我为师,却不妨破个例呢!”

虎儿摇了摇头,作为答复。

欧阳彝想不到他会摇头,不禁把一团高兴,变成冰凉,脸色微沉,冷然问道:“你不愿意?是嫌我欧阳彝的一身艺业,不配做你师傅?还是嫌我‘五刀派’的门户不正?”

花如梦见这老少二人,竟在一见面之下,就要弄僵,正自蹙眉叫苦之际,虎儿业已笑道:“欧阳前辈,你知不知道我的来历?”

欧阳彝“哼”了一声说道:“我当然是知道,你是‘落魂教主’余素英的末传弟子。”

虎儿问道:“落魂教而今安在”

欧阳彝答道:“被人所毁,瓦解冰消。”

虎儿举起衣袖,略拭眼角,继续向欧阳彝问道:“我恩师余教主呢?”

欧阳彝弄不懂他的问话用意,但又不能不答,遂应声接口说道:“落魂谷中实情,外人不在,只听说余教主是与‘陇右神驼’皇甫正,双双丧命,并骨南荒。”

虎儿长叹一声,点头说道:“欧阳前辈说得丝毫不错,常言道得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又道是:‘前车之覆,后车之鉴。’你如今应该知道我不是不愿拜师,而是不敢拜师了。”

欧阳彝“哦”了一声,面色立转和缓地微笑说道:“原来你不敢拜师之故,是怕我这‘五刀派’也和‘落魂教’一佯,被人所毁,瓦解冰消?”

虎儿点头答道:“重阳大会,已在目前,四海八荒,高人云集,欧阳前辈欲以一派之力,抗天下英豪,恐怕……”

欧阳彝不等虎儿话完,便自哈哈大笑说道:“虎儿老弟,你是不知道我的实力,才会这样说法,但你花如梦姊姊,便深知我力厚心雄,根本把与会群豪,视若瓦鸡土狗!”

虎儿何等乖巧刁钻,闻言之下,立即赔笑说道:“欧阳前辈莫要怪我,你应该体谅我这惊弓之鸟,不得不有这种怯惧心理。”

欧阳彝笑道:“我不会怪你,但不知你究竟作何打算?”

虎儿剑眉微扬,以一种顽皮可爱的神态笑道:“我想占点便宜。”

欧阳彝含笑问道:“你想占什么便宜?”

虎儿笑道:“在重阳大会之前,我只想做你的一位小客人。”

欧阳彝失笑点头说道:“好,我愿意把你当作一位小客人,并予以特别优裕款待。”

虎儿继续笑道:“等过了重阳大会,也就是欧阳前辈胜得天下豪群,使‘五刀派’基础稳固之后,倘若你仍对我喜爰,我便可以放心大胆地做你徒弟了。”

欧阳彝哈哈大笑说道:“你这娃儿真够刁钻,也真把便宜占尽,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们便如此约定。”

说到此处,转面向花如梦笑道:“花总巡察,你去替你虎儿兄弟,选择一个住所……”

虎儿不等欧阳彝说完,便接口说道:“欧阳前辈,我不要住什么辉煌殿宇,七宝楼台,只要和我姊姊住在一起。我有好久好久,没有看见我姊姊了。”

欧阳彝点头说道:“好,花总巡察,你就让他住在你冰心轩中,并给他一面特殊宾客腰脾,使其可以在独夫谷内随意游览。”

花如梦含笑领命,正欲带领虎儿退出独夫堂,欧阳彝忽又叫道:“花总巡察,我忘了嘱咐一事,你兄弟在独夫谷中,虽可随意游览,但阴风阁、九幽殿等两处,却莫要前去。”

花如梦点头一笑,与虎儿退出独夫堂,向自己所居的冰心轩走去。

虎儿边行边自问道:“花姊,刚才欧阳老前辈所说的阴风阁及九幽殿,是什么所在?”

花如梦答道:“独夫谷内,盘旋曲折,幽境极多,阴风阁及九幽殿,便是比较幽静的两个房宇。”

虎儿扬眉诧道:“既是房宇,怎么不能去呢?莫非其中住着什么妖魔鬼怪不成?”

花如梦笑道:“虎弟猜得不错,虽然不是住着妖魔鬼怪,却住着与妖魔鬼怪般的凶残厉害人物。”

虎儿自然不肯放过机会,又复问道:“这些妖魔鬼怪般的凶残厉害人物,却是谁呢?”

花如梦向他看了一眼,含笑答道:“住在九幽殿中的,是‘无常鬼手’蔡长生和‘吸血幽灵’毛白羽,住在阴风阁中的,是‘百蛮老祖’厉无伦。”

虎儿笑道:“欧阳前辈若是不说,我倒不会到处乱跑,但如今偏要走趟阴风阁和九幽殿……”

花如梦向来知道虎儿胆大绝伦,顽皮透顶,闻言之下,忙自秀眉双蹙地,接口说道:“虎弟不许顽皮……”

虎儿不等花如梦话完,便向她做了一个鬼脸,扬着头儿说道:“我听了这‘无常鬼手’蔡长生、‘吸血幽灵’毛白羽及‘百蛮老祖’厉无伦等名号,便觉有趣,非去看看他们长的是个什么神头鬼脸不可!”

花如梦见了他这副初生牛犊不怕虎儿的神态,只好苦笑说道:“虎弟,你若想看这三位武林怪客,便由我带你前去,但却绝不许单独行动。”

虎儿点头笑道:“花姊要肯带我去看便好,当年在落魂谷之时,‘双龙四鬼一枝花’中,也是你对我最要好呢!”

这时,他们已走到冰心轩中,花如梦一听虎儿提起“落魂教”旧事,不禁勾动伤心,凄然泪下。

她招呼虎儿坐下,替他安顿行囊,并斟下两杯热腾腾的香苫,递给虎儿一杯,悲喜叫道:“虎弟,当初‘落魂教’瓦解冰消之际,你是否随侍在教主身侧?”

虎儿因曾受“落魂教主”余素英的深恩,故而根本不必造作,便即眼圈微红,颇为伤感地点头答道:“不错,但如今既巳时过境迁,花姊似可不必再提这徒乱人意的伤心旧事。”

花如梦叹道:“我昔日身患重病,不能回山,后来则只听得一些江湖传言,不知事实真相,是否与我所闻吻合?希望虎弟能把你亲身经历,详详细细地对我叙述一遍。”

虎儿连连点头,遂把当年之事,细说一遍,但在其中也加添了一些东西,也减掉一些情节。

加添了的东西,是强调葛啸群英风侠骨,盖世无俦,以及他彬彬有礼,对“落魂教主”余素英极为尊重。

减掉了东西,是把自己与小玉同随“竹剑先生”西门远学艺一节,略去不提。

花如梦听他讲完,一面伤心拭泪,一面点头说道:“原来葛啸群对我所说,尚是实情,并未花言巧语。”

虎儿故作惊奇地,扬眉问道:“花姊,你已和那葛啸群见面了吗?”

花如梦长叹一声说道:“我和他不是初见面,是早就相识。换句话说,‘落魂教’铁桶似的江山,被我断送一半。”

虎儿摇头说道:“花姊不必把罪过拉由你担承,凭良心说,‘落魂教’是一半毁在余教主与‘陇右神驼’皇甫正的情孽纠缠之上,一半毁在‘四鬼双龙’的过分凶恶的倒行逆施之上。”

花如梦银牙一咬,扬眉说道:“虎弟大概还不知道我和葛啸群的结识交往经过,让我先对你说明,再研商所采对策。”

虎儿此来,本意就是要探明花如梦的一切心事,闻言之下,自然心中狂喜,以一副关切神情,仔细听她叙述。

花如梦一来因与虎儿自幼相依,情感极笃,对他毫无怀疑,二来凡属满腔幽愤之人,均必欲寻人倾吐为快,虎儿与她关系密切,恰是最佳倾吐对象,故在初见之下,便自畅言无隐。

她先说明在泰山水洞之内,为救葛啸群所中蜃毒,与他相互定情,孕育怪胎,中途病倒等事,并向虎儿问道:“虎弟,你说我对葛啸群情意如何?”

虎儿毫不考虑地,应声答道:“花姊对他可谓天高地厚,爱重情深。”

花如梦咬牙说道:“我对他天高地厚,爱重情深,他呢?他却负义忘恩,无情薄幸,跑到苗疆去做了‘毒龙驸马’。”

虎儿不得不替花如梦帮腔,怒容满面,厉声说道:“葛啸群如此做法,真正该死,花姊后来又曾见过他吗?”

花如梦点头答道:“我在偶然机会之下,又见过他一次。”

虎儿问道:“你们既然见面,葛啸群总该对他移情薄幸行为,加以解释。”

花如梦“哼”了一声说道:“他当然有所解释,并还舌粲莲花,说得妙呢!”

虎儿笑道:“花姊,你能不能把葛啸群的解释,也说来给我听听?”

花如梦长叹一声,凄然答道:“怎么不能?如今只有虎弟是我唯一亲人,你花姊不论有什么事儿,也只有和你互相商议的了。”

语音了后,便把葛啸群在武夷山仙人峰上,对自己所作解释,向虎儿一一转告。

虎儿等她说完,扬眉笑道:“花姊,你对于葛啸群所作解释,是否满意?”

花如梦冷然说道:“倘若他所说全是实情,我也只好自叹事太凑巧,造化弄人,对葛啸群和姬玉花,尽量容忍,但男人家最擅巧语花言,我既无人证,又无物证之下,怎能知道他不是在贪图‘毒龙公主’姬玉花的美色,对我负心以后,又想一箭双雕地信口胡编了那么一套美丽谎话?”

虎儿深知此时若替葛啸群辩护,必使花如梦起疑,遂神色不动,只是含笑问道:“花姊既不相信他的话儿,却对他采取什么态度?”

花如梦双眉一挑,目闪厉芒说道:“我对他下了‘七情蛊毒’。”

虎儿早就知情,并不吃惊,只是佯装诧异地“咦”了一声问道:“花姊,我觉得你若爱葛啸群,便不妨嫁他,你若恨葛啸群,便不妨杀他,但不知你为何既不嫁他又不杀他,却向他暗下‘七情蛊毒’做甚?”

花如梦玉颊微红,赧然说道:“葛啸群负心薄幸,我若说不恨他,便屑矫情,但他与我已有夫妻之实,我若说不爱他,也是假话。故而,我对他下了苗疆各种毒蛊中最厉害的‘七情蛊毒’,藉以对他控制,我要利用毒蛊毒力,逼得葛啸群在重阳大会上,当众向我求婚,并气得‘毒龙公主’姬玉花,自行入墓,自行封门而死。”

虎儿对于花如梦这种打算,虽然早就知情,但如今听她亲口说出,却仍自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

花如梦向虎儿看了一眼,扬眉问道:“虎弟,莫非你不以我这种做法为然?”

虎儿摇头笑道:“花姊不要胡猜,你应该记得虎儿从小便最听花姊的话,你叫我向东,我决不往西,你要我打狗,我决不骂鸡。”

花如梦娇笑说道:“对了,这样才是我的好兄弟呢!”

虎儿笑道:“花姊,我还有两件事儿,想不明白。”

花如梦微笑说道:“虎弟既有想不明白的事儿,便尽管问。”

虎儿饮了一口香茶,扬眉问道:“花姊,你为何投入‘五刀派’内,做起什么‘总巡察’来?”

花如梦目光微转,一扫四处,把语音压得极低,悄声说道:“虎弟,关于此呈,你暂时莫问,也决不能向他人提及,必须过了一二日后,我才可对你详细作答。”

虎儿见花如梦的语意神情,均突然暖昧起来,心中不禁暗暗惊奇,但也不便立即追问。

花如梦笑道:“虎弟,你方才说有两个问题,第二个问题,却是什么?怎的还不问我?”

虎儿笑道:“以前在落魂谷中,花姊似乎不曾学习过苗人练蛊之术,如今怎能对葛啸群使用什么‘七情蛊毒’了呢?”

花如梦低声笑道:“虎弟问得有理,我是在一偶然机会之下,获得一册武林秘籍。”

虎儿扬眉笑道:“是什么秘籍,拳经?剑谱?抑或‘内景元宗’之属?”

花如梦摇头笑道:“虎弟均未猜对,我所获得的是一册‘无字天书’。”

虎儿剑眉微蹙,失笑说道:“花姊不要再上当了,直到如今,江湖上业已发现了一百二十九本‘无字天书’,但本本都是假的。”

花如梦娇笑说道:“一百二十九本‘无字天书’,虽然本本皆假,我这第一百三十本,却是真的。”

虎儿问道:“花姊,你怎会如此具有信心?”

花如梦不等虎儿话完,便即笑道:“不是我具有信心,而是在一个更偶然的机会之上,使这本‘无字天书’,现出字迹。”

虎儿这次是真的吃惊,他双眉方挑,尚未发问,花如梦又复得意笑道:“我在无意之中,把那册‘无字天书’失手跌落油锅,谁知经过沸油一炸,书上竟自行现出字迹。”

虎儿摇头叹道:“除了这种偶然机会以外,恐怕便是诸葛再世,伯温重生,也想不出这种‘油炸无字天书’的妙绝方法。”

花如梦伸手入怀,取出一本焦黄色的小书,满面得意神色地,目注虎儿笑道:“虎弟,这就是第一百三十本真正的无字天书,你想不想看上一看?”

虎儿微笑说道:“如此奇珍,谁不想看?”

他一面说话,一面便伸手来接。

但话犹未了,花如梦忽然把“无字天书”缩回,向虎弟扬眉问道:“虎弟,你身边有没有鹿皮手套?”

虎儿刚一点头,花如梦继续说道:“虎弟既有鹿皮手套在身,便先行戴上手套,才可接这‘无字天书’。”

虎儿一面戴上手套,一面愕然问道:“花姊,你要我先戴手套做甚?难道书上有毒?”

花如梦点头笑道:“不仅有毒,并还毒得很呢,可以说沾肤即死。”

虎儿大惊问道:“既然这样毒法,花姊未戴手套,怎么不怕”

花如梦娇笑答道:“我已经练成书上所载的‘万毒神功’,对于任何剧毒,均无所惧怯的了。”

虎儿愕然问道:“这册‘无字天书’,据说当年‘无相掸师’及‘无为真人’合著,上载十三种神奇武学,但既系佛道真传,怎会有什么名称不正的‘万毒神功’…”

花如梦接口笑道:“虎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且慢看这‘无字天书’。先听我说段故事。”

虎儿目光微注,向手上这本焦黄色的“无字天书”看了一眼,便静听花如梦叙述。

花如梦饮了一口茶儿,略为润喉,含笑说道:“世上所传‘无相掸师’与‘无为真人’,合著‘无字天书’,载有十三种佛道神功之事,丝毫不假,但这册‘无字天书’。已在数十年前,被一位‘万毒天魔’得去。”

虎儿恍然说道:“我明白,如今这册‘无字天书’,大概是‘万毒天魔’所着。”

花如梦点头笑道:“虎弟果然聪明,那‘万毒天魔’获得‘无字天书’以后,但任凭他用尽方法,仍无法使书上现出字迹,‘万毒天魔’一怒之下,便把这‘无字天书’毁掉,而另以隐迹妙药,把他自己所著的‘万毒真经’,写成另一册‘无字天书’。”

说到此处,指着虎儿手上所捧的“无字天书”,扬眉笑道:“虎弟,你如今不妨把这‘无字天书’的扉页揭开,便可看见其上所著的‘万毒真经’四字。”

虎儿闻言,遂轻轻把那本“无字天书”的扉页揭开,果见其上写着“万毒真经”四个隶书大宇。

他点了点头,恍然说道:“原来武林人物所人人艳羡觊觎的‘无字天书’,早在数十年前,被‘万毒天魔’获得毁去,如今这本秘籍,业已性质大变,成了一册‘万毒真经’?”

花如梦微笑说道:“这册‘万毒真经’,也可称玄妙异常,其上不仅书有各种炼毒之法,各种解毒之方,并载明三项毒功,只要练成一项,便能横行宇内,绝少敌手。”

虎儿静静听完,把那册“万毒真经”,重行合好,向花如梦双手递去。

花如梦因他只曾打开扉页,并未观看这册罕世武林秘籍内容,遂不禁愕然问道:“虎弟,你怎不翻开看看?这册‘万毒真经’,所载精奥无伦,是旷世罕睹的……”

虎儿不等花如梦话完,便自摇手笑道:“花姊,我知道这册‘万毒真经’异常名贵,但我生平不爱用毒,与毒无缘,故不想翻阅的了。”

花如梦怔了一怔,把那册“万毒真经”缓缓收入怀中,目注虎儿,点头说道:“虎弟不翻阅这本武林秘籍也好,免得你也要立下血誓,永为‘万毒教’中弟子。”

虎儿皱眉问道:“花姊此话怎讲?我怎么听不懂呢!”

花如梦叹道:“这册‘万毒真经’,不仅是本旷世秘籍,也是一本奇妙魔书,凡曾获得此经,并曾加翻阅主人,便非誓奉‘万毒天魔’开派祖师,做他‘万毒教’下的弟子不可。”

虎儿听得目光一闪,扬眉说道:“那‘万毒天魔’难道如今还在?”

花如梦摇头答道:“不在,不在,他已死了数十年,就在写成这册‘万毒天魔’以后,便告奄然化去。”

虎儿微笑说道:“我不相信一个业已死去数十年之久的‘万毒天魔’,还能对如今之人,有所影响?”

花如梦叹息说道:“虎弟有所不知,那‘万毒天魔’在这‘万毒真经’之上,涂有剧毒,一经沾肤,便成附骨之蛆,永世无法除掉。”

虎儿“咦”了一声问道:“花姊适才不是说你业已练成‘万毒神功’,不畏任何剧毒了吗?”

花如梦蹙眉说道:“对于任何剧毒,我不仅不怕,并能随意祛解,但只有这‘万毒真经’之上的藏蕴剧毒,却属于例外,我所练‘万毒神功’,对于这种‘毒中之毒’,只能抵御,不能除掉,换句话说,就是我身体内深中毒力,因习练‘万毒神功’,暂告无妨,但一旦不练此功,立即毒发惨死。”

虎儿骇然说道:“这位‘万毒天魔’真够厉害,但像我方才那样戴上鹿皮手套,应该便无妨碍。”

花如梦笑道:“戴上鹿皮手套,接书虽然无妨,但若翻阅内容,便将仍中奇毒。”

虎儿恍然说道:“我明白了,‘万毒天鹰’定在书中藏有什么一加翻阅立告飞扬的无形毒粉。花姊,你既知这‘万毒真经’可以害人,却为何还要给我观看?难道你竟想害我?”

花如梦被他问得双颊飞霞,赧然无语。

虎儿见她如此羞窘,未免心中不忍,遂把神情放得尽量温和地,向花如梦低声笑说道:“花姊请恕小弟失言,莫加怪罪,我应该想起你若想害我,又怎会叫我戴上手套,才可接书。”

花如梦愧然说道:“虎弟,你应该对我原谅才好,因为我心中充满矛盾。”

虎儿扬眉问道:“花姊有什么矛盾?何妨说将出来,看看能否设法解决?”

花如梦似乎不好意思与虎儿目光相对地,低下头去,缓缓说道:“我独自习练‘万毒神功’,孤独无伴,又不肯将这武林秘籍对人公开,未免太以寂寞,故在遇着虎弟以后,颇想使你与我一同投入‘万毒教’下。”

虎儿听得剑眉微扬,目注花如梦问道:“花姊这样说来,你给我观看那‘万毒真经’之举,是有意的了?”

花如梦点头答道:“我初时动念,委实存心害你,但虎弟伸手接书之际,我忽又心生不忍,叫你戴上手套,使你吉凶祸福,由天而断。”

虎儿问道:“这‘由天而断’四字,应该怎样解释?”

花如梦答道:“你若翻书,便与我同归‘万毒教’下,若不翻书,我便死了这条心念,岂非凭天而断?”

虎儿笑道:“我早知道我生平与毒无缘,但花姊便真无法祛除你所中奇毒,以求能够用毒,能够解毒,而不受毒力控制吗?”

花如梦摇头叹道:“不行,我为此业已做了各种努力,但均徒劳无功,反觉心神所受控制,日益加深,难于自拔。”

虎儿闻言,恍然大悟,知道这位“冰心天女”花如梦花姊姊,突然做事狠辣,性格变得阴损,昔日冰心侠骨,几已荡然无存之故,多半就是练了“万毒神功”,心神为奇毒控制。

想到此处,暗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自己若不亲试奇毒,将来怎能为花如梦设法怯除?遂剑眉双挑,毅然伸手笑道:“花姊,你且把那册‘万毒真经’,再给我看上一看。”

花如梦摇头笑道:“虎弟,我明白你的意思,也感谢你的一片好心,但我既将事实说明,便决不肯再害你了。”

虎儿无可奈何,便动手除下手上所戴的鹿皮手套。

花如梦知道虎儿是想触摸鹿皮手套上所沾剧毒,遂一面飞也似地,把手套抢去,一面含泪叫道:“虎弟,不必如此,你今后可以与我相依为命,永不分离,却无须以身试险地入我‘万毒教’了。”

虎儿见心意被她识破,便涎着脸儿笑道:“花姊,你应该记得我生性好奇,且请把‘万毒神功’的厉害之处,表演一番,让我开开眼界好吗?”

花如梦微笑说道:“这事太以容易,但须等到明日,因为我身任‘总巡察’职位,既已食人之禄,便应忠人之事,我要往独夫谷内各地,巡查—番去了。”

说到此事,手指内室笑道:“虎弟若是疲倦,便去内室安歇,我约莫要一个更次左右,方能把各地巡察完毕,回来后,便住在西侧外室。”

虎儿不肯错过机会,含笑说道:“花姊,你能不能带我一齐巡察,也好让我认认这独夫谷内道路。”

花如梦闻言,略一寻思,知道虎儿胆大绝伦,倘若不允所请,他可能会自行闲游乱走,弄出事来,反为不美。

利害一经想过,立即点头笑道:“好,虎弟且跟我走,但这一路之中,却不许替我招非惹事。”

虎儿笑道:“花姊放心,我一向听你的话,虎儿乖得很呢!”

花如梦对于这位几乎是自幼一同长大的兄弟,确实怜爱异常,遂带着他一齐巡查各地。

虎儿是有心而来,自然趁便东问西问,把独夫谷的一切幽秘地形完全记住。

几乎到了独夫谷底,虎儿手指建造在一个巨大山洞口外的精巧楼阁,向花如梦含笑问道:“花姊,你看阵阵阴风,由那洞中吹出,使人遍体生寒,何况周围景色,更无甚佳妙,却在此处,建了一幢楼阁做甚?有谁愿意住呢?”

花如梦扬眉笑道:“虎弟,你难道忘了,这就是欧阳掌门人适才所说的阴风阁呢!”

虎儿失惊说道:“这就是阴风阁吗?花姊非带我去看看住在阁中的‘百蛮老祖’厉无伦不可。”

花如梦低声说道:“虎弟,这位厉无伦老祖,今日心绪太坏,业已生生撕裂了三名侍从弟子,摘心大嚼……”

虎儿听至此处,愕然问道:“是谁得罪这位‘百蛮老祖’,把他气成疯狂状态?”

花如梦娇笑说道:“这‘百蛮老祖’厉无伦,除了本身功力,凌厉无伦之外,并调教豢养子不少凶毒绝伦恶物。这次经欧阳掌门人具函奉请,来为‘五刀派’开派大会助威,便带来了三虫两兽一只禽。”

虎儿屈指数道:“三虫两兽一只禽,共是六洋毒物,但不知现在何处?”

花如梦答道:“三虫是一只蜘蛛,一只巨蟹和一条小蛇,便住在那阴风洞内,两兽一禽,则均关在小赤壁下的巨笼之中。”

虎儿笑道:“花姊,我想看看这些必然凶毒透顶之物,长点见识,你是带我前去小赤壁?还是带我进入阴风洞呢?”

花如梦摇头说道:“两处都不能去,‘百蛮老祖’厉无伦便是因心爱之物遇害,才气得暴跳如雷地状若疯狂。并已对其余凶物发令,命它们不论看见任何人走近,均各尽所能,加以袭击扑杀。”

虎儿“哦”了一声问道:“他的什么心爱之物遇害,是三虫?是二兽?还是一只禽吗?”

花如梦低声笑道:“是一只禽,那只罕世难睹的九头怪鸟,便是‘百蛮老祖’厉无伦爱如性命之物。”

虎儿扬眉笑道:“世上真有九头鸟吗?这种罕见怪物,是被何人杀死?”

花如梦答道:“是谁所下毒手,尚不可知,方法则为在小赤壁下,放起一把大火,将九头鸟活活烧死。”

虎儿失笑道:“这人倒也有趣,昔日诸葛武侯在赤壁战中,放了一场大火,把曹孟德的八十三万雄兵猛将,烧得烂额焦头。如今,他却在小赤壁下,放了一场小火,来个活烧九头怪鸟。”

花如梦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道:“对方的这把火儿,放得是福是祸?尚自难言。因为‘百蛮老祖’厉无伦,心疼爱鸟,万分震怒之下,已决定不顾一切地,誓以最残酷的手段,对付任何异己人物。”

虎儿嘴角微撇,晒然说道:“我就不信厉无伦能有什么最残酷的手段!”

花如梦摇了摇手说道:“虎弟不要这样说法,常言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位‘百蛮老祖’厉无伦,平时那副长相,已够慑人,倘在发怒之时,简直宛若一只洪荒怪兽,凶残得毫无人性。”

虎儿抓住这个能够向花如梦进言劝说的机会,不着痕迹地微叹一声说道:“花姊,‘落魂教’当日势力,不弱于‘五刀派’。野人山落魂谷的地利,也比这勾漏山独夫谷还要强过几分,那等铁桶似的江山,只因‘双龙四鬼’等多行不义,招来外敌,教主与皇甫神驼的情孽纠缠,起了内讧,便告瓦解冰消。如今欧阳老前辈所结交的,又是什么‘百蛮老祖’厉无伦、‘无常鬼手’蔡长生、‘吸血幽灵’毛白羽等失去人性的绝世凶人。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似乎兆头不大妙呢!”

花如梦目光微扫四外,见周围无人,遂点了点头,低声笑道:“虎弟经过一场颠沛,在见识方面,果然进步多了,我未入独夫谷前,便知‘五刀派’的兆头不妙,气数将尽。”

虎儿愕然问道:“花姊既然早就知道‘五刀派’的兆头不妙,却还投身独夫谷,来趟这场浑水做甚?”

花如梦语音更低地含笑说道:“虎弟,你暂时莫问这些,我不是业已向你说过,改天和你再做深谈吗?”

虎儿知道花如梦必有隐情,遂转过话头,向她涎着脸儿叫道:“花姊,你知道我的性情,一向好奇,你如今最好带我去阴风阁,看看那位‘百蛮老祖’厉无伦,否则,便带我前去阴风洞,看看三虫,再不然便去小赤壁看看两兽。总而言之,这三个所在,必去其一,我才不会不高兴呢!”

花如梦拗他不过,只好皱眉说道:“虎弟真会磨人,我就带你前去阴风洞中,看看厉无伦所豢养的三种怪虫便了。”

说完,便与虎儿向那阴风惨惨的巨大山洞之中走去。

虎儿边行边自问道:“花姊,我记得你方才说那‘百蛮老祖’厉无伦所豢养的三虫,是一只均蛛、一只巨蟹和一条小蛇。”

花如梦点头答道:“不错,虎弟突然问此做甚?”

虎儿笑道:“我觉得这三种怪虫,不会太大,厉无伦为什么要把它们放在阴风洞中,而不放在他自己所居的阴风阁内呢?”

花如梦微笑说道:“虎弟问得有理,足见细心,但厉无伦之所以如此做法,也有两点原因……”

虎儿不等花如梦话完,便自接口笑道:“花姊,我只猜得出一点原因,就是这蜘蛛、巨蟹、小蛇等三件东西,毒性太重,或性情太凶,不宜与人同居,避免发生意外。”

花如梦点头笑道:“这是原因之一,另外一点原因则是这三种东西性喜阴寒,除非住在阴风洞底,那等潮湿酷冷之处,才会比较驯服,否则便将镇日暴躁发狂,伤人肇事。”

说话之间,业已走到阴风洞口,虎儿只觉凉风拂处,果然彻骨奇寒,风中并有些淡淡腥味。

在洞口值勤守卫之人,本是“五刀派”弟子,但“百蛮老祖”厉无伦为了便于照料洞中三种怪物起见,已向“勾漏独夫”欧阳彝说明理由,改派了厉无伦的弟子担任。:

花如梦走到洞前,厉无伦的那名弟子,便自躬身赔笑地叫了一声:“花总巡察。”

花如梦含笑问道:“洞中有没有什么变故警兆?”

那名弟子抱拳答道:“这阴风洞与小赤壁不同,距离家师厉老祖所居的阴风阁甚近,倒还没有什么吃了熊心豹胆之人,敢来兴风作浪。”

花如梦扬眉笑道:“话虽如此,但我还是与我兄弟,进洞察看一下,方可放心,因小赤壁方面,业已出过乱子,阴风洞万一再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五刀派’便无法向厉老祖交代了。”

一面说话,一面便与虎儿缓步走进阴风洞,厉无伦的那名弟子,因知道“冰心天女”花如梦是“五刀派”总巡察,职位甚高,虎儿既是她兄弟,又有腰牌,自然不加拦阻。

这阴风洞中地势,颇有转折,极为幽深,那从洞底吹出的阵阵阴风,也越来越冷。

尚幸沿途壁上,都装有避风油灯,灯光虽甚昏黄,总还照得见高低起伏的崎岖路径。

快到洞底之际,阴风中所挟严寒,已到了非运内功抵御,便无法禁受的酷冷如冰程度。

这时,洞壁四周,已非山石本色,而是多了一层冰雪。

走到洞底,地势顿开,成了一个约莫六七丈方圆的袋形石坪。

在这石坪之上,林立着无数高低粗细不一的嵯峨怪石,洞顶也倒垂下不少五颜六色的晶莹钟乳,再加上壁间灯光,四周积雪,遂互相映成一片光怪陆高的奇异景象。

花如梦指着洞底尽处的方向,含笑说道:“虎弟,你看见那洞底的一片银网没有,‘百蛮老祖’厉无伦所豢养的三种怪虫,就在那个银网之下。”

虎儿顺着花如梦的手指望去,只见洞底的嵯峨怪石之间,果然被人用极细银丝缠在石上,形成一片约莫八九尺宽广的密密银网。

但银网之内,除了一片厚厚积雪之外,根本毫无所见。

虎儿诧然问道:“那三种怪虫呢?莫非都深藏在积雪之下?”

花如梦点了点头,虎儿又夏讶声说道:“奇怪,除了蜘蛛、巨蟹不谈,一般蛇儿,到了气候寒冷之际,便告蛰伏冬眠,怎么这条蛇儿,却喜欢藏在积雪之内?”

花如梦笑道:“天下之大,何奇不有?所以古人曾说,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但也只有‘百蛮老祖’厉无伦那等怪人,才有兴趣豢养这等怪物。”

虎儿扬眉叫道:“花姊,我不是要你带我来此挨冷、闻腥受阴风、看白雪的,你且设法把那三只怪物弄出雪来,让我看看。”

花如梦失笑说道:“虎弟真够顽皮,这三种怪虫,在‘九九重阳会’上,必将大显威风,大造杀孽,你那时还怕看不够吗?”

虎儿笑道:“花姊,你板起一副做姊姊的道学面孔,东一句‘古人曾说’,西一句‘先贤曾云’,如今我也要向你说一句,常言曾道。”

花如梦目注虎儿,扬眉问道:“虎弟,你这‘常言曾道’,到底是道些什么?怎不道将下去?只要你道得有理,我便把那三种怪虫,弄出来给你看看。”

虎儿笑道:“好,花姊话出如风,不许赖账,你总不会不知常言曾道‘先睹为快’吗?”

花如梦辩他不过,佯作娇嗔地,瞪了虎儿一眼,正欲设法把那蜘蛛、巨蟹、小蛇等三种怪物,弄出积雪之际,虎儿忽然凝神倾耳,悄声叫道:“花姊你听,这是什么声息?”

花如梦这时也听得阴风洞口,先是有人惨哼一声,然后是“咕喀”栽倒声。

这种声息,分明是又有敌人来袭,洞口那名“百蛮老祖”厉无伦的弟子,并已身遭不测。

花如梦秀眉微挑,一声不响地伸手拉着虎儿,藏向一块灯光照射不到,极为幽暗的巨大矗石之后。

虎儿暗运第三人无法听见的“蚁语传音”功力,向花如梦的耳边问道:“花姊,既有敌踪,我们怎不明面应战?”

花如梦也以“蚁语传音”功力答道:“我要先看清来人是谁?再采适当对策,虎弟若不见我先行出手,万勿轻动,彼此答话,全部都施展‘蚁语传音’便了。”

虎儿点了点头,姊弟两人即屏息凝神地,藏在暗中,注视动静。

略过片刻,有条白衣人影,轻捷无声地翩然出现。

虎儿与花如梦两人,是彼此紧紧相靠,这时忽觉花如梦全身一颤,便知来人与她关系甚重。

悄然注目看去,这是一个白袍奇瘦老人,一双深陷鹰目之中,碧芒如电,并在所着白袍之上,钉着七粒碧光闪闪的星形饰物。

外行看去,只是饰物,但内行看去,却不寻常,可以猜出其中还藏有花样。

因为这七粒星形饰物,所钉部位特殊,是钉于神藏、幽门、阴都、中注、石门、关元、下阴等七处要穴所在。

虎儿看清此人貌相,不禁心中电转,暗忖这白袍老者,神情狞恶异常,仿佛善类!而正派诸大长老之内,并未听过有这么一位人物!

思忖之间,那白袍奇瘦老者,已走到那片银网之外。

他双手虚扬,凌空一抓一甩,银网下的厚厚白雪,便化成万朵雪花,从网中飞起,四散纷落。

积雪一去,虎儿才看见藏在雪中的三只怪物是何形状。

最大的一只,是只半红半黑,色泽鲜明的面盆大小的奇形巨蟹。

这只巨蟹,长得委实怪异绝伦,它背壳之上,是齐中分界,右边鲜红,左边墨黑。但八足两整,却恰异其状。

左边黑色蟹壶上的四只长毛巨足,色泽赤红。右边红色蟹壶上的四只长毛巨足,色泽墨黑。

简单说来,这只巨蟹的蟹壶是左黑右红,蟹足则左红右黑。

两只蟹螯,与蟹足相同,也左红右黑,但却大小不一,红鳌巨大得宛如一把钢钳。黑螯则细小得与蟹足差不多少。

虎儿看清这只巨蟹形状,暗叹真是见所未见,再复向那只蜘蛛看去。

蜘蛛虽比体若面盆的巨蟹略小,但也与一只头号汤碗仿佛。

它除了全身雪白以外,看不出其他奇处。

三种怪物之中,最小的是一条长才不到二尺的小小蛇儿。

蛇身虽不足二尺,但粗细却如人臂。换句话说,一般蛇儿,都是又细又长,这条蛇儿,却是又短又粗,形态太以反常,遂看来极不顺眼。

形状既已极怪,色泽更复从来罕睹。

整个蛇身,色作银灰,但银灰之上,还有金色细线。

普通蛇身花纹,多半都是横圈或交错成格,这条银灰怪蛇身上的金色细线,却是由头至尾,根根笔直,足有十四五根之数。

虎儿忍耐不住,暗运“蚁语传音”的功力,向花如梦悄悄问道:“花姊,你认不认得这身穿白袍的奇瘦老者是谁?”

花如梦悄然答道:“他就是住在九幽殿中的本派上宾,‘吸血幽灵’毛白羽。”

虎儿诧道:“这‘吸血幽灵’毛白羽与‘百蛮老祖’厉无伦,既然全是‘五刀派’的上客贵宾,怎么……”

花如梦截断他的话头,悄悄说道:“虎弟不要出口多问,也不要出手多管,且与我静作旁观,看这‘吸血幽灵’毛白羽,耍些什么花样便了。”

虎儿既想不到来人竟是“吸血幽灵”毛白羽,更想不到身为“五刀派总巡察”的“冰心天女”花如梦,会袖手旁观,不加干涉,遂不禁带着满腹怀疑,默然注视。

三种怪物,见身外积雪失去,又有生人站在银网以外,遂被激怒发威。

首先是那只雪白蜘蛛,六足微张,从脐下射出无数银丝,穿越银网,向“吸血幽灵”毛白羽网去。

毛白羽视若无睹,既不抗拒,也不闪躲,竟被那蓬飞射蛛丝网个正着。,

蜘蛛见已把人网住,脐下猛一吸气,便把毛白羽带得踉跄向前,身躯紧贴在银网之上。

奇形巨蟹见状,便伸出它那只色泽墨黑的细小右螫,把毛白羽的右臂狠狠钳住。

又粗又短的银身金线怪蛇,也张开它那尖锥形的蛇口,露出四枚钩状尖牙,向毛白羽的左胸上方咬了一口。

虎儿看得莫名其妙,心想“吸血幽灵”毛白羽是“秦岭双凶”之一,在当世武林中,极负盛名,今日怎这样脓包?既被蜘蛛网住,又被巨蟹夹了一钳、蛇儿咬了一口。

但他这种看不起毛白羽的意念,转眼间便告消除。

因为一开始时,看来是毛白羽大吃其亏,如今则显然是他在大占便宜。

情势顿转明朗,蜘蛛收不回所喷蜘丝,巨蟹则松不开钳人蟹螯,蛇儿也张不开咬人蛇口。

几种颜色在变,一样东西在涨。

蜘蛛的雪白蛛丝逐渐发暗,变成灰色。

巨蟹的墨黑蟹螯,逐渐发红,血红蟹螯,逐渐发黑,蟹壳蟹足,亦复如此。

蛇儿则银身逐渐变白,金线逐渐变黄,终于暗无光泽

这是几种在连渐变化的色泽。

那件涨的东西,则是“吸血幽灵”毛白羽的瘦削身躯。

这位武林凶人的碧目厉芒,慢慢在亮,白袍以内的身躯,慢慢在涨。

等到那蜘蛛、巨蟹、小蛇等三种毒物,一齐萎顿得神气毫无之际,“吸血幽灵”毛白羽业已不再瘦削,变成了一位微胖之人,一双碧目,也光亮得厉芒如电。

虎儿恍然有悟,向花如梦悄悄问道:“花姊,‘吸血幽灵’毛白羽是不是在施展他的‘吸血阴功’,看来那蜘蛛、巨蟹、小蛇等三种怪物所蕴毒质精华,都快要被他吸尽了呢!”

花如梦点头答道:“虎弟猜得不错,这三种怪物,大慨已将变成废物的了。”

虎儿扬眉问道:“姊姊既是‘总巡察’,怎不现身喝止‘吸血幽灵’毛白羽的这种卑鄙举动?”

花如梦答道:“虎弟不必多管,且悄悄地把这场好戏看完,我再找个机会,和你一倾肺腑。”

就在他们姊弟互相密语之际,那蜘蛛、巨蟹、小蛇等三种怪物,业已奄奄一息,软绵绵的,毫无生气。

“吸血幽灵”毛白羽异常得意地怪笑连声,袍袖拂处,身外所罩蛛网,便如朽丝一般,纷纷断落。

这位武林凶人,向那三种怪物略一注视,便不再停留,带着满面狞笑,转身走去。

花如梦始终沉稳不动,静待毛白羽出得阴风洞,并听他去远以后,方与虎儿也自悄悄离去。

虎儿此时心中,有种想法,以为花如梦深知“吸血幽灵”毛白羽的厉害,不愿当面与其冲突,定是准备去往阴风阁中,向那“百蛮老祖”厉无伦报告所见,让厉无伦亲自寻找毛白羽,相互理论。

但花如梦却偏偏未如虎儿所猜,她不单不是奔向阴风阁,反而远远绕过。

虎儿愕然问道:“花姊,你怎不去向‘百蛮老祖’厉无伦报告洞中所见?”

花如梦嘴角微撇,冷笑说道:“我不会这样傻法,倘若去往阴风阁,必在话犹未了之际,便被厉无伦凶性大发地活活撕成两片。”

虎儿皱眉说道:“花姊打算怎样处理?你身任‘总巡察’之职,总不能对于此事,不加过问吧?”

花如梦微笑说道:“我是‘五刀派’的‘总巡察’,只须对‘五刀派’的掌门人负责,虎弟随我去见欧阳掌门人,看我怎样答话,便可对我心意,略为了解,等回到冰心轩中,我再与你说谈一切便了。”

虎儿听得心中好不怀疑,遂随着花如梦,一同向“勾漏独夫”欧阳彝所居的独夫堂驰去。

如今,独夫谷内的各种要紧所在,均已明桩暗卡,戒备森严,但花如梦身是“总巡察”,职位甚高,自然通行无阻。

到了独夫堂,因夜静更深,欧阳彝业已休息,一听花如梦求见,知道必有重大事故,遂把她和虎儿传进静室,皱眉问道:“花总巡察,你在如此深夜,前来见我,定有重要事变。”

花如梦肃然答道:“启禀掌门人,属下携同虎弟,夜巡各处,一来使他对独夫谷内地势略为认识,二来察看可有敌踪。谁知竟在阴风洞中,发现严重变故。”

这“严重变故”四字,把位“勾漏独夫”欧阳彝听得大吃一惊,诧声问道:“什么严重变故?莫非‘百变老祖’厉无伦所豢养的那三种毒物,出洞伤人?”

花如梦摇头答道:“不是它们出洞伤人,是有人入洞,伤了它们。”

欧阳彝双眉才挑,花如梦继续说道:“厉老祖所派在阴风洞外守卫之人,已遭惨死,蜘蛛、巨蟹、小蛇等三种毒物,已被人吸尽精华,成了废物。”

欧阳彝勃然问道:“花总巡察,你可发现来敌是谁?”

花如梦应声答道:“入洞人不是外敌,却是本派贵宾,住在九幽殿中的‘吸血幽灵’毛白羽。”

欧阳彝这一惊非同小可,双眉深蹙,搓手说道:“原来是他,难怪花总巡察说是三种毒物精华,均已被人吸尽。”

说到此处,忽又目注花如梦,扬眉问道:“花总巡察,你可曾将此事报与‘百蛮老祖’厉无伦知晓?”

花如梦摇头答道:“属下认为此事倘被‘百蛮老祖’厉无伦得知,定必亲向‘吸血幽灵’毛白羽寻仇,会把独夫谷中,闹得天翻地覆,无法收拾,甚至于影响重阳大会。”

欧阳彝点头说道:“花总巡察说得极是,我也有这种顾虑。”

花如梦扬眉笑道:“故而属下发现此变以后,严守秘密,未告他人,急率虎弟赶来参谒掌门人,请示对策。”

欧阳彝叹道:“花总巡察,你的智慧甚高,何必用甚‘请示’语气,不妨让我先听听你的高明见解?”

花如梦低声答道:“属下认为在处理任何事件之际,必须把握原则,洞明利害。如今因重阳大会在即,我们绝不宜有所内讧,致损实力,应该一致对外。”

欧阳彝点头赞道:“花总巡察对于当前局势,看得正确,这‘安内御外’四字,实是我们所应把握的最高原则。”

花如梦笑道:“根据这项原则,属下想请掌门人密令刁玄霜等诸大弟子,索性连夜火焚阴风洞,灭减‘吸血幽灵’毛白羽的所为痕迹,并削竹留书,把事儿推到‘竹剑先生’西门远身上。”

“勾漏独夫”欧阳彝听得目中一亮,尚未有甚表示。花如梦又复得意笑道:“这样一来,既免得‘百蛮老祖’厉无伦与‘吸血幽灵’毛白羽之间,同室操戈,自消实力,更可使厉无伦与‘竹剑先生’西门远结下深仇,而在重阳大会之上,替我们‘五刀派’多卖一份力气。”

这番话儿,虽把“勾漏独夫”欧阳彝听得赞赏万分地,哈哈大笑,但也使虎儿昕得毛骨悚然。

他暗想“万毒天魔”所遗留的那本“万毒真经”,委实害人,花如梦习练此经以后,在心计方面,竟变得这等阴险狠毒。

欧阳彝抚掌笑道:“花总巡察此计,可谓深得我心,你且与你兄弟,回转冰心轩中歇息,我另外派人,密办此事便了。”

花如梦苦笑说道:“我哪里能够歇息?少时火起之际,仍将赶去应个卯儿,否则,岂不引起‘百蛮老祖’厉无伦的疑思?但掌门人恐怕也最好劳驾一趟才好。”

欧阳彝向道:“我去做甚?”

花如梦笑道:“有掌门人在场,那位厉老祖可能不好意思乱发凶威,否则又不知将有多少人儿,惨死在他的疯狂盛怒之下!”

欧阳彝听得越发嘉许说道:“花总巡察委实心虑周密,面面俱到,我们约其在黎明时分再于阴风洞外会面便了。”

花如梦躬身告辞,与虎儿一同退出独夫堂,回转冰心轩。

到了轩中,花如梦见四外无人,遂压低声音,向虎儿含笑问道:“虎弟你是玲珑剔透的绝顶聪明人儿,如今定然看得出我的一些心意了吧?”

虎儿点头答道:“我虽看得出一些端倪,但觉其中仍有矛盾,无法全盘了解。还是请姊姊自己吐露肺腑,把你那好似要坐山观虎斗的主意,告诉我吧!”

花如梦失笑说道:“虎弟这坐山观虎斗五字,业已猜透了我的心思,只不过还要在下面加上‘重振旧业’一语而已。”

虎儿笑道:“花姊莫要这等囫固吞枣,且解释得详尽一些。”

花如梦目闪厉芒答道:“换句话说,我投入‘五刀派’之意,就是利用‘勾漏独夫’欧阳彝的已成势力,夺回葛啸群,杀死姬玉花,以报私仇。再利用重阳大会,使双方人物来个惨烈对消,便可于会后,复兴我们的‘落魂教’,以慰教主的地下英灵。”

虎儿“哦”了一声,点头说道:“姊姊果然含有这等深意,小弟并未猜错。”

花如梦低声笑道:“虎弟适才认为其中仍有矛盾,未能使你全盘了解,但不知矛盾之处何在?”

虎儿扬眉答道:“姊姊既是假意投入‘五刀派’,则刚刚何必还向‘勾漏独夫’殴阳彝,献甚奇谋?就让‘百蛮老祖’厉无伦和‘吸血幽灵’毛白羽,去斗得天昏地暗岂不是好?”

花如梦笑道:“虎弟涉世未久,心性虽然聪明,但毕竟太以纯洁,才不能完全猜透我的心思。要知道我这手段之中,共含有三种用意。”

虎儿笑道:“姊姊请讲,俾开小弟茅塞。”

花如梦得意笑道:“第一种用意是经我这样一来,必能更获得‘勾漏独夫’欧阳彝的赞赏信任,对以后措施,定有相当便利。”

虎儿点了点头,花如梦继续说道:“第二种用意是九九重阳大会,群英云集,来敌必多,非使独夫谷方面保持强大力量,便无法充分发挥对消作用,故而我要暂时遏阻‘百蛮老祖’厉无伦与‘吸血幽灵’毛白羽间的正面冲突。”

虎儿失声说道:“姊姊想法真高……”

花如梦不等他话完,便又扬眉说道:“第三种用意是嫁祸报仇,因我认为‘落魂教’土崩瓦解之故,全在‘陇右神驼’皇甫正和‘竹剑先生’西门远的身上。皇甫正已死勿论,我嫁祸西门远一举,便为了此人难斗,想借刀杀人,利用‘百蛮老祖’厉无伦,来替‘落魂教’报仇雪恨。”

虎儿叹道:“姊姊想法虽高,但‘百蛮老祖’厉无伦却恐仍非‘竹剑先生’西门远的对手。”

花如梦摇头说道:“虎弟莫要看轻厉无伦,这位‘百蛮老祖’着实不弱。他纵斗不过‘竹剑先生’西门远,也必能使西门远受到相当损耗,或是相当伤害。”

虎儿略一沉吟,缓缓问道:“万一‘竹剑先生’西门远不来参与这重阳大会,姊姊的一番心血,岂非成为泡影?”

花如梦摇头笑道:“西门远若是不来,或败亡在厉无伦手下,我便打算把这‘百蛮老祖’,再作其他利用。”

虎儿皱眉说道:“姊姊莫打如意算盘,厉无伦既是一代凶人,怎会像个傀儡般供你随意驱使?”

花如梦扬眉笑道:“这个还不容易,我在重阳大会之上,只要见独夫谷方面取得绝对优势,便把今夜所见事实,对厉无伦揭破,则厉无伦不单要向‘吸血幽灵’毛白羽算账,并会向‘勾漏独夫’欧阳彝责问为何骗他?内讧一起,优势立消,非把与会双方均拖到精疲力竭,一齐归诸浩劫不可。”

虎儿听完花如梦所说,呆呆出神,默然不语。

花如梦柳眉微扬,向他含笑问道:“虎弟,你在想些什么?对于我的心中计划,有何评语?”

虎儿叹息一声答道:“昔日晏平仲以二桃杀三士,姊姊却能以一计害群英,心机缜密,远迈前贤,使小弟好生钦佩。”

花如梦透了一口长气,微笑说道:“原来虎弟是对我钦佩,我还以为你是嫌我心肠过分歹毒了呢!”

虎儿目注花如梦,以一种极为恳切神情,含笑说道:“姊姊你……”

两字才出,阴风洞方面的一片火光,业已冲天而起。

花如梦笑道:“我身为总巡察,既见火起,不能不到场,虎弟有甚话儿,等我回来再说。”

话完,电疾飘身,纵出冰心轩外。潇湘子提供图档,xie_hong111OCR,潇湘书院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