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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巾香箫韵赤兰艳

“琴剑游龙”诸葛宽与“墨凤”高屏“赤凤”秦如梦均是新近结识,故反应方面,遂未能十分快捷!他能从“墨凤”那声冷哼上,辨出此女并非“赤凤”秦如梦,却未立即想到“墨凤”高屏身上。

等到诸葛宽灵机忽动,想到此女好似自己对她印像极佳的“墨凤”高屏之际,业已迟误了半盏热茶时分,等他闪身入林时,已空林寂寂,那里还有半个人影!

前后相差不过半盏热茶工夫,却已出了变故!

原来,“墨凤”高屏身才入林,便看见林深之处,有条白影一闪!

高屏心头一动,暗忖这是何人,竟在林中掩伺?难道真是诸葛宽适才所说的“白骨教”所遣刺客?

起了这等疑念,高屏自然不肯放松,遂悄悄展开身法,向那条白衣人追去!

白衣人的身法,居然也颇快捷,路径更熟,三绕两绕,便把高屏引得远离原地。

此处,已是密林的另一端出口,白衣人几个箭步,便出林外。

高屏跟踪出来,业已不见白衣人,眼前只是一片蔓草荒烟的高低坟冢!

这时,乌云断散,天色欲雾,云缝中,也偶会洒落一些秋月银辉!

高屏目光扫视,瞥见一座坟头之后,有根白色衣带,微微被风拂动。

她认为自己所追踪的白衣人,定然藏在墓后,遂一声不响地,突展轻功,从墓顶飘身而过!

这种举措,有点冒险,但“墨凤”高屏,因艺高胆大,才不考虑对方会对自己,突施暗算!

但暗算虽无,“墨凤”高屏却被桩出人意料之事,着实吓了一跳!

墓后,是十尚未完全掘好的浅浅墓穴。

浅浅墓穴中,放着口薄皮棺材。

棺材之上,没有棺盖,但棺材之内却躺得有人!

这人,身穿一件白色麻衣,马脸鹰鼻,目眶深陷,两颧奇高,脸上更瘦褥双腮无肉,皮包骨头,真像是具骷髅?

高屏大吃一惊之下,心中暗忖:“自己适才所追的,难道就是这棺中白衣人么?”

人在棺中躺卧,自难从身材方面,加以辨识,但高屏目光微闪之下,却由另一方面,看出棺中是个活人,不是死尸!

因为对方腰间所系的白色衣带,是分为两端下垂,一端随风吹拂,搭向棺外,另一端则压在身下。

就由于这点迹象,高屏使知对方是刚刚躺入棺中,遂冷笑一声叫道:“朋友,请起来吧!不必再装神弄鬼,令人好笑!”

棺中白衣人,一动不动,仿佛真是一具死尸,根本听不见“墨凤”高屏所说之话!

高屏叱道:“尊驾到底是那路人物?怎么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你若再不起来时?便将永远起不来了!”

她一面发话,一面暗聚神功,准备对方若仍不加理睬,便将其制住,再复仔细加以究问!

这回或许是因高屏在言语中含有威吓之意,居然生效,使那白衣人直挺挺地,从棺中坐了起来。

他那两只深陷目眶,倏然一开,闪射出两道冷电寒芒,盯在高屏脸上,冷冷问道:“姑娘,我倦极欲眠,正想睡觉,你却非把我叫将起来做甚?”

高屏到被他问得一愕,很觉不易回答,秀眉微蹙,避开正面说道:“谁说你倦极欲眠?你分明是刚刚躺进棺内!”

尚自坐在棺中,形如鬼怪的白衣人,把两道疏眉,挑了一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刚刚躺进棺内?”

高屏这次到毫不考虑地,应声答道:“我当然知道,我是从那边林口,对你一直追踪至此!”

白衣人道:“你认识我么?”

高屏摇了摇头。

白衣人道:“我是否偷了你的东西?对你有何侵犯?”

高屏又复摇了摇头。

白衣人“桀桀”怪笑两声,点头晃脑说道:“我明白了,这片树林,定然是你私人所有!”

高屏不耐烦地,皱眉叫道:“你这人怎么胡思乱想,自作聪明,我何时说过这片树林是我私有?”

白衣人狞笑问道:“既然你我陌不相识,我又不曾偷你东西,未对你侵犯,这片树林,更非你私人所有,你却为何自称从那边林口,对我追踪至此?”

这白衣人委实牙尖舌利极擅词辩,把位平素相当娇憨刁蛮的“墨凤”高屏,问得半语难答!

就在高屏娇靥飞红,赧然无语之际,那白衣人竟一面由坐而立的站起身形,一面狞笑说道:“姑娘你既然无理,便属无礼!既然无礼,便休怪我要兴问罪之师!”

说到“要兴问罪之师”一条白影,已如电掣般自棺中纵出,十指箕张,向高屏双肩抓下!

论理,高屏有点词穷,但动起手来,这只“墨凤”却岂是等闲人物?

对方十指箕张,尚未抓到,高屏微扬玉掌,一招“推山震虎”,业已凝聚了八成真力,凌空劈出!

仅仅八成劲,对方仍难禁鼻口中“哼”了一声,身形硬被震得飞退数尺,摔在那座坟头之上!

高屏吐出一口闷气,柳眉双剔,晒然笑道:“米粒之珠,也敢乱放光华,说实话吧,你是不是‘白骨教’中的魑魅魍魉?”

谁知高屏话音方落,背后数丈以外,竟响起个冷冰冰的语声,接口叫道:“丫头,你猜错了,我们不是‘白骨教’下的魑魅魍魉,却是‘黑骨教’下的豪杰英雄!”

高屏回头看去,见三丈五六以外的坟堆之上,站着一人,全身黑衣,貌相也与棺中白衣人一样,长得十分狰狞宛如鬼怪?

这时,那被高屏劈空一掌,震得跌在坟头的白衣人,趁机跃起,施展极俊轻功,一纵五丈有余地,与黑衣人互相会合!

高屏一来已被对方逗得火起,二来又嫌后来黑衣人口中的“丫头”二字,不太顺耳,遂高皱柳眉,扬声叱道:“管你是‘白骨教’?或‘黑骨教’?反正如此在乱坟堆中,装神弄鬼的,决非好货!”

一语方毕,人影电腾,又向那黑衣人和白衣人,如飞扑去!

白衣人业已尝过厉害,黑衣人也似得了白衣人的告诫,竟有所畏怯避免与高屏缠战,双双鬼啸一声,向后退去!

高屏自然不舍,再度提气追扑!

白衣人和黑衣人,继续奔逃,倚仗地势熟悉,左闪右绕,并还不时向高屏发出一两样毒辣暗器!

就这样,“墨凤”高屏便被对方引诱得怒火冲天,越追越远!

等到诸葛宽悟出自己所追之人竟是“墨凤”高屏,赶紧闪身入林时,林中早已不见高屏踪迹!

诸葛宽不知高屏被人诱走,只以为她是有点气愤自己地,藏在林中,遂陪笑抱拳叫道:“高姑娘!诸葛宽由于误会,有所冒犯,请容我当面致歉!”

空林寂寂,那有丝毫回声?

诸葛宽连说三遍,方听得左面林深之处,有人“噗哧”一笑!

笑声属于女音,诸葛宽遂毫不迟疑地,向左面深林寻去!

走了丈许距离,果然看见一位窈窕女郎,正自背向自己,倚树而立。

这位窈窕女郎不是“墨凤”高屏,是“赤凤”秦如梦!

但一来林中黑暗,只能略辨人影,二来“墨凤”也好,“赤凤”也好,全是绝代佳人,不单侬纤类似,也修短相若,身段一样窈窕,遂使诸葛宽又有误认!

诸葛宽适才把“墨凤”认成“赤凤”,含怒穷追!如今又把“赤凤”认成“墨凤”遂含愧陪笑地,抱拳叫道:“高姑娘,请多多原谅,在下于月色无光,极度昏暗之下,竟把姑娘误当作……‘白骨教’总巡察,‘谈笑书生’吴化岐同路人,才……才有这场误会。”

秦如梦听得先是心中一酸,颇生妒意然后又于酸妒之中,略略有点安慰!

酸妒的原因,自然是觉得诸葛宽重“墨凤”而轻“赤凤”,言语中对于高屏,好像……

略略有点安慰的原因,则是诸葛宽说到“误当作……”

之际,倏然改口,不会把自己臭骂一顿!

一双情侣之间,难免争吵,或打或骂,均必能瞬间雾消云散,不会记恨太久!

但若知道其中一方,竟在另一情敌之前,辱骂自己?则心灵创伤,必然极大,不是短时间可以平复!

如今,秦如梦听诸葛宽临时改口,避免说出自己日间的冶荡之行,遂也略有所慰!

诸葛宽见对方仍然倚树俏立,既不回头,也不作声,遂再复深深一揖,含笑叫道:“高姑娘,自从‘碧梧小筑’的灵堂一见,诸葛宽便觉姑娘仙姿玉质,宛若天人,心中极为仰慕!如今无心之下,略有冒犯,难道高姑娘竟不肯相恕么?”

可怜秦如梦芳心之中,刚刚获得的一点慰藉,又被诸葛宽这番话儿,驱散至乌有之乡,也不知由于过分妒忌!抑或故意做作地?竟自抽动香肩,失声悲泣!

佳人落泪,铁石伤心,何况是这位倜傥风流的“琴剑游龙”,少年侠士?

诸葛宽一听对方失声悲泣,自然慌得抢步向前!

但是到距离约莫四五尺时,却又愕然止步!

因为如今突然云开月朗,素彩银辉,从林隙间闪射下来,使诸葛宽辩出面前这位倚树悲泣的婀娜娇娃,竟是一身红衣?

他不单愕然止步,并愕然发话问道:“秦姑娘……是……是你……”

秦如梦转过娇躯,哭得宛如梨花带雨般地,向诸葛宽顿足悲声叫道:“不错,是我,我是洪水烈火,我是毒蛇猛兽,你……

你赶快走吧,不要被我淹死、烧死、缠死、咬死!”

被她这样一讲,诸葛宽反而不好意思立即抽身,心中也微觉不忍地,只得低声安慰说道:“秦姑娘,你……你何必这样伤感?”

秦如梦瞪起两只泪汪汪的妙目,神情万分委屈地,向诸葛宽扬眉叫道:“我怎么不伤感?怎么不伤心? ‘莽莽武林间’,卑然出‘三凤’是江湖间流传歌谣,天西海北‘三凤’齐名,但你这位‘琴剑游龙’诸葛大侠,却对只有‘半面之识’的‘白凤’独孤贞,情深一往,又把只有‘一面之识’的‘墨凤’高屏,视若天人,偏偏将我这已有‘数面之识’的‘赤凤’秦如梦,当作路柳墙花,不屑不顾,我……我……我……”

连说了三个“我”字,终于说不下去,从怀中取出一方红巾,再复掩面悲泣起来!

诸葛宽心中歉然,低声叫道:“秦姑娘……”

秦如梦不加理会,仍然遍体皆颤地悲啼不止!

诸葛宽委实被她哭得难过,再把语声放得温柔一些,含笑劝道:“秦姑娘,你不要哭了,我……我不是看不起你,像你这样的文才武学,玉貌珠颜,在当世之中,又能有几人,可与比拟?”

果然,人爱奉承,秦如梦听了诸葛宽的这几句话儿以后,悲泣立止,但一双勾魂摄魄的媚眼以内,仍自泪水汪汪,玉颊上也满布纵横泪渍地,看着诸葛宽,神情幽怨,蹙眉问道:“诸葛兄,你……你不爱听我哭么?”

诸葛宽心想“哭有什么好听?”但口中却不得不措词委婉地,含笑说道:“美人含颦,虽然也是一种情趣,但却不如美人含笑,来得令人愉悦!”

秦如梦银牙微咬下唇,向诸葛宽盯了两眼,略点螓首说道:“好,我听你的,我不哭,我笑……”

说到“我笑”二字,果对诸葛宽风情万种,销魂蚀骨地,笑了一笑!

诸葛宽心中一宽,扬眉笑道:“对了,秦姑娘应该把心情放得开阔一些!”

秦如梦向他白了一眼,佯嗔说道:“诸葛兄我向来不哭,今夜是被你气出来的,我……我要罚你!”

一听要罚,诸葛宽不禁心头又自“卜卜”连跳,剑眉双蹙苦笑问道:“秦姑娘你……你要怎样罚我?”

秦如梦又流露出一副十分受了委屈的惹人怜悯神情,幽幽说道:“我罚你替我把眼泪擦掉!”

语音方落,纤手一扬,适才那条拭泪红巾,化作一团红云,向诸葛宽迎面飞到!

诸葛宽伸手接住了那条红巾,只觉有片醉人芳香,透入鼻息!

秦如梦见他接了红巾,仍然呆立当地,毫无动静,不由剔眉嗔道:“诸葛兄,这点罚儿,你都不领,这点面子,都不肯给我么?我只要你用手帕替我擦擦眼泪,又不是要你和我两情相洽,共赴巫山,倒凤颠鸾,宽衣解带!”

这样一说,把位“琴剑游龙”诸葛宽,说得不好意思起来,果然大大方方地,缓步向前,用那条红色丝巾,替秦如梦轻拭颊上泪渍!

但颊上泪渍,尚未拭尽,秦如梦的目中珠泪,又复泉流!

诸葛宽诧声问道:“秦姑娘,你怎么又在伤心,我……不是敬遵芳喻,如言领罚了么?”

秦如梦带着盈眶珠泪,破啼的笑说道:“这不是伤心,这是高兴,像这样的眼泪,我愿意多流一些!”

诸葛宽一面替她拭泪,一面领略着散发自红巾以上的醉人幽香,随口问道:“秦姑娘是……是为了何事高兴?”

秦如梦应声答道:“是为了‘琴剑游龙’诸葛大侠,居然不辞纾尊降贵,不怕秽手地,为我以巾拭泪,秦如梦怎……怎不受宠若惊?”

这位“赤凤”,不仅语意幽怨,连说话神情,也复楚楚可怜,幽怨生致!

诸葛宽忽觉心神一阵迷惘,怜爱之意滋生地,目注秦如梦道:“秦姑娘,你……”

秦如梦感出诸葛宽神色有异,更看出他身上也有点微微发抖,遂敛幽怨,转换热情地,嫣然笑道:“诸葛兄,你对我的观点,有些改变了么?”

诸葛宽要想答话,居然无法出声,手中所执那条替秦如梦拭泪丝巾,亦告坠地。

秦如梦拾起红色丝巾,异常娇媚地,向诸葛宽昵声荡笑说道:“任君心似铁,此帕可勾魂!那边有好地方,你这位今之柳下惠,当代鲁男子,乖乖随我来吧!”

说完,扭动纤腰,几个春风俏步,便往林深之处,袅娜行去。

诸葛宽果然直眉瞪眼,亦步亦趋,乖乖顺顺地,紧随在秦如梦的身后。

如今,彤云尽散,林深处,月光如水!

秦如梦走到一片茵草地,便自止步不行,把两道水汪汪的目光,凝注在诸葛宽的俊脸之上!

她的目光,固然水汪汪,诸葛宽的目光,也复火辣辣,闪射出人类原始欲望地,盯着秦如梦那软绵绵、香馥馥的娇躯几乎一瞬不瞬?

秦如梦“嘤咛”一声,索性装做一个踉跄,立足不稳,扑向诸葛宽的怀内!

诸葛宽本性已为涂在红巾上的药物所迷,那里还会客气?猿臂双张之下,便把秦如梦搂了个结结实实!

秦如梦几乎连嘴皮都未怎动地,以一种消魂荡魄的低沉隐约语音,从鼻中哼道:“诸葛兄,你……你……你想要怎么样嘛?”

诸葛宽如今那里还像大侠?简直像头又凶又饿的野兽,盯着秦如梦,呆呆傻笑,仿佛馋涎欲滴?

秦如梦知道这回是兽已入井,鱼已上钩,定是十拿九稳,一偿所愿!遂风情万种地,娇笑叫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诸葛兄不要迂了,也不要呆了,饮食男女,人之大伦,你……你……你想把我怎么样?就把我怎么样吧!”

可怜诸葛宽欲火狂腾,神志早昏之下,那里还禁得住这等撩拔?

哧!哧!

“这是什么声音?”

这是秦如梦新换上的一件红色罗衣,被诸葛宽生生从肩头撒裂褪下!

她“呀”的一声,白了诸葛宽一眼,佯嗔叫道:“诸葛兄,你懂不懂怜香惜玉,有没有读过秦少游‘满庭芳’中的‘香囊暗解,罗带轻分’,怎么如此猴急?岂不减少情趣?”

情趣?如今秦如梦讲究情趣,诸葛宽可不讲情趣,这位“琴剑游龙”,只是有点情急!

哧!哧!哧!

又是几声裂帛脆响,杂着秦如梦又是得意,又是发嗲的格格娇笑!

蓦然间,一片浮云,微插月光,似是嫦娥仙子,独居广寒,碧海青天夜夜心地,寂寞已久,不忍看,不敢看,更不好意思蟾彩流辉,赏鉴这一龙一凤的旖旎风光!

干柴烈火了,两阵已圆,短兵相接!

但令人扫兴的是,干柴虽近烈火,却干柴未焚,两阵虽已对围,却战斗未起!

干柴未焚之因,是有人喷了“灭火剂”!

战斗未起之因,是有人挂了“免战牌”!

“灭火剂”是什么?

最原始的“灭火剂”是水,是沙,比较进步的“灭火剂”是泡沫,是化学药品,但均远比不上这最进步的“灭火剂”声音,是一缕能令人入耳心清,宛若虞罢庄籁的高古箫声!

“免战牌”是什么?

是诸葛宽听了箫声之后,突然欲火立消,心地清凉,仆倒昏昏睡去!

吞了钩的鱼儿会跑,煮熟了的鸭子会飞,秦如梦简直恨得咬碎银牙,伸手把自己身上的碎裂罗衣,略为理了一理,目注箫声来处,剔眉叫道:“谁在吹箫?请出一会!”

林内白衣微闪,那位风神俊美得几乎不输于“琴剑游龙”诸葛宽,并似有以过之的“谈笑书生”吴化歧,手执玉箫,飘然走出!

秦如梦一见吴化歧,玉颊更红地,退了半步,神情尴尬说道:“原来是你!”

吴化歧笑道:“秦姑娘……”

三字才出,秦如梦便截断他的话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此地?”

吴化歧微笑答道:“自从‘碧梧小筑’的白凤灵堂一别,我始终暗暗跟随姑娘,看见你在坟前‘窥诸葛’,看见你在潭边‘戏诸葛’,看见你在店中‘探诸葛’,更看见你在此处……”

“在此处……”怎样?吴化岐有点说不下去,秦如梦也有点听不下去!

“赤凤”如今真是名符其实,衣赤,颜亦赤,秦如梦满面飞红地嗔声问道:“你……你这样暗中跟我,为了什么?”

吴化歧神情倜傥,不答反问地,扬眉笑道:“秦姑娘那样暗缀这位‘琴剑游龙’诸葛宽,又是为什么呢?”

秦如梦红着脸儿答道:“我……我……”

吴化歧脸色一怔,接口说道:“我代替秦姑娘答复了吧,你苦追诸葛宽,是为了一个‘情’字,我苦苦追你也是为了一个‘情’字!”

秦如梦一向大胆直率,脸皮甚厚,但如今遇见这比自己更大胆,更直率,脸皮更厚的“谈笑书生”吴化岐,也不禁有点忸怩起来,愕然问道:“你……你对我……”

吴化歧泰然笑道:“人好色,理之常情,像秦姑娘这等国色天姿,谁见不爱?何况‘饮食男女,人之大伦’,这两句圣贤之言,秦姑娘不是刚对那位‘呆头鹅’,‘木雕游龙’诸葛宽,晓喻的么?”

乖乖!这等当面锣,对面鼓地,猛敲猛打,真把位放诞风流的“赤凤”秦如梦,弄得既不放诞,也不风流,更不像只“凤”,简直呆若木“鸡”?

吴化岐风流潇洒,谈笑自若地,继续说道:“在下与秦姑娘灵堂一见,便惊若神仙,深为颠倒!这一路间,发现你竟垂青诸葛宽,委实好生不服,醋火高腾,若非……”

秦如梦如今已觉这位“谈笑书生”,颇有趣味,遂即印象略为转变地,扬眉问道:“若非什么,你怎么不说下去?”

吴化歧脸上神情,突然变得异常阴险狠毒地,狞笑两声答道:“若非我与诸葛宽,订有除夕之约,想把他作为媒介,权充香饵,将一干沽名钓誉的自喻侠义人物,全都引去‘鹰愁山庄’,一网打尽,完成武林霸业!早就暗发辣手,歼此情敌,无论在‘白凤’坟前,飞瀑以下,旅店之中,或适才他意乱情迷之际,都可使这条所谓‘琴剑游龙’变作臭泥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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