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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罕世奇遇

令狐楚楚听得秀眉连轩,含笑说道:“这几句话儿,我一定设法替艾朋友转到,但却想先向艾朋友请教一下,你所说‘南荒玉霸王’罗静石身后的极大来头是谁?”

艾天泽想了一想,点头说道:“我便告知令狐姑娘也好,但令狐姑娘芳龄较轻,也许不曾听说‘长笑天王’四字!”

令狐楚楚微惊说道:“这‘长笑天王’四字,不是那位既叫‘恨地无环鬼见愁’,又叫‘千影神魔’公孙为我的另一别号么?”

艾天泽笑道:“丝毫不错,令狐姑娘委实博闻!”

令狐楚楚微笑说道:“古往今来,一身而兼三外号者,能有几人,我怎会不知道他?但这位公孙为我,好像听说十来年前,因独斩一条牛头孽蛟,中了沼泽奇毒,死于南荒古森林中,艾朋友如今还提他则甚?”

文天泽双眉一挑,含笑说道:“江湖传说,确实如此,但艾天泽年前遨游南荒,却在哀牢山的古森林内,见着这位一身兼有‘长笑天王’、‘恨地无环鬼见愁’及‘千影神魔’等三外号的公孙为我!”

令狐楚楚讶然说道:“公孙为我性情高傲无比,身怀盖代绝学,他既然未死,怎肯长隐南荒,不曾叱吒风云,睥视宇内?”

艾天泽笑道:“洪荒未辟的沼泽奇毒,委实太以厉害,公孙为我人虽未死,半身已僵,自腰以下,不能动转,只好在那古森林中,每日苦练玄功,企图复原如旧!”

令狐楚楚说道:“以公孙为我那等功力,只要天假以年,他必然可以达成心愿!”

艾天泽长叹一声说道:“人力难与天争,十七八年以来,公孙为我用尽苦功,依旧毫无成效!”

令狐楚楚想了一想说道:“十七八年苦功虽然僵躯未复,但这位公孙为我的功力,定将高得吓人!”

艾天泽叹道:“公孙为我的功力方面,确实高得吓人,但形貌方面也丑得吓人!乱发如草,全身只见皮骨,胡须更有尺许长短,看去完全是具半截活尸,那里还有丝毫人的模样?”

令狐楚楚听得也自然喟叹道:“公孙为我独居古森林中近二十年,身难转动,饮食何来?他能不死,已是罕世奇迹,模样方面,自然无复人形,宛如鬼怪的了!”

谈到此处,忽又目注艾天泽问道:“艾朋友说了半天,似乎还未说出‘南荒玉霸王’罗静石,究竟与这活尸般的公孙为我,有何关系?”

艾天泽笑道:“我与公孙为我,昔年原有数面之缘,故而他一见我后,不禁狂喜,要我帮他一个大忙!”

令狐楚楚笑道:“十七八年痼疾难医,这个忙儿,恐怕不好帮呢?”

艾天泽笑道:“公孙为我不是要我帮他治病,而是要我帮他寻觅一个年龄轻而姿质好的衣钵传人!”

令狐楚楚“哦”了一声,恍然问道:“莫非公孙为我自知死期将至了么?”

艾天泽摇头笑道:“公孙为我对我说是他若想活,至少还可再活三十年!但这样形如活尸的活法,太以无趣,故而他想舍命一拼!”

令狐楚楚不解问道:“怎样拼法!”

艾天泽笑道:“公孙为我打算以所练‘坎离真气’,硬行打通腰部以下的久僵气血!此举倘若成功,即可重入江湖,倘若失败,则立即招致惨死!”

令狐楚楚会意笑道:“大概公孙为我深恐他此举如遭不幸,一身盖世绝学,即告失传!遂托你先为他寻觅一位衣钵传人,然后再实施这件拼命举动!”

艾天泽点头笑道:“令狐姑娘猜得不错,我既然受公孙为我此托,便想起新在南荒结交,年龄既轻,姿质又好的‘玉霸王’罗静石来,立向公孙为我加以推介!”

令狐楚楚笑道:“公孙为我中意了么?”

艾天泽笑道:“公孙为我自然中意,催我赶紧把‘玉霸王’罗静石带到古森林中!但谁知天下事居然往往出人意料!等我找到罗静石,告知此事以后,罗静石竟坚加拒绝,不肯接受!”

令狐楚楚“哎呀”一声说道:“这是一件罕世奇缘,罗静石怎的如此不知好歹?他若能学得公孙为我的七成功力,大概便可傲视当今!”

艾天泽苦笑说道:“罗静石一来不信公孙为我会有压盖一切的绝世武功,二来认为要在古森林中,侍奉一位残废怪物,未免太苦!故而不仅坚拒,并在我劝得紧时,悄悄离却南荒,遨游中原!”

令狐楚楚冷笑一声说道:“这‘玉霸王’罗静石畏难苟安,不像是具有上佳姿质!”

艾天泽叹道:“罗静石姿质极好,就是风流安逸成性,不肯吃苦!我既对公孙为我许下心愿,自然只好苦苦追寻,终于在一老友口中,听得罗静石仿佛曾随‘冷竹先生’查一溟,同上北岳。”

令狐楚楚摇头笑道:“我以‘蛇蝎美人’微名,担保此讯不确!但定把艾朋友适才所说的一番话儿,转告‘冷竹先生’便了!”

艾天泽从令狐楚楚神色之间,看不出丝毫异样,只得微笑说道:“既然如此,便有劳令狐姑娘,艾天泽与我智通五弟告辞,我们在明岁清明的白龙堆上,再相见了!”

说完,双方便自施礼为别。

聂小青目送这“世外双凶”,身形杳后,向令狐楚楚笑道:“姑娘,艾天泽号称‘百臂殃神’,智通僧号称‘白骨弥勒’,又都是‘世外八凶’中人,但今日看来,他们好像并不怎样凶呢。”

令狐楚楚含笑说道:“他们是忌惮我‘蛇蝎美人’名头,不敢逞凶,只好这等客客气气而已!倘若我们不在,‘冷竹先生’查老前辈的这几间茅屋,不被烧掉才怪!”

聂小青忽然想起大可乘机把严慕光之墓,加以掩饰,遂佯作有所领悟地,“呀”了一声,扬眉叫道:“姑娘,我明白了!”

令狐楚楚真被她吓了一跳,蹙眉问道:“青儿,你明白什么?为何如此大惊小怪?”

聂小青娇笑说道:“姑娘,我认为我们刚才所发现的那座无主孤坟,可能就是‘玉霸王之墓’?”

令狐楚楚问道:“你认为墓中埋的是‘南荒玉霸王’罗静石么?”

聂小青点头笑道:“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照‘百臂殃神’艾天泽适才所说,罗静石风流成性,可能是在作甚恶事之际,被查老先生撞破,擒回冷竹坪来,爱他姿质,加以劝导,但终于发现朽木难雕,遂下手除掉,埋骨竹林之内!”

令狐楚楚听得点头说道:“青儿这种想法,可能十中八九!但倘真如此,则却为武林之内,又伏下了无边隐患!”

聂小青问道:“什么无边隐患?”

令狐楚楚说道:“万一那公孙为我老怪物,真以‘坎离真气’,打通久僵气血,艾天泽再一挑唆,岂非立即便是一场滔天巨祸?”

聂小青柳眉双扬,含笑问道:“姑娘制不了那公孙怪物么?”

令狐楚楚摇头说道:“对付‘幽灵鬼女’阴素梅,我有七成把握!但对付公孙为我这老怪物时,功力火候却差得远了!”

聂小青“唉呀”一声,失惊叫道:“姑娘倘若制不了他,则当世之中,岂不要任凭他横行无忌么?”

令狐楚楚皱眉说道:“正是如此,故而我必须想条釜底抽薪妙计,防患未然才好!”

聂小青微笑说道:“这事似乎并不太难,最多姑娘带领我和红妹走趟哀牢山古森林,趁那公孙老怪物,尚在苦等‘南荒玉霸王’罗静石去作他徒弟,不曾冒险以‘坎离真气’,打通气血之前,把他除掉,不就一了百了?”

令狐楚楚冷笑说道:“青儿,你真把事儿看得过分容易!慢说是你与红儿,就是拿我来说,恐怕除非获得公孙老怪物的允许,也近不了他的一丈以内!”

聂小青深知主人令狐楚楚生平不骄不馁,无论遇上什么大事,均能镇静应付,决不看高自己,也决不看轻对方,如今既然这等说法,足见那位具有“长笑天王”、“恨地无环鬼见愁”、“千影神魔”等三项外号的公孙为我,功力定必到了不可思议地步。

令狐楚楚见聂小青双眉紧皱,正自寻思,蓦地灵机一动,微笑说道:“青儿,你要我带你和红儿,前去哀牢山古森林,除去公孙为我之语,说得对呢。”

聂小青见令狐楚楚忽然收口,不禁诧声问道:“姑娘不是认为办不到么?”

令狐楚楚微笑说道:“一来,我们在武功火候方面,绝非公孙为我之敌,想除也除不掉他!二来,在他尚未为祸人世,有甚恶迹之前,便能把他除去,也有点说不过去!但倘能设法使他得尽天年,自自然然归诸寂灭,岂不合情合理地,为武林中消弭了一场无形浩劫?”

聂小青“呀”了一声,摇头说道:“姑娘,拔剑杀人容易!让人自自然然归诸寂灭,恐怕除了主持幽冥轮回的阎王爷以外,谁都办不到呢。”

令狐楚楚秀眉微扬,得意笑道:“倘若想使别人自自然然地命赴幽冥,确实只有阎王爷能够做到!但对于公孙为我这老怪物而论,却除了阎王以外,还有一个‘蛇蝎美人’令狐楚楚!”

聂小青眨着一双大眼,向令狐楚楚摇头说道:“姑娘!青儿对你的武学文才,机智见识,无不佩服万分!但却不相信你还有这种可以与阎王爷媲美的特殊本领。”

令狐楚楚笑道:“青儿,记住我所说的话!天下任何事儿,倘能对其细心分析,均可归纳成上中下三策!择其上策行之,便是超人智者!”

聂小青听得颇觉有趣,微笑说道:“姑娘,我们研究一下,关于对付公孙为我这厉害无比的老怪物之事,采取什么手段,算是下策?”

令狐楚楚答道:“妄自尊大,不知厉害,闯入哀牢山古森林,除害不成,反而死在公孙为我手下,岂不是最愚笨的下策么?”

聂小青含笑问道:“中策呢?”

令狐楚楚含笑说道:“中策是不太正当,及问心有愧手段,譬如放火焚林等!”

聂小青点头笑道:“放火焚林,是必能达到目的的歹毒办法,但一场野烧,不知要害死多少生灵,确实不是我们该做之事!”

令狐楚楚笑道:“分析至此,只有我方才所说使公外为我自坠轮回的‘阎王手段’,才是最佳上策!”

聂小青惑然不解,以一种渴盼获知内情神色,向令狐楚楚蹙眉问道:“姑娘,青儿被你逗得快急死了,你怎么还不告诉我怎样才是属于上策的‘阎王手段’?”

令狐楚楚笑道:“读书贵能活用,我这条妙策之源,来自《大学》!”

聂小青苦笑说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其中那里来的‘阎王手段’?”

令狐楚楚笑道:“格致诚正修齐治平!”

聂小青越发奇道:“这八个字儿,是一套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却与……”

令狐楚楚连摇纤手,截断聂小青的话头笑道:“我用不着那些大道理,仅从‘格物致知’四个字儿之上,便悟出了绝佳妙策!”

聂小青苦笑叫道:“姑娘……”

令狐楚楚摇手笑道:“青儿,你不要急,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聂小青扬眉问道:“什么问题?”

令狐楚楚笑道:“公孙为我身中沼泽奇毒,在哀牢山古森林内,住了多久?”

聂小青答道:“根据‘百臂殃神’艾天泽所说,约有十七八年!”

令狐楚楚继续问道:“青儿想想,那公孙为我下半身不能转动,独处古森林中,时历十七八年,对于饮食一事,却是如何解决?”

聂小青凝思片刻,哼了一声说道:“他那里会有办法解决?无非啃食一些周围的草根树皮,及经过左近的蛇虫血肉而已,倘若天降大雨,他才可畅饮解渴!倘若走过大一些的兽蟒之类,他才可饱含充饥!”

令狐楚楚点头笑道:“青儿想得不错,事实定然如此,人在这种环境之下,一日两日,自然无妨,一月二月,或可支持,能历一年两年,已是近乎奇迹,但公孙为我却为何能在忍饥挨渴,雨打风吹,寂寞无聊,在无人迹的古森林中,活了为时十七八年的六千来日。”

聂小青想了半天,蹬着两只大眼,摇头说道:“他早就该死,根本没有活的可能,但事实上这老怪物却依然健在,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青儿答不出了!”

令狐楚楚微叹说道:“青儿,你既回答不出,我告诉你好了,公孙为我所以能够像具活僵尸般,多年不死之故,只是靠着一口戾气支持,换句话说,也就是他有桩莫大心事未了,使他不甘心瞑目!”

聂小青点头说道:“姑娘说得有理,但公孙为我的莫大心事,谁又猜得着呢?”

令狐楚楚笑道:“这个好猜,公孙为我若是平凡人,他早已在古森林中,平凡死去,只因他是当世武林无双高手,不愿把一身旷代绝学,与人俱没,故而化成一股力量,支持他活到如今的莫大心事,无疑地就是想获得一个理想徒弟!”

聂小青听得出神,口中喃喃说道:“对极!对极!”

令狐楚楚一面玩弄着一片竹叶,一面继续说道:“我既然根据格物致知之理,想通了公孙为我何以不死的奇迹成因,遂跟着想出了阎王手段!”

聂小青娇笑说道:“姑娘好容易才回到正题,我倒要看看你所想出来的是什么阎王手段?”

令狐楚楚举着手中竹叶笑道:“霸王的手段,是把这片竹叶撕碎,阎王的手段,则是使这片竹叶枯黄,我如今只要替那公孙为我老怪物,找上一个理想徒弟,送往哀牢山古森林内,使公孙为我心愿一了,他定然便会精神涣散,立告枯萎,自然而然地,去往森罗殿中,向阎王报到的了!”

聂小青抚掌笑道:“好主意!好主意!姑娘析理入微,看得真是透彻……”

话方至此,忽又住口皱眉说道:“但公孙为我是要‘南荒玉霸王’罗静石作徒弟,如今玉霸王已成枯骨,姑娘总不会使他死而复生……”

令狐楚楚摇手说道:“青儿怎么这样糊涂?公孙为我又不曾见过什么‘南荒玉霸王’,他只是从‘百臂殃神’艾天泽口,听得罗静石年岁轻,姿质好,表示满意而已,我如今倘若选择一个比罗静石年岁更轻,姿质更好之人,给他送去,他还不高兴死么?”

聂小青灵机忽动,张大一双妙目,向令狐楚楚含笑问道:“姑娘,你是不是在打我的主意?”

令狐楚楚嫣然失笑说道:“我正是想在你和红儿之中,选上一个,送往哀牢山古森林内,给公孙为我作徒弟!”

聂小青秀眉深皱,苦笑说道:“姑娘,跟公孙为我当徒弟,要当多久?”

令狐楚楚笑道:“当到公孙为我心愿了却,撒手归西!”

聂小青抿嘴说道:“地是古森林,人是老怪物,时间又不知要有多久,这桩差事,苦得很呢!”

令狐楚楚正色说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若能学得公孙为我的几成真传,便足睥睨当世,岂同小可,我们回松林去,红儿可能等得已久,让你和她拈阄决定谁去好了!”

聂小青也颇谅疑谢小红为何突然失踪,是否从另外路径,转回松林,遂与令狐楚楚一同离去。

但令狐楚楚离开这冷竹坪前,却将“百臂殃神”艾天泽、“白骨弥勒”智通僧,为了寻找“南荒玉霸王”罗静石,曾上冷竹坪,及公孙为我欲收罗静石为徒等事,留书禀告“冷竹先生”查一溟,并命聂小青,把那根“阴沉宝竹”,也归还原处!

聂小青暗中叫苦,但又不能不遵,只好把从“冷竹先生”查一溟之处赢来,颇为心爱的一段“阴沉宝竹”,留在了茅屋之内!

至于令狐楚楚所异想天开的阎王手段,因恐万一泄漏机密,贻误大事,故不曾在函中说明。

他们主婢二人,下得冷竹坪,回转松林,居然又出岔事。

抵达松林,依然不见谢小红,却见她在林口一株巨树之上,留有字迹!

写的是:“红儿等候颇久,不知姑娘与青姐何往?因有极关重要大事,必须立即远行,只好不辞而别,但最久定于明年清明,赶到玉门关外白龙堆上相见!”

这些字迹之后,另外还有两行小字:“幽灵鬼女阴素梅改约姑娘于七月初七,在阿尔金山天心谷内相会,一并禀知!”

令狐楚楚看完,柳眉微皱说道:“红儿捣的甚鬼?她有什么极为重大之事?及要去何处?为何这等鬼鬼祟祟地,不加说明?”

聂小青心中一动,暗想莫非谢小红独自在冷竹坪上,又对严慕光之死,发现疑窦,才要把握时间,立即追查?否则,她没有任何理由这等神秘!

想到此处,遂对令狐楚楚嫣然笑道:“姑娘,红妹怎敢对姑娘故弄玄虚?定是此事极为机密,她不知我们是否仍返此处,更不知是否会落在旁人手内,才不便于说得明明白白!”

令狐楚楚眉间深蕴怒色地,不悦说道:“不论她是什么理由,这种不辞而别举措,若坏了我的大事,我非加严厉责罚不可!!”

聂小青以为令狐楚楚所说“坏了大事”之语,是指拈阄前往哀牢山古森林一事,遂赶紧陪笑说道:“姑娘不要生气,青儿愿去哀牢山古森林,作公孙为我老怪物的徒弟,充当一次阎王使者!”

令狐楚楚摇头说道:“我生气之故,不是为此,是为后面这两行字儿!”

聂小青不解问道:“姑娘,这两行字儿,有什么足以使你生气之处?”

令狐楚楚冷笑说道:“第一点,我不知道这约会是怎样定的?红儿决不至于再在冷竹坪上,遇见‘幽灵鬼女’阴素梅吧?”

聂小青闻言,也觉愕然,令狐楚楚又复沉声说道:“第二点是地点定得太不适当,阿尔金山天心谷是‘天心女史’石无垢清修之地,怎可对于这等世外高人,扰以江湖俗事?”

聂小青点头说道:“这地点确实欠妥,但若是对方指定,红妹也无可如何,只好据实禀告姑娘呢!”

令狐楚楚神色极为不悦地说道:“地点业已不妥,对间更复不妥,阿尔金山天心谷,远在西北玉门关外,哀牢山古森林却在滇南,去得了西北,去不了滇南,去得了滇南,去不了西北,教我在如今至七月初七的这段时间之内,除了插翅能飞之外,根本无法兼顾!”

聂小青略作沉思,含笑说道:“姑娘请去西北,哀牢山古森林之行,是拜人为师,不是与人动手,青儿单独前往,也许不至于有何差错。”

令狐楚楚摇头叹道:“事情既已弄成如此局面,也只好如此办理,但哀牢山古森林之行,并不简单,青儿必须……”

聂小青接口笑道:“姑娘不必担心,青儿对此有所理会,我认为哀牢山古森林之行,有桩要点,就是不能使那公孙为我发现我早就知道他困居古森林,是在专诚拜师!”

令狐楚楚点头笑道:“青儿说得极对,但你不妨先行起个腹稿,让我听听你打算怎样做法?”

聂小青微笑说道:“姑娘,这种事儿,恐怕只能预定方针,无法预定必须随机应变的施行细则!”

令狐楚楚闻言,目注聂小青刚待发话,聂小青又复娇笑说道:“姑娘,我的预定方针是装做遨游古森林,无意中遇见公孙为我,遂对他好好加以照应,并在适当机缘之下,表现一些聪明才智,等到这老怪物爱上我的姿质,自动要以绝艺相传,大概就差不多了!”

令狐楚楚笑道:“青儿若能这样做法,则此功必成,我就不担心了!”

聂小青妙目闪光,娇笑说道:“武林人物的性情,多半怪得可爱,我早就猜出倘若我明言来意,求技拜师,公孙为我可能会疑神疑鬼,自高身价,但若尽量沉稳,绝不探询他的姓名来历,公孙为我或倒心疼难搔,自行吐口,甚至对我苦苦哀求,也说不定!”

令狐楚楚失笑说道:“青儿,你若能傲到使那公孙为我对你苦苦哀求,非请你接受他那一身绝技不可,却也是桩千古佳话!”

主意既定,两人便分路而行,但聂小青心中,却又忽然想起一事!

她想起严慕光既死,则“幽灵魂女”阴素梅腹中所孕,便成了他的唯一骨血,必须善加保留,不可伤害!

但主人令狐楚楚此去天心谷即赴阴素梅之约,两人既系情仇,更是劲敌,一番石破天惊的龙争虎斗之下,阴素梅的腹内胎儿,如何幸免?

想到此处,聂小青便向令狐楚楚异常委婉地,柔声微笑说道:“姑娘当世武林中正邪群雄的总决战的时间地点,是在明岁清明的白龙堆上,故而七月初七的阿尔金山天心谷一会,姑娘对于‘幽灵鬼女’阴素梅,不妨下手略为宽容……”

令狐楚楚不等聂小青说完,便会意点头笑道:“青儿,你此语是否为了阴素梅腹中有孕?”

聂小青点头微笑说道:“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姑娘,常言道得好:‘但得一步地,何处不留人’?又道是饶人是福!”

令狐楚楚笑了一笑,轩眉微叹说道:“青儿放心,我自会对‘幽灵鬼女’阴素梅宽容,但却不知道她会不会宽容我呢。”

聂小青心一酸,暗想她们都还不知道严慕光业已埋骨黄泉,主人令狐楚楚是白费了一番纯挚真情,难免抱恨终身,芳心永碎,“幽灵鬼女”阴素梅则更为凄惨地,成了寡鸽孤莺!

心中凄楚,目中也自然而然地,流下了两行珠泪!

令狐楚楚失笑说道:“青儿怎么哭了?是不愿意去往哀牢古森林,服侍那公孙为我老怪物?还是舍不得与我分别?”

聂小青不便向令狐楚楚明说是为了严慕光之死而悲伤,只好顺着她的话儿,含泪笑说道:“服侍公孙为我怪物,有何可怕?最多替他梳梳胡子,洗洗头发,再弄些吃的喝的,使他在死去之前,略微活得舒服一点,何况还可以获得不少好处呢?”

令狐楚楚笑道:“这样说来,青儿是舍不得和我分开?”

聂小青含泪点头说道:“姑娘,我们这一分手,恐怕要到明岁清明,在白龙堆上,才能见面哩!”

令狐楚楚笑道:“青儿平素颇为豪爽豁达,今天怎么也世俗女儿般,婆婆妈妈了呢?不到一年的小别,算得什么?赶快高高兴兴地,前往哀牢山古森林,白龙堆一战之时,我要看看你究竟学得了什么样的新奇武学。”

聂小青举袖拭泪说道:“姑娘,青儿走了,但愿姑娘多多保重,无论遇上了什么拂逆之事,也要看得开些,尽量宽心才好!”

令狐楚楚秀眉双挑,嗔道:“青儿,你今日怎的一再出语不祥,再若这样的说话,我便不让你去哀牢山古森林了。”

聂小青心中虽然无限凄怆,但见令狐楚楚业已蕴怒,遂不敢再复多言,折腰拜别主人,独自赶奔哀牢山古森林,去充任一次生面别开的阎王使者!

令狐楚楚对于聂小青的异常神态怎不生疑?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严慕光业已成为泉下枯骨之上!

寻思了好大一会,也想不出所以然来,令狐楚楚只好带着一片淡淡疑心,离却恒山,去往西北!

令狐楚楚的阿尔金山天心谷之行,途中有无事故发生?七月初七与“幽灵鬼女”阴素梅一会的结果如何?以及谢小红为何突然离去?踪迹何往?

这些问题,均须暂加放置,且先叙述独自万里南行,赶赴哀牢山古森林的聂小青方面。

聂小青因经令狐楚楚仔细分析之后,知道此行关系极巨,不敢有所耽延,在途程方面,遂采取的是晋陕川滇最近捷径!

她为了减少麻烦,在一出恒山之后,便改装易容成了一位俊俏书生模样!

聂小青虽然竭力避免发生事故,但数千里迢迢关山,她又是选择荒山野径,旦夕飞驰,又怎会避免得毫无事故发生?

前半段,安然无事!

后半段,有了事了!

事故发生之处,是在业已进入云南的川滇交界!

时间约莫是四月二十日左右的深夜之间,地形则是一片并不太高的小丘陵地!

月朗中天,夜景美绝,聂小青正顺着一条小溪,施展轻功身法,飘飘举步,忽然听得小溪对岸一座山并不高,树却不少,草却不短的小丘陵上,传来一阵悲惨哼声!

聂小青虽然不愿多事,但天生侠肝义胆,听得那哼声太惨,遂轻轻跃过小溪,向那草深树密的小丘陵上赶去!

距离小丘约莫十丈左右,哼声忽寂,换了一阵狞厉狂笑入耳!

一哼一笑之间,正邪已判,事故已明,定是有位正人君子,在遭受凶邪毒手!

聂小青艺高胆大,毫不隐匿行踪,大大方方地,走上丘陵!

而对方的狞厉笑声,也继续不断,并未因闻得人来,有所顾忌!

聂小青带着满怀诧异走到当场。

只见有位青衫少年,与一位五十来岁鹰鼻鹞眼,神态阴险的黄衣老叟,正在一方青石两侧,对坐饮酒!

距离青石的丈许之外,躺着一位衣服褴褛的老年乞丐,未见丝毫动弹,仿佛业已死去!

青衫少年见聂小青走来,先是面容一冷,但旋即为对方神态风华所夺,换了一副笑容叫道:“这位仁兄贵姓尊名,是偶然路过?还是为那老花子而来?”

聂小青一与这青衫少年对面,心中不禁暗吃一惊!

因为对方不仅面貌生得比严慕光更觉英俊,尤其是双目之中,更蕴含一种极为奇特光彩!

仅从这奇特眼神光彩之中,便可看出对方身负惊世绝学,但年龄最多只在二十上下!

聂小青心惊的是,武林中从未听过有如此一位年轻高手,这青衫少年,却是什么来历?

青衫少年见聂小青目光凝注自己,却不答言,不禁双眉一挑,微愠说道:“仁兄莫非看不起在下,而吝于见告名姓?”

聂小青嫌他神色过傲,冷然答道:“我叫聂小靖,尊驾不该光会问人,你与这位老人家,也该见告名号才对!”

青衫少年笑道:“我叫叶元涛,这位老人家复姓申屠,双名少华,在西川一带,颇负盛名,人称‘辣手神鹰’……”

聂小青对于叶元涛极为陌生,但却知道“辣手神鹰”申屠少华,是西川有名巨寇,决定假意交结,探探对方所残害的究是什么样的人物?遂不等叶元祷话完,便自“哦”了一声,接口笑道:“申屠老人家的‘三阴绝户掌’,及‘七禽身法’,确属名满西川,聂小靖久仰神威,可称幸会!”

申屠少华听聂小青对自己如此称赞,自然颇为高兴地,含笑问道:“聂老弟是那派人物?怎会一听贱名,便知我所擅掌力身法?”

聂小青微笑说道:“聂小靖虽嗜武学,但技艺浅薄,未曾归入任何宗派,至于知晓老人家所擅掌力身法一事,则因老人家神威久著,只要曾经在西南路上,略为闯荡之人,谁不钦佩‘辣手神鹰’四字?”

申屠少华含笑说道:“听老弟这样说法,是偶然路过,不是为那老花子而来的了?”

聂小青看了倒卧在丈许来外的老花子一眼,茫然问道:“那人是谁?申屠老人家,及叶元涛兄,怎会怀疑我为他而来,聂小靖因事赴滇,只是偶然经此!”

叶元涛哈哈一笑道:“聂兄既非老花子一路人物,叶元涛敬你三杯,以致歉意如何?”

他在说话之间,双目中的奇异精芒,又自不停闪射!

聂小青何等眼力,一看便知这叶元涛在武功造诣之上,要比“辣手神鹰”申屠少华高出甚多,遂越发决心探察,点头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萍水相逢也是缘,小弟敬谢叶兄美意!”

话完,遂与叶元涛、申屠少华等,对干了三杯美酒!

叶元涛放下酒杯,向“辣手神鹰”申屠少华,一阵轩眉狂笑说道:“申屠二叔,小侄今日既雪大仇,又结交了聂小靖兄这等人品好友,真是快意绝伦的了!”

聂小靖趁机指着那老花子,向叶元涛含笑问道:“叶兄,你是否与这老花子结有夙仇?”

叶元涛得意狂笑说道:“聂兄,你不妨过去看看,或许能认出这老花子是什么来历。”

聂小青闻言之下,自然乘机缓步走过,细看那倒卧地上的年老乞丐容貌!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却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当世武林中,以乞丐形状,游戏风尘的,共有两位奇人,称为“东西二乞”!

“东乞”便是“泰山双绝”之一,“风雷神乞”公羊懋!

“西乞”则因善使一根精钢铁拐,人称“神拐”柴三!

这两位丐侠,是道义好友,在武艺造诣之上,亦复互相伯仲!

如今这年老乞丐身旁,横着一根奇形铁拐,再加上那清臞相貌,自使聂小青一眼便看出,正是久闻其名,未识其面的西川侠丐“神拐”柴三!

以“神拐”柴三的名头功力,竟会折在叶元涛及“辣手神鹰”申屠少华手中,已足令聂小青为之失惊!

但这位丐侠的如今形状,更使聂小青失惊百倍!

柴三人并未死,但口中却连先前所闻的悲哼掺号,也无力发出,只是周身尚有一些轻微颤动!

面目、头颅,丝毫无异,也看不出任何伤痕血渍,但极为显然地,全身骨节,均在强烈痉挛,手足身躯,正在一分一分的慢慢收缩!

聂小青不会这种功夫,却听得令狐楚楚说过,这是绝传已久,歹毒绝伦的“缩骨抽筋截脉手法”!

休看“神拐”柴三哼已无声,但身受之惨,却甚于炮烙油煎,千刀碎剐!

聂小青看出“神拐”柴三伤势,知道慢说自己,便是主人令狐楚楚赶到,也无法救得这位西川丐侠性命!

形势既在刹那之间判定,聂小青灵机忽动,竟对著“神拐”柴三,发出一阵纵声狂笑!

叶元涛听得笑声,扬眉问道:“聂兄为何发笑?你认得这老花子么?”

聂小青装出一副愤怒神情,冷然说道:“这老鬼是人称西川丐侠的‘神拐’柴三,聂小靖与他结有一拐之恨,今日大概是天假奇缘,可以乘机报复!”

说完,便向叶元涛及申屠少华,长揖笑道:“请问叶兄及申屠老人家,柴三老儿,是被你们之中那位擒住?”

申屠少华笑道:“神拐柴三,是西川有名高手,除了我叶贤侄的绝世神功以外,恐怕难有别人能把他轻易制住!”

聂小青闻言,遂一抱双拳,对叶元涛含笑说道:“叶兄,小弟有桩不情之请!”

叶元涛扬眉笑道:“聂兄莫非想在这老花子身上,略为泄愤?”

聂小青点头说道:“我看他已去死不远,叶兄可否成全小弟!”

叶元涛想了一想,狞笑说道:“我本想把这老贼折磨尽兴,既然聂兄也与他将一拐之仇,便作个人情,让你下手,使他便宜了吧!”

聂小青早就想好不使对方有丝毫起疑,而能超度已告无救的西川丐侠“神拐”柴三早早脱离苦海的绝妙方法,故在听完叶元涛话后,装出满面高兴神情,微笑说道:“柴三老儿,既与叶兄结有深仇,自然仍应留与叶兄慢慢消遣,他昔日曾经打我一拐,如今我只打他一记耳光,略为泄愤了!”

一面发话,一面走到“神拐”柴三而前,向他脸上,掴了一掌!

脆生生地一掌落后,“神拐”柴三双目忽睁,向聂小青看了一眼!

这一眼,是柴三一生之中的最后一眼,但目光之内,却毫无怨恨,反而充满了感激神色!

所谓感激神色,只是一瞬之间,在这一瞬过后,紫黑色的鲜血,自“神拐”柴三七窍之内,缓缓溢出,全身一震,便告永离浊世!

聂小青故作失惊地,“呀”了一声,回头以一种钦佩目光,凝注叶元涛,扬眉叫道:“叶兄,你好高明的手法,竟点了‘神拐’柴三的五阴绝脉!”

叶元涛尚未答话,“辣手神鹰”申屠少华却已含笑扬眉,得意说道:“聂老弟,你看走眼了,‘神拐’柴三不是被点五阴绝脉!”

聂小青装蒜到底地,诧然说道:“我打了柴三一记耳光,他便七窍溢血而死,岂不是被点五阴绝脉,不能加以任何外力的特殊现象么?”

申屠少年笑道:“这种手法,看来虽与五阴绝脉相似,但却又比五阴绝脉高明厉害多了!”

聂小青一半是免除对方起疑,一半是想借机探询叶元涛的来历,遂再复接口问道:“申屠老人家,你能不能赐教一下,这是什么手法?便聂小靖长点见识!”

申屠少华指着叶元涛,轩眉笑道:“这是我叶贤侄独门秘传抽筋缩骨截脉手法!”

聂小青装得越听越觉茫然地,向叶元涛蹙眉问道:“叶兄是那派门下,聂小靖怎的不曾听说过有这样一种奇异厉害手法!”

叶元涛掩饰不住胸中高傲得意的骄纵神色,连挑双眉,摇头笑道:“聂兄,不是叶元涛轻视,你大概不曾听说过我师傅的名姓!”

聂小青也以一种少年人不肯服输的神情,狂笑几声,目闪精芒,傲然说道:“叶兄,小弟武学虽然低微,但见识却还自诩不薄,我不相信我会未曾听说过尊师名号!”

叶元涛含笑说道:“聂兄,你有没有听说过‘公孙为我’四字?”

这“公孙为我”四字,真听得聂小青几乎惊叫出声,勉强镇定心神,点头笑道:“公孙为我不就是那位一身具有‘长笑天王’、‘恨地无环鬼见愁’、‘千影神魔’三外号的绝世武林怪杰么?原来叶元涛兄,竟是他的高足!”

叶元涛摇头含笑说道:“聂兄,你猜错了,我不是公孙为我的弟子!”

聂小青惑然问道:“叶兄既不是公孙为我的弟子,却提起这位老魔头的姓名则甚?”

叶元涛微笑说道:“我师傅与公孙为我的关系,极为密切,但在江湖间却无人知名!”

聂小青含笑问道:“叶兄的尊师究竟是谁!与公孙为我的关系,是怎样密切!”

叶元涛傲笑说道:“我师傅公孙独我,与公孙为我的关系……”

聂小青不等对方说完,使自作聪明地,接口笑道:“我知道了,叶兄的尊师,既叫公孙独我,则与那公孙为我,定是兄弟关系!”

叶元涛摇头笑道:“不对,他们毫无亲属关系,但却不仅姓名近似,几乎连相貌身材,都长得令人难辨!”

聂小青奇道:“天下竟有如此巧事?”

叶元涛笑道:“不只如此,他们连武功的精湛程度,也颇仿佛!故而武林人物,时常把我师傅认成公孙为我,我师傅也一笑置之,不如辩解!”

说到此处,语音稍顿,饮了半杯美酒,继续含笑说道:“公孙为我本来只有‘长笑天王’及‘恨地无环鬼见愁’等两个外号,但自从我师傅被人误认之后,江湖中觉得这位公孙为我,神通太大,几乎能够日行数千里,朝在泰山观日出,暮游南海看霞飞,遂又替他加上‘千影神魔’四字!”

聂小青皱眉说道:“外人因他形貌相似,武功仿佛,或许有所误认,但公孙为我却不会不知,他不找你师傅理论么?”

叶元涛笑道:“怎么不找?我师傅不对江湖人物辩白之故,也就是要引出公孙为我,和他分一个强弱输赢,高低上下!”

聂小青扬沼问道:“他们两人会面了么?”

叶元涛微笑说道:“我师傅与公孙为我,约在十八年前,会于‘大雪山’的一座高峰之下!”

聂小青笑道:“这场比斗,定然热闹无比,好看煞人!”

“辣手神鹰”申屠少华一旁擎杯微笑说道:“他们在‘大雪山’中,苦斗十日,较量了三十六种神功!”

聂小青问道:“结果谁胜谁负?”

申屠少华笑道:“十二种功力成和,十二种功力是公孙为我略胜一筹,但另外十二种功力却是公孙独我获得胜利!”

聂小青因主人令狐楚楚的说公孙为我功力无敌,故而所得失惊问道:“这样说来,他们两位为时十日,苦斗三十六种神功之下,依然是秋色平分!”

申屠少华点头一叹说道:“他们两位斗完第三十六种神功,都已有些精疲力竭!”

聂小青道:“既然都已疲乏,就应该握手言和真正结为兄弟!或是重约时地,另作比较!”

申屠少华叹道:“照理自应如聂老弟所说,但他们均已盛气难遏,打出火来,非分出谁胜难负不肯罢手!”

聂小青笑道:“彼此精力充沛之下,连斗三十六阵,尚且成和!精疲力竭之余,却如何能分出胜负?”

中屠少华说道:“他们都是性情怪癖之人,终于由公孙为我想出了一种奇怪方法!”

聂小青极感兴趣地问道:“什么奇怪方法?”

申屠少华笑道:“当地有一个冰冷寒潭,公孙为我提议两人一同浸泡在寒潭之内,谁先禁受不住,爬出潭来,就算谁败!”

聂小青听得失笑说道:“这种比赛方法,委实奇怪到了极处!”

申屠少华继续说道:“那寒潭是雪水所积,奇冷无比,两人浸泡三日,均已即将冰僵,但仍谁也不肯认输,先行爬出!”

聂小青摇了摇头,向叶元涛问道:“这场奇异绝伦的赌斗,结果如何?想来必有一人获得胜利!”

叶元涛举杯笑道:“聂兄不曾猜中,我师傅与公孙为我二人,谁也不曾获得胜利,强过对方!”

聂小青想了一想,皱眉说道:“这样比法,怎会仍无胜负,我就想不通了!”

中屠少华笑道:“人要相争天不争,等到第三日夜间,天时忽变,雪峰因地震颓摧,化成一道百丈冰河,垂天飞坠,把泡在寒泉之内,人已半僵的公孙为我及公孙独我两人,冲得彼此分离,不知随波逐流地,去往何处。”

聂小青“哦”了一声,恍然大悟说道:“这桩难解难分决斗,原来竟如此了结?但他们两位精疲力竭,人又冻僵,再被冰河一卷,岂不……”

叶元涛笑道:“公孙为我的结果如何,无人得知,我师傅则侥幸不死,也等于成了残废!”

聂小青回道:“是否因冰河冲卷,四肢受伤……”

叶元涛摇头笑道:“不是受伤,我师傅是因在寒泉之中,浸泡太久,下半身成了风瘫,不能动转!”

聂小青听得心中颇为好笑,暗想公孙为我及公孙独我这两个怪人,委实怪得出奇!不仅恶斗十三日,功力难分上下,连最后结束,都彼此相同,公孙为我瘫痪在衷牢山古森林中,公孙独我却不知瘫痪何处?

叶元死涛见聂小青忽作沉思,不禁含笑问道:“聂兄,你在想些什么?”

聂小青微笑说道:“我是在想公孙老人家既已个半身瘫痪,无法转动,怎会又成全了叶兄这样一身绝世武学?”

叶元涛指着地上的“神拐”柴三遗尸,恨恨答道:“三年多前,我父亲被柴三老贼害死,我遂只身远走哀牢山,谁知竟在一大片沼泽中,获得罕世奇遇!”

聂小青听说公孙独我居然也是瘫痪在哀牢山中,不禁惊奇得失声说道:“这真是不可思议,奇绝妙绝!”

叶元涛含笑问道:“聂兄觉得何事不可思议?”

聂小青与对方虚与委蛇,自然不肯说出公孙为我也在哀牢山内,遂随机应变地,向叶元涛笑道:“小弟是惊奇叶兄何以如此速成?竟能在短短三年之内,练成这样高明的一身绝世功力!”

叶元涛叹息一声,缓缓说道:“说来总得感激师恩如海,我师傅为了使我速有大成,竟牺牲了自己性命!”

聂小青久随令狐楚楚,自然见闻极博,闻言之下,讶然说道:“叶兄如此说法,莫非公孙老人家,对你用了‘功力转注’么?”

叶元涛也是一惊,点头说道:“聂兄见闻极博!这三年之中,前两年半我师傅教我各种身法招术,后半年则实施‘功力转注’!”

聂小青这才明白何以叶元涛眼中具有异样神光,身怀绝世功力,遂“哦”了一声,继续问道:“公孙老人家既对叶兄实施‘功力转注’,则如今定然已告解脱!”

叶元涛叹道:“我师傅命我好好继承他老人家的遗志之后,便即含笑而逝!”

聂小青趁机问道:“公孙老人家有何遗志?”

叶元涛应声答道:“很简单,就是要我成为武林第一人!并终身奉行他老人家‘不为我友,便为我敌!既为我敌,便为我灭’的教条!”

聂小青叫道:“叶兄,这还简单?想成为武林第一人,恐怕难得很呢!”

叶元涛俊眉双挑,傲然说道:“我觉得并不很难,我只要斗败几位人物,就可以成为武林第一!”

聂小青问道:“叶兄打算要斗败那些人物?”

叶元涛双目之,精芒电射地岸然答道:“我打算遨游五岳,斗败五岳宗师,然后设法邀会‘蛇蝎美人’令狐楚楚,把她制住,难道还不能称为武林第一?”

聂小青听得忍耐不住,哂然一笑!

叶元涛脸色微变,目注聂小青问道:“聂兄为何发笑?是笑我斗不败五岳宗师,还是笑我制不住‘蛇蝎美人’令狐楚楚?”

聂小青本是看不惯这叶元涛的骄满神色,但听他问起自己,却灵机一动,微笑说道:“叶兄错会意了,小弟不是笑你斗不败五岳宗师,制不住令狐楚楚,而是觉得这几位业已算不得是当世武林中最厉害的人物!”

叶元涛听得满怀疑惑地,转面向“辣手神鹰”申屠少华诧声问道:“申屠二叔,当世武林中,有谁能比五岳宗师,及‘蛇蝎美人’令狐楚楚,更为厉害?”

申屠少华想了一想,目注聂小青,含笑问道:“聂老弟,你意中所指,是不是‘世外八凶’?”

聂小青方一点头,叶元涛便向申屠少华急急问道:“申屠二叔,‘世外八凶’是谁?他们住在何处?”

申屠少华答道:“他们金兰结义,以序排行是‘铁心王母’上官凤、‘秃顶苍龙’龙九洲、‘百臂殃神’艾天泽、‘蓝鹰’谭干、‘白骨弥勒’智通僧、‘鸠盘宫主’赫连英、‘桃花羽士’熊策、‘幽灵鬼女’阴素梅等八人,但住处却十分隐秘,只有他们兄弟姐妹,才互相知晓!”

叶元涛皱眉说道:“这样说来,我要斗这‘世外八凶’,岂不成了踏跛铁鞋无觅处么?”

聂小青失笑说道:“叶兄,这有何难?你若想斗‘世外八凶’,根本不必去找他们,可以叫他们前来找你!”

叶元涛不解问道:“怎样能叫他们前来找我?”

聂小青笑道:“世外八凶个个目高于顶,看不起任何武林人物!叶兄只要说几句藐视他们的话儿,或是写上一些挑衅性的字儿,再复留下时间地点,那怕他们不闻风而至,来向你大兴问罪之师呢?”

叶元涛听得眉飞色舞地,抚掌狂笑说道:“聂兄此计妙极,这叫做何必踏破铁鞋无觅处?且叫他灰头土脸自动上门来!”

聂小青火上浇油地,再以一种关切神情,向叶元涛含笑道:“叶兄壮志凌云,豪情如海,确令聂小靖万分钦佩!但‘世外八凶’名不虚传,人数又多,个个均怀绝艺,远非‘神拐’柴三可比!叶兄与申屠老人家,武学再高,也只两人,众寡之间……”

叶元涛连摇双手,哈哈大笑说道:“聂兄放心,小弟秉承先师遗志,要以一身所学,打遍八荒四海五岳三山的一切成名人物,又何怯于区区‘世外八凶’?”

说到此处,语音微顿,双目中的异样神光,森森电射,凝注在聂小青的身上,微笑问道:“聂兄,我们虽是风萍偶聚,但彼此间到还气味相投,你愿不愿意与叶元涛结为深交?同作壮游,看我独斗群雄,完成霸业!”

聂小青何等机灵?毫不犹疑地,点头笑道:“奉陪叶兄同游,乃是快事,结为深交,更属光彩,聂小靖求之不得,那有不愿之理?”

申居少华虽是颇为奸猾的老江湖,但因聂小青言谈举止之中,毫无破绽,一张小嘴更是左一声“老人家”,右一声“老前辈”的,叫得极甜,故而不仅不会起疑,反倒在旁凑趣地,含笑说道:“既然如此,聂老弟与叶贤侄,不如结为金兰之好,你们年貌相当,风神相若,倒真像是兄弟一样!”

叶元涛大喜说道:“妙极,妙极,不知聂兄意下如何?”

聂小青装出一脸高兴神情,轩眉笑道:“申屠老前辈的这个主意太好,但聂小青须先行把话说明,金兰之约,今夜可订,同作壮游,却须期诸异日!”

叶元涛讶然问道:“这是为何?”

聂小青道:“因为我云南之行,非去不可……”

叶元涛不等聂小青话完,便即笑道:“这事情容易解决,我与申屠二叔,先陪聂兄走趟云南也就是了!”

聂小青未防到叶元涛竟会要陪同自己,先去云南,只得苦笑说道:“叶兄请谅解小弟,小弟云南之行,不宜有别人同去!”

叶元涛自作聪明地,扬眉笑道:“我明白了,聂兄大概是去办理你的终身大事!”

聂小青将计就计地,脸上一红,含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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