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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阴沉宝竹

谢小红向令狐楚楚附耳低声说道:“姑娘,这只怪物看去形相虽凶,并蕴奇毒,但共只尺许长短,身躯大小,却怎样能和那只巨大威猛的黑虎打架呢?”

令狐楚楚低声笑道:“天生怪物,必有奇能,红儿不必多问,我们只细心旁观,增长一些难得见识便了!”

怪物出现以后,又“咕咕”低叫两声!

那条乌鳞巨蟒,便立即向怪物游去!

游到怪物身旁,把蟒头缓缓伸过!

谢小红又忍不住地,向令狐楚楚问道:“姑娘,怪物想作什么?难道它肚子饿了,要把这大一条乌鳞巨蟒吃掉?”

令狐楚楚白了谢小红一眼,佯嗔说道:“红儿怎的如此问话,我们不是怪物,怎会知道它想作什么?不过这大一条乌鳞巨蟒,恐怕任凭它肚再饿,也未必吃得下吧?”

谢小红也哑然失笑!

这时,谷下奇事又生!

那怪物把乌鳞巨蟒叫到面前,竟然六足一登,轻轻跃到巨蟒头上!

巨蟒蟒头一掉,昂起丈许,恰好相距两丈七八地,与石上黑虎,遥遥对峙!

谢小红“呀”了一声,摇头低笑说道:“姑娘,我真算开了眼了,那怪物竟拿这条乌鳞巨蟒,当作马儿骑呢。”

令狐楚楚笑道:“宇宙之大,何奇不有?但我总觉那只黑虎镇静得似乎过分。”

谢小红笑道:“姑娘此语莫非是说那只黑虎,有点道行?”

令狐楚楚方一点头,那只虎突似久候对方发难,未见动静,有点不耐起来,发出一声震天虎吼!

这一声虎吼,不仅震得远山近壑,回响嗡嗡,并还起了一阵大风,划空生啸!

令狐楚楚及谢小红见黑虎已然发吼挑衅,以为剧斗立开,谁知怪物与那乌鳞巨蟒,竟对黑虎挑衅之举,毫不理会!

谢小红蹙眉说道:“适才是黑虎镇静,如今又是怪物沉稳,它们之间的这场架儿,真不容易打起来呢!”

令狐楚楚闻言微笑,伸手在身边一株古松之上,摘下一把松针!

谢小红见状,扬眉笑道:“姑娘是不是替它们,挑起战火?”

令狐楚楚点头说道:“我不仅要替它们挑起战火,并想把那怪物的独服打瞎,帮帮黑虎忙呢!”

谢小红大喜说道:“对,对,姑娘赶快下手,那只黑虎,确实要比怪物可爱得多!”

令狐楚楚刚把满握松竹的右手一扬,谷下却已生变化!

原来,黑虎怒吼发威之际,怪物对它毫未理会,反到把头一低,独目微闭,好像要在乌鳞巨蟒头上,睡上一觉模样!

但黑虎发完虎威,猬立若计的周身虎毛,刚刚往下一倒,怪物却一声凄厉儿啼,六足齐划,凌空飞起!

这一凌空飞起,方使令狐楚楚及谢小红看出怪物居然颇富心机,它那六只短足,趾间有蹼,本可鼓气飞腾,动作并还极快,先前装模作样地,把乌鳞巨蟒,当作坐骑之举,不过是故意诱敌而已!

令狐楚楚一片好心,以为黑虎疏神失备,可能要吃大亏,遂赶紧凝足真力,把掌中一束松针,闪电出手!

她这一掌松针,共约十八九根,其中半数飞刺怪物那只闪闪独眼,另外半数却向那条仍在原地未动的乌鳞巨蟒射去!

令狐楚楚艺压乾坤,何等功力。她飞花摘叶,均可伤人,故而这十数根松针的威势之强,简直根根均可贯金穿石!

加上她手法既准,眼光又高,所打怪物独眼部位,更正是这只具有非常价值的“六足盲龙”的唯一致命之处!

几般凑巧,自然手到功成,但却也败坏了旁人的一番心血!

只见怪物六足齐划,凌空射向黑虎之际,黑虎所踞石后,突然现出了一位白衣少女,扬手洒起一片银光闪闪的细网,向当空怪物,迎头网去!

令狐楚楚忽见石后出现一位白衣少女,方知黑虎系受人所命,故意疏神,诱那怪物入网!

但等看清事实,自己的一把松针,却已出手,根本无法收势!

松针自空飞降,恰恰比那面银色细网的迎头洒起,略快分毫!

也就是说怪物在入网之前,那只闪闪独目,已被令狐楚楚所发松针打中!

一声砰然巨响,怪物独眼光芒敛处,整个身躯,竟然自行爆裂成无数血肉!

白衣少女银色细网一收,只见网着一些残余血肉,不由急得连连顿足不已!

这时,那条乌鳞巨蟒,也被令狐楚楚所发的另一束松针所杀,但蛇蟒性长,尚未气绝,蟒身到处翻腾卷扫,弄得砰声四起,碎石如雨!

那只黑虎,则瞪着一双铜铃似的虎目,怒视令狐楚楚及谢小红藏身之处,发出几声震天怒吼!

令狐楚楚率领谢小红飘身纵落,向那满面痛惜神情的白衣少女,含笑问道:“姑娘是特意前来擒那怪物的么?我未曾细察,鲁莽出手,坏了你的事儿……”

话犹未了,人叱、虎吼,同时并作,一条白影及一条黑影,电掣似地,向令狐楚楚、谢小红当头扑到!

令狐楚楚想不到对方竟如此痛恨自己,遂与谢小红闪身躲避!

白衣少女与黑虎,均似对令狐楚楚主婢,恨入骨髓,一再连连追扑!

令狐楚楚到还可以忍耐,但谢小红却已满心愤怒地,按捺不住!

眼看黑虎再度扑向自己,白衣少女,也再度扑向主人,谢小红遂一声清叱,迎着黑虎来势,凌空纵起!

令狐楚楚深悉谢小红情性,知道她已被对方过分无礼的举措激怒,要施展杀手,对付那只黑虎!

遂在一面纵身闪避白衣少女恶狠狠地来势之下,一面沉声叱道:“红儿收手,不许妄动!”

差不多与令狐楚楚同时发话,谷口方面,也传来一种苍老清劲的口音说道:“香儿,生死寿夭,无非夙定,一饮一啄,总是前缘,你与黑儿,不许再妄动了!”

谢小红与那白衣少女,及黑虎等二人一兽,闻言之下,遂各自应声收势!

但白衣少女满面泪痕,神情凄绝,那只黑虎也似余怒未息,瞪着两只虎目,狩视令狐楚楚及谢小红,喉中低声咆哮不已!

谷口发话之人,此时业已现身,是位白发老妇!

白衣少女一头扑到老妇怀中,悲声叫了声“师傅”,便即泪落如雨!

老妇轻抚白衣少女的如云秀发,柔声笑道:“香儿不要如此伤感,‘六足盲龙’的丹元虽已毁去,但我总还可以活上百日光景!”

令狐楚楚业已听出那只怪物,系关系这白发老妇生命,心中不禁越发感觉歉疚不已!

白发老妇目光凝注令狐楚楚,含笑说道:“当代武林中,具有姑娘如此身手者,决无他人,姑娘莫非便是名满江湖的令狐楚楚么?”

令狐楚楚躬身含笑说道:“晚辈正是令狐楚楚,请教老人家如何称谓?”

白发老妇笑道:“老妪崔玉,令狐姑娘知道我么?”

令狐楚楚听说这白发老妇竟是“南岳派”宗主“南岳神妪”崔玉,遂立即改容,又复深施一礼,躬身笑道:“老人家一派宗师,令狐楚楚久所钦仰,今日能在伏牛山得瞻风节,实为幸事!”

“南岳神妪”崔玉摇手笑道:“令狐姑娘,你一来名重乾坤,二来又与我老婆子无甚渊源,不必过于谦礼,把‘晚辈’之称,免去如何?”

令狐楚楚依旧执礼甚恭地,陪笑说道:“老人家说那里话来,江湖叙礼,年长为尊,何况晚辈又曾与老人家高足‘红衣仙子’许灵莎订交,仪为密友,故而自应恭执后辈之礼!”

“南岳神妪”崔玉长叹一声问道:“令狐姑娘曾与我那已遭惨祸的许灵莎徒儿,订过交么?”

令狐楚楚笑道:“老前辈不必伤神,许灵莎妹子,并未遭甚惨祸!”

“南岳神妪”崔玉摇头叹道:“令狐姑娘有所不知,我已查明我卫灵芝、许灵莎两个徒儿,被‘西岳派’人物所害,埋骨黄沙,死在玉门关外!”

令狐楚楚知道“南岳神妪”崔玉,挂念爱徒,定极伤感,遂含笑低声说道:“老前辈只知大概,未悉内情,‘玄衣仙子’卫灵芝确实惨遭‘西岳派’人物暗算,埋恨黄沙,但许灵莎妹子却不仅安然无恙,并还即将与她夫婿石君平,一同南岳参师,谒见老前辈呢!”

“南岳神妪”崔玉听得半信半疑,又惊又喜问道:“令狐姑娘,你知道卫灵芝、许灵莎的生死详情么?能否对我一叙?”

令狐楚楚看了那条犹在地下转侧蠕动的乌鳞巨蟒一眼,黑虎通灵会意,突奋神威,纵身向前,接连两爪,便把颗蟒头,抓得稀烂!

崔玉见状失笑说道:“我也真老糊涂,这种腥毒山谷,那里是与令狐姑娘互作长谈的适宜所在?”

说到此处,自怀中取出三粒红色灵丹,投入那怪物出现的石洞之内,便与令狐楚楚及谢小红,相继出谷。

崔玉一面缓行,一面指着那白衣少女,向令狐楚楚含笑说道:“令狐姑娘,这是我最小的徒儿叶灵香,今后行走江湖,要请你多加照应!”

话音至此微顿,又看着叶灵香笑道:“香儿,这就是我时常对你提起,一身绝学,冠世无俦的令狐姊姊,还不上前见礼。”

叶灵香久慕令狐楚楚盛名,闻言之下,仔细看了令狐楚楚几眼,苦笑说道:“令狐姊姊,你本领虽大,但这回杀死‘六足盲龙’之举,却弄坏我师傅的大事了呢!”

“南岳神妪”崔玉嗔道:“香儿,你怎……”

话犹未了,令狐楚楚便插口问道:“崔老前辈,你身有何病?要这条‘六足盲龙’的丹元疗治,难道不能以其他药物代替么?”

崔玉苦笑答道:“此事说来话长,并系为卫灵芝、许灵莎而起,好在‘六足盲龙’的丹元虽毁,我仍有百日活命,我们还是到那瀑下小坐,先请令狐姑娘,告知我那两个徒儿所遭所遇吧!”

一面说话,一面与爱徒叶灵香,及令狐楚楚,谢小红等人,走向谷右危崖根际的一条飞瀑之下!

那只黑虎,也驯服异常地,随在“南岳神妪”崔玉身侧!

令狐楚楚知道“南岳神妪”崔玉过分悬念爱徒,遂如言在瀑旁寻块大石坐下,细细叙起卫灵芝、许灵莎一生一死的幸与不幸遭遇!

“南岳神妪”崔玉静静听完,方知其中经过,长叹一声,目注令狐楚楚说道:“因缘早定,生死在天,许灵莎既受石君平、石无愁活命深思,委身以报,系属正当举措,有何愧怍?若非令狐姑娘远行天心庄,对她启迪教诲,她那种隐姓埋名,只当已死的想法作法,就太不对了!”

令狐楚楚笑道:“晚辈离却天心庄之际,石君平、许灵莎夫妇,已准备畅游中原,并先上衡山参谒崔老前辈!”

崔玉慰然笑道:“我既知此事,自然回转衡山,乘着未死之前,与许灵莎见上一面!”

令狐楚楚听“南岳神妪”崔玉一再声言必死,不禁蹙眉问道:“老前辈怎的一再提及不祥之语?你身上到底有什么伤痛疾病?”

崔玉叹道:“我因卫灵芝、许灵莎等两徒儿,久无音讯,遂带着叶灵香,及这尚称通灵的黑虎,浪游天涯,寻找她两位师姊踪迹!”

令狐楚楚接口问道:“老前辈大概不是遇上了罕世毒物,便是遇上了罕世劲敌?”

崔玉点头笑道:“我遇见了‘世外八凶’以内的‘桃花羽士’熊策!”

令狐楚楚说道:“熊策与晚辈曾了西行路上相遇,此人的一身功力,虽亦不凡,但在‘世外八凶’之中,却不能算是强手!”

崔玉微微一笑说道:“令狐姑娘看法不错,这‘桃花羽士’熊策因态度傲慢,业已死在我双掌之下!”

令狐楚楚秀眉双轩,含笑说道:“桃花羽士熊策,凶淫刁狡,斩者无亏,老前辈除却此人,无殊造福武林,是桩大大功德!”

崔玉点了点头,叹息一声说道:“为敌之道,务须切忌胜后疏忽,我此次便是吃了这种暗亏,令狐姑娘今后锄强诛暴,扶持江湖正义之际,当以我为鉴才好!”

令狐楚楚失惊问道:“崔老前辈是怎的胜后疏忽?”

崔玉愧然笑道:“桃花羽士熊策中我三记十一成以上的内家罡掌,狂喷鲜血,倒地不动,我以为他心脉已断,气息已绝,遂未免疏神大意,谁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桃花羽士’熊策竟聚残余气力,打了一把‘桃花夺魂砂’,及三根‘子午桃花箭’!”

令狐楚楚失声说道:“世外八凶之中,每人都有几桩杀手绝学,好像‘桃花羽士’熊策便是以这‘桃花夺魂砂’,及‘子午桃花箭’,逞雄西北一带!老前辈中了……”

话犹未了,“南岳神妪”崔玉便接口说道:“我中了他四粒‘桃花夺魂砂’,及一根‘子午桃花箭’!”

令狐楚楚“哎呀”一声说道:“这两般暗器,均属绝毒无伦,老前辈既被打中,能告无恙,功力委实可佩!”

崔玉苦笑说道:“我本来当时便难逃一死,幸而身边有半枝成形何首乌,及昔年至友所赠的一粒解毒灵丹,遂及时服用,勉强可以把这条老命,保持上个百日左右!”

令狐楚楚知道“南岳神妪”崔玉这样说法之意,定是那半枝成形何首乌,及所服灵丹,均无法根除“桃花夺魂砂”及“子午桃花箭”的毒力,遂蹙眉问道:“老前辈知不知道有何药物能彻底解除这两种暗器剧毒?”

崔玉叹道:“我受伤以后,曾向一位极精通医道的好友求教,据他指点,只有‘六足盲龙’的丹元,可以彻底解毒,并知道这伏牛山内,出现了一条气候尚未完全成熟的‘六足盲龙’,故而才借给我一面‘灵蛛网’前来一试命运!”

谢小红一旁听得插口问道:“请教老人家,那条大壁虎似的怪物,虽有六足,却为何要叫‘盲龙’?”

“南岳神妪”崔玉说道:“壁虎本有‘壁龙’之称,加上它天生无目,不能视物,遂……”

谢小红讶然接口问道:“怎会天生无目,它不是有只光亮极强的眼睛么?”

叶灵香说道:“那不是眼睛,那就是我师傅亟欲获得,能解剧毒的‘六足盲龙丹元’,却功败垂成地,毁在你主人的一把松针之下!”

令狐楚楚听叶灵香这样说法,不禁赧然垂头,心中好不难过。

谁知谢小红却向她含笑叫道:“姑娘,据我看来,‘六足盲龙’的丹元虽毁,但崔老人家所受伤毒,却仍有解除之法!”

令狐楚楚愕然问道:“红儿,你有多大能为,竟敢如此说话?”

谢小红向“南岳神妪”崔玉含笑说道:“老人家,当世之中,若论医道,应以何人称最?”

崔玉想了一想说道:“我那位友人,医道虽颇高明,但恐仍及不上‘东岳神医’柳云亭!”

谢小红笑道:“东岳神医柳老前辈的医道,可能仍不足称当世第一!”

崔玉闻言略一寻思,向谢小红含笑问道:“谢姑娘所指比‘东岳神医’柳云亭医道更精之人,是否从来不问江湖俗事的‘天心女史’石无垢?”

令狐楚楚听到此处,方知谢小红用意,不禁暗笑自己为了严慕光,委实昧却不少灵智!

这时,谢小红目注令狐楚楚,微笑说道:“姑娘,你……”

令狐楚楚会意一笑,摇手截断谢小红话头,转面向“南岳神妪”崔玉说道:“崔老前辈,令狐楚楚囊中现有‘天心女史’石无垢所赠的一瓶‘青灵益元乳’,及石无垢之妹石无愁所赠的一瓶‘万应葆元丹’,老前辈不妨用上一些,试试去毒灵效?”

崔玉听得又惊又喜说道:“若据江湖传说,‘天心女史’石无垢的医道精绝,简直上超扁鹊、华佗,有生死人而肉白骨之能,但却秉性淡泊,从来不与江湖人物往来,令狐姑娘怎会获得她所赠的罕世灵药?”

令狐楚楚答道:“此事说来话长,且等老前辈服药见效,毒力去除以后,再复细行禀告便了!”

说完,遂取出三粒“万应葆元丹”,先给“南岳神妪”崔玉服下!

然后再以“青灵益元乳”,又给崔玉服了三滴!

倘系寻常伤毒,只消服食一滴“青灵益元乳”或一粒“万应葆元丹”,便具奇效!如今令狐楚楚因“南岳神妪”崔玉连中“桃花夺魂砂”、“子午桃花箭”,故而不仅给她灵丹灵乳并服,并还各服三粒及三滴之多!

“南岳神妪”崔玉服药之初,无何异状,但过了片刻之后,竟全身急颤起来,人也摇摇欲倒!

令狐楚楚大为惊讶,仗着自己也略通医道,赶紧为这位“南岳神妪”诊察脉息!

叶灵香含着两眶热泪,颤声问道:“令狐姊姊,我师傅服药以后,怎么反倒……”

令狐楚楚含笑接口说道:“香妹放心,我因求好心切,给崔老前辈服药过多,致有这种现象!”

叶灵香双眉紧蹙地,继续问道:“令狐姊姊,我师傅服药过多可妨事么?”

令狐楚楚笑道:“服食这种罕世灵药过多,有益无损,怎会有什么妨碍?只要寻个比较幽僻所在,由我再略费心力,奉陪崔老前辈,用上两日功夫,不仅奇毒得祛,也许还对崔老前辈的真元内力方面,颇有裨助!”

叶灵香听得心花怒放地,拉著令狐楚楚手儿,娇笑说道:“令狐姊姊,真若这样,我太感激你了!”

令狐楚楚笑道:“香妹,你不必对我感激,此次若非我鲁莽出手,毁了那‘六足盲龙丹元’……”

叶灵香不等令狐楚楚话尽,便即眼圈微红,泫然欲泣地,低声说道:“令狐姊姊,常言道得好:‘大人不把小人怪,宰相腹内可撑船’,适才在谷中,我一来不知道你是我生平最钦佩的令狐姊姊,二来又因关系我师傅的‘六足盲龙丹元’被毁,所以才急得对你失礼!你如今这等说法,难道还有见怪之意,不肯原谅我么?”

令狐楚楚见这叶灵香根骨既颇灵秀,神情又娇憨纯真得令人一见生怜,遂把她揽入怀中,微笑说道:“香妹不要多心,我和你二师姊许灵莎是好朋友,你也便如我的师妹一般,我怎会记恨怪你?”

说到此处,语音微停,向“南岳神妪”崔玉看了一眼,微笑问道:“崔老前辈如今觉得怎样?是否丹田中微感寒冷,四肢百穴之间,并略略发胀?”

崔玉点头说道:“令狐姑娘说得不错!”

令狐楚楚笑道:“天心女史石无垢所赐灵药,妙用无穷,老前辈只要觅地静坐,运气行功,再由晚辈略助纯阳真火,坎离一调,重关一透,便可毒祛伤痊,霍然而愈的了!”

崔玉伸手向前一指,微笑说道:“那座峰腰,有所天然石洞,倒还洁净!”

令狐楚楚闻言,遂与众人率同那只通灵黑虎,一齐行去!

途中,叶灵香偎在令狐楚楚身畔,神情异常亲切地,低声笑道:“令狐姊姊,我在谷中对你太以无礼,我不相信你会不对我见怪呢!”

令狐楚楚失笑说道:“我要怎样才会使你相信?”

叶灵香眼珠一转,憨然笑道:“令狐姊姊,除非你有所证明,我才会相信你不对我见怪生气!”

令狐楚楚秀眉微蹙说道:“这种证明,却是怎样找法……”

话犹未了,叶灵香接口说道:“令狐姊姊,假若你肯传授我一手功夫,不就证明你不会对我见怪了么?”

令狐楚楚听得忍俊不禁地微笑说道:“香妹真个天真可爱,你用的是什么兵刃?”

叶灵香听出令狐楚楚颇有允意,不禁眉飞色舞说道:“我一向用剑!”

令狐楚楚点头笑道:“香妹既然好学,我便传你几招剑法便了!”

说到此处,忽觉自己略有失仪,遂又向“南岳神妪”崔玉,微笑说道:“崔老前辈,令狐楚楚与叶灵香颇为投机,我们姊妹之间,彼此切磋教益,难免有疏礼法,还望老前辈不要责怪我狂妄才好!”

崔玉闻言笑道:“令狐姑娘肯对香儿加以传授,是她天大幸运,彼此既已论交,便无顾忌,令狐姑娘不必再对我如此谦谦多礼的了!”

四人一兽,行到那石洞之中,“南岳神妪”崔玉便立即盘坐运功,令狐楚楚也一伸右掌,贴住“南岳神妪”崔玉背心,隔体传入“纯阳真火”助她祛除伤毒,发挥所服灵药功效!

这种运功祛毒之举,耗费时间,除了黑虎伏在洞口守卫以外,叶灵香却向谢小红探询她跟令狐楚楚游侠江湖的各种险怪惊异等有趣之事!

叶灵香初出江湖,谢小红则南北东西,飘萍浪迹,所见所闻,自然极多!再复略为绘声绘影,直把这位南岳侠女,听得心醉神迷,恨不得即刻仗剑天涯,扶弱锄强,济民救物!

一个谈笑风生,一个悠然神往,谢小红与叶灵香在片刻之间,竟成了莫逆好友!

“南岳神妪”崔玉及令狐楚楚,行功到紧要关头,双双物我皆忘,神与天会!

谢小红及叶灵香也谈得投机已极,相见恨晚!

就在此时,洞外守卫的黑虎,突然发出几声低低吼啸!

叶灵香自幼即与黑虎厮熟,深知虎性,听得吼啸之后,便向谢小组低语说道:“谢姑娘,你懂不懂得洞外黑虎的吼啸之意?”

谢小红摇了摇头,叶灵香又复说道:“它是在向我报告,发现有极强人物,从这洞外走过!”

谢小红看了“南岳神妪”崔玉及主人令狐楚楚一眼,低声说道:“叶姑娘请看,你师傅和我主人,都是宝相外宣,神仪内莹,足见行功正到紧要关头,千万不可加以惊扰!”

叶灵香点头笑道:“谢姑娘说得不错,你在此陪伴她们,由我出洞问问那只黑虎,到底是看见了什么人物。”

谢小红自然点头同意!

半盏茶时过后,叶灵香又复进洞,秀眉微蹙地,向谢小红低声笑道:“谢姑娘,那黑虎说是它看见两位武功高明得可怕的美丽女人,走向‘六足盲龙’所居幽谷!”

谢小红闻言暗想武功高明得可怕的女人,世上可能不少,但武功高明得可怕的“美丽”女人,却是不多,莫非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竟是遍寻不得的“幽灵鬼女”阴素梅,到了伏牛山内!

不过,若是阴素梅,她应与严慕光俪影双双,却怎会变成了两位女子?

谢小红蹙眉思忖,脸上神情变幻万状!

叶灵香含笑问道:“谢姑娘,你认识这两个女子么?”

谢小红低声笑道:“或许认识,但还拿不甚准,我应悄悄尾随,察看一下!”

叶灵香笑道:“要不要我陪你前往?”

谢小红摇手说道:“此地不能离人,我独自前去便了!”

话完便悄悄出洞,向那“六足盲龙”所居山谷驰去!

谢小红跟随令狐楚楚闯荡江湖以来,从未经过逆境,故而性情难免高傲,但这次在华山挨了“矮阎罗”晏衍一记“阴风掌”力,身受重伤以后,业已学得乖巧不少!

她知道“幽灵鬼女”阴素梅的一身功力,更在“矮阎罗”晏衍之上,遂不敢丝毫大意,提足功力,掩匿行踪,准备窥清究竟,再报与主人知晓,仔细研究对策!

黑虎所见两位武功高明得可怕的美丽女子,正是在嵩山被“东岳神医”柳云亭虚言所诱,匆匆赶来的“鸠盘宫主”赫连英、“幽灵鬼女”阴素梅!

这时赫连英与阴素梅正在谷中惊愕万分地四处察看!因为,“六足盲龙”虽已爆成无数血肉,但那踪影,和那条乌鳞巨蟒遗尸,却仍在谷内!

巨蟒最后虽被黑虎抓死,但在赫连英、阴素梅这等名家眼内,却一看便知是由于插在七寸之间的一束松针致命!

赫连英略一察看,冷笑说道:“八妹,‘东岳神医’柳云亭说得不错,‘蛇蝎美人’令狐楚楚果然在这伏牛山中!”

这两句话儿,听得潜伏暗处的谢小红微吃一惊,暗想怎的阴素梅及赫连英,也似在找寻主人光景?

但“东岳神医”柳云亭,却怎知主人前来伏牛山,并曾转告阴素梅、赫连英等?

谢小红方在凝思,阴素梅已自乌鳞巨蟒的七寸之上,拔下一根松针,向赫连英点头冷笑说道:“这条乌鳞巨蟒的蟒皮颇厚,蟒鳞极坚,能以一束松针,贯鳞穿皮,使其致命,确实需要惊人功力,放眼当世,大概除了令狐楚楚及小妹以外,别无他人能擅的了!”

赫连英微笑说道:“我们到处搜寻令狐楚楚踪迹,直至如今,才算略有所获,八妹万不能错过机会,不仅夺回严慕光,并要把令狐楚楚一并除掉,永绝后患才好!”

谢小红听了这几句话儿以后,更觉惊愕难解!

暗忖这“夺回严慕光”之语,却是怎样解释?自己随同主人,去往祁连山冰魂谷,分明发现严慕光已与阴素梅定情,成了夫妇!

根据严慕光的性格判断,他既与阴素梅结为夫妇,必将莺莺燕燕,生死不离,怎会阴素梅又在浪迹天涯,到处寻找主人,要想夺回严慕光去?

照“夺回”二字,以及“鸠盘宫主”赫连英的语气推测,对方竟认为严慕光是被主人悄悄夺走!

谢小红想到此处,心中正自惶惑万分,却见阴素梅秀眉微蹙地,向赫连英苦笑说道:“赫连六姊,我与令狐楚楚虽有夺夫之恨,誓难两立,但倘若相逢,不便和她过分硬拼,却应如何取胜?”

赫连英闻言,也自愁皱双眉地,对阴素梅问道:“八妹,你已经感觉不能过用真力了么?”

阴素梅赧然苦笑答道:“我在嵩山掌震聂小青之后,便觉腹中胎气略有震动,颇感不适!如今倘遇令狐楚楚那等绝世强敌,却应如何比斗才好!”

谢小红藏在暗中,越听越觉大大不妙!

因为从阴素梅这段话中,又听出两件令人吃惊之事!

第一件自然是阴素梅所说曾在嵩山掌震聂小青,不知青姊如今何在?是伤是死?

第二件则是自己昔日在祁连山冰魂谷中,向主人所作戏言,居然应验,阴素梅腹内业已怀了严慕光的骨血!

吃惊未了,语音又复传来!

赫连英沉思片刻以后,眉头深聚地,缓缓说道:“八妹,这事难了,因为你若如今不能搏杀令狐楚楚,则连五月端阳的峨嵋金顶之约,也更不能赴,报仇索夫之举,必须等到怀胎足月,婴儿出生以后,再作打算的了!”

阴素梅知道赫连英所说有理,不禁急得连连顿足,悲声叫道:“严慕光真是个害人精!赫连六姊,你叫我怎么办呢?”

赫连英又觉好笑,又觉发愁,向阴素梅安慰说道:“八妹不要忧急,让我仔细思索思索,有无妙计?”

赫连英蹙眉思计,尚未想出端倪,但潜伏暗中的谢小红,却已想出一种奇妙办法!

因为她如今明白了三桩事实!

第一桩事实是严慕光虽与阴素梅互相定情,成了夫妻,但如今却已神秘失踪,不知何往。

第二桩事实是阴素梅的腹中,业已有了严慕光的骨血!

第三桩事实是聂小青曾在嵩山与阴素梅等相遇,并曾受伤,如今不知是生是死。

根据第一枚事实,自己与主人必须变更前计,抢在阴素梅之前,先寻得严慕光的踪迹!

根据第二桩事实,自己必须设法阻止主人与阴素梅发生剧烈比斗,以免阴素梅腹内婴儿,受了伤损!

根据第三桩事实,自己与主人尚需抽空往嵩山一行,查询聂小青姊姊受伤以后的生死下落!

综合这三桩事实,谢小红想出了一项原则!

这项原则便是在最近期间,应该设法阻止主人令狐楚楚与阴素梅互相见面,然后才好从容不迫地,研求他们三人之间这段极为复杂微妙情缘的妥善解决办法!

原则虽已确定,但如何使其实现?却还颇费思量!

但谢小红聪明绝顶,在苦苦思索之下,终被她想出了一个适当办法!

她想“鸠盘宫主”赫连英,及“幽灵鬼女”阴素梅,既想寻找主人,自己何不冒充主人身分,与她们定个约会?

只要把约会的地点,定得远点,时间定得长点,岂非更可使阴素梅与主人,在短时间内,不会见面!

谢小红主意打定,悄悄退出谷口,在一片满布青苔的山壁之间,写了不少字迹!

字迹写完,选择一株枝叶极浓的参天古木,飞纵而上,藏好身形,然后施展“传音入密”神功,向谷内提气道:“令狐楚楚请‘幽灵鬼女’、‘鸠盘宫主’,出谷一会!”

这几句话儿,传到谷中,使阴素梅、赫连英听得惊喜交迸!

阴素梅双眉一剔,冷笑说道:“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令狐楚楚居然来找我了!”

赫连英自从知道阴素梅连掌震聂小青,都会感觉胎气震动以后,便一直愁聚双眉,如今更忧形于色地,目注阴素梅,低声说道:“八妹,你仔细估量,是否能斗得过令狐楚楚?千万不可冒险拼命,常言道:君子报仇……”

阴素梅不等赫连英说完,便自傲然接口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如今若不斗她,等到五五端阳,岂非更要垂手待毙不成!”

话音方了,人影已飘,化为一缕黑烟,轻捷无比,飞出谷口!

赫连英那敢怠慢?急忙随后追去!

但两人出谷以后,谷外却静悄悄地,不见丝毫人影!

赫连英“咦”了一声说道:“八妹小心,令狐楚楚不知在弄什么花样?”

阴素梅目光四周一扫,指着远远的翠色山壁,冷然说道:“赫连六姊,那壁上留有字迹,我们过去看看!”

赫连英点头飘身,与阴素梅一同赶过,只见那些字迹写的是:“楚楚要事羁身,无暇领教,五五端阳的峨嵋金顶之约,亦须一并取消,改订于七月初七,在阿尔金山天心谷内相会,彻底解决一切有关慕光之事!”

阴素梅看看字迹,讶然说道:“令狐楚楚有何要事?竟连五五端阳的峨嵋金顶之约,也一并改期了呢!”

赫连英笑道:“不管她有何事,这场约会取消,总对八妹有利……”

阴素梅接口恨声说道:“有利什么?她这七月七日之约,简直订得促狭已极!”

赫连英弄不懂这七月七日之期,有何不妥,遂以讶然不解的目光,向阴素梅看了一眼!

阴素梅羞红满面,垂下头去!

赫连英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含笑问道:“八妹,七月初七是不是你分娩之期?”

阴素梅长叹一声,愧声答道:“纵然不是我分娩之期,也差不多了!赫连六姊请想,在那种情况之下,我岂非越无法和令狐楚楚拼斗?”

赫连英听得也自瞠目无策,与阴素梅茫然相对!

阴素梅忽然伤心起来,妙目中两行泪珠,扑簌簌地垂腮而落!

赫连英见状,只得向她好言安慰地柔声说道:“八妹不要伤心,如今距离七月初七还早,我们足可仔细研究出个适当的应付办法!”

阴素梅一面取巾拭泪,一面苦笑说道:“我是当局者迷,愁中无计,六姊一向精明,你有没有什么巧妙主意?”

赫连英摇头笑道:“巧妙主意我是丝毫无有,但笨主意到有两条!”

阴素梅满面希望神色,急急问道:“六姊有何妙策,怎不快讲?”

赫连英苦笑说道:“我早就声明,策并不妙,只能说是笨主意而已!”

阴素梅蹙眉说道:“笨主意也好,六姊赶快说来听听!”

赫连英道:“第一条笨主意就是不去赴这七月七日的阿尔金山天心谷之约!”

阴素梅摇头说道:“这主意不行,常言道:‘人死留名,豹死留皮’,我不能失约不去,贻笑江湖,被人讥讽‘幽灵鬼女’阴素梅,怕了‘蛇蝎美人’令狐楚楚!”

赫连英点点头说道:“我也知道这第一条办法不妙,但第二条办法,恐怕却更不妙呢。”

阴素梅道:“管它妙与不妙,六姊且说来我们研讨研讨!”

赫连英无可奈何地,只得说道:“倘若八妹为了顾全你‘幽灵鬼女’威名,必须去践这场约会,拼斗令狐楚楚,则应该立刻将你腹中所孕严慕光的这点骨血取掉!”

阴素梅“哟”了一声,摇头叫道:“我舍不得!”

赫连英苦笑说道:“我知道八妹舍不得,故而只好另思别计!”

阴素梅顿足叫道:“别的还有什么计呢?”

赫连英沉思片刻,扬眉说道:“有了,我们赶紧回转祁连发出信符,召集‘世外八凶’,于七月初七同赴阿尔金山天心谷,不仅抢回严慕光,并索性杀掉‘蛇蝎美人’令狐楚楚主婢,为明年清明的‘白龙堆群英会’,先除巨患!”

阴素梅摇头说道:“这条件也不好,召集‘世外八凶’,齐赴天心谷,岂不成了极为江湖人物所不齿的倚多为胜么?”

赫连英叹息一声说道:“八妹,闯荡江湖,彼此勾心斗角,原应以利害为先,那里处处能讲究武林道义?譬如这次的嵩山一战,在你掌震聂小青之前,我不是便曾与她先行交手百合?”

藏在古枝叶丛中的谢小红,窃听至此,不禁更为聂小青的安危担忧,决定等此间事了,便禀明主人,赶赴嵩山,一探究竟。

阴素梅听完赫连英所作解释之后,仍自不表同意地,摇头说道:“六姊,我总觉得这种计画,不太妥当!”

赫连英笑道:“我的智力已竭,八妹倘若不妥,何妨召集‘世外八凶’所有兄弟姊妹,共同研商良好对策?”

阴素梅点头说道:“这倒可以,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共同研商之下,总会想出比较妥当办法!”

赫连英见阴素梅同意召集“世外八凶”共商对策,遂拉着她赶回祁连山冰魂谷而去!

谢小红见她们双双离去,不禁吐了一口长气,自认措置妥当,面带得色,回转洞内!

叶灵香因谢小红久去不归,正代她有点担心,忽然见她回转,遂含笑问道:“谢姑娘,那两个女子,莫非是你熟人?”

谢小红知道主人情性,不喜以此事外揭,遂点头微笑地,支吾过去。

直等“南岳神妪”崔玉的伤毒全祛,复原如旧,令狐楚楚并传了叶灵香几手剑法,方与她师徒,坚订后约而别!

“南岳神妪”崔玉思念爱徒许灵莎,既听得她要偕同夫婿石君平,南岳参师,自然立即带着叶灵香及黑虎,回转衡山而去!

谢小红见已无外人,方对令狐楚楚笑道:“姑娘,在你帮助崔老前辈疗伤祛毒期间,我却有桩重大发现!”

令狐楚楚从谢小红的得意神色之上,便看出事非寻常,不禁讶然问道:“你有什么发现?”

谢小红扬眉笑道:“我看见我们到处找寻的‘幽灵鬼女’阴素梅了!”

令狐楚楚失惊问道:“她……她今在何处?”

谢小红笑道:“她已经回转祁连山冰魂谷了!”

令狐楚楚微怒说道:“你为何不报告我知道?”

谢小红依然笑道:“一来姑娘正贯注心神,帮助‘南岳神妪’崔老前辈疗治伤毒,不宜烦扰!二来红儿觉得也无禀告必要!”

令狐楚楚惑然不解问道:“我到处追寻阴素梅踪迹,踏破铁鞋,恨无觅处!好容易才在这伏牛山内,狭路相逢,你怎么却说没有对我禀告必要?”

谢小红含笑躬身答道:“姑娘,我们把事实猜测错了,阴素梅也在到处追寻姑娘,想向你抢回严慕光严相公呢!”

令狐楚楚越发莫名其妙地说道:“红儿,你这是怎样讲话?我们曾在祁连山冰魂谷内,发现严慕光与阴素梅双双定情,成为夫妇……”

谢小红接口说道:“严慕光阴素梅不仅业已结为夫妇,阴素梅腹中并也孕有严慕光的骨血,但严慕光却告神秘失踪,阴素梅怀疑是被姑娘抢走,遂与‘鸠盘宫主’赫连英,结伴天涯,到处寻找他的踪迹!”

令狐楚楚摇头叹道:“天下那有如此阴差阳错怪事,严慕光有何理由,在既与阴素梅结为夫妇之后,又撇下她独自隐遁?”

谢小红苦笑说道:“这种意外变化,必有意外原因,我们要仔细加以分析推究,才可获得正确结论!”

说到此处,语音一顿,目注令狐楚楚,愁聚双眉地,微叹说道:“姑娘,我还有一桩噩耗,不曾禀告你呢!”

令狐楚楚惊道:“什么噩耗?”

谢小红悲声答道:“阴素梅与赫连英到处找寻姑娘踪迹,在寻至嵩山之际,竟与聂小青姊姊,狭路相逢!”

令狐楚楚“哎呀”一声说道:“莫非你青姊遭了她们毒手?”

谢小红一双大眼之中,泪光流转地点头说道:“听说青姊先与赫连英斗了百招,然后又被阴素梅震伤极重!”

令狐楚楚对于青红二婢,一向爱如性命,闻言之下,心痛万分地,蹙眉说道:“你青姊是否还在嵩山?我们应当赶紧前去探视!”

谢小红双眉一扬,破涕为笑说道:“我们自然应该尽赶快去,但我料青姊必无性命之虑!”

令狐楚楚问道:“你有何根据,这样说法?”

谢小红笑道:“因为‘东岳神医’柳云亭前辈也在嵩山,既有这等神医在侧,青姊最多吃点苦头,应该不会有性命之虑!”

令狐楚楚“哦”了一声讶道:“东岳神医柳云亭怎会在嵩山出现?”

谢小红摇头笑道:“报告姑娘,怪事多呢!阴素梅与赫连英,就是听得‘东岳神医’柳云亭说姑娘行踪现在伏牛山,才双双赶来此地!”

令狐楚楚莫名其妙地问道:“我们漫游天涯,追寻阴素梅踪迹,根本行无定处,怎会被柳云亭猜出要来伏牛山呢?”

谢小红笑道:“其中奥妙,委实令人难测,但我们只要走趟嵩山,寻着聂小青姊姊,岂不便可真相大白?”

令狐楚楚点头说道:“红儿说得对,我们赶紧走趟嵩山,然后我也该觅地静修,略为温习旧课,用点功夫,准备五五端阳的峨嵋金顶之会了!”

谢小红含笑说道:“姑娘,峨嵋金顶不必去了,我已经替你向阴素梅取消了五五端阳之约!”

令狐楚楚闻言,秀眉微剔,目光森如冷电地,凝注谢小红,沉声说道:“红儿,你不要恃宠而骄,过于放肄,怎可如此大胆地,代我取消五五端阳的峨嵋金顶之约?”

谢小红见主人已有怒意,不禁吓得赶紧肃立躬身,先把阴素梅身怀有孕,难作剧烈拼斗之事,向令狐楚楚叙述一遍,然后嗫嚅说道:“红儿是想在这种情形之下,姑娘既不便除去阴素梅,又何必赶往峨嵋金顶与她相会,何况严相公既未与阴素梅同在一起,则他踪迹下落,尚需颇费心力,加以搜寻,故而斗胆代姑娘与阴素梅取消了五五端阳之约!”

令狐楚楚听完谢小红所说理由,脸上所笼怒意,方渐渐散去地“哼”了一声,说道:“红儿,我原谅你最后一次,倘若你再犯这种狂妄擅专错误,定然永远逐退,不许在我身边!”

令狐楚楚对聂小青、谢小红“青红二婢”,虽然宠爱异常,但威严亦重,这一含怒发话,竟吓得平素极为胆大聪明的谢小红,垂头无语,沁出了一身香汗!

谢小红这一害怕,竟未敢继续把出自己又代令狐楚楚与阴素梅改订七月初七阿尔金山天心谷约会之事说出。

说来也是天意早定,合该武林中大起风波,才会发生了这种阴差阳错。

原来令狐楚楚摆起主人尊严,对谢小红佯怒发话的一番斥责,竟几乎肇成了祸满江湖无边杀劫!

后事不提,且说匆匆赶往嵩山,探寻聂小青下落及伤势轻重安危的令狐楚楚、谢小红二女!

谢小红一面随同疾驰,一面却在提心吊胆!

她所提心吊胆之事,自然便是七月初七的阿尔金山天心谷之约!

因为主人令狐楚楚闻得自己代她取消五五端阳峨嵋金顶之约,已颇震怒,则这桩更为荒唐自主之事,却如何敢向她报告?

主人既然不知此事,则等到七月初七,必使阴素梅等“世外八凶”徒作远行,是否会引出什么其他变故?

谢小红虽然提心吊胆地,一路愁思,但令狐楚楚还不也是满怀惆怅。

她所惆怅之事,自然是因阴素梅腹内业已怀孕,则将来这本糊涂帐儿,究应怎样算法,方能面面俱到!

何况严慕光居然未与阴素梅一处,他何去何从,更令她大费思索!

这一主一婢,全具绝顶聪明,在尚未抵达嵩山之前,便每人想透了一桩事儿!

谢小红想来想去,觉得七月初七阿尔金山天心谷之约,决不能不告诉主人,但必须改变一个方式,自己才不会再受斥责!

常言道:“但得功夫深,铁棒磨成针,万般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谢小红苦苦思索之下,居然被她想出一条上策!

她想的是自己既假托主人口气,留书邀约阴素梅于七月初七,去往阿尔金山天心谷,则只要找个机会,也托阴素梅的口气,致书主人,订上同时同地之约,岂不就把这件难题,解决了么?

谢小红想出这种妙策之后,心中烦忧遂去,恢复了满面春风的飘逸神态!

谢小红想出来的,是一种办法,令狐楚楚想出来的,则是一种判断!

这种判断,便是严慕光行踪何往,令狐楚楚运用绝顶智慧,抽丝剥茧地加以推断,总算是获得了一项较为满意的解答!

她根据严慕光性情品格,以及已与阴素梅互相定情,成为夫妇的事实之上,提出了一项问题。

这问题是:“什么人能使严慕光悄然随他离开祁连山冰魂谷,毅然断绝了刚与阴素梅恩恩爱爱的夫妇之情?”

但对于这问题的最合理的答覆,竟是自己的姓名“令狐楚楚”四字!

因为令狐楚楚觉得倘若自己悄悄进入冰魂谷,亲对严慕光说明令狐楚楚与诸葛朗,原是一个人,如今尚小姑未嫁,待字闺中,对他深情未变,并细细解释误会根由,则严慕光确实可能抛弃阴素梅,随同自己,双双离去!

令狐楚楚解答了这项问题以后,自然也就明白了何以阴素梅与赫连英结伴天涯,追寻自己之故!

然而自己并未如此做法!

故而其次可能,而又正确的答案,又是谁呢?

令狐楚楚潜心静气地,列举了严慕光关系密切的几位人物,细加推究!

南岳双姝方面,卫灵芝已死,许灵莎已嫁,并有极为美满归宿,又曾与自己把话说明,决无再和严慕光发出纠葛之理!

想到此处,几乎已使令狐楚楚为之智穷力绌!

但在山穷水尽无路之下,往往却会柳暗花明又一村!

令狐楚楚蓦然灵机一动,轩眉狂喜叫道:“我明白了!”

谢小红见主人正在疾行赶路之中,忽然来了这么一句,不禁莫名其妙地,讶声问道:“姑娘,你明白什么?”

令狐楚楚掩饰不住心头喜悦,扬眉娇笑说道:“我猜出严慕光的行踪了呢!”

谢小红“哦”了一声笑道:“这是一桩天大难题,姑娘是怎样猜出来的?”

令狐楚楚笑道:“红儿,你想一想,在严慕光已与阴素梅定情,彼此成为夫妇的情势之下,谁有去往祁连山冰魂谷,把严慕光带走的特殊力量?”

谢小红摇头答道:“有是有一个人,这人就是姑娘,除了姑娘以外,我猜不出第二个了!”

令狐楚楚笑道:“还有第二个人,只是我们均因钻牛角尖,思路蔽塞,才不会把他想到而已!”

谢小红问道:“这个人儿是谁?”

令狐楚楚苦笑道:“世上往往有许多极易猜测之事,却因当事人偏往难处去想,以致轻轻错过,延误时机,我认为把严慕光带走之人,定然是他师傅‘冷竹先生’查一溟!”

谢小红“哎呀”一声,顿足笑道:“若是‘冷竹先生’查一溟,畅游祁连,并得知严慕光与阴素梅交往亲密,确实定会勃然震怒地,去往冰魂谷把爱徒大骂一顿,立即带走,这种构想,简直比姑娘以情相劝的可能性更大,我们以前怎会未曾想到呢?”

令狐楚楚笑道:“红儿!你同意我这种看法?”

谢小红连连点头说道:“岂但同意,我认为根本便是事实,决不会再有其他变化的了!”

令狐楚楚嫣然一笑说道:“这样看来,我们去往中岳嵩山,找到你聂小青姊姊以后,还要走趟北岳恒山呢!”

谢小红一面前行,一面思忖。

令狐楚楚问道:“红儿,你双眉深蹙地,又在想些什么?”

谢小红瞿然答道:“姑娘,我认为我们若想见着严相公,把一切误会,当面解开之举,恐怕还要费周折,不会太容易呢!”

令狐楚楚讶然问道:“红儿是根据什么如此判断?”

谢小红道:“我觉得‘冷竹先生’查一溟既把严慕光相公由阴素梅的祁连山冰魂谷中带走,必责令他忏悔情孽,一意潜修,不会轻易准许与外人相见!”

令狐楚楚瞿然说道:“你这种想法,有点道理!”

谢小红继续说道:“何况……”

“何况”两字方出,便嗫嚅住口,似乎有甚顾忌。

令狐楚楚“咦”了一声问道:“何况什么,红儿为何吞吞吐吐地,不说下去?”

谢小红无可奈何,只得应声陪笑说道:“何况姑娘游戏江湖所得‘蛇蝎美人’外号,往往被一些不知底细的古板迂人,加以曲解!”

令狐楚楚失笑说道:“你认为‘冷竹先生’查一溟是位古板迂人?”

谢小红含笑答道:“红儿虽不知这位北岳大侠性格,但照一般情形说来,他们这种身为一派宗师的正人侠士,总难免会有一副故作正经的道学面孔!”

令狐楚楚摇头叹道:“红儿所说,只能适应一般人物,但对于‘冷竹先生’查一溟,却不能如此看法!”

谢小红闻言,扬眉问道:“姑娘对于‘冷竹先生’查一溟的性情,有了解么?”

令狐楚楚摇头说道:“我只晓得‘冷竹先生’查一溟的性情怪僻绝伦,他一身武功,在五岳高手之中,要坐第一把交椅,但性情之怪,也不作第二人想!”

谢小红问道:“他怪到如何程度?”

令狐楚楚笑道:“他有时古板得宛如冬烘学究,有时却又旷达得不受任何礼教束缚,慢说外人,连他得意弟子严慕光,也摸不清他这位恩师,为何具如此复杂性格。”

谢小红笑道:“姑娘我又有主意了!”

令狐楚楚愕然问道:“你有什么主意?”

谢小红异常得意地,扬眉笑道:“我们赶到嵩山,寻着聂小青姊姊以后,应该把主仆三人,分成两路,去往‘北岳’!”

令狐楚楚问道:“为何要分两路?怎样分法?”

谢小红笑道:“我和青姊以本来面目,先上恒山,拜谒‘冷竹先生’查一溟,并开门见山地,求见严慕光相公!”

令狐楚楚笑道:“我呢?”

谢小红微笑说道:“我与青姊,若能顺利参谒‘冷竹先生’查一溟,得见严慕光相公,说明各种误会,自然一天云雾皆散,否则姑娘也可得知症结所在,决定如何处置,避免万一与查一溟当面闹僵,不便圆转,使严相公左右为难,又增痛苦!”

令狐楚楚点头,长叹一声说道:“红儿的这种打算不错,但春蚕作茧,飞蛾拥焰,我似乎只是在自寻苦恼而已!”

说到此处,心中一阵凄惋,两道充满英气的眉尖之上,堆积了无穷幽怨!

谢小红在令狐楚楚结识严慕光之前,从未见过她面带愁颜,如今居然为郎憔悴,清减风华,不禁暗叹“情”之一字,困人良深,任凭你是何等英雄豪杰,也难不为情愁所苦!

心中暗叹,面上却对令狐楚楚笑道:“姑娘,你平素对我和青姐训教之时,常说人生应该多彩多姿,不要过于平凡,波折愈多,境界愈美……”

令狐楚楚等谢小红话完,便自摇头苦笑说道:“曾是寂寥金烬暗,断无消息石榴红,这种波折之中的滋味,美只美在他年回想之时,眼前真是难消受呢!”

说完,蹙眉不语,衣袂飘飘地,继续赶路,口中并低声吟道:

“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

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

蜡照半笼金翡翠,麝薰微度绣芙蓉。

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

谢小红深深体会得主人心意,知道李商隐这“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两句诗儿之中,正写出了令狐楚楚的满腹相思,无穷幽恨!

主婢二人,赶到嵩山,相互略一计议,认为“东岳神医”柳云亭既在此处,则独臂头陀、太室樵夫,及白云仙子等“嵩山三友”定会知他踪迹!

主意既定,便扑奔太室天坪,参谒“嵩山三友”中的“太室樵夫”史朴!

这条路儿,算是完全走对,令狐楚楚与谢小红一上太室天坪,便见“东岳神医”柳云亭,正与一位樵夫打扮的精神矍铄老翁,临坪对弈!

柳云亭听得有人上峰,目光略注,不禁“啊呀”一声,含笑叫道:“令狐姑娘,你居然来到此处,真是巧极,来来来,我为你引见一下,这位便是‘嵩山三友’中的‘太室樵夫’史朴!”

令狐楚楚神色恭敬地,对“太室樵夫”史朴施礼以后,便向“东岳神医”柳云亭含笑问道:“柳老前辈,令狐楚楚闻得小婢青儿,嵩山遭厄,多承老前辈妙手回春,她如今还在此处么?”

柳云亭讶然笑道:“聂姑娘现在史兄‘天风小筑’之中,沉沉入睡,令狐姑娘却是如何得知此讯?”

令狐楚楚向“太室樵夫”史朴新建的“天风小筑”之中,看了一眼,未答柳云亭所问,只是双眉深蹙地,失惊说道:“聂小青还在沉沉入睡?难道她有老前辈这等盖世神医,为之将护,竟似未曾痊愈么?”

柳云亭愧然笑道:“聂姑娘伤势太重,我手边又无罕世奇药,虽然仗恃一些微薄医道,强绾芳魂于墟墓之间,可以保住性命,但若谈到痊愈复原,却还尚需时日!”

令狐楚楚心恋爱婢,站起身形说道:“我去看看她去!”

柳云亭摇手含笑说道:“聂姑娘刚刚服下药物,并被我以‘太乙真气’助她引气归元,才得安然熟睡,千万不可使她惊动,令狐姑娘无妨小坐片刻,等聂姑娘自然睡醒,再去探看,方对她比较无害!”

令狐楚楚听他这样说法,只好暂忍心中思念,又在坪边坐下。

柳云亭微笑问道:“令狐姑娘是怎样获知聂姑娘在嵩山遭厄?”

令狐楚楚这才想起自己只顾关心聂小青,竟忘了回答柳云亭的问话,不禁玉颊微红,欠身答道:“我是从‘世外八凶’‘鸠盘宫主’赫连英、‘幽灵鬼女’阴素梅口内,听得此讯。”

“太室樵夫”史朴含笑说道:“令狐姑娘是在何处与这两位红粉魔头相遇?”

令狐楚楚“咦”了一声,目注柳云亭问道:“柳老前辈,不是你指点赫连英、阴素梅去往伏牛山找我的么?”

柳云亭大吃一惊说道:“令狐姑娘,你当真是在伏牛山中与阴素梅等相遇?”

令狐楚楚点头示意,柳去亭向“太室椎夫”史朴摇头一叹说道:“史兄,天下那有如此巧事?我向阴素梅随口编造了一个曾在伏牛山中,遇见令狐姑娘的谎语,谁知竟会鬼使神差地,成为事实了呢。”

史朴也觉颇为惊异,目光微注令狐楚楚,含笑说道:“令狐姑娘既与阴素梅等相遇,定然少不了一场石破天惊的龙争虎斗!”

令狐楚楚摇头笑道:“那时我因正助‘南岳神妪’崔老前辈疗伤,未曾亲见阴素梅等,只由谢小红与她们略打交道,彼此并未动手!”

柳云亭、史朴听得均自大吃一惊,柳云亭首先向令狐楚楚发话问道:“令狐姑娘,‘南岳神妪’崔玉怎会也去伏牛山,她又是因何受伤的呢?”

令狐楚楚遂把伏牛山中所有经过,对柳云亭、史朴二人,细说一遍。

柳云亭听完以后,长叹一声,向“太室樵夫”史朴说道:“史兄,如今西岳群邪,与‘世外八凶’联合,企图称霸武林,吞并各派之意,已极明显!明岁清明的白龙堆一战,关系匪浅,我们这些有意为莽莽江湖扶持正义之人,不应再如一盘散沙,也该互相联络,加强准备才好!”

史朴微笑说道:“‘嵩山三友’虽然一向淡泊,无意争胜江湖,但为了整个武林的正邪兴衰,却也绝不袖手!”

柳云亭笑道:“既然如此,我们立即把白龙堆订约之事,作书分致举世同道便了!”

史朴问道:“书信由谁署名?”

柳云亭含笑说道:“嵩山三友及泰山双绝,有五人联名,也就差不多了!”

史朴目光微注令狐楚楚,含笑说道:“最好加上令狐姑娘威震乾坤的‘蛇蝎美人’名号!”

令狐楚楚逊谢笑道:“令狐楚楚年轻辈低,恭候差遣则可,却那里敢与五位前辈宗师并列?”

柳云亭笑道:“令狐姑娘若肯屈尊,自然再好不过!我方才不提你之故,只是恐怕令狐姑娘宛如天际神龙,不愿漫留鳞爪!”

令狐楚楚玉颊绯红地,愧然说道:“柳老前辈,你若这样说法,却叫令狐楚楚置身何地,惶恐欲死的了!”

谢小红忽然灵机一动,在令狐楚楚身后,凑向她耳边说道:“姑娘,我们何不向柳老前辈讨桩差事做做?”

令狐楚楚尚未答话,柳云亭业已听见,先自面含微笑地,目注谢小红问道:“谢姑娘,你打算讨甚差事?”

谢小红娇笑说道:“老前辈修书以后,请把致‘冷竹先生’查一溟老前辈的一封信,交给我主婢带去!”

柳云亭因令狐楚楚适才只向自己说明“南岳神妪”崔玉的受伤经过,并未叙述有关严慕光奇异失踪之事,故而含笑问道:“莫非令狐楚楚与谢姑娘,将有北岳之行?”

令狐楚楚脸上微红,正欲答话,谢小红却代主人解围地,含笑答道:“柳老前辈,我主人‘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何况‘冷竹光生’查一溟老前辈,又是严慕光相公的恩师,能够藉此机缘,拜谒请教,岂非一举两得?”

柳云亭虽不知严慕光失踪详情,却早就晓得令狐楚楚对他情深一往,闻言之下,点头笑道:“令狐姑娘确实应该去见见查一溟,但这位‘冷竹先生’,性情极怪,若对他过于恭敬,他会笑你凡庸,若对他过于高傲,他又会怪你狂妄,真个难伺候得紧呢。”

谢小红点头道:“我们只要不亢不卑,不就恰当得体了么?”

令狐楚楚微嗔说道:“红儿不要随口说话,要做到‘不亢不卑,恰当得体’八字,真是谈何容易!”

柳云亭目光一转,扬眉笑道:“令狐姑娘,我教你一个对付‘冷竹先生’查一溟的诀窍好么?”

令狐楚楚自然大喜称谢!

柳云亭含笑说道:“查一溟为人极怪,不爱受人捧拍,但只要你确实比他高明,他却肯对你心悦诚服!故而令狐姑娘在与查一溟通名相见之前,最好先有意无意地,显露几手绝世神功,及惊人议论才好!”

谢小红闻言,向令狐楚楚笑道:“姑娘,柳老前辈既然如此指点,我们在会见‘冷竹先生’查老前辈之时,无妨装作不识,先由我用惊人议论,激他几句,姑娘再表现绝世神……”

令狐楚楚不等谢小红说完,便接口叱道:“红儿怎敢在柳老前辈及史老前辈面前,如此狂妄,你有什么惊人议论?”

“太室樵夫”史朴摇手笑道:“令狐姑娘莫要责怪谢姑娘,我与柳兄均是山野之人,一向不拘俗礼!我倒觉得谢姑娘聪明伶俐,锦心绣口,真可能会想出些什么刁钻古怪问题,把查一溟老儿难住,他就会立对你们礼若上宾的了!”

谢小红扬眉笑道:“史老前辈,你要我设法用刁钻古怪的问题,把‘冷竹先生’查老前辈难住么?”

史朴笑道:“查一溟自诩为三教九流之事,无所不知,天文地理之书,无所不读,在武学方面也极少服人!谢姑娘若能设法把他难住,他必然对你礼若上宾,殷殷请教!”

令狐楚楚听得讶然说道:“照查老前辈这种性格看来,他应该芒鞋竹杖,遍踏天涯,与举世豪雄,一较长短才对,但据令狐楚楚所知,查老前辈却深隐恒山冷竹坪,极少在江湖走动呢!”

柳云亭笑道:“令狐姑娘所说,正是查一溟四十岁以前的举动行径,那时他的确意气飞扬,在当世武林中,不作第二人想!”

令狐楚楚听出柳云亭的言外之意,含笑问道:“查老前辈莫非在四十岁以后,遭遇了什么重大挫折?”

柳云亭点头笑道:“令狐姑娘能够闻一反三,足见慧心!查一溟整整四十岁的那年,接连碰了两个大钉子,遂从此意懒心灰,长隐恒山,少在江湖走动!”

令狐楚楚皱眉问道:“这使查老前辈碰钉子的,又是两位什么人物?”

柳云亭摇头笑道:“我只知道这两位人物,是一正一邪,但却不知道他们的名号身分!”

柳云亭说到此处,忽然想起一事,目光疑注令狐楚楚,含笑问道:“令狐姑娘,‘南岳神妪’崔玉所中伤毒不轻,姑娘竟能助她在短期以内,复元如旧……”

令狐楚楚摇手笑道:“晚辈那有如此本领?大半是靠三滴‘青灵益元乳’,及三粒‘万应葆元丹’之力!”

柳云亭失惊叫道:“青灵益元乳和万应葆元丹?这两样似乎都是阿尔金山天心谷中那位绝世高人,‘天心女史’石无垢的秘炼圣药!”

令狐楚楚点头笑道:“青灵益元乳便是‘天心女史’石无垢所赠,至于‘万应葆元丹’,则是石无垢胞妹石无愁送给我的!”

柳云亭惊笑说道:“令狐姑娘是怎样遇见石家姊妹的?这份缘遇,真难得呢!”

令狐楚楚遂把前事略约说了一遍。

柳云亭静静听完,微笑说道:“令狐姑娘身边,既然有此罕世圣药,我管保聂小青姑娘,在三日以内,便可随你同上北岳。”

令狐楚楚闻言,大喜说道:“柳老前辈,我们如今可以去看看聂小青了么?”

柳云亭点头一笑说道:“聂姑娘大概还未睡醒,但如今已无顾忌,早点给她服食‘青灵益元乳’及‘万应葆元丹’也好!”

说完,站起身形,与“太室樵夫”史朴一同引领令狐楚楚及谢小红,走入那座洁净无尘,古朴高雅的“天风小筑”!

聂小青和衣睡在榻上,果然香梦正酣,尚未睡醒!

令狐楚楚见聂小青不仅脸色惨白,连人也消瘦不少,知道爱婢受伤过重,不禁好生怜惜,心中一酸,目中含泪欲落!

谢小红更是举袖连连拭泪,向“东岳神医”柳云亭,看了一眼!

柳云亭会意笑道:“谢姑娘不妨唤醒聂姑娘便了,也好让她看见你们高兴高兴!”

谢小红闻言,遂蹲在榻前,伏向聂小青耳边,低声叫道:“青姐,青姐……”

连叫数声以后,聂小青方眼珠滚动,妙目微睁!

她忽然看见谢小红伏在自己身边,不禁又惊又喜地,颤声问道:“红妹,你……你那里来……来的?姑……姑……娘……呢……”

令狐楚楚听她中气极弱,分明脏腑重伤,不由得泪水落衣襟地,勉强笑声叫道:“青儿,我在这里!”

聂小青目光再转,低低叫了一声“姑娘”,眼中含泪地,浮现一丝凄然微笑!

令狐楚楚知道聂小青想向自己倾述受伤经过,遂摇手阻止,走到她榻边坐下,微笑说道:“青儿不要讲话,我身边带有‘天心女史’石无垢所赠罕世圣药,且请柳老前辈斟酌使用,替你治好伤势,再细叙别来经过吧!”

说完,便自怀中取出“青灵益元乳”及“万应葆元丹”,递与柳云亭使用。

柳云亭先对这两种灵药,略加审视,再为聂小青细诊脉息,方喂她服食了两粒“万应葆元丹”、两滴“青灵益元乳”。

等聂小青服药以后,再向她“黑甜睡穴”,微一按摩,使聂小青眼皮双阖,重又沉沉入梦!

聂小青这种睡相,与适才大有不同,适才是满面凄容,如今则因见主人令狐楚楚,及谢小红已来,又服食了罕世灵药,故而显得一脸甜甜笑意!

令狐楚楚低下头去,在她额上亲了一亲,便招呼谢小红与柳云亭、史朴,一同出室,让聂小青好好安睡!

谢小红一面举步,一面向柳云亭低声问道:“柳老前辈,你只给我聂小青姐姐,服食两粒‘万应葆元丹’及两滴‘青灵益元乳’,便够了么?”

柳云亭笑道:“够了,够了,明日此时,我包管还你一个鲜龙活虎的聂小青姐姐!”

谢小红笑道:“我青姐的伤势,看来比‘南岳神妪’崔老前辈更重,崔老前辈还服了三滴‘青灵益元乳’及三粒‘万应葆元丹’呢!”

柳云亭目光微瞥令狐楚楚,失笑说道:“那是你主人令狐姑娘,求功心切,又不明这两种灵药妙用,故而才便宜了崔老婆子,平白无端,因祸得福地,反倒略增真气内力!”

令狐楚楚闻言,向柳云亭笑道:“柳老前辈,‘青灵益元乳’共是十滴,如今为了救治‘南岳神妪’崔老前辈,及聂小青,业已用去一半,我想把剩下的一半,转赠柳老前辈!”

柳云亭摇手笑道:“我并不自鸣清高,作医生的,谁不爱罕世圣药?但令狐姑娘若要全部赠我,却不敢当!”

令狐楚楚眼珠一转,微笑说道:“这样好了,我赠送柳老前辈三粒‘万应葆元丹’及两滴‘青灵益元乳’!”

柳云亭点头笑道:“这倒使得,我先代未来受惠之人,谢过令狐姑娘的厚赐!”

令狐楚楚遂立即分了三粒灵丹,及两滴灵乳,恭恭敬敬递过!

一宵无话,等到次日,聂小青除了玉容清减以外,果已霍然而愈!

谢小红见聂小青行动如常,遂向柳云亭笑道:“柳老前辈,我青姐业已痊愈,老前辈可以修书给‘冷竹先生’查老前辈了!”

柳云亭知道令狐楚楚主婢,急于北岳之行,遂以“泰山双绝”,及“嵩山三友”名义,写了一封书信,邀约“冷竹先生”查一溟,于明年清明,赴约白龙堆共作诛邪卫道之战!

书信写好,令狐楚楚遂率领聂小青、谢小红,向“东岳神医”柳云亭及“太室樵夫”史朴,称谢告别!

主婢三人下得嵩山,自然业已把彼此别来经过,叙述得清清楚楚。

令狐楚楚因聂小青为了找寻严慕光,到处奔波,并刚刚吃了这场大苦,故而不忍呵责,只是含笑说道:“青儿,你往日比红儿稳重得多,怎的遇上‘幽灵鬼女’阴素梅这等罕世劲敌,反倒虚浮起来?”

聂小青脸上一红,垂头不语!

令狐楚楚笑道:“据我估计,以你的功力,比起‘鸠盘宫主’赫连英,约莫要差两成!比起‘幽灵鬼女’阴素梅来,则要差三成以上!”

聂小青赧然说道:“姑娘的估计不错!”

令狐楚楚依然神色温和地,含笑说道:“青儿你想,你以我‘狂风九式’,吓住了赫连英,使她因有顾虑,不得不保留退步地,与你酣斗百招,未分胜负,则阴素梅是否要对你加深警惕,不敢轻视,一出手便用全力?”

聂小青愧容满面地,低头答道:“青儿当时不知怎会那样糊涂,不仅未曾想到这点,反因觉得‘鸠盘宫主’不过如是,竟对‘幽灵鬼女’,也略起轻敌之意!”

令狐楚楚笑道:“这大概是你命中注定该有这场大劫,才会当局者迷,天君不朗!如今不妨想想,你对‘幽灵鬼女’阴素梅,却应采取什么方法?”

聂小青笑道:“应该施展姑娘所传专门抵御强敌的‘兜罗无象身法’,和阴素梅游斗,再复伺机以‘狂风九式’还手!”

令狐楚楚点头笑道:“你若当时采取这样打法,任凭‘幽灵鬼女’阴素梅功力再高,六七十招以内,又能将奈你何?一场几乎杀身的奇灾大厄,或许便可安然脱过。”

说到此处,目光凝注谢小红,正色沉声说道:“红儿,我不是追究往事,只是略加检讨,策励将来,你听在耳中,却须牢牢记住,以此为戒呢!”

谢小红闻言,撒娇似的,一噘小嘴说道:“姑娘就是这样偏心,青姐作错了事,不去怪她,反把我说上一顿!”

令狐楚楚与聂小青,都被谢小红这种娇憨神情,逗得嫣然失笑!

聂小青一面前行,一面想起自己去恒山,不曾见查一溟、严慕光师徒之事,遂向令狐楚楚说道:“姑娘,我未到嵩山以前,便去过北岳恒山,但不仅严慕光相公,不在冷竹坪,连‘冷竹先生’查老前辈,也不知浪游何处了呢。”

谢小红微笑说道:“青姐,姑娘已作周密盘算,觉得严慕光相公除了被他师傅查一溟老前辈带走以外,绝对不会神秘失踪!故而你上次前去恒山冷竹坪,也许恰好是‘冷竹先生’查一溟,去往祁连山冰魂谷的同时,自然难免寻人不着的了!”

聂小青觉得谢小红这等说法,也有道理,遂不再多言,主婢三人,同往北岳恒山赶去!

到得恒山山下,谢小红便向令狐楚楚笑道:“姑娘,我们应该按照预计行事了吧?”

令狐楚楚微笑点头,聂小青却讶然问道:“姑娘与红妹,定下了什么妙计?”

令狐楚楚笑道:“红儿因查老前辈性情怪异,不可捉模,深恐当面给我难堪,双方闹僵,无法下台!遂要分作两批,前往冷竹坪,由你们先探探查老前辈口气,然后再相机应变,采取适当的方法,与这位老前辈见面!”

聂小青点头笑道:“红妹这个法儿,确甚机敏灵妙,不妨照计而行,姑娘便请在那片松林之中,等待我们便了!”

令狐楚楚说了声“多加小心”,便自闪身入林。

聂小青,与谢小红则运足轻功,向位居翠微峰腰的冷竹坪上赶去!

顾名思义,冷竹坪自然是一片广生翠竹石坪,但聂小青、谢小红走到仅仅再复穿过一片竹林,便可到达冷竹坪之处,却见这竹林之外,竖立了一面大大木牌,牌上赫然写著“冷竹坪主人谢绝外客,一切江湖友好,不可入林”字样!

聂小青看见了这面木牌,方自柳眉微扬,谢小红却宛如未睹地,与聂小青携手向林中走进。

聂小青含笑问道:“红妹看见林外木牌了么?这冷竹坪的主人,谢绝外客,不欢迎……”

话犹未了,谢小红便冷笑连连地,扬声说道:“青姐!常言道得好:‘风月无今古,林泉孰主宾’,我就不信这冷竹坪会有主人!是他花钱买的?还是他像陈抟老祖那般,以一局棋儿,赢得整座北岳恒山呢?”

聂小青知道谢小红是存心向“冷竹先生”查一溟挑衅,遂微笑说道:“红妹不要无礼,这冷竹坪地势幽绝,所谓‘主人’,或是什么绝代奇客……”

语方至此,林内突然有人冷冷发话说道:“无知女娃,我虽称不上什么绝代奇客,但你们就能轻轻易易地,通过翠竹林么?”

谢小红应声微笑说道:“一片小小竹林,有甚希罕,最多不过中藏八卦九宫阵法,好像难不住我们姐妹的呢?”

一面说话,一面缓步入林,果然发现竹林之中,经人精心布置,蕴藏着一种极为奥妙阵法!

令狐楚楚胸罗万有,学究天人,平素又极为钟爱“青红二婢”,对于文武各途,无不悉心传授!

故而聂小青与谢小红除了武功方面,必须循序渐进,尚与主人差了几成火候以外,其余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金石丝竹,以及兵学阵法等等,均已达到相当高明程度!

如今谢小红明知适才发话之人,必是“冷竹先生”查一溟,遂故意显露见识地“哟”了一声,向聂小青娇笑说道:“青姐,难怪那自封‘冷竹坪主人’之人,有点语意骄狂,他在竹林中所布阵法,果然颇为高明,不是通常所见的呢!”

语音方落,竹林深处又复传来几声冷笑!

谢小红扬声叫道:“冷竹坪主人,你且慢得意,让我详细看看,也许我能认识这种阵法。”

林内人声,冷冷说道:“女娃不要做梦,你们若能认识我所布阵法,我送给你们每人一段‘阴沉宝竹’!”

谢小红闻言,一阵格格娇笑,向聂小青叫道:“青姐听见没有,我们北岳之游,有收获了!‘阴沉宝竹’是人间异物,不畏火焚,不怕刀砍,倘若以之作为兵刃,可具刀剑鞭笔棍等众长,灵妙得紧呢!”

聂小青笑道:“红妹莫要高兴,这阵法玄奥异常,极为难认!既像是‘乾坤六合阵’,又像是‘芥子微尘阵’更像是‘两仪四象多元阵’……”

话犹未了,林内那人便颇似吃惊地,低低“咦”了一声!

谢小红早就看出这是什么阵法,与聂小青所作故意问答,只是装腔作势地,以示渊博而已。

如今既听聂小青说到“两仪四象多元阵”,遂接口娇笑说道:“青姐,不要往下猜了,我已看出竹林中的阵法,正是‘两仪四象多元阵’呢!”

聂小青故意笑道:“红妹看得对么?”

谢小红笑道:“怎么不对?我们且按太极两仪的阴阳妙理,通行阵法,进入冷竹坪中,向那位颇为高傲,但也颇为慷慨的‘冷竹坪主人’,索讨赠送我们的两段‘阴沉宝竹’!”

聂小青失笑说道:“红妹休要胡闹,我们与这位‘冷竹坪主人’,陌不相识,怎好意思要人家的东西?”

谢小红笑道:“为何不要?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武林人物更是不轻然诺,难道对方还好意思赖帐不成?”

林中人静听至此,苦笑叫道:“女娃放心,我不会食言,‘阴沉宝竹’现成,你们到达冷竹坪上拿去便了!”

谢小红笑道:“恭敬不如从命,青姐,我们进林去吧!”

说完,便与聂小青二人,旋东转西,进南绕北,完全按着阴阳妙理,星辰躔度,飘飘举步,果然把座精奇深奥的“两仪四象多元阵”,视若无物,轻轻易易地,穿越过去,到了冷竹坪上。

冷竹坪是方广约数亩的绝大石坪,石坪上除了几间茅屋,及一条自高崖抛落的细细瀑布以外,便只有围绕石坪的万竿翠竹!

坪上靠东头,近竹林处,有株合抱古松,松下有石桌石登,桌边坐着一位丰神若仙的白衣文士!

聂小青、谢小红知道这白衣文士,定是所谓“冷竹坪主人”,也就是北岳派一派宗主,身为严慕光恩师的“冷竹先生”查一溟!

照年论计算,这位“冷竹先生”,应该已是花甲以上,年近古稀,但如今看来,却风神秀朗,只似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物!

倘若不知底细之人,往往会把查一溟、严慕光当作兄弟看待,想不到他们竟是师徒身分。

谢小红佯装不知对方身分,姗姗缓步而前,秀眉双扬,娇笑问道:“尊驾就是‘冷竹坪主人’么?”

冷竹先生查一溟也深为谢小红、聂小青二女的风华神采所惊,故在向她们细看几眼以后,方点头答道:“我认为我是这冷竹坪主人,你们是否觉得有些不服?”

谢小红嫣然一笑说道:“未到冷竹坪上,确实有点‘风月无今古,林泉孰主宾’的不服想法!但到了冷竹坪上,这种不服想法,却又淡然消失!”

查一溟不解其意,轩眉问道:“为何如此?”

谢小红用手一指四外的万竿翠竹笑道:“我既不是瞎子,又不是疯子!这围绕冷竹坪的万竿翠竹,分明半出天然,半出人工,天然的不去管它,这人工的,自然是由你亲手培植!加上几间茅屋,及花草树石,布置建造得颇具幽雅韵致,林内的‘两仪四象多元阵’,更复煞费苦心!故而我们姐妹才消除这不服之念,认为你既有耕耘,应有收获,自称冷竹坪主人,也不算是太过分了!”

查一溟听了谢小红的这番话儿,不禁摇头苦笑!

谢小红目光一转,继续笑道:“提到那座‘两仪四象多元阵’,不知我们猜得到底对不对呢?”

查一溟点头答道:“你颇有见识,猜得不错!”

谢小红伸出一只纤纤玉手笑道:“既然猜得不错,你应该遵守诺言,把两段‘阴沉宝竹’,给我了吧。”

查一溟伸手指向竹林中一株特巨特高的翠竹说道:“那不是‘阴沉宝竹’么?你们可以自行取去!”

谢小红顺着查一溟的手指看去,只见那竿特巨翠竹,虽然高约六丈有奇,但竹质仍属寻常,并非什么罕世难得的“阴沉宝竹”!

故而看完之后,心中未免有些怙惙起疑,不知查一溟嘱咐自己自行取去的话,含义何在?

谢小红正在微觉疑密,聂小青却向查一溟娇笑连声说道:“冷竹坪主人,你真聪明,用两段‘阴沉宝竹’,插在寻常翠竹之上,确是藏宝妙地!除非知道底细之人,或是被你用话点破,谁也以为那只是两截通普竹枝,不会加以注意的呢!”

语音方落,娇躯已腾,一式“俊鹄摩空”,平拔四丈,半空中双掌凝劲下按,身形提气再复向上升,一直升到那竿特巨翠竹顶端,轻轻取下两段竹竿,然后旋身飘落,柳腰微拧,两足略一屈伸,便如莺翔凤舞,美妙舞俦,哦然俏生生,笑吟吟,丝毫不差地站在原处!

聂小青本就轻功绝世,如今再一蓄意卖弄,全力施为,身法自极惊人,端把位“冷竹先生”查一溟,看得有些发愕!

谢小红一阵格格娇笑说道:“你这位‘冷竹坪主人’,好似目空于顶,颇为骄傲,这等看我姐姐则甚?莫非对她这‘诸天花雨散尘寰’的轻功身法,还有点看不入眼么?”

查一溟微微一笑,把脸上冷漠神情,缓和不少地,点头说道:“你们能有如此功力,我这两段‘阴沉宝竹’,送得也算不冤枉了!”

语音微顿,目光电瞥聂小青、谢小红二女,又复缓缓问道:“你们两个女娃,年岁轻轻,武功不俗,却是那派门下?”

这两句话儿,问得聂小青、谢小红均自感惊愕!

因为她们深知“冷竹先生”查一溟虽然近年几乎与世绝缘,或许不知主人“蛇蝎美人”,及自己“青红二婢”名头,但严慕光却不会不向他师傅陈述一切!

自己一着青衣,一着红衣,对于相貌年龄,又毫未掩饰,等于业已把招牌挂在脸上,再加上两人“青姐”、“红妹”的叫来叫去,查一溟应该一见便知,为何还要寻问来历呢?

谢小红满腹疑云,与聂小青对看一眼,微摇螓首,含笑答道:“我们不属武当、不属少林、不属罗浮、不属雪山、更不属于五岳之中的任何一岳,故而我们可以说是根本没有宗派!”

查一溟因看出这两个绝世少女,极为刁钻,故对谢小红如此答话,并未感觉意外,只是淡然一笑问道:“你们虽没有宗派,总不致连姓名也没有吧?”

谢小红就声答道:“只要是人,便有姓名,我叫谢小红,那位是我聂小青姐姐!”

她一面说话,一面却妙目凝光地,注视著“冷竹先生”查一溟的脸上,看他的神情变化!

谁知查一溟听了聂小青、谢小红之名以后,居然未发现丝毫惊奇神色,仍是淡淡说道:“照你们的功力看来,应该在武林中颇具声名,但或许是因我久疏世事,对于‘聂小青、谢小红’六字,却还是第一次听到!”

谢小红从这“冷竹先生”查一溟的说话神情上,看出他确实对自己及聂小青的姓名陌生,遂心中越发怀疑,暗忖难道严慕光不是被他师傅带走?不然他怎会不向查一溟提及有关遭遇?

查一溟话完,谢小红即扬眉娇笑说道:“我聂小青姐姐,为了取那‘阴沉宝竹’,曾经略展轻功,但我谢小红,却还未显身手,你怎么知道我的功力程度,是否及得上我姐姐?并能在当世武林中,小有名声呢?”

查一溟微笑说道:“一来物以类聚,聂小青既有这等功力,谢小红也不会差到那里。二来你若没有一些高超见识,也认不出我在竹林中所布的‘两仪四象多元阵’,而能通行到我冷竹坪上!”

谢小红“咦”了一声笑道:“你倒颇为精于分析!”

查一溟笑道:“这种小事,有何难测之处?”

谢小红星目一瞪,娇声说道:“你先别自傲,我要考一考你!”

查一溟皱眉问道:“你想考我什么?是天文地理,诸子百家?还是金石丝竹,琴棋书画……”

谢小红不等查一溟说完,便自连摇双手说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考你这些骚人墨客伎俩!”

查一溟笑道:“那你必是考我拳掌暗器,真气内力,以及弓石刀马,软硬轻功!”

谢小红又复摇手笑道:“你又把题目猜得大了,我只是因为你仿佛精于分析,才要让你再分析一件事儿!”

查一汉问道:“什么事儿?你不妨说来给我听听!”

谢小红指着聂小青微笑说道:“我要你分析分析,我们姐妹此来,是偶游恒山?还是特上北岳?”

查一溟略一沉吟答道:“你们不像是结伴游山,应该是有甚事儿,特上北岳!”

谢小红点头笑道:“你真有一套,竟猜对了!但我还要让你继续猜测下去,我姐妹是为了何事?特上北岳!”

查一溟摇头苦笑说道:“这个问题的范围太广,令人无从分析,但大概总不外是寻人……”

谢小红接口娇笑说道:“你又说对了,我姐妹特上北岳,便是寻人,是要寻找一个欺世盗名的大糊涂蛋!”

查一溟颇觉谢小红淘气可爱,遂含笑问道:“你要找的大糊涂蛋是谁?”

谢小红笑道:“我们找不到他,正要向你请教请教,因为这个大糊涂蛋,可能会与你有点关系。”

查一溟愕然问道:“与我有点关系?”

谢小红一本正经地,点头说道:“你们在外号方面,略有相同,我便认为你应该认识这大糊涂蛋!因为你叫‘冷竹坪主人’,他却叫‘冷竹先生’查一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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