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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鬼蜮万端,解围飞铁掌;神魔千臂,度厄仗松针

铁箫渔子汪澄,移身进步,双怀杖一招落空,铁箫指处,直点贪花恶鬼郁天雄的左肩井穴。

郁天雄不遮不架,微微一仰身,不容汪澄点空的铁箫撤回,一招“双风贯耳”,双怀杖左右横击。

汪澄缩颈藏头,当的一声,郁天雄怀杖互击,在黑夜之中,火光直冒,汪澄方待还招进击,郁天雄怀杖一合一分,又砸汪澄两胁,汪澄此时真还无法躲闪,若往上纵,则落下之时,郁天雄双怀杖回环扫荡,必打自己双腿,身在半空,如何躲过?万般无奈,只得倒行纵出七八尺远,猱身再进,真怒已生,施展自己数十年浸淫独创的铁箫招术,与贪花恶鬼郁天雄的镔铁怀杖,战在一起。

郁天雄在安庆城外,与铁箫渔子汪澄,初次空手之时,因系夜入人室,采花作药,双怀杖携带不便,改用单刀,兵刃太不趁手,以致险为汪澄所伤,此刻双杖在手,又仗有奥援在后,顿时精神陡长,耀武扬威,他与汪澄功力本来相若,但这对镔铁怀杖,每杖两节,每节两尺二寸,加上连锁钢环,连手臂伸开,六尺有余,这一施展开来,点打崩挑,封拦截压,丈许方圆之内,杖风虎虎,倒真逼得个两淮老侠铁箫渔子汪澄,一枝短短铁箫,暂时无法进手。

铁箫渔子汪澄,成名多年,亦非幸致,暂时虽被郁天雄双怀杖威力所慑,不敢轻易进招,但廿招一过,敌势渐明,一声长啸,施展上乘轻功,不时闪进郁天雄的一片杖影之内,右手铁箫,左手骈指,点、打、斫、拍,着着攻向郁天雄周身要穴,并且翩若惊鸿,一击不中,立即远飙,郁天雄一对怀杖,虽然迅疾无伦,倒也时时屡遇险着。

转瞬再百招,二人仍是势均力敌,但鼻洼鬓角,俱已微微见汗,郁天雄久战汪澄不下,双眼不住乱转,忽然左手怀杖,略一缓慢,被汪澄铁箫顺势一粘一挑,竟自脱手,郁天雄一声不好,转身跃退。

铁箫渔子哪肯容他走开,身形刚刚拔起,头顶一声:“汪兄且慢,留神毒手!”巧手鲁班侯震的身形,就如一只大鸟,凌空飞落,右手劈空一掌,打向郁天雄,左手微按,汪澄便吃轻轻震落。

郁天雄怀杖出手,原是诱着,耳听汪澄追来,足刚落地,身形猛往右翻,功贯左臂一只左手,顿时肉陷皮收,渐呈乌黑,形同鬼爪,一阵阴毒寒风,刚自出手,侯震突然凌空飞落,劈空掌力已到胸前,两股掌力一交,郁天雄这点学得尚未周全的玄阴鬼爪,哪里是侯震精纯掌力之敌,一下便被震出六七步外,一条左臂已自动转不灵,方待怒骂。抬头一看,见是侯震,昔日师叔,功力又不能敌,如何不怕?一言不发,转身便逃,侯震却连追都不追,站立当地,面含冷笑。

郁天雄刚欲逃入东边林内,猛然林内一声:“犯戒叛帮,罪无可逭!”铁脚丁丁,从林内走出一个手拄铁杖的独脚乞丐,郁天雄一见,竟比见了侯震还怕,慌不迭的一个“巧燕穿云”,身形刚刚落到南边林口,林内又是一声极为宏亮的“善恶到头终有报”,一个瘦长老年乞丐,手执一根朱红竹杖,缓缓自林内走出。

郁天雄简直如遇蛇蝎,混身战抖,额间汗如雨下,猛的一声高呼:“云香主,柳护法,快快……”

声犹未毕,头顶有人接口道:“‘只争来早与来迟’,郁天雄你已恶贯满盈,还不受我帮规惩治,还敢违抗图逃么?”

郁天雄闻声抬头,只见斜外里一株参天古木,四五丈高处的极细枝条之上,坐着一个中年乞丐。话音方收,随着风荡枝条,原式不变,直落下来,到将近地面之时,才双足微伸,尘沙不惊,飘然着地,端的轻灵悠闲美妙已极。

月光之下,辨清面貌,正是昔日传艺恩师,丐帮帮主丐仙佟云。想不到就为自己,竟然丐帮中四大长老,一齐到来,朱红法杖一现,生已无望,所倚仗之靠山,毫无音讯,再若抗拒,则刑罚之惨,便难忍受,只得匍伏在地,战栗待死。

侯震忽见师兄与两位师弟,同时在此出现,也觉诧异,上前向丐仙扎见,还未开言丐仙佟云已先笑道:“侯师弟不必多礼,你树上那三位小友,何不请下相见?”

侯震方待招呼双英狄玉,西边林内,突又传来一声暴喝道:“郁天雄,休得这等脓包,你既已入我白骨教门下,何人敢动一掌一指,马上叫他尝尝我的白骨阴风掌力,这么一群臭花子,算得什么,还不快与我起来!”

人随声进,自西边林内,走出一老一少。

少的一个,通体黄衫,正是白骨双凶之一,毒心阴掌云涵,老的一个,年约六旬开外,瘦削矮小,身着玄色对襟密扣衣裤,腰中系有一条三四寸竟的奇形皮带,左右腰下皮带之下,另外各有几个宽仄大小形状不同的皮袋,带口夹层之上,却明晃晃的插有十余柄柳叶飞刀,连肩头衣内,也有形似圆筒之物,隆起其中,两人均是空手,一路谈笑而来,根本就没把这眼前的丐帮四大长老,放在眼内。

那郁天雄本来俯伏在丐仙足下,待命处置,此刻见这一老一少到,宛如绝处逢生,心胆顿壮,蓦地一个长身,便想纵回云涵身旁。

丐仙佟云,微微冷笑,屈指虚空一弹,郁天雄哎呀一声,又复栽倒在地,不能动转。

云涵大怒,戟指丐仙佟云道:“你大概就是这穷家帮中的花子头,叫什么丐仙佟云的吧?我刚才业已言明,郁天雄现为白骨教下弟子,不容他人妄加伤害,你自己德能不足服人,门下弟子,不肯永远托钵沿门,改途他投,有何理由,妄逞凶威,阻人上进?你以为你那手‘弹指神通’的黔驴小技,就吓得住人么?”

话方至此,瞥眼忽见侯震,只道中英英珠也在此间,脸上倏然变色,等到四顾无人又恢复那种桀骜蛮横骄狂之气。

丐仙佟云,不屑答言,侯震接口哈哈笑道:“我把你这不知廉耻的小贼,黄鹤楼下,我石贤侄缩掌施仁,放你一条狗命,予以自新之路,不想恶性难泯,又来此间生事。郁天雄乃本帮叛徒,欺师灭祖,江湖武林之中,视为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诛之,何况此贼,不断采花作案,蹂躏妇女,恶迹昭彰,我帮掌门人在此正以帮规,何容你等横加干涉?识事的,快快退去,静待四日之后,君山邪决战之时服诛,不然,要想再找黄鹤楼前的那等便宜之事,可就难了!”

毒心阴掌云涵,得白骨教主白骨神君戚子铭,秘传心法,出江湖以来,白骨丧门剑、白骨阴风掌、白骨阴磷砂,三般绝技,向未使全,即已无敌,哪知在黄鹤楼上,见石中英与自己心上人,玉笛飞仙井若文,同舟赏月,丰神品貌,又比自己俊逸多多,醋火顿炽,夤夜挑战,原想侠义及绿林两道中的成名老辈,多半均非自己之敌,这么一个白面书生似的石中英,还不是手到即可除此情敌,哪知大谬不然,一下碰了真正的对头货,师传至宝,缅铁精钢打造的白骨丧门剑,在前古至宝紫郢墨剑之下,简直如摧枯拉朽,白骨阴风掌遇上了般若神功,又如螳臂当车,人家掌贴后心,缩力不发,将自己轻轻送出,藉此机会,使出最后的看家本领,两把白骨阴磷砂出手以后,也不知伤着敌人无有,便被一股惊人掌风劲力吓跑,引为生平奇耻大辱。但心中何尝肯服,逃走以后,急急赶回君山,想找师兄独角鬼王尹庆,合手再来报仇,偏偏尹庆亦已他往,要到会期当日,才回君山,恰巧郁天雄与汪澄城陵矶定约,邀请相助,一时兴起,遂与教中护法千臂神魔柳青,同来助阵,此时一见侯震,先颇一惊,后看中英等克星不在,黄鹤楼旧耻,顿上心头,立意要拿这丐帮中的四大长老开刀,以挽回昔日颜面。

静听侯震讲完,阴恻恻一声冷笑道:“云二太爷一时失眼,不知那石家小贼手中墨剑,乃前古宝器,兵刃被削,这才遭败,何足为奇?二太爷正在到处找他,再决生死,今天也是你们这一干臭花子倒霉,替那石家小贼送死,我先把你们奉者神明的花子头打垮,然后再把你们几个臭花子,一个个挫骨扬灰,才消我云二太爷心头之恨!”

说罢便向丐仙佟云指名索战,丐仙微微一哂,还未答言,站在东边林口的独脚乞丐,已自冷冷的说道:“呸!凭你由配!就这样一付行尸走肉的骨头架子,禁的起我家帮主‘少阳神掌’的一指才怪,莫看你吹了半天大气,连我这么一个六根不全的残废花郎,你也未必准能对付的了!不信的话,你就先尝一尝试试!”

话音刚落,右手铁杖一拄,叮的一声,身已凌空飞起,“泰山压顶”,飒然带风,照定云涵顶门,一掌击下。

云涵冷笑一声,不闪不避,翻掌硬接,两掌交接之下,云涵脚下,微见晃动,那独脚老丐,因身在空中,稍为吃亏,竟被震出四五尺远,落在地上,毒心阴掌云涵一掌试出独脚老丐功力不如自己,仰首向天,一阵狂笑道:“我道穷家帮四老,有通天彻地之能,伏虎降龙之力,原来不过如此,我说四位齐上如何?”

丐帮中,这四大长老,是亲师兄弟,丐仙佟云居长,侯震次之,那手执朱红竹杖的老丐,活报应雷同第三,独脚老丐铁行脚辛中赓居四。辛中赓生性刚强,因一腿已废,全身功力,聚于上盘,炼就左手一只铁掌,击石如粉,纵横江湖,也是罕逢敌手,铁行脚辛四,名头甚大,此时竟被云涵反手轻轻一掌,凌空震退,再听他出口狂言,惭愤交并,暴吼一声,铁杖点处,纵身再上,施展内家重手“白虎掌”法,与云涵打了个石破天惊,龙腾虎跃。

丐仙佟云在这四师兄弟中,先就秀出群伦,后来为报铁心双道一爪之辱,十年面壁,炼成专门克制玄阴鬼爪这种阴柔掌力的至刚纯阳掌法,少阳神功之后,不但其他武功,随之倍增,连容貌都有了返老还童之慨,他已年过七旬,此刻看来,却象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乞丐,细看铁行脚辛中赓,毒心阴掌云涵动手,卅招一过,便知辛赓决非云涵对手,遂点手叫过活报应雷同道:“这云姓少年,武功已臻上乘,老四决非其敌,你去把他换下,用‘五绝降魔棒’法,和他动手,即或不胜,也可保不败……”

话刚至此,铁行脚辛中赓久战无功,竟与云涵硬拼拿力,一招“独劈华山”,换了云涵一掌运足白骨阴风掌力的“横架金梁”,克嚓一声,左臂竟被云涵斫折,阴飘透骨,全身一打寒噤,便自晕倒。

好个云涵,真称得起“毒心阴掌”,辛中赓已然失招落败,折臂倒地,他却依然上步举掌,刚待落下,一阵疾风,长瘦老丐,活报应雷同的一枝米红竹杖,已朝眉心点到,云涵微一偏头,雷同竹杖,化点为打,又到左肩,逼得云涵后纵数步,他此时白骨丧门剑已失,就凭一双铁掌,与雷同的穷家帮镇帮绝学“五绝降魔棒”,打在一起。

雷同这枝竹技,是融合鞭、剑、枪、棒,以及判官笔等五种兵刃的精绝招术,而称“五绝降魔棒”,点挑划打,迅疾无伦,云涵暂时被弄得莫测高深,连连后退。

丐仙佟云见三弟雷同,倚仗精奇棒术,已不致败,向侯震叹道:“过刚则折,老四生平不肯服人,这回让他受点磨练也好,你与他接骨,我来会会对面这位绿林怪杰!”

千臂神魔柳青,本来怯于丐帮四老威名,生怕自己人少吃亏,未肯妄动,此刻一见江湖中号称难惹的铁行脚辛四,竟吃云涵斫折左臂,以为丐仙也不过如此,见佟云出阵,两手当胸一拱道:“佟帮主有兴,在下奉陪!”

他们两人,未曾动手,就先较上了劲,柳青这当胸一拱,暗暗用上隔山打牛的内功灌力,丐仙则微微含笑,也是两手直拱道:“不敢!请赐招。”

柳青何等人物,两股掌力微一交接,便知自己内力,差得太远,赶紧收手抱拳,开招立式,左掌微晃,右手骈指点向佟云右胸道:“恭敬不如从命,佟帮主,接招。”

丐仙微微一笑,两只破袖一抖,就在千臂神魔的拳招掌风之中,宛如穿花蝴蝶,飘飘而舞,晃眼五千余招,任凭柳青使尽掌招绝学,连丐仙一丝衣角,均未沾上。

这一来,千臂神魔柳青,不由大惊,想不到丐仙佟云,这多年来,功力竟精进如此,若再不施展自己成名绝学,难望取胜,双掌虚晃,一声且慢,将身纵出圈外,向丐仙道:“佟帮主掌法精奇,柳某甘拜下风,但我还有一根追魄铁拐,和几般不登大雅之堂的暗器,想一并讨教如何?”

未等丐仙答话,便自左腰下一个较长皮袋之中,抽出一根长还不到一尺的短拐,左右手分攒拐头拐尾,向外一分,那拐竟是中空,由三节合套,这一打开,长约三尺,交在右手,目注丐仙,等待动手。

丐仙佟云,见他取出此拐,双眉一剔,沉声叱道:“千臂神魔柳青,我本因彼此无仇,才略为比划,未下重手,你敢用此下流兵刃,莫非找死……”

话犹未了,空中一声清叱,一阵龙吟,千臂神魔柳青,就见眼前似有无数玄色寒星,当头罩落,慌忙与拐一挡,呛啷连声,手中追魂铁拐,只剩四五寸长一截,拐内所藏追魂毒粉,也化作一蓬黄烟,被一阵强烈掌风,激荡得飘扬四处,面前却站着一个长身玉立,年约二十上下的英俊少年,满面悲容,手执一支奇形墨剑。

原来中英,与侯震及英珠狄玉等,在树上观战,自郁天雄弃杖诱敌,汪澄中计临危,侯震现身吓退郁天雄后,丐帮三老及云涵柳青,相继出现,云涵大逞凶威,掌断铁行脚辛四左臂,依了英珠,早就下树助战,中英因看出丐仙功力,已臻绝顶,足以应付,自己三人,均是后辈,冒昧逞能,终有不妥,劝阻英珠故未出手,狄玉则更因另有苦衷,不能露面。

这时听得丐仙喝叱千臂神魔柳青,才晓得这与云涵同来的矮瘦老人,就是当年在六盘山南麓,黑森林外,用暗器埋伏暗算自己父母的主要元凶千臂神魔柳青,屈指一算,父母逝世迄今,恰恰五年,天网恢恢,居然在这城陵矶上,巧遇此贼,中英宅心仁厚,对人对事,素极宽宏。但此刻亲仇在眼,想起五年以前,依依父母膝前,天伦之乐,被这干贼子,破坏无遗,大伯石坚,及自己与英珠父母,齐遭惨死,不由怒愤填膺,珠泪双落,哪里再肯容情,回手拔剑一阵龙吟,出手便是法华庵主心如神尼,精研亲传的伏魔慧剑,“乱酒天花”,紫郢墨剑,化成万点玄星,清叱一声,往千臂神魔柳青,当头罩落,追魂铁拐一断,突自拐中冒起一团黄烟,中英一旦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等黄烟散布,左掌微吐太乙神功,便告击散,一看老贼双手已空,中英终是憨厚,亦将墨剑归鞘,用手一指千臂神魔柳青道:“柳青老贼听真,我名石中英,五年前在终南玉柱峰头,我恩师清虚道长,令老贼吴涛传言,六盘血债,五年之后,由石索两氏后人,向当时参与诸贼清算,如今报应临头,时机已到,你这老贼当年亲手用暗器,伤害我父,此仇不共戴天,今日狭路相逢,无话可说,名凭所学,一分生死,你如今手内,兵刃已无,我也决不倚仗前古至宝取胜,彼此空手对敌便了。”

说罢,双目精光炯炯,注定柳青,足下不丁不八,暗合子午,凝神待敌。

中英自上飞落,身法,剑招,宝刀,掌力,均极高妙,一下便把个久经大敌的成名老贼,千臂神魔柳青唬住,再一听是潇湘三侠圣手昆仑小诸葛石钰,及辣手仙人方素云之子,更知不妙,五年前,阴阳判吴涛在终南绝顶,身受重伤,归来相告,此子已被他嫡亲舅父清虚遁长,收归门下,声言五年之后,再报亲仇,当时请人计议,此患难消,才应聘往投白骨教受任护法,就为的是想倚仗白骨神君戚子铭的“九幽气劲”,来对付清虚道长的太乙神功和两仪真气,不想在此,与此子狭路相逢,看他眼神身法,分明已得清虚真传,手中又是一口奇形宝刃,何况还有强仇大敌,丐仙佟云,在旁虎视眈眈,自己今日胜决无望,但望能侥悻逃生,连君山大会,全不参与,立即约同降龙罗汉法尘,赶回哀牢,告知罗浮三煞,设法搬请白骨神君,及新在苗疆二度出世的铁心双道,一齐出手,方有胜算。

他刚刚盘算至此,见中英墨剑归鞘,不由暗喜,心想这小贼,太已卖狂,自己一身七暗器,鬼神难测,冠绝江湖,空中对敌,总有时间施展,那对管教你就是神仙,也难逃此厄。

念头打定,高手对敌,本应凝神相耐,互觅可乘之机,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制敌执先,方操胜算,千臂神魔此时则因思觅机施展暗器,遂反其道而行之,一声“休得多言,小贼看掌”,零先发,声后出,话音方落,右掌已到中英胸前。

中英“黄龙转身”,侧身左走,不用那些普通招术,左掌默运先天太乙神功,在四五步外,对那千臂种魔柳青,劈空便是一掌。

千臂神魔柳青,心里未免有气,暗想饶你清虚道长武功盖世,石英聪明过人,短短五年,顶多不过学会几套剑招掌法,我就不信连内功气劲,也能胜过自己数十年性命交修所得。

柳青素来精细,虽已蓄意试拼内力,但亦预留退步,中英单掌发招,他却以双掌用八成力接式,留两成真力,以作万一不敌对,遁逃之需,两股内力一交之下,千臂神魔柳青便知不好,各派内家掌力,有刚有柔,如丐仙佟云所炼的少阳神掌,便是阳刚掌力之最上乘者,阴柔掌力,则应推铁心双道勾魂羽士常牧的玄阴鬼爪,和白骨神君戚子铭的白骨阴风掌为最。

但这石中英所发掌力,竟是刚柔并济,自己掌力与他一交之下,竟被一种阴柔之力,轻轻化解,然后一股极为猛烈的阳刚劲气,真逼过来,吓得连忙把那预留的两成真力,一个“细胸巧翻云”,纵退丈许,身刚落地,石中英跟踪又到。

中英适才削断柳青追魂铁拐,见他拐柄之内,竟然暗藏迷香毒烟,心想这老贼内功掌力,无甚出奇,在江湖之中,列名十怪,想全靠暗器成名,必然真有精妙之处,自己千万不可托大,务须不让他有匀手机会,则再毒辣的暗器,也不足怕,所以一掌将柳青击退之后,跟踪再进,一出手就是靖虚道长独剑精研的正反阴阳三十六解,只见他,掌分阴阳,势合五行,人转四方,身游八卦,身形招式,完全是按着八卦的形势和卦象,乾,坎、艮、震、巽、离、坤、兑,生、伤、景,杜、死、惊、开、八宫入门,交代得请清楚楚,在圈外看来,只觉得中英的身法招式,迅疾美妙无伦,但圈内的千臂神魔柳青,却被转得个头晕目眩,只觉得四面八方,全是石中英的影,回环进击,他这一惊,非同小可,但也确有人数十载纯功,立时身形往下一矮,施展“燕青十八闪翻”,夹着地趟招术,对敌方来招,只守不攻,一面仔细观察中英所用掌法来历,徐图破解。

英珠因怕中英心切亲仇,疏神失误,她知道狄玉不便现身,遂嘱她在树上稍待,并略为告诉与罗浮三煞荐结仇经过,也来到战场,经侯震引见,先向丐仙礼见,便伫立一旁,为中英压阵,这时见中英已施展师传绝学“正反阴阳三十六解”,圈住柳青,有胜无败,心始放定。

中英见这千臂神魔柳青,功力既深,人又狡猾,身形一缩,捷若灵猫,在自己掌风之下,闪腰腾挪,只守不攻,一双鼠目,也滴溜溜地不住乱转,似在觅机逃窜,遂长啸一声,倒转阴阳,掌法顿变。

千臂神魔柳青,被中英这一套绝妙掌法,打得晕头转向,用尽功力,勉强自保,哪里还能够腾出手来,施展暗器,好容易从中英疾若飘风的身形之中,渐渐明方位门户,认准西北角艮宫,乃是生门,一见中英掌法又变,越发神妙无方,知道再若延迟,必遭不幸,趁中英身形,转到东南,陡的一声怒孔,双掌劈空发力,好似久守心烦,拼力进击,但掌力一发即收,脚跟用劲,“金鲤倒穿波”,已自纵向西北生门,并且身在半空,右手微理,已把右膝上暗藏的“飞蝗针”筒,机括拨开,只须右膝一抬,即可打出。

他这种心思,用的虽甚巧,但哪知中英的正反阴阳三十六解,前三十六解已然用完,此刻用的,乃是后三十六解,阴阳易位,八卦反排,五行逆运,死门到有生机,生门却成死地。

千臂神魔柳青,身形刚刚落在西北艮官,中英恰好转到,右掌一伸,先天太乙神功猛运,“孤云自舒”,打向千臂神魔当头,柳青适才发招诱敌,中英还在东南,做梦也未想到,此刻已在西北,眼看掌到,身未站稳,欲避无从,竭尽全力,双掌一挡,仍和刚才一样,对方一股阴柔之力往里一吞,阳刚之力在外一吐,自己掌力,全被化解,两掌齐腕,全被震折,痛彻心肺,一声惨号,顿起与敌并骨之念,右膝刚刚想抬起,又猛觉双膝要穴一麻,站立不住,仰天跌倒,中英先天太乙神功,也如倾山倒岳,排空下击,五官一挤,手足一伸,一个盖世魔头,就此了结。

千臂神魔柳青,人虽已死,他那膝上的飞蝗针筒,却因机括早开,受此巨震,格登一声,仍自发出,但他此时,膝未抬起,作恶自受,那一蓬银雨,除把他自己打了个满脸开花之外,剩余的却正对另外一对正在鏖战中的毒心阴掌云涵,和活报应雷同打去,两人慌忙往外一跳,闪过针雨。

那云涵自见中英现身,早就想跑,但总还以为千臂神魔暗器可恃,此刻见柳青惨死,哪里还敢停留,藉此摆脱活报应雷同“五绝降魔棒”的缠绕,接连几纵,便自隐入林内。

中英原知千臂神魔柳青,暗器厉害,但总以为自己逼得他无法匀手施展,当可无虑,如何会想到他膝上也有暗器,飞蝗针一发,未免触目惊心,但又忽然想起,柳青何以右膝抬而不起?及在自己太乙神功未到之前,会先行跌倒,殊觉不解,低头细看柳青尸体,忽又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原来柳青双腿的中渎穴上,竟各插有一支松针,这双方动手之处,离四外树林,最近的也有丈许,一枚轻软松针,能从这远地方,贯入要穴,声息皆无,中英自问亦无此功力,再一细想,若无此两针,柳青右膝抬起,自己怎脱此厄,恩师五年来,寒暑无间,亲传绝艺,不想下山以来,屡蹈危机,动辄蒙人搭救,不禁感惭立萦,一身冷汗。

英珠见他这般神色,莫明就里,遂喊道:“英哥!老贼死尸,有甚好看?还不过来拜见丐仙佟老前辈!”

这时,狄玉亦已下树,侯震将二人向丐仙引见,中英长揖到地道:“晚辈适才心切亲仇,在佟老前辈之前,冒昧出手,失扎不恭之至,尚祈谅宥,至于暗发松针,相救晚辈于危机顷刻之中,更是刻骨铭心,永当衔结的了。”

丐仙佟云,闻言不觉一怔,中英才知自己猜错,那两杖松针并非丐仙所发,遂将有人暗救之事,对众说明。

丐仙佟云,听完之后,四顾空林杳杳,哪有人迹,仰天一阵长笑,宛如龙吟虎啸,笑毕,又向侯震微微叹息道:“我自从面壁十年,炼成少阳神功,自觉督任二脉,业已打通,三花聚顶,五气朝元,颇为自负,这才二次出山,访寻铁心双道,欲报当年一爪之耻,不想在城陵矶上,才自知鄙陋,慢说那位隐形奇侠,松针度厄于无形无声之中,神功不可企及,就是眼前这石索二位,灵骨仙根,他年必胜你我百倍,连狄……小侠也何尝不是武林奇葩?看来白发催人,身不足与这般少年英俊,并论英雄了。”

双英狄玉自又逊谢,此时铁行脚辛中赓的折臂,经侯震用丐帮独擅的接骨之法,业已接好,但白骨阴风掌余毒尚在,正在苦撑,混身战抖,颇见痛苦,丐仙正欲略耗真气,用纯阳真火,为他祛除寒毒,狄玉笑话无须,从怀中取出白色丹丸一粒,送与辛中赓服下,嘱他候过一盏茶时,丹田感觉微热之际,用本身真气导引,周绕全身要穴,掌毒自解。

丐仙佟云,又打量了狄玉几眼,笑谢道:“狄小侠赠药之恩,他时佟某有能为力之处,必当有报!”

说罢,突又对侯震正色道:“二弟,妖孽四起,武林浩劫,今已临头,你只知四日后君山之会,及白骨神君戚子铭,雄长滇南,可知铁心双道,勾魂羽士常独,与玉面无常董妙清,已在苗疆,二次出世,不过目前似尚在啸聚党羽之期,但云贵边境,他们那‘双心铁令’,已有数度发现了么?”

侯震惊道:“当年铁心双道,在泰山南天门铩羽,勾魂羽士常独一双鬼爪,被清虚道长震断,还说可以觅得‘千年续断’之类灵药,接骨复原,但那玉面无常董妙清,所炼五毒蜘蛛功,被两仪真气,硬给击散,练功自毙,难道还能有药可治,而又再度出现江湖么?”

丐仙佟云道:“我自面壁期满,即通令帮中弟子,各处搜查这铁心双道,是否还在人间,及匿居何处?直至月前,才得黔中密报,滇黔边境,三现‘双心铁令’,此种标志一见,不但铁心双道尚在人间,而且必居左近,经百般探询,两恶道形迹十分诡秘,巢穴所在,现似尚不愿人知。但苗疆‘万花坪’一地,极为可疑,我自得此报,又接湘江渔隐周洪所传侠义柬,即与三师弟赶来两湖,寻找你与四弟,君山赴会,并同下苗疆,不想仅寻着四弟,即获报当初罪魁祸首,叛帮孽徒郁天雄,亦在此间,追踪至此,才与你巧遇,现千臂神魔柳青一死,君山贼威大杀,何况这几位小友,各怀武林绝技,此会我已毋庸参与,将这逆徒按帮规处置之后,即偕雷三弟等,先下滇黔,探探那白骨神君与铁心双道虚实,你们俟君山事了,亦即急下云南,双方联手合攻,倘此三害能除,当可挽回未来的武林浩劫,为江湖中稍戢风波了!”

说完,便向众人作别,率同活报应雷同、铁行脚辛中赓,自地上提起郁天雄,走入林内。

侯震知道本帮处置门下作恶叛徒,用刑甚惨,丐仙不愿人见,亦自与双英、狄玉、汪澄等人,回转舟中,轻摇橹桨,缓驶洞庭。

铁箫渔子汪澄,任舟随波容与,进舱向中英笑道:“石小侠适才恶斗千臂魔柳青的一套精奇掌法,令汪澄叹为观止,汪澄自束发闯荡江湖,绿鬓少年,垂垂已老,平日尚自诩武技,今日一见丐仙大侠,及诸位少年英俊,方知海阔天高,随诸位君山大会观光之后,便真正遁迹黄山白岳之间,以蓑衣渔竿,遣此余年,决不再以这萧萧白头,置身江湖锋镝之中了!”

中英自是逊谢,众人纷纷讨论那暗发松针相助者,究系何人?却均猜度不出。

天色已曙,城陵矶就在湖口,洞庭秋水,本极宜人,此刻红日方起,系霞丽天,金芒万丈,平射湖面,碧波澄澈之中,漾起片片金鳞,煞是好看,山容凝黛,水色拖青,端的美景无边,观赏不尽。

中英见狄玉独立船头,衣袂迎风,丰神清绝,不由凑上前去,握住狄玉一只皓腕道:“狄大哥!你看这八百里洞庭,天水混融,波涛浩渺,何等壮观?却被那些白骨妖邪,在君山盘踞,弄得乌烟瘴气,游人裹足,连十二螺,亦因此蒙羞,中秋之会,倒要费番心力,务期在不妄杀戮之下,为这大好湖山,把腥膈荡漾呢!”

狄玉在群寇之中,众浊独清,孤芳自赏,素心无托,花晨月夕,每感畸零,自识中英之后,一颗芳心,即为他飒爽英姿所醉,但以英珠清丽无俦,宛如月殿神仙,自惭难于比拟,何况双英青梅竹马,世代至交,更秉承师命,早定良缘,虽然英珠言语之中,常有撮合自己与中英之意,但总不信女子能有这般度量,卧榻之旁,竟容他人酣睡。所以反更怕人讪笑轻浮,竭力矜持,把万斛柔情,深藏不露。

此刻一只皓腕,被中英握住,并有笑语,耳鬓厮磨,一股男性特有的热力,把个玉笛飞仙井若文,弄得娇红满面,挣又不愿,恼又不是,任他如此,则又怕英珠侯震,出舱撞上,难以为情,正在芳心乱跳,无法自主之际,突然瞥眼右岸,转身摔脱中英手掌,向舱内叫道:“侯汪两位老前辈及珠妹,你们来看岸上柳阴之下,似有两人在动手呢!”

侯震等推窗一看,此时晓雾冥蒙,尚未消尽,船舷右侧十余丈,岸边柳阴之下,果有两条人影,兔起鹘落,虎跃猿蹲,打在一起。

依了侯震,本不愿管,但中英神目,虽在雾中,距离又远,面目不清,但看出其中一条人影,身法好似云涵,心想此人武功甚高,手又太辣,另外一人,即与相敌,必系正人,怎能见危不救,遂请汪澄将船拢岸。

到离岸四五丈处,雾已渐淡,果是云涵与一个高身大汉相斗,那大汉长相极其笨拙,但动作却极灵敏,几次中了云涵的白骨阴风掌力,但却每次均如柳絮飘风般的飘出丈许,到地又回,竟似毫无伤损,但时间一长,已有渐趋呆滞之势。

此时狄玉见是云涵,遂将身隐在刚走出舱来英珠的身后,中英卓立船头,亮声喝道:“云涵小贼,城陵矶头,你见机先逃,竟又在此生事么?”

云涵一见克星又到,恶狠狠的盯了中英两眼,一掌击退大汉,便即逸去。

中英等人,抵岸下船,只见那大汉身高将近七尺,年纪仿佛甚轻,不过十八九岁,生得豹头环眼,虎背熊腰,甚是威猛,见众人上岸,突然抓抓头皮,向中英英珠问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叫什么墨剑双英的么?”

这一来,到把中英等弄得莫测高深,中英抱拳道:“在下石中英,这位是我师妹索英珠,腰下双剑,确系墨色,敢问壮士上姓高名,及如何识得在下的呢?”

那大汉高兴得哈哈大笑道:“那就不错了!那老道对我说的,只要碰上墨剑双英,以后就永远跟着你们,就不会常常再挨饿了!你们真愿意管我吃饭么?”

英珠见这大汉,神态那般威猛,言词越甚憨厚天真,颇为喜爱,知道他是一个浑人,故意把眼一瞪,怒道:“你这么大的个子,知道一天要吃多少东西,要是不听话,哪个管你的饭,刚才我师兄问你叫什么名字,你说的老道是谁?及为何与那云涵打架,快说给我听!”

那大汉天生异禀,食量极宏,又不愿强抢豪夺,经月之中,难得一饱,前些时得遇异人,武功大进,并指示须追随墨剑双英,终日则可饱食,此刻见英珠发怒,吓得连忙诺诺连声,说出一番话来。

原来这大汉复姓欧阳,单名一个实字,父亲欧阳松,也娴技击,在欧阳实十二岁时父母双亡,孑然一身,又复年幼不识生产,不到一年,家徒四壁,只得为人佣工,以求衣食,但耕种之家,各事多能自理,又都嫌欧阳实食量惊人,除非在真正农忙之时,极少有人雇用,以致时常食不果腹。

两年前,欧阳实为人放羊,在一条绝涧之中,偶然拾获一部残缺奇书,上面竟然载有达摩老祖易筋洗髓之术,他本来嗜武如命,自得此书,如获至宝,朝夕钻研,把书中所载背了个滚瓜烂熟,一练三年,虽然无师自通,但收效之宏,已出意料,不但天生神力,增加数倍,全身已然刀枪不入。即连悟性,也日有进展,竟成了一块外浊内秀的浑金璞玉。月前,那部奇书,不慎在举炊之时焚毁。因书中精义,已全部记熟,懊丧了几日,也就拉到。

那日一个丰神潇洒的中年道人,走过门前,见欧阳实正在练功,遂停步含笑相视,看他练完之后,竟笑他这种功夫,虽然可以避刀枪,却还挨不了他轻轻一掌,欧阳实自然不服,那中年道人,叫他在距离十数步处,拿桩站稳,倏地一掌虚推,欧阳实便觉一股极其柔和的大力,当胸撞到,庞大的身躯,不由自主的飞出三数丈外,一交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这下还不心服口服?跪下硬要拜师,那道人执意不允,只将他周身穴道,推拿点拍一遍,说是只要不遇上那种极其恶毒的阴掌之类,打人虽然各凭武艺,挨打已自无妨,另外又传了一种专门遇上硬手挨打的“飞絮随风”身法,并叮咛在中秋前后,如遇上两个腰悬墨色长剑,极其俊美灵秀的少年男女,就说奉道人之命,追随墨剑双英,从此即可每顿均吃饱饭,不再挨饿。那道人在他家住了数日,等欧阳实把所授练熟,即飘然自去。

欧阳实生平唯一大愿,就是每餐得饱,听道人一说,每日均在湖边,或操舟湖上,希望早点遇上什么墨剑双英。这早凌晨,正在树下用功,恰值云涵路过,欧阳实见他俊秀年轻,遂把路一拦,问他是不是所等之人,及晓不晓得墨剑双英现在何处。

云涵听他提到墨剑,怒火就升,一言不发,左掌一扬,出手就是白骨阴风掌,尚幸欧阳实粗中有细,觉得云涵掌力来到,寒风先自袭人,不敢硬接,施展道人所传“飞絮随风”身法,轻飘飘的随着对方掌风一出丈许,落地再回,打在一起,云涵见威震江湖的哀牢秘传白骨阴风掌,竟会伤这猛汉不得,不由暗骂自己背时逆运,近日到处都遇上这些奇人怪事,中英等一到,惊弓之鸟,哪敢再留,便即遁去。

英珠听欧阳实说完,心知那中年道人,必是师执前辈,但再三推想不出,遂对欧阳实道:“你既子然一身,此时便可随我们同走,我们在此相候,你回家锁好门户,并往你父母墓前祝禀之后,就来引导我们先畅游几日洞庭名胜,等到中秋正日,再上君山,打他一场大架好了!”

欧阳实听得有架可打,而且知道以后不再挨饿,笑逐颜开,如言自去。

少顷归回,并带来自己的惯用兵器,一支独足铜刘,中英见那铜刘约如五六岁儿童大小,双掌在头上合拢,指尖成一锥形,心想难道这猛汉还能用这重兵刃点穴?用手一掂,重达百斤以上,一时兴起,向空一抛,一道金光凌空飞起八九丈高下,中英飞身迎上,就空中抄住铜刘独足,先来一个“盘花盖顶”,落地之后,铜人使发,虎虎生风,但见一片金光缭绕,人影顿杳,欧阳实方自看得目瞪口呆,猛然眼前金光一闪,中英业已收招停势,铜刘出手,向自己飞来,连忙一伸右臂接住,但觉力有千钧,身躯不由连晃两晃,退后两步。

中英脱手飞出铜人,原是试试这欧阳实究有多少臂力,见他竟然单手接住,也颇赞美,方待开言,欧阳实已先说道:“我以为墨剑双英,就能管我吃饭,不料还有这大本领,从此以后,我欧阳实死心塌地,永远听命!”

中英上前,与他携手笑道:“彼此俱为朋友,何言听命二字,欧阳兄,异林美质,璞玉浑金,他时再遇那位前辈道长,我等必当代为苦求教列门墙,此刻便请同往舟中,畅饮一番,以作你我订交之庆吧!”

众人登舟以后,开怀畅饮,欧阳实食量果是惊人,所有饭菜,被他一扫而空,才哈哈笑道:“这几年以来,今天才第一次对得起我这肚子。”

众人亦均为之粲然。

夜月晓烟,长天秋水,这一叶扁舟,在八百里太湖之中,随波容与,流光易驶,这日已是中秋,在辰牌时分,舟抵君山,狄玉却推以忽有急事,少顷再行赶来,未随众人一同入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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