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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助敌荡寇

崔阿伯见端木芙没有下令改变阵法,大感惊异,说道:“小姐,待老仆出手与那一拚可好?”

端木芙身躯一震,如梦方醒,转眼望去,只见李卯星已越阵而出,直取萧越寒。不禁怒声道:“这厮如此大胆,擅自离阵,必遭不测之祸。”

李卯星事实上是得到何旭传令,才会离阵出战。他挥刀直取萧越寒,但半路上已被几个敌人拦住围攻,收身不得。鏖战中只见萧越寒突然一个起落,又是一名霜衣卫士被杀,他身法如电,刀法绝毒,但凡出手,没有不是杀死一人的。

端木芙发出号令,阵法突变,缩成丈半方圆的一个圆阵,早先的阵法运转得灵活迅快。现在却甚是徐缓,但阵阵森寒杀气涌出,竟迫得众寇不敢欺近。

萧越寒一转身扑向李卯星,挥手麾退诸寇,独自出手,但见他刀光如潮,从四方八面卷来。十招不到,李卯星的长刀被他荡开,同时之间胁下一麻,顿时狂喷鲜血,栽跌地上。

何旭怒喝道:“好毒辣的手段!”

萧越寒回头冷笑一声,道:“你不服气,就过来试一试。”

何旭自忖决计不能在十招之内杀死李卯星,可知那萧越寒的武功实在是强过自己不少,那敢贸然过去。

全场之人,不论是六大寇抑是独尊山庄方面,见了萧越寒如此高强狠毒的武功造诣,无不凛骇失声。

连那隐身室内,窥看战况的罗廷玉也大感惊奇,心想独尊山庄方面碰上这等敌人,今日必受重创无疑。

只不知这萧越寒竟是什么来历?不但武功高得出奇,并且也不惧独尊山庄的声威。他自然没有现身出去,帮助独尊山庄之理。

至于那六大寇的横行肆虐,虽是神人共愤。但在罗廷玉的微妙地位而言,宁可等今日之事过后,他才千辛万苦的找到他们,加以诛杀。

萧越寒睥睨作态,厉声道:“哪一个不怕死的,速速出来动手。如若自知不敌,可把那端木芙丫头交出,即可免去杀身之祸。”

何旭重重的叹一声,道:“萧兄武功高明得紧,兄弟虽是久走江湖,竟也瞧不出萧兄的来历。”

萧越寒道:“闲话休提,你们到底交不交出端木芙?此事一言立决,何须多言?”

何旭那么老练之人,这刻也有着手忙脚乱之感。他暗忖这萧越寒武功虽高,但己方高手甚多。尤其是那成名比自己更早的崔阿伯崔洪,武功决计不在自己之下,因此但须连手出战。这萧越寒谅也不能得逞,问题却在六大寇方面。

这六大寇个个武功奇高,性情强悍,加上他们手下近百之众,俱是身经百战的悍寇。动起手来,皆是有进无退,憨不畏死。

假如己方分出两三个人围攻萧越寒,因六大寇定能率众击溃端木芙的阵法,把她掳走。

他方自沉吟未决,只听崔阿伯向端木芙道:“老奴有意出战这厮,小姐意下如何?”

端木芙道:“如在平时,你大可以放心出斗,但目下……”

她欲言又止,竟没道破玄机隐情。

何旭到底不愧是独当一面的霸主之才,在这等左右为难的局势之下,仍然很快的决定了,高声道:“萧兄之言未免太不把天下之士放在眼内了。你武功虽高,但兄弟只要派出本庄两个人,即可把你抓住。”

他说话之时,指手划脚,乘机把一只手放在背后,向端木芙作个手势,乃是要她率众冲出,赶快逃走之意。

萧越寒狞笑一声道:“既是如此,不妨一试。”

何旭举步行出阵外,道:“好,兄弟先出来接萧兄几招。”

萧越寒道:“你亲自出阵,还可以玩上几招,不过我先警告你一声,假如端木芙妄想乘机逃遁的话,那是自招焚身化灰之祸,如是落在我手中,还用不着惨死。”

他回转头向方滔道:“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方滔应道:“准备好啦!”

口中发出一声尖啸,声传数里。众人转眼向村子前后通路望去,但见两端都出现了不少人影,把守住出入之路。

萧越寒狞笑道:“何兄你瞧见没有,那把守出入通路的人马,均是这海上六大豪手下挑选出来的火器射手,他们能在海风劲厉,波浪滔天之中,施展火器烧毁敌人船舰,手段之高,绝不是你们意料得到的,你们如若不信,不妨分出几个人先去试上一试。”

何旭乃是独尊山庄的主将,天下之事大都知道,消息灵通之极,焉有不信之理。当下道:“萧兄这话倒不是虚声恫吓,但兄弟想不通的是你们怎会备有这等人手,似是早就料到咱们会在此地碰头?”

萧越寒面色一整,道:“敝东主料事如神,当初与海上六大豪订约之时,便已规定下此事。但凡那六豪聚首之处,出入之道皆须由雷火队暗加封锁……”

说到此处,他突然双眉一挑,眼中精光暴射。此是聚功出手之兆,何旭方自暗加戒备。却见他缅刀交于左手,腾出了右手,解下腰间一条布带。

众人都未明其故,那端木芙娇声道:“何先生小心了,他要跟你斗一斗内力。”

端木芙话声甫歇,萧越寒右手一扬,内力贯注布带之上,挺直如棍,缓缓向何旭面前送去,嘿嘿冷笑道:“她说的不错,我若然单以刀招取胜,你们未必心服。”

何旭毫不迟疑,伸手出去,五指运足内力,迅快向布带末端抓去。指风一触那根布带,但觉坚硬如铁。同时隐隐有炙热之感,心中一震,立即跃退两步,道:“萧兄的内功造诣果然高明,不须再试,兄弟意欲领教你的刀招。”

萧越寒讶道:“咱们还未拚过内力。”

何旭微微一笑,道:“何须当真拚过,方知胜败。”

端木芙高声问道:“何先生,那布带之上可有奇怪的感觉么,例如特别冷或是特别的热?”

何旭双目严密监视敌人,口中应道:“小姐猜得不错,那布带上隐隐有炙热之感。”

端木芙“哦”了一声,闭目寻思。

萧越寒丢掉布带,缅刀交回右手,顿时杀气森森,直迫对方。何旭也赶紧运聚功力于左钩右剑之上,全神戒备。

他数十年来开宗立派,设立武胜堂,雄踞川黔一带。平生只服输于七杀杖严无畏手底,此外尚未遭遇敌手,论起武功,他也是当今武林中罕有高手了。

突然间,一个人越阵而出,厉声道:“堂主且慢,谅这不见经传之辈,岂足当得堂主大驾出手。”

话声中已奔到何旭身边,却是那莫家庄庄主莫义。

他挽盾提剑,气势凶猛。何旭明知他乃是藉辞出战,以便自己临时也插上一腿,变成以二敌一之势。

当即侧身让开两尺,说道:“莫庄主须得小心,此人虽然没没无闻,但武功高强精妙,非是等闲之辈。”莫义一鼓作气,奔扑冲杀上去,萧越寒厉啸一声,“唰”的一刀劈出,快逾闪电,劈中敌人钢盾。“当”的大响一声,火光四溅,但见莫义震得退了一步。在场之人见他刀法奇奥,内力强绝,都暗暗心惊变色。

何旭迅速查出村子出入之道,寻思冲破封锁之法,耳中但听“当当当”三声震耳大响,莫义已连退了两步,竟然抵不住对方猛劈之威。

端木芙高声道:“何先生速速替下莫庄主。”

何旭收回思绪,利钩一展,侧袭萧越寒。

六大寇这时已恢复过来,受伤的李肃、陈元也都服药包扎过。他们赋性凶悍,这一点伤势丝毫不放在心上。

黄奎首先扑出,厉声道:“萧老兄分一个给我。”

萧越寒应一声“好”,缅刀如电挥劈,竟把何旭裹住,横移数尺。黄奎使的是双枪,尺寸较常见的为短,招数奇诡,他双枪挑戳刺扫,霎时也把莫义截住。

莫义吃亏在连抵萧越寒四刀,手臂酸麻,气力不均。是以出手应敌之时,大大不如平日。黄奎两杆钢枪宛如毒蛇出洞,狠辣凌厉之极,一交手就抢制了主动之势,把莫义杀得一味招架,脚下顿退,已无反击之力。

独尊山庄方面一看形势不妙,崔阿伯道:“小姐,老奴不能不出手了。”

端木芙这时方睁开双眼,道:“你只要一出阵,我就将落在敌人手中。”

崔洪讶道:“这话怎说了?”

端木芙道:“我已测度出萧越寒的武功路数,你纵然与何先生双战此人,亦是无法取胜。”

崔洪心中不服,嘿嘿而笑,道:“小姐,莫看老奴年纪已老,但筋骨尚未衰朽,大堪一战。”

端木芙道:“有时候胜负之数,与你的武功无关。假如敌人的功力能突然增加数倍,你和何先生连手之势,也挡不住十招,便须当场送命。”

崔洪道:“老奴活了七十多岁,还未听过一个人的功力能够突然增加数倍之事。反倒是这厮的刀法,端的狠毒盖世,何旭一旦失手,定必身首异处。”

端木芙道:“不错,他的刀法绝无负伤活命之人,任何人但凡落败,定必当场惨死。”

崔洪道:“说来惭愧,老奴竟瞧不出这厮武功的源流派别,他的刀法如此了得,按理说老奴不该全无所知。”

端木芙道:“如若是一看即知,我们也不至于直到现在,还不知道那真正的仇家是谁了!以我看来,这厮的刀法源流也不难查出底蕴,普天之下,大概除了罗家血战刀法,就再也没有强过他的了。”

崔洪道:“以老奴看法,罗家血战刀法虽是博大精深,气象开阔,但若是论起凶毒,只怕还比不上他。”

端木芙颔首道:“这话除了你之外,天下间已找不出几个说得出了。”

她忽然微微一笑,眼中焦虑之色全消,转头向凌子流高声道:“凌队长,你留意我的暗号,随时迅即出阵援救何堂主。”

凌子流应一声得令,声音甚是雄壮。

但端木芙却教他走近一点,说道:“你也是刀法中的名家高手,敢是已瞧出此人刀法奇毒,自忖难以取胜?”

凌子流迟疑一下,才道:“正是如此,只不知姑娘怎么瞧出来的?”

端木芙道:“你向来沉稳冷静,等闲不易开口。若非觉得对方乃是罕有之敌,回答的声音绝不会如此响亮。”

她停歇一下,眼见对方露出承认之态,便又道:“你即管放心出战,到了危急之时,我自会再派人手助阵。”

崔洪道:“小姐打算再派哪一个出阵助战?”

端木芙道:“你。”

崔洪一怔,道:“老奴若然出马,便须留下凌队长负保护之责,别人我可不放心。”

端木芙道:“现在是咱们全体生死存亡关头,假如我有一着之差,所有的人包括你我在内,无不遭遇杀身之祸,阿伯你最好听我的话去做,便尚有一线生机。”

她讲得如此严重,崔阿伯想是久已知道她料敌筹谋之能,当下也不敢开腔。

端木芙又道:“阿伯,他们斗得正急,我内力未足,须得借你之口,传我之令,才能送入他们耳中。”

她随即向崔洪说了几句话,崔洪轻咳一声,以内力逼出声音,道:“萧越寒,你武功之强,连我家小姐也甚是佩服,我家小姐意欲再派一人出战,你意下如何?”

六大寇方面已有人叱喝抗议。但萧越寒却纵声一笑,道:“今日老朽如若不拿出一点本事,只怕你们死难瞑目,即管派人出阵,老朽绝不放在心上。”

凌子流一见端木芙发出暗号,立时奔出。六大寇那边由于萧越寒已经发话,是以都没有出手拦截。

凌子流这一挥刀加入战圈,与那何旭二人双战萧越寒,顿时形势改观,五招之内,已把萧越寒迫退了三四步。

六大寇方面正自耽心,而那莫家庄庄主莫义亦因功力深厚强韧,勉力支持至此,觑见何、凌二人得势,精神一振,扳回不少劣势。

忽见萧越寒一招震退了凌子流,接着展出奇奥诡毒的刀招,光芒四洒,顿时又抢制回主动之势。

一看而知他应付何、凌两大高手,兀自游刃有余,斗到结局,定可得胜。莫义心怯气馁之下,招数微滞。

那黄奎凶威大发,双枪连环猛扫,“当当当”一连四五声巨响起处,枪枪扫中莫义的钢盾。最后的一枪,格外威强凌厉,莫义打开始之时这条左臂就有了酸麻之感,这刻硬接下来,摔了一跤。

两名霜衣卫队抢了出去,及时救回莫义。黄奎扬扬得意的退回己阵,听取己方之人的夸赞奉承。

这时独尊山庄方面实力大为减弱,对方不但高手甚多,而且手下人数比这边多出十倍。还不算上封锁出入道路的雷火队。因此众人不免慌惶惊惧,对方则人人更为郁勃勇悍,一派跃跃欲试的神情。

莫义由两名手下架着站定身子,瞧看了战场几眼,失声道:“这厮武功之高,属下看除了老庄主亲自出手之外,别人休想收拾得下他。”

端木芙笑道:“不错,除了严老庄主以外,能赢得他之人,可真没有几个人了。”

莫义大不服气,道:“听小姐的口气,似乎除了老庄主之外,还有人可以赢得这厮,只不知是也不是?”

端木芙道:“当然是啦!例如咱们最近见到的罗廷玉,便是有资格人士之一,但他吃亏在年纪太轻,功力有限,目下只有一拚的实力,而没有取胜的把握。若是换了他父亲罗希羽,功力深厚,那是必胜无疑。”

莫义道:“换了罗希羽自是不必说了。想那罗希羽昔日与老庄主同被列为两大高手,他如若赢不得此人,老庄主也未必可胜。”

端木芙淡淡一笑,道:“除了他们之外,当世之间,尚有不少奇人异士,最著名的莫如普陀山听潮阁这一脉。但凡是修习过剑后书的高手,恰能克制那萧越寒这一路奇毒刀法,定可容易取胜。”

莫义肃然起敬,道:“小姐虽然不曾修习武功,但所见所闻之博,实是罕有其匹。属下直至现在,方知小姐胸罗璇玑,学究天人……”

端木芙道:“但我仍然说不出这一路凶毒无双的刀法的源流,焉能当得庄主的夸奖?唉!真想不到除了罗家血战刀之外,还有一路如此凶毒诡奥的刀法,一正一邪,竟是各擅胜场。准此而论,那剑后书之外,定然还有一套诡邪剑法,可以与听潮阁绝艺媲美的了。”

莫义听不清楚,问道:“小姐说什么剑法?”

端木芙道:“没有什么。”

莫义道:“小姐刚才提起剑后书,属下可就记起传说中所谓‘刀君’一说。据说若然刀君剑后出世,天下无可敌之将,那萧越寒刀法如此凌厉凶毒,会不会是刀君传授出来之人?”

端木芙摇头道:“我也想到过了,但却找不到答案。不过以我看来,姓萧的刀法邪气太重,不似是武林数百年传说的刀君源流,再说他的邪异内功,更非是刀君所传无疑。”

崔洪插口道:“小姐从何见得他的内功心法,非是刀君所传?”

端木芙道:“一个人能把刀法修习到天下无敌,定须循着正途,炼到刀与神合。出刀之时,堂堂正正如天雷施威,无坚不摧,方是刀君气象,岂是假藉邪异秘法,增强功力之人所能达到的境界,所以我敢断言不是。”

她心中有几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她很想说出在她感觉中,罗廷玉的气度、威势,才像是“刀君”。她改变话题,问道:“莫庄主情形如何?”

莫义道:“多蒙小姐关注,属下腑脏受震过剧,真气波动太甚,恐怕五日之内,难以复原。目下要逞强动手的话,可说是有心无力,但休息一会之后,尚可飞奔疾走,不致连累别人……”

端木芙道:“我们今日休想突围逃走,唯一的机会,就是把他们杀退,使他们自行撤走。你既然不能硬拚,可放心趺坐运气疗伤,反正你已帮不了忙啦?”

莫义道:“属下实是惭愧之至。”

端木芙道:“不能怪你,只怪敌人强得大出意外,连严老庄主也失算了,把人手分配得太广散薄弱了一些,其实以目下我们的力量,如若不是出现萧越寒这种奇异高手,当可稳占上风。”

她瞧瞧形势,又道:“现在差不多了,阿伯,你准备出去助战。”

崔洪惊道:“万一敌人大举涌到,小姐身边之人不多,岂不是定遭毒手。”

端木芙道:“萧越寒打的正是这等鬼主意,但等你一出阵,他就下令众寇围攻于我,可是我却不能不让你出去。”

崔洪道:“老奴自小姐襁褓之时,便全力照顾,爱如己出。别人的生死,老奴可以不管,但你的安危,我可割舍不下,假如老奴为了护卫,以致粉身碎骨,那时候你的安危生死,我已无法顾得,自是无可奈何。只要老奴有一口气在,可不愿轻易离开你……”

崔洪这番话虽然忠义过人,但最令人感动的还是那一句“襁褓之时,全力照顾。”一种像父亲般的慈爱,流露无异,连莫义这等老奸巨滑之人,也暗暗鼻酸,忙忙别转头去,隐藏起他面上的表情。

端木芙美眸中涌出晶莹泪珠,道:“阿伯你这样说法,倒教我难以施展预定之计了。”

崔洪泛起笑容,道:“原来你另有奇谋,那自然另当别论了。”

端木芙摇摇头,道:“我此计甚是冒险,如不成功,我落在敌人手中,岂不是白教阿伯你茹悲饮恨?”

崔洪怔一下,道:“小姐料事如神,从无不验,这回难道没有一点把握?”

端木芙终是荏弱的女孩子,心中一乱,泪水滚滚而下,道:“一点把握也没有,但我们不能不试一试,对么?”

老人惶惑地拚命搔头,似是想把那稀落的白发都搔光为止。

突然间,一声冷笑传入他们耳中,那些霜衣队纷纷转眼望去,只见一个人已奔到一丈以内,认出来人正是罗廷玉。记起他诛杀了不少同队伙伴时的威势,个个魂飞胆落,一阵大乱。

罗廷玉站定在六七尺之处,距端木芙尚有丈半左右。嘴角含着一抹讥嘲的笑容,朗声道:“独尊山庄虽是横行天下,但真碰上对手之时,却也不过如此,可笑呀,可笑……”

六大寇方面一听这话,发觉这个英挺少年竟是独尊山庄的对头,便都减消了戒惧之心。

方滔高声道:“那位壮士是谁?”

罗廷玉却理也不理他,虎目中光芒闪闪,凝注端木芙面上。又朗声道:“我见你似是和老家人饮泣作别,是以忍不住出来请问一声,你当真是不懂武功的人么?”

崔阿伯怒道:“她自小身体甚弱,只能修习一点内功,增强体力,假如不是先天所限,以她的才慧,哼!哼!你一百个也比不上她。”

罗廷玉笑一笑,缓步而退。他曾亲眼见到端木芙纵跃的身法,显示出武功精深佳妙。

是以心中全然不信崔洪之言,假如时日相隔得远,尚可说是记忆有误。但这事仅仅是昨夜发生,也就是他在石屋会严无畏之时,亲眼目睹的,焉会忘记。

他朗声道:“反正我两边都不帮,但哪一边惹上我,也有得苦头吃,崔老丈记住这话才好。”

端木芙低声道:“阿伯,求求你别激怒了他,我本来就是想设法打动他的侠心,拔刀相助我们的。”

崔洪这才恍然大悟,这时他虽然已不存什么希望,可是也无须得罪此人,便闷声不响。

方滔扬刀厉喝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罗廷玉拍拍宝刀道:“若要知道,须得出手问问我的伙伴。”

张登勃然大怒,首先道:“好狂的小子……”

迈步奔出,余寇除了陈元、李肃二人负过伤,不肯轻举妄动之外,方滔、岑放、黄奎都同时奔去。

四大寇迫近了罗廷玉,亦没有贸贸然出手攻击,只因他们皆是身经百战阅历极丰之士。暗忖:“此人既然眼见了今日的场面,对他们视若无睹,定非等闲人物。再者,他不但敢得罪独尊山庄,而独尊山庄之人一见了他,登时张惶慌乱的情形,又可证实他来头不小。”

罗廷玉至此尚不掣出宝刀,冷冷道:“你们要一齐上,抑是单打独斗?”他并非夸口吹牛,胡乱吓唬。事实上他的血战刀法,擅长于冲锋陷阵,不畏人多,对方虽然皆是高手,但人数多达四名。动手之际,便还不如孤身或是两人连手来得灵活。因此,他要不就与对方独斗,要不就激他们一齐出手,反而容易应付些。

岑放勃然而怒,虬髯皆竖,连跨数步,迫近罗廷玉,狞声道:“凭你一个小杂种,老子还宰不了你,快快取出兵刃!”骂声中,“锵”的掣出倭刀,寒芒四射。但见他双手抱着刀把,“喳喳喳”连退三步,这三步大有奥妙。乃是激发自己气势的要着,只因东洋刀法,以凶猛毒辣著称,虽然派别甚多,但大都是以一刀立分胜负为主。

因是之故,东洋刀法向来以气势见长。两雄相峙之际,若有一方胆气略挫,登时就得溅血五步之内。

中土武功博大精深,亦有专走这等路子的,但多半是内外兼修,既须气势,亦复能耐久战。

岑放多年来横行海外,称雄一方,刀下罕得有三合之将。这便是由于他的刀法路数特重气势。但凡能胜,总是一两招之内伤敌于刀下。这刻他使出全身功夫,只瞧得余寇以及独尊山庄方面之人,无不大为震凛。

却见罗廷玉屹立不动,意态自若,真有渊渟岳峙的气度,一望而知,对方的凌厉气势,决计压不倒他。莫说旁人,就连岑放亦有此感,是以气势大受影响,他自知如若相持下去,迟早要把这股气势失尽。当即暴喝一声,挥刀攻去。

众人但听他叱声如雷,又见他刀光如电,当时不论哪一方之人,都忍不住替罗廷玉设想,要如何方能破岑放这一击之威?但见罗廷玉身形忽动,快逾脱兔,竟然在刀锋下闪过,站定在另一处方位上,冷冷的瞧着对手。

而他自家的宝刀仍未出鞘,他动作潇洒,意态高逸,但又隐隐流露出坚强莫匹的斗志。这等性质不同的特点汇聚于一身,却毫无不调和之感。

岑放凶睛圆睁,呼叱如雷,挥刀迅劈,刹那间已劈了五刀之多。罗廷玉在刀光之中飘闪进退,灵逸之至。却又教人捏一把汗,但觉这等刀口上的把戏,不宜玩得太久,否则一招失手,岂不是送了性命?

众人正转念时,罗廷玉朗朗喝道:“恶寇你也尝一尝我宝刀滋味。”

喝声中宝刀电掣出鞘,风卷雷奔般出击,登时血光溅现,惨叫声起,那横行一时的巨寇岑放向后便倒。左胸口出现一处刀伤,鲜血直冒。这一刀刺入心脏要害,任何人也没有生理,双方之人俱都一望而知。

但听怪叫连声,四名劲装大汉猛扑过来,刀剑分举,齐向罗廷玉抢攻。

这四寇皆是岑放手下得力大将。俱是凶悍无比之人,武功也甚是高强,足以称雄一方。但他们运气太坏了,恰好碰上罗廷玉这个敌人,不但刀法绝强,尤其擅于对付群攻。

但见他血战宝刀决荡翻飞,每一刀出时皆如奔雷掣电,定斩一人于刀下。

一眨眼间,四名凶悍无比,杀人无数的恶寇俱已尸横就地。没有一个倒地之后,还能哼唧呻吟的。换言之,罗廷玉的宝刀但凡斩倒一敌,定必当场气绝身亡,连一个负伤而未死的都没有。

方滔等三大寇见他这般威势,心胆俱寒,但在近百部属眼前,又岂能胆寒得不战而逃?

没奈何,只好各使心机,都虚声怒喝,双脚死也不往前移动。

罗廷玉横刀长笑,招手道:“来吧!你们杀人已多,今日何妨一尝被杀的滋味?”

他自然而然的流露出豪气雄风,使人印象特别深刻,也令人自然而然萌生不敢与他碰撞作对的想法。

三大寇到底是雄霸多年的人物,胆气极是豪强,还不曾被罗廷玉压倒,齐齐摆动兵刃,迈步迫敌。三人齐出,形势自又不同,双方的人无一不是屏息噤声,观看这一幕定必是惊心动魄的大战。

罗廷玉一看三敌齐上,长啸一声,宝刀划出重重刀影,先发制人的攻去,他一招之中,同时攻击三敌。这等刀法,盖世无双。

方滔、黄奎、张登三寇好不容易抵住他这一招,谁知第二招第三招源源攻到,招招皆是神奇莫测,极难拆解,无不大为凛骇失色。

要知这三大寇虽然出手之时,深具戒心,但总倚仗己方人多,不信抵不住这个年轻之人。谁知他的刀法如此奇幻威猛,雄深雅健,时而激昂排宕,不可一世。时而野云孤飞,走留无迹。

总而言之,他们一陷入罗廷玉的宝刀潮影之中,霎时间竟已如陷深井,如坠激流,全然无法自主,更无法自拔。

隔壁的萧越寒连连偷觑,眼见罗廷玉如此了得,暗暗心惊,口中厉啸一声,陡然间功力增强了数倍。

一轮猛攻,直把那何旭、凌子流这两名高手杀得汗流浃背。何、凌二人已尽全力,兀自难当。

那边的方、黄、张三大寇亦是如此。双方的人都不晓得瞧哪一边的好,俱是忧喜各半。同时也没有人敢先动手扰乱了局势。

只因双方之人皆有同一想法,那就是各自希望己方之人胜者先胜,败的迟败。则先胜的一方,自然可以出手帮助己方陷入败局之人。

假如一旦弄成混战之局,则胜者可能将失去取胜机会,而败的还是照败。这自然是以最不幸的情形来作假定。

在这等生死存亡的关头,谁也不敢假定己方已得到好运照顾,必须假定不幸降临时的结局。以此之故,全场除了这七个人分两堆厮拚之外,全无一人动弹哼声。

又过了片刻,罗廷玉长啸一声。宝刀连挥,一招杀死两寇,只剩下一个方滔未死。他宝刀再挥,极为凌厉的向方滔劈去。方滔自知抵不住他这一刀之威,本能地举刀招架,心中却叹一声“罢了”!

罗廷玉宝刀落处,“锵”的一声,竟把方滔那一口极为锋快的倭刀斩断,宝刀迅即劈落,到了他头顶之处。突然一歪,斩在他左肩上,顿时鲜血喷溅,方滔连退了三步,面无人色。

罗廷玉沉声道:“我这一刀破例留情,为的是六大寇我已诛杀其三,便须留下三个,让严无畏杀给我瞧瞧。”

方滔一听可以不死,将来之事将来再说。强忍伤痛,迅即退下。

罗廷玉转眼望去,但见那萧越寒占尽上风,任何一招都可以得手杀死敌人。他毫无出手帮忙之意,用靴底擦去宝刀上的血迹,随即归鞘。

萧越寒突然一指点出,何旭闷声一哼,踉跄而退。凌子流也在同时被他一刀砍断左臂,摔出数尺外的地上。

萧越寒瞧也不瞧他们一眼,一转身向罗廷玉走过去。罗廷玉冷漠沉默地瞧着他,一直等到他迫到五尺之内,仍不做声,也不拔出血战宝刀迎战。

不知内情之人,真会以为罗廷玉不敢动手,但在场之人,尽皆眼见他们那惊世骇俗的刀法,自然不致有所误会。萧越寒提刀作势,竟是守势,似是深怕对方突然出刀把他杀死,但事实上罗廷玉宝刀尚未出鞘!

萧越寒道:“阁下刀法如神,佩服佩服。罗家血战刀法,果然足以雄霸天下,冠绝武林。”

罗廷玉道:“萧老师的刀法才算得上是刀道中的绝品,鄙人心悦诚服,甚愿向萧老师请教,以启茅塞。”

萧越寒道:“罗公子好说了,切磋技艺,本是武林佳事,老朽自应奉陪,可是老朽筋骨已衰,难当公子一击之威。是以公子何不跟随老朽同行,介见敝东主,自然能如公子之愿。”

罗廷玉淡淡一笑道:“如此亦无不可,但萧老师却似乎忘了一事。”

萧越寒道:“什么事?”

罗廷玉道:“贵东主要你带走端木芙姑娘,但鄙人却不容萧老师这么做。因此,除非是萧老师甘愿放弃带走端木芙姑娘之意,不然的话,咱们只怕难免一战。”

萧越寒沉吟一下,才道:“罗公子乃是独尊山庄严无畏的死敌,何以竟护着他手下之人?”

罗廷玉道:“这是鄙人之事,萧老师毋须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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