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翔这才注意到他手上的剑。
这剑是秋水仙的剑。
五年前丁翔就见到过。
因此,他脱口道:“这剑是蓝公子的么?我还以为是秋公子的呢!”
蓝田玉突然脸色一变,道:“我是断情公子,这是断情剑,不是我的是什么人的?”
丁翔笑了笑。
不错,断情剑是归断情公子所有,这仿佛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蓝田玉怒道:“你笑什么?”
丁翔心想,我笑也不能笑么?
但口中却道:“我想到断情公子用断情剑,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才笑,蓝公子,这有什么不对么?”
蓝田玉道:“本来也没有什么不对,只可惜你笑的不是时候 ……”他忽然屈指连弹,四名侍卫立即各自吐出了一口大气,手脚已能活动。
蓝田玉盯着丁翔:“他们穴道已解,丁翔,你们可以联手和我一战。”
丁翔一怔道:“我们要跟你一战?为什么?”
蓝田玉道:“不为什么,只因为这是我说的!”
丁翔道:“哦?蓝公子,你说的难道是金口玉言么?难道别人一定要听么?”
蓝田玉道:“不错.”
丁翔摇头道:“很抱歉,在下此时还有要事待办,无法奉陪!”
丁翔向四名侍卫挥挥手,又转身对蓝田玉一抱拳:“蓝公子,恕罪……”举步向山上走去。
四名侍卫已经先走了一步。
远在五丈之外。
蓝田玉吟哼一声,一闪身,挡在丁翔身前,冷冷喝道:“要走?”
丁翔连忙一挺身子,阻住去势,也变色道:“蓝田玉,我只是有事在身,不便耽搁,你别以为我怕你!”
蓝田玉道:“我也不要人怕我,要走,得胜过我手中的断情剑。”
丁翔道:“为什么?”
蓝田玉道;“因为是我说的!”
丁翔气极反而不怒了。
他笑笑:“很好!很好……我也要说一句话,你想不想听?”
蓝田玉道:“什么话?”
丁翔道:“要走,我就走,谁也留不住我!”
蓝田玉目光泛起了寒意道:“你何不试试?你何不看看你走不走得了?”
丁翔道:“我当然要试……”
突然一扬手,硬向蓝田玉手中那把断情剑抓去。
丁翔胆子不小,一个人居然赤手空拳,要夺蓝公子的剑,这等事,至少蓝田玉自己还没遇到过。
因此,他不禁呆了一呆,右手一带,将长剑掩向身后。
因为那支剑,蓝田玉并不是握住剑把,而是捏着剑尖,因为剑把上还有另外的一只手在。
这是秋水仙的断手,血还在向下滴着的手。
丁翔不笨,所以他才抓向这支剑。
因为他已经算准,蓝田玉不会拿这支剑来还击,捏着剑尖当作兵刃的事,江湖上还没有过。
除非,想把长剑送给对方。
蓝田玉当然不是想把剑送给别人的人。
他是断情公子,一个连情人都能断的人,必然是个冷酷的人。
冷酷的人,通常不会投人以柄。
但他却忘了一件事,丁翔不是逼他出手的人。
是他逼丁翔,所以,当蓝田玉抽回断情剑的霎那,丁翔居然一闪身,就像一阵风一样,由他身边越过,向那四名侍卫奔去。
以进为退,本是老掉牙的计谋。
而这个老掉牙的汁谋,居然就常常见效。
蓝田玉眼看丁翔疾驰而去,目光中露出一丝笑意。
他没有追。
丁翔的轻功虽然不错,但蓝田玉能够名列江湖四公子,当然也不是泛泛之辈。他如果要追上去,大概丁翔决逃不出五里之外。
但他没有追。
冷酷的人,忽然露出笑容,那也不是一件常有的事。
他为什么要笑?
他本来是要杀死丁翔的,但他没有。
而且丁翔走了,他也不去追,这都是很反常的事。
蓝田玉为什么要做这些反常的事。
谁能知道?
剑在手中。
蓝田玉看着那只手,脸上的笑意更浓。虽然那是个无生机的断掌,但对他却是仿佛别具意义。
他从死去的轿夫身上撕下一块衣襟,很小心的,把剑和手,包扎成长长的一个布包袱。
包袱背在肩后,就跟背着剑一样。
因为,这本来就是剑。
本来就该这样背着的。
他扫视了死去的人一眼,长叹一声,喃喃道:“断肠风雨断肠人……秋兄啊秋兄,错的是你,不是我……只可惜,你永远也不会明白了!”
秋天!
重阳刚过不久,说冷还不算太冷。
秋到江南草木凋。
梧桐已在落叶,遍山,也有了红叶。
停车坐看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叶虽红,却不是花。
车虽有,却没有停。
车上,也许坐的不是诗人墨客,所以,谁有那份闲情来欣赏这不是二月花的红叶。
赶车的人很壮。
简直像一头牛犊那么壮。
坐车的人,却很瘦,瘦得像根齐敢。
很巧,赶车的叫做小牛。
小牛当然不仅壮,而且一定是很蠢。
初生之犊不畏虎,如果不蠢,小牛就不会去斗虎。
坐车的像齐敢,他当然就是齐敢。
齐敢的两鬓已经渐斑。
他已经不再是十六年前的那个杀手了。
一个人的一生,并没有多少十六年。
这十六年,他生活在桃花岛上。
十六年来,他的那股懔悍之气,消失殆尽。
也许,是因为桃花岛只有他一个大男人的关系吧!他决不能对那些娇滴滴的小丫头们,整天寒着脸呀。
所以,眼前的齐敢,已是年过半百的老人。
通常来说,老人是比较有修养,比较不容易让人瞧出他的深浅。
马蹄得得,车轮辚辚。
正经由钱塘官道,驰向杭州。
这是一辆很别致的马车。
车身是白的,纤尘不染。
虽然已经走了不少路,但仍然干干净净。
车身的后面,却髹了朵淡红的桃花。
江湖上没人不知道这朵花的意义。
桃花岛主人桃花娘子名号,目前可真够吓死人。
当然,也能够迷死人。
十六年来,好像至少有一百名武林一流高手,见过桃花娘子。
当然,这些见过她的人,不是吓死,就是迷死。
齐敢本不想坐这辆漆了桃花的素车。
他也不想用这匹白马。
他上了年纪,上了年纪的人,忌讳也就多了。
白马素车,不是好兆头。
但他不能不坐。
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于听从桃花娘子金莺的话。
她的话,对齐敢已是纶音懿旨一般,除了听命,决无一个不字可言。
所以,他心中不愿,也没法子反对。
素车白马,就只好是素车白马。
不过,有件事,桃花娘子没有勉强他。
不用女人驾车,是齐敢决定的。
于是,小牛成了车夫。
打从这头小牛生下来那天,齐敢就跟他有了交情。小牛是东海边上一个渔妇的儿子。
也是个遣腹子。
齐敢和桃花娘子由抢风岭回转东海,在海边上等船时,正是这小牛出生的霎那。
齐敢帮了忙,也留下他衣袋中仅剩的五十两银子。
从那时起,十六年来,齐敢常常来看小牛。
车在走,小牛在唱。
齐敢对小牛一切都欣赏,最不欣赏的就是他唱歌。
本来,小牛该唱渔歌才是,他是在渔村中长大的。
但他却偏要唱山歌。
别人唱山歌,总有抑扬顿挫。
但小牛不然,他唱歌就像是拉直嗓子在吼。
吼得人心神烦燥。
齐敢叹了一口气:“小牛,你不累?”
小牛笑道:“不累。大叔,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我把车子停下来?好让你睡一觉?”
齐敢想笑。
因为,能要小牛说话,至少可以叫他不唱了。
他不唱,齐敢就觉得舒服多了。
齐敢连忙摇头道:“不要,不要!我虽然上了一点年纪,还不会累得连坐车子也不行了……”
小牛笑道:“大叔,我也知道你老不会那么差劲……”
唰的一声,小牛把鞭子甩了一下,关心地笑笑:“大叔,如果你不累,我再唱一支山歌给你解闷好不好?”
齐敢一呆,吓得双手乱摇:“不要!不要……小牛,大叔忽然又觉得很累了!”
小牛回头笑笑。
齐敢果然已闭上眼睛了。
小牛对齐敢很尊敬,所以,他自作聪明,一拉马扼,把车子停了下来。
齐敢一惊,睁开了眼,大声道:“小牛,你怎么把车子停下来了?”
小牛道:“大叔,你歇歇,时辰还早,我们用不着那么急着赶路……”
齐敢道:“不行!不许你停车,明白么?”
小牛想了想,笑道:“明白……不过,大叔,我觉得还是歇歇好。”
齐敢道:“为什么?小牛……”
小牛指指前面,笑道:“大叔,你看嘛,这路上……路上有这么多大姑娘在跳舞,我们怎么走得过去?”
大姑娘跳舞?
齐敢呆了一下,心想,我们是不是碰到疯女帮了?不然,大姑娘怎会跑到官道上来跳舞?
齐敢探出了头。
但他只看了一眼,就傻了。
小牛没说错,这条官道上,还真的有七个大姑娘,在载歌载舞。
这七个大姑娘,年纪顶多都不过只有十八九岁,但她们舞动手足时的姿态,却是很像三四岁的小女孩。
三四岁的孩子,如果跳舞,一定不会怎么合乎韵律。
她们现在就跳得很乱,很没有规律。
不过,这倒并不见得就认定她们只有三四岁,至少她们跳得比三四岁女娃儿跳得好看。
但齐敢觉得她们仍然很像三四岁的女娃儿。
因为,只有三四岁的女娃儿才会,也才敢只穿了一个肚兜儿,就跑到大路上来玩。
她们七个大姑娘,每个人都只穿了一件肚兜儿。
漆黑而滚了金边的肚兜儿,当胸绣了一个骷髅,这骷髅是黄色丝线绣的,虽然不见得吓人,但却在黑肚儿上显得万分抢眼。
骷髅的两眼,是两个大洞。
但这两个大洞却不是凹进去的,面是凸出来的。
因为,少女的胸部,总会挺出得很结实。
而这两个大洞,就绣在每名少女的胸上。
她们一举手一投足,都似乎能扇动一阵阵香风,少女动人的肉体芬芳。
小牛已看得两眼发直。
七个大姑娘似乎也知道小牛正在欣赏,所以,跳得更起劲,不但那藕也似的双臂,忽上忽下的摆动,连那光滑、晶莹、修长、圆润的玉腿,也越舞越高,越踢越慢。
看少女跳舞,快动作看起来本来是够动人的,至少,可以看到全身在动。
但如果看的是全身上下,只有一件肚兜儿团在胸前的大姑娘跳舞,越慢就越有风味,越能让你想瞧个仔细。
小牛瞪眼,就在想瞧得更仔细。
十七八岁的壮小子,血气方刚,他若是不想看得仔细些,这小子就一定有毛病。
小牛当然没有什么毛病。
齐敢不是小牛,他虽然也没有什么毛病,但他究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
七个大姑娘,就像七仙女一般可爱,迷人。
但齐敢还不会自作多情,顶多,他只是想看看她们能把大腿踢得多高。
她们确实已踢得很高。
高得足够让小牛和齐敢看起来十分满意。
而且,她们越跳越向马车靠近。
幸好,拉车的白马,不是一匹公马。
没有男人的桃花岛当然不会饲养公马惹事。
但即令是匹牝马,也似乎有些耐不得七位大姑娘撩人的舞姿,而有着春情发动时的烦燥。
半裸的少女不断跳舞,小牛也还在瞪着发直的眼睛,看得直吞口水。
齐敢却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
一股前所未有的凌人杀气,正缓缓地包围着齐敢。
曼妙的舞姿,动人的歌声。
小牛是生平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少女既歌又舞。
虽然这些舞不一定是真的舞。
但小牛已经看傻了。
男人看半裸的女人跳舞,本就没有几个人是真为欣赏舞姿舞艺的,何况这不识时务的小牛。
他直在哼哼,连手脚也在颤抖,若非齐敢一伸手拉住了他,他已经跳下车去了。
“小牛……”齐敢低声在小牛耳边说道:“这官道上忽然冒出女人来跳舞,你不认为奇怪么?”
小牛大笑道:“奇怪?这么好看的事,有什么奇怪?大叔,我认为很有趣嘛……”
小牛嘴里在说话,眼睛却没有离开过那七名少女。
齐敢摇摇头,道:“你这个子……”突然,小牛挣脱了齐敢抓住他的手,大吼道:“别碰我的马车……”
别瞧小牛像个傻瓜,也别瞧他那双色迷迷的眼睛要喷火,但若有人要动这马车,这小子却不含糊的警觉了。
齐敢心中暗笑,这小牛还不错,虽然在色授神兴,心乱魂驰之际,居然还能不失本性,也不枉自己一番苦心,五年来不停的督促教诲这小子的心意了。
小牛吼着,人已跳下车去。
齐敢如果想拉住小牛,小牛怎么可能跳得下车去?但他能跳下去了,而齐敢居然没拉得住他,岂不是怪事。
怪事本来不少,但却没有此时此刻来得多。
七名少女之中,有四个人已经拉住那匹白马。
拉一匹马,只要一个人,顶多也只要两个,但却有四个少女在拉马,小牛想抓住她们,还真不知道怎么抓法。
小牛能抓住一个,却无法同时抓住四个人。
何况,他根本不敢去抓。
小牛抓过海中的各种鱼,各种滑不溜手的鱼,到了小牛手中都溜不开。
但这四个少女的身上,好像比大海中的鱼,还要滑,还要溜,指头沾上去用不着力,也吃不上劲。
所以,小牛根本就没法子抓。
白马到了少女手中,变得乖了。
小牛很生气,这匹是母马,简直混帐,平常不肯让生人靠近,今天却俯首贴耳,比哈巴狗还乖,难道不穿衣服的女人,真有那么大魔力?连马也见到她们就百依百顺?
小牛生气,当然就会想到手中的鞭子。
他大吼一声,一鞭子就向白马屁股抽下去。
白马挨了一鞭子,按理本该惊得跳起来。
但白马依然未动。
这一鞭好像抽在木雕的马屁股上。
小牛呆了一呆,脱口叫道:“这畜牲,今儿怎么变得这么不听话了……我不信你能不怕打……”
鞭子又举了起来。
但鞭梢却停在半空,落不下来了。
一只手,捏住了小牛的鞭梢。
手是从车篷顶上露出来的。
这只手很白,指甲却像血一样的红。
小牛一使劲,马鞭却纹丝不动,就像生了根一样。
须知小牛叫做小牛,正因为他有股蛮劲,所以,他一拉没拉动,顿时双手用力,再去拉。
鞭子仍然不动,仿佛就长在那纤纤的白手手指上。
小牛一睹气,丢开了鞭子,跳上了车顶。口中大骂道:“什么混帐东西,敢拿我的马鞭……老子要剥你……”
他只骂了一半,就忽然闭上了口。
马车顶上坐着一个人。
这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大孩子。
小牛怔了一怔,上上下下的瞧着这个大孩子。
大孩子也在看他,微微笑道:“你刚刚说什幺?你要剥什么?剥花生,还是剥桔子呢?”
小牛想笑,他居然以为我要剥花生……
但小牛没笑。
他指着鞭子,大声道:“这是我的马鞭,你拿着做什么?”
大孩子道;“我只是替你拿着,也不要你的,你急什么?”他笑笑,又道:“那白马虽然是个畜牲,但它也会疼,对不对?”
小牛想想,道:“对!”
他忽然咧口一笑:“它要是不疼,我怎会打它?”
大孩子也笑了。
笑得很怪,道:“它疼,你才打它,如果不疼,你就不打它了?”
小牛道:“是的!”
大孩子道:“如果有人打你呢?你疼吗?”
小牛道:“疼!”
大孩子道:“那你为什么要打它?它为你拉车,让你们坐在车子上,舒舒服服的,还不够么?你为什么要拿个鞭子打它?”
小牛大笑道:“你真笨,不打它,它怎么会听话?连这点道理你都不懂么?”
大孩子冷冷地笑笑,抓住马鞭的手一挥,马鞭就像一条毒蛇一样,直向小牛抽来:“我也打你.看你听不听我的话……”
小牛大笑,叫道:“你打不到我……”
只可惜,人家比他高明,高明得很多,所以,他只好被自己的鞭子,抽得由马车顶上,摔了下来。
但他摔下来时,却摔得并不疼。
不但不疼,而且是非常的舒畅。
三双赤裸裸的手臂,接住了他。
三张如花似玉的笑靥,在看着他。
小牛忽然觉得好香、好痒……
胭脂香、桂花油香、少女身上的肚兜也香。
胳膊被人架住痒,腿被人抓住也痒,那乌黑浓长的秀发,拂在自己脸时,更痒。
他不想动,因为这一刹那,他觉得十分舒服。
但小牛就是小牛,他真能让三个不穿衣服的大姑娘抱在怀里,像个还在吃奶的孩子?
所以,他大叫:“放开我,放开我……不要摸我,我怕痒……我怕痒……哈……哈……”
他刚一叫,就有两只手在搔他痒。
小牛忍不住笑,笑得全身乱跳。
三名少女的手,似乎有些掌握不住小牛,不得不用力抓牢他。
于是,小牛全身上下,被六只手扯来抓去,抓得他更痒、更笑。
齐敢还是坐在车子上。
他大马金刀的坐着,眼看小牛跳上去、跌下来。
眼看他又笑、又叫。
他居然不动,就椽在看戏式的欣赏着。
马不动,车不动,齐敢也不动。
七名仙女似的大姑娘却没有一个人不动,她们全在忙着,忙着要剥小牛的衣服。
齐敢叹了口气,道:“小牛,你不该说要剥别人的皮的!不然,人家也不会想到要剥你的皮了!”
小牛在挣扎。
衣服几乎要扯破了,但小牛却依然在拉着破裂的衣服边,不肯让三个少女剥光了自己身子。
大孩子还在车顶上笑。
他那一身蓝色长衫,都笑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乱飘乱舞,人也像落叶,由车顶上飘了下来。
齐敢微微变色。
这个大孩子落地时的身法,他似乎看来很眼热。
当他再看这大孩子的脸,他不禁在心中暗叫不妙。
齐敢也曾想到,这七个半裸的大姑娘来得很不寻常,但他却没想到,会是这么出人意料的不寻常。
齐敢本来还稳如泰山,这时,却稳不住了。
他咬了咬牙,缓缓地站了起来,看看那大孩子,喝道:“你不是冲着我来的么?为什么要做弄一个赶车的小子?”
大孩子回头看看齐敢,大笑摇头,接着道:“冲你来?你算什么?我是冲这马车来的!”
齐敢有着一种人不如车的恼怒。
但他没有发作,看看大孩子道;“你是冲着马车来的?你要这辆车?”
大孩子笑道:“是呀!”
他忽然拿出一锭金子,又道:“我买你这辆车,你卖不卖?”
齐敢摇头道:“车不是我的,我怎么能卖?”
大孩子失望地苦笑,拿着那锭金子,不知如何是好。
正因为他只是一个大孩子,所以,他才会不知怎么才能劝说齐敢卖掉这辆车子。
齐敢下了车,看看那三个还在跟小牛拉来扯去的少女,忽然笑道:“你可以叫她们住手了。”
大孩子忽然也笑了:“可以,但你得把这马车卖给我才行。”
他居然找出机会来了。
他笑得很得意:“你若是肯把马车卖给我,我也许还可以给你点钱,让那小子买套新衣服。”
齐敢笑笑。
大孩子道:“怎么样?你肯不肯?”
齐敢又笑笑。
大孩子弹了一下金子,大声道:“你卖不卖?”
齐敢走了过去,忽然暴喝一声道:“放手!”
他身形迅捷得有似鬼魅,在三个少女身边一转,那三个少女倒也听话,果然放了手。
她们不但放了手,而且每个人都蹲了下去。
而且每个人都抱着自己的手腕直叫疼。
小牛也跌落在地上。
但他一下子就蹦了起来,拉拉身上衣服,哭丧着脸,道,“大叔,我要她们赔我衣服……”
齐敢冷笑道:“她们一定要赔你衣服的!”
大孩子似乎有些意外。
他看看齐敢,皱眉道:“你武功不错!”
齐敢道:“马马虎虎……”忽然一伸手,指指大孩子手中的金子:“给他!赔他的衣服!”
大孩子一怔道:“你要我……你敢命令我?你是什么东西?”
齐敢笑了笑道:“我是人,不是东西。你最好把你金子给他!”
大孩子笑了。
他看看那七名少女,忽然一挥手。
七名少女随着他的手势,忽然就围了过来。
连那三个本来还蹲在地上叫疼的少女,也都跳了起来,冲到齐敢身边。
齐敢也笑了。
虽然他知道这个大孩子不好惹.
非常不好惹。
但他却有把握能够胜过他们。
当然,他也知道,除非他的长辈也来了,否则,这个大孩子今天是绝对讨不到好处的。
大孩子咧咧嘴,哼了一声,道:“先擒下这瘦子,再夺他的马车。”
七名少女嘤哼的应了一声:“是……”
十四只雪白的小手,全向齐敢身上招呼过来。
齐敢目光转动,两手一伸,迎向那七双手。
七双手很白,齐敢的手却很黑。
黑白分明之中,倒像是七只白兔绕着一棵枯树杆在打圈。
飞快的打圈。
小牛直看得两眼发花。
大孩子也有些吃惊。
七名少女的武功,他比别人了解。
别说她们是在对付一个人,就算她们在对付十个人,那十个人就算是武林中的高手,此刻也应该躺了下去。
但齐敢没有。
大孩子所以才会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