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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居心叵测

金莺应变之快,委实惊人。她一脚踏空,刚刚觉得脚下的土地忽然变软了,立即就势借力,向后倒而退。

“快退……”她低叱一声,右手还不忘拉了齐敢一把.齐敢不笨,就冲着他今天能活着,就可以看出,他在面临生死存亡的霎那,是如何的善于自处。

借着金莺一拉之力,他也飞退了八步。

两个起落,她们已在十丈以外,是十丈以外一棵大树的后面。

就这一瞬之间,五个纸人身上,忽然在冒烟。

烟不浓,若非夹着些火光,在这乌麻漆黑的雨夜,还真不容易看得出来。

“好歹毒的手段!”

金莺惊讶得直咬银牙。

她突然一顿足,拉着齐敢,旋风似地又退了十丈。

两人身形未稳,身后已然传来了一声爆炸。

这一炸之威,居然使得十丈之内的林木夷为平地。

若非金莺见机,又拉了齐敢疾退十丈,此刻两人和那婴儿,必将和那棵大树一样,被炸裂成几段了。

齐敢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他愣愣的看着那一片在雨水中冒火的树枝杂草,长长的叹息道:“姑娘又救了我一命.”

金莺冷冷地哼了一声怒道:“齐敢,命是你自己的,以后你最好小心些,别总是要别人救你!”

齐敢一怔道;“是!”

他没想到她为什么忽然为了他这句话而生气。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

金莺逼近了那棵倒地的大树,仔细的看了一番,突然格格一笑,大声道:“齐敢,你听说过‘南海一声雷’这句话么?”

齐敢呆了一呆,心想,她怎么忽然间说出这句话来呢?但他口中却应声回答道:“听过。”

金茸点头道:“‘桃花千朵雾’呢?”

齐敢应道:“也听过。”

她忽然又格格娇笑道:“你明白这两句的意思么?”

齐敢迟疑了一下,皱眉道:“知道……这是指的两个人……”他看了金莺一眼,闭口不语。

金莺点头道:“没错,‘桃花千朵雾’是我,那‘南海一声雷’……”

她咬了咬牙,恨恨地:“是指的南海的雷神……雷公望一家。”

齐敢应道;“是!我听说过。”

金莺忽然一笑:“你很幸运,江湖人物梦寐以求面难以见识得到的桃花雾和一声雷,你今天都见到了!”

这炸裂五个纸人的,就是“南海一声雷”?

一声雷原来就是炸药么?

他忽熊明白,金莺刚才为什么生气了。不过,他还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又很快就高兴的笑起来?

金莺看着齐敢那吃惊的脸色,又笑了:“雷公望一家,总以为他的一声雷比我桃花雾高明,但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齐敢想都没想,脱口道;“一声雷很霸道!”

金莺冷冷地看了齐敢一眼,道:“兵刃暗器太霸道,就不容易听人控制,是么?”

齐敢闻言,呆了一呆。

他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一问题。

不错,不但是兵刃、暗器,连人也是一样。

太霸道的东西,常常会带来意外的灾害。

他点点头道:“是!”

金莺又道:“炸药做的东西,每个人都能用,一声雷又有什么可怕?”

齐敢心想:不可怕?顷刻之间,足以令人粉身碎骨,还能说不可怕?

他紧紧地闭上了口。

金莺微微一笑道;“你不信,是不是?”

他仍然不开口。

金莺道:“你不会明白的!”

齐敢点头;“我是不明白。”

金莺笑笑:“当然,有一天你终于会明白.”

齐敢暗睹摇头,叹了一口气道:“我会吗?”

金莺道:“你会。”

那五个纸人的附近,几乎像一片火场样的零乱。

金莺很小心的在那儿拨弄着地上的残枝断杆。

齐敢抱着那依然热睡的婴儿,冷冷的瞧着。

他有些奇怪,这么大的爆炸声,为什么没把这孩子惊醒,也没招来什么别人。

这未免不合情理。

他忍不住低下头看看那婴儿。

婴风还在睡着,呼吸依然那么匀称。

他很想查查这孩子是不是被人做了手脚。

但他没有,因为,他总觉得,未满月的婴儿,是经不起任何折腾的。

何况,金莺这时已经十分满意的走了过来。

她一面走,一面把自己的衣衫撕裂,就像一个发了疯的女人。

齐敢吃惊的瞧着她。

金莺瞪了他一眼,喝道:“有什么好看的?你没见过女人?”她忽然一笑:“还不把你自己的衣服撕破?”

齐敢忽然觉得,她大概真的疯了。

只有疯子才会要人把衣服撕破。

但金莺没有疯。

齐敢知道,南海一声雷就算很吓人,却也不会把桃花娘子吓疯。

既然没有疯,她为什么要撕破自己的衣服?

而且,还要齐敢也把衣服撕破?

金莺发现齐敢没有动,不禁怒道:“你是聋子吗?”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撕去了一半,长衫,已经变成了短衫,袖子也全部扯脱了。

玉石似的腿,藕也似的臂,在夜色中,特别的显眼。

更显眼的,是两只玉臂上,分别戴了两只金光闪闪的金钏。

齐敢叹了口气道:“姑娘,你这是为什么?”

金莺冷笑道,“你想不想活下去?你想不想早些离开这杀人的屠场?”

齐敢道:“想!”

金莺道:“那你就赶快把衣服撕破,而且,连这孩子的衣服,也要扯碎。”

齐敢怔怔地看看婴儿,道;“连这孩子也要?为什么?为什么?”

金莺道,“不为什么!想活,你就撕!”

她忽然冲过来,把婴儿抱过去,很快的就把那襁褓撕开,连婴儿的衣衫,也扯下两片来。

她把孩子交还齐敢。

然后,她抓着那些碎片和她自己的衣服,很迅速地在十丈左右的断枝残杆间,走了一圈。

那些碎片,就是丢在那些枝杆之间。

齐敢不笨。

他真的不笨,因为,他不再问为什么,也学着金莺,把衣衫撕裂,迅快的丢弃在那些枝杆之中。

他终于笑了。

这是他第二次笑:“姑娘,你比我聪明很多。”

金莺哼了一声,道:“能事后聪明,你总算还不太苯。”

她走过来,看看婴儿,笑了笑道:“他还在睡?”

齐敢道:“是!”

金莺凝视着婴儿半晌,道:“他为什么不醒?他为什么能睡得这么熟?”

齐敢道:“不知道,姑娘,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抱这么大的婴儿。”

金莺掠掠鬓角,嫣然一笑道:“我也是……”

她拍拍那孩子,又叹了一口气道:“不管他为什么不醒,我们也该走了!”

齐敢道:“是,该走了。”

金莺指指右侧的山峦,道:“走这边。”

齐敢道:“是!”

他迟疑了一下,第三次笑了笑,道:“姑娘,这些撕破的衣衫,为什么要撒得这么远?那五个纸人……为什么不丢在纸人的附近?我们装死,也可以装得像些……”

金莺冷笑道;“那是你,不是我,你可以把衣衫丢在五个纸人身边,我却不会。”

齐敢一怔道:“为什么?”

金莺道:“因为,我比你聪明,我一旦踏到脚下的机关,决不会不退,就像我们刚刚经过的一样。不过,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我们退出十丈之后,还会再退十丈,你明白了么?”

齐敢心中升起了一股由衷的敬意。

他忽然发现,漂亮的女人,不一定个个都是脑筋简单,也有像桃花娘子这样精明的美女。

所以,他恭敬的应道:“是!在下明白了。”

金莺笑笑道:“你能明白,所以,你真的不太笨,但愿那些人,没有你这么聪明!”

齐敢第四次笑了:“姑娘,他们不会。”

金莺一怔道:“哦?”

齐敢道:“全盘大胜,总会叫人忘形的!”

金莺道:“不错!”

她又看看那婴儿,摇头道:“不过,他们也不会忘形多久,所以,我们要走,就得快。”

齐敢道:“是!”

金莺又看了婴儿一眼,笑道;“但也不必太急,至少,他们想变得聪明些,也得等到看了这儿情况以后才会。所以,我在想,我们得给这孩子想一个名字。”

齐敢道:“是!”

金驾想了想,笑道:“这儿是不是已经可以算是北岳恒山了?”

齐敢点点头。

金莺道:“我们就叫他北岳吧。将来,好让他记住,他能活下去是因为他在北岳这地方遇到了我。”

齐敢道:“是……”

他忽然脱口道:“他姓什么?秋北岳么?”

金莺道:“是——”

但她很快的又摇摇头道:“不好!他至少应该在认祖归宗以前不能姓秋。”她看看齐敢,笑笑道:“当然也不能姓齐。”

齐敢道:“是!”

但他却很想加一句:“为什么不能跟我姓齐呢?”

金莺瞪着婴儿,忽然轻叹一声道,“他可以跟我姓,不管他长大了叫我什么,至少,我可以要他跟我姓金,至少,他现在可以叫做金北岳。”

齐敢失望的叹了—口气道:“金北岳,这是个很好的名字。”

沿着上山的路,金莺和齐敢抱着金北岳走了。

雨停了。

天色也逐渐的开朗了。

黎明,迸出一线白色的光环,很快的就铺满了山野。

薄雾在林中升起。

薄雾中,忽然出现了几条人影。

领头的,是恒王王府的总管丁翔。

身后是四名王府待卫。

他为什么到现在才来?

他为什么在等不到郡主和秋公子时,早些赶来。

他去做什么去了。

为什么他看到现场的一切,却仿佛并不惊讶?

难道他早就知道这儿出了事了?

但他为什么却又向那四名王府待卫故作大惊失色之态?还要他们迅快地去寻找郡主和秋公子的尸体。

丁翔虽然很着急、很暴燥,骂得那四名王府的侍卫有些紧张、害怕,但他却自己并不去找。

如果一个领头的人遇到了麻烦事,自己不去查察,那一定有原因。

可惜,四个王府侍卫并没有丁翔那么聪明。

所以,他们就只能当侍卫。

而丁翔就能当总管。

秋公子的尸体,当然找不到。

他非但已被炸碎,而且已被金莺捡去了大部分。

四名待卫充其量只找到了金鸳故意留下的一只脚。

她留下那只脚,是给他们作证用的.

她不想让他们发现秋公于的骸骨已被自己拾走.所以,她才留下一只脚,一只可以辨明是公子的脚。

那只脚比别人多生了一个歧趾。

丁翔看到了这只长了六趾的脚就笑了。

当然,他并不是大笑,只是在心里面笑。

秋公子死了,这表示自己的问题,大部分解决了。

他当然会笑。

即使那四名侍卫看得大为不解,他也不在乎。

蓉蓉郡主连根头发也没有留下。

丁翔没有再追问,居然没有再追问。

四名侍卫暗暗喘了一口气,他们可是明白人,丁总管一旦要追问什么事,那可是要人命的事。

不到黄河心不死,他们可从来没见到有人能在丁翔手下敢偷懒、骗人。

找不到蓉蓉郡主,他们四个人已经头皮发麻。

想不到,丁总管也有菩萨心肠的时候。

他们忽然觉得,丁总管变得可爱多了。

他们也觉得,跟丁总管办事,也不坏。

丁翔拿着那只血肉模糊的断脚,一点儿也不恶心,反面悲天怜人的长长一叹,摇头道:“可怜,可怜……想不到西湖布衣秋公子,也有今天……”

丁翔还没走。

山下却又有人赶来了。

来的是五个人,四男一女。

四个男人中,有三个是黑衣持剑的武士。

他们已经在这儿出现过三次。

第一次,他们是扮作两名轿夫,和一名抬桃花篮的脚夫。

第二次,是送那婴儿回来。

现在,是第三次。

而陪着一身锦绣的一男一女同来。

丁翔见到那位身着团龙锦服的大汉,显得十分恭敬,抱拳长揖道:“丁翔恭迎四贝勒……”

四贝勒一笑,挥挥手:“丁总管辛苦了!”

丁翔笑道:“不敢,丁翔幸不辱命……”

四贝勒扫视了四周一眼,点了点头,道:“很好,很好,郡主呢?”

丁翔恭声道:“郡主已回王府。”

四贝勒沉吟了一下。

那随着四贝勒同来的少女,忽然格格一笑,道:“丁总管,你这趟差事办得不错,我四哥会好好赏你的!”

丁翔忙抱拳道:“七格格好说……在下能不误四贝勒的大事,就已心安……”

四贝勒哈哈一笑道:“你很会办事……将来,本王若能跃马中原,少不得还要仰仗你大力相助!”

丁翔大喜道:“多谢四贝勒恩典……”

七格格两个大眼睛眨了眨,道:“四哥,炸死秋水仙,真可惜……”

四贝勒看了七格格一眼道:“可惜?可惜什么?”

七格格笑道:“你当然不可惜嘛!”

四贝勒摇摇头,道:“七妹,你别忘了,要置他于死地的是你,不是我呀!”

七格格叹了一口气道:“是我要他死嘛!我得不到他,我就让别人也得不到……”

丁翔听得微微一惊。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这位七格格,只怕不止是毒了!

丁翔忽然觉得,自己最好装得愚蠢些。因为,他知道像这样的女人,能够不认得她,那才安全。

但是,天下那能尽如人意?

丁翔想避开七格格远一点,偏偏她就要靠他近一些了。

七格格看看丁翔,嫣然一笑,道:“丁总管,你说是不是呀?”

丁翔一怔道:“我……我……”

七格格道;“怎么?你……不同意吗?”

丁翔忙陪笑道:“是!是!七格格说的极是,得不到手的东西,就该毁掉……”

七格格笑着,笑着,推了一下四贝勒:“四哥,你在想什么呀?”

四贝勒皱眉道:“我在想……秋水仙死了,荆涛也死了,白婆婆、李西崖、铁撼山、朱善,大悟禅师、白云道长也都死了,可是,为什么这儿没见齐敢和桃花娘子的尸体?”

七格格看看丁翔,道:“丁总管,是这样的吗?”

丁翔心中一惊,暗想,这四贝勒好厉害的眼力。

居然能很快就发现少了金莺和齐敢的尸体。

但他却不慌不忙笑道:“他们逃不了的!”

七格格道:“逃不了?”

丁翔道;“是!他们已在半山被五个纸人炸死了!”

四贝勒冷冷地看了丁翔一眼道:“炸死了?”

丁翔道:“是!”

七格格忽然娇笑了一声,道:“炸死的人,总是尸骨无存嘛……丁翔,你去查看过吗?”

丁翔心中暗骂道:哼!太精明的女人,永远会找不到好老公的,你这一辈子,准要打一世女光棍……

不过,他口中却道:“查过……他们都炸死了,只剩下残肢破布。”

四贝勒微微一笑,看看七格格,道:“满意了么?”

七格格哈哈地一笑,摇头;“不!”

不?丁翔心中一震!

这个姑奶奶怎地如此难伺候?

她想怎么样?她要怎么样?

四见勒也觉得大为意外,失声道:“七妹,你……你还不满意?”

七格格道;“不满意就是不满意!”

她忽然向丁翔一笑,尖声叫道:“丁总管,秋水仙的那个还没满月的儿子呢?”

丁翔脱口道:“死了!”

七格格道:“死了?尸体呢?”

丁翔道:“我要他们把婴儿送到这儿来了。”他指指那三个黑衣人:“他们说,婴儿是放在白婆婆尸身上的。”

七格格道:“是么?”

她回顾那三个黑衣人一眼,道:“你们真的把那孩子送来了?”

三个黑衣人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是!”

七格格皱眉沉吟下一下,又道:“现在那孩子已不在白婆婆身上了,为什么?”

三人黑衣人互看一眼,其中一人道;“是桃花娘子抱走了!”

七格格道;“你看到了?”

三个黑衣人同时摇头。

丁翔道:“七格格,我在半山看到了婴儿的残肢和包婴儿的包袱、尿布的破片。”

七格格哦了一声。

她忽然笑笑道:“四哥,你信不信他的话?”

四贝勒看了丁翔一眼。

丁翔也看着他。

四贝勒微微一笑,道:“相信。”

丁翔深深的喘了一口大气。

七格格摇头一笑道:“丁总管,我四哥可真的很看重你了!你真该高兴!”

丁翔笑道:“是!是!”

他看了四贝勒一眼,接道:“此后还仰仗四贝勒多多提携……”

七格格却娇笑道:“一定会的,丁翔,你放心,我四哥会好好重用你的!”

丁翔道:“谢谢……谢谢……”

七格格突然一沉脸,道:“不过,丁翔,有件事,你也得记住!”

丁翔呆了一呆,暗道:这姑奶奶又在出什幺花样?我得小心些才好。口中忙道:“是!七格格请明示!”

七格格道:“我四哥虽然很看重你,但你若是得罪了我,哈哈!你只怕要空欢喜一场了!”

丁翔心中把七格格骂了一万遍,但表面上却装得极其恭顺,笑道:“我知道……我会好好记住。”

七格格流目转盼,直向丁翔飞来飞去。

丁翔忽然觉得头皮直发麻.

他真想狠狠地痛揍自己一顿,为什么不早走一步。

这冰冷孤寂的山上,自己为什么要小丑表功一样的等着跟四贝勒见面?

七格格还在看他,水汪汪的眼睛,仿佛像是要张开血盆大口的狼。

丁翔想躲,却无处可躲。

这霎那间,他忽然就像个童养媳一样,可怜巴巴的。

他越可怜,七格格就越感兴趣。

连四贝勒也有些儿忍悛不禁,看看七格格道:“七妹,够了?你瞧,丁总管脸都红了!”

丁翔本来倒不一定脸红,但经四贝勒一说,可真的觉得脸上像火一般烧起来。

七格格一点也不在乎,笑道:“红脸还不行,我要看到他像哈巴狗儿一样……”

她终开忍不住笑得说不出话来了!

丁翔可不认为好笑!

至少,他对哈巴狗可一点兴趣都没有!

所以,谁要教他学做哈巴狗,他一定会要对方变成哈巴狗。

当然,他目前不敢要七格格变做哈巴狗。

可是,谁敢说他日后不会?

如果一个男人能让一个女人死心踏地爱他,别说他要女人学哈巴狗,就算要她变成踏脚板,她也会愿意的。

丁翔会不会在心中这么想呢?

谁知道?

至少,现在还没人能知道。

七格格这时已伸直了腰,她终于忍住了笑。

丁翔刚刚是深锁双眉。

但七格格一抬头,他已换成了一副笑脸。

他自己不知道,这种嘴脸,就是十足的哈巴狗。

七格格向他招招手。

丁翔走了过去。

四贝勒笑笑,他是不是在想,丁翔已成了哈巴狗了。

七格格盯着丁翔,笑笑:“到目前为止,你所办的事,都还差强人意。”

丁翔道:“谢七格格……”

七格格道:“往后,不知道你能不能也像现在一样的把许多事办好?”

丁翔道:“七格格请吩咐,只要丁翔力所能及,一定全力以赴。”

七格格笑道:“真的?”

丁翔道:“是!”

七格格忽然凑到丁翔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

丁翔呆了一下,看看她,皱眉道:“在下……在下的右耳有些重听……”

七格格柳眉一扬:“讨厌!”

四贝勒笑了笑,大声道:“七妹,你说大声点有什么关系?这儿也没有什么外人呀……”

七格格似是有些意外。

她看看四贝勒,格格一笑道,“四哥,你……你怎么能听?”

四贝勒一怔道;“我不能听?”

七格格道:“是嘛!”

四贝勒道:“汉人说,事无不可对人言,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没听说过么?”

七格格笑道:“四哥哥,他们说的事无可对人言,并没包括男女闺房之事啊!”

四贝勒皱眉道:“啊!原来……原来汉族圣人的话,也有些地方不适当,不能引用……”

七格格道:“本来就是嘛!”

四贝勒不再说什么,缓缓地移步走开。

丁翔真恨不得一把把他拉住。

可是,他不能。

现在,有一只手拉住他。

是七格格的手。

她娇滴滴地声音,在他耳边升起来。

“你要为我去办事,拼命卖力的事!”

丁翔苦笑。

七格格瞄了他一眼:“你怎么了?”

了翔道:“没什么!”

七格格道:“那……你为什么提不起情趣?”

丁翔恨不得长上一双翅膀飞走。

此时此地,有哪一个男人能提得起情趣?死尸、雨水、冷风,还有三个黑衣大汉和四贝勒在虎视眈眈……

别说是人,就算是禽兽,恐怕也不行。

七格格可没放过他,狠狠地捏了他一下:“你说呀?你是……”

丁翔叹了一口气,道:“我……我很累,我已经忙了一夜……”

他故意打了一个哈欠,苦笑道;“七格格,我已非当年了!老了!快要进棺材的老头子了!”

七格格嫣然一笑道:“你老了?丁翔,你如果是老头子,那我也该快做老太婆了!”

丁翔头皮都在发作,但口中却不能不说道:“你还年轻得很,七格格,我是……熬了一夜就累,这才是老呀!”

七格格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丁总管,你为什么故意装累啊?”

为什么?丁翔心中在笑,还不是为了你?丁翔可是很自知,他知道他惹不起她,所以,他并不会自以为是美男子,天下女子都会一见自己就着迷。

但是,这一回他可真算错了一着.

丁翔若是知道七格格要他办的什么事,他一定会后悔得要找块石头把自己撞死。

他看看七格格故作可怜的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七格格,我没有装啊!”

七格格笑了笑:“没有装?那真是很累了?”

丁翔道:“是!我累的要死!”

七格格长叹一声:“真可惜.”

丁翔心中暗笑,我也觉得可惜,这么好的女人,我却没有胆子。

但他却实实在在的松了一口气:“唉,是可惜!七格格,我……”他低声:“只好下次了!”

七格格笑笑,摇头道;“如果能有下次,又有什么好可惜的呢?丁翔,你呀……!”

四贝勒没吭气,只是看看丁翔。

丁翔怔了一怔。

他还真的不明白,这一对兄妹,怎么把这种男女之间的私事,像闲话家常一样的,放在口头上讨论。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下次?

七格格又走了回来,看看丁翔,娇笑着。

丁翔忽然心中一动,他忽然想起刚刚七格格附耳问他的话,似乎是自己误解了她的意思了。

刚刚七格格问的是:“汉人说,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能不能做给我看看?”

这话在丁翔听来,代表了什么?这也难怪他听得只好装累。

但是,七格格不是汉人,她也许是真的不懂……

丁翔真想再问她一声,她究竟是什么用心。

只可惜,他已经没有机会再说了。七格格不再笑了,只是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道:“丁总管,我们本来想借重你的,只可惜你太累,那也只好算了!”

丁翔又是一怔,心想,他们本想借重我?他们?

他不禁脱口道:“你们?你——跟四贝勒么?”

七格格道:“是呀!我哥哥既然要娶你们郡主,总得准备一点新房里的东西啊!我们那儿没有,所以,我四哥本想要你去趟苏杭备置……”

丁翔顿了顿足道:“是采办新娘子的用物么?”

七格格道:“是呀!我……”笑笑,摇头道:“我未来四嫂的闺房,应该有些什么陈设,应该怎样才能做到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这些事,别说我四哥不懂,连我也一样不懂……”

丁翔道:“七格格,你要问我的,是这个事?”

七格格道:“本来就是这件事,你以为是什么?”

丁翔恨不得割下自己的舌头,恨自己为什么刚才那么会扯谎。

七格格没等丁翔说话,又道:“你太累,我们当然不能勉强你……”

丁翔很想大叫,谁累谁是兔崽子!

可惜,他没法子叫,他这才明白,为什么没有下次。

七格格看看他,又笑了:“我四哥派的人,准备的钱,都在山下镇上等着,原想等你去跟我商量一下,决定那些该买的东西,就请你上路去苏杭二州的……”

丁翔在咬舌头,咬得几乎要出血。

他比谁都明白,这位四贝勒为新娘子采购用品,少说,也会花上百二八十万银子。

四贝勒的大手笔,天下驰名。

他记得第一次到山西见恒王时,见面礼是一对夜明珠、十对一模一样的万年温玉如意,就这两样,就足足价值千万,别的礼物就不用提了。

他还记得,他离去时,交给自己,用来镐赏王府下人的钱,就是一万两黄金,折合白银,足足二十多万两。

这样的人,这样的大手笔,天下能有几名?

丁翔真恨不得宰了自己算了!

上次四贝勒的犒赏金,他自己吞了一半,赚了十万两银子。

这回采办新娘用品,多了不说,赚他一两成是决无问题,两成,就是二十万两白银。

他只是一个累字,就把二十万两白银给累丢了,他真是想哭,却哭不出来了。

丁翔看着七格格,忽然发现,她真可爱。

只可惜,七格格看他,却再也不可爱了。

她冷冷地笑笑道:“幸好我四哥知道我在苏州、杭州还有个朋友。所以,你说太累,无法跟我商量,当然我只好自己去苏州一趟了……”

丁翔又恨不得跪下去求她,说自己愿意陪他去苏州、杭州,甚至天下任何地方。

但他却知道,自己决不能说这种话的!

刚刚,他已经太自作多情,得到了这么大的一个教训,如果他再以为自己跪下去求她,她就会答应,真不知道会碰到另一个什么大钉子。

所以,他不敢求,连半句话都不敢求。

七格格还有话要说,她走到丁翔身边,低声道:“我在想,苏州那个朋友,一定会告诉我,围房之乐,甚于画眉该用那些陈设,是不是?”

丁翔不能不说话了,他苦笑道:“是……是……”

七格格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扭动了一下杨柳小腰,娇笑道:“其实,我真是想由你告诉我!只可惜你推说很累,我想,说这事一定很费力,所以,我也不好逼你了……”

丁翔咬牙,他在心里狂叫,你为什么不逼我?你这小妖精,你莫非是故意这么对付我吗?

七格格伸手拍拍丁翔的手,开心地笑笑:“丁总管,王府事烦,可得多多保重,别再太累了!”

丁翔已经快要疯了。

但他依然只能回答:“是,是!”

当然,他还得多加一句:“多谢七格格关怀!”

丁翔的多谢,七格格根本没听。

她走向四贝勒,然后,领着那三名黑衣人,由来路向山下奔去。

丁翔眼看他们没了踪影,这才吐出了口中的一口浓痰。

叭的一声,重重的落在泥地上。

咸咸的,还有点腥味,也好像还有一点儿红色。丁翔伸头去看,忽然他呆了。

不是痰,是血,自己的血。

人被气得吐血,丁翔看到过。

他就常常做出叫别人气得吐血的事。

但他没有料到,自己也有把自己气得吐血的时候。

丁翔虽然明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话还真是大有道理!

他试了拭嘴角,淡淡地看看四名王府侍卫一眼,大声道:“走!”当先向山上奔了过去。

四名侍卫低着头,没有动。

丁翔走了几步,一回头,双眉一扬,大怒喝道:“你们是聋子?你们……”

四个侍卫仍然没有动.

丁翔脸色微变,一闪而回,上上下下看了四名侍卫一番。

他突然不再生气。

他不但不生气,反而倒笑了。

“何方高人,丁翔有礼了!”

敢情,那四名侍卫是被人点了穴道了。

丁翔虽然精明,但也猜不透是什么人是用什么手法点了四名侍卫的穴道。

所以,他抱拳望空一揖,说了句他一向不肯轻易出口的客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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