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院门,不由所有的人都是一阵惊喜,只见客厅里坐着一个人,赫然是麦小明。
群豪在喜出望外之下,立即快步拥进了客厅。
还是王大康第—个开口叫道:“原来麦小兄弟没走!”
麦小明笑道:“你们都在,我为什么要走。”
王大康咧嘴笑道:“那太好啦!俺们方才在谈论着你,不知你到哪里去了?”
麦小明道:“我腰里装着霍元伽的字据,还怕什么?”
钟一豪正色道:“不管如何,麦老弟以后还是要谨慎小心,绝对不可再闹事。霍元伽阴险诡诈,咱们不得不防。”
麦小明道:“我什么时候闹事来?以今天的事来说,难道我连嫖女人的自由都没有?你们评评理,到底是谁找谁的麻烦?”
余亦乐道:“别说这么多了,现在大家只想知道那位为你助阵的蒙面人是谁?”
麦小明神秘一笑道:“提起此人,其实我早就认识。”
余亦乐不悦道:“既已认识,为什么昨晚不讲?”
麦小明道:“因为昨晚并没认出是谁。”
“那么你是什么时候认出他的?”
“今晨五更左右,她来敲找的窗,我穿窗而出一看,才知道是她。”
“以后呢?”
“经过两人一商议,我们就躲起来,直等霍元伽在聚义厅准备就绪,我才决定现身。至于她,暂时藏在大树上,必要时便来为我助阵。”
“这人到底谁?”
“你们也见过,而且都认识。”
众人只听得如坠五里雾中。
麦小明这才高声道:“苗姑娘请出来!”
苗素苓很快便由房内走出来。
这时她仍着男装,却已不是先前那套蓝衫。
原来,苗素苓所住的房间,和麦小明房间相隔不远,虽然她不曾过问麦小明昨晚到东海院之事,却已私下听到众人在议论此事。
因之,在麦小明昨晚走后,便也携带兵刃,穿窗而出,并找了一块黑纱将面部罩起,悄悄来到东海院外。
她到达东海院时,正值麦小明和江南四怪交上了手,因见江南四怪不是麦小明对手,因此便隐身暗处,并未采取任何行动,直到岭南二奇上阵后,才现身相助,然后又趁机溜走。
她回到柏龄院,一直为麦小明担心,无法成眠。四更过后又听到钟一豪和余亦乐去劝麦小明逃走,于是就在钟、余二人走后,又穿窗而出,来到麦小明窗外敲窗。
两人相见后,麦小明才知道昨晚相助自己的蓝衫蒙面人竟是苗素苓,经过一番商议,才决定了先前的那番行动。
他们的计划,也是必要时先擒住苗素兰,使霍元伽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同时苗素苓也可趁之机会看看姐姐苗素兰。
麦小明起初很震惊于苗素苓身法为何如此之高,因为他昨夜已见过她的武功,比她的姐姐苗素兰以及万映霞都高出许多。但经过苗素苓的一番解说,也就不以为怪了。
原来,苗素苓在吕梁山九天玄洞府时,最受阴手一魔的喜爱,因之,教她的武功也最多。
后来,长白山神叟庞士冲又传过她不少武功,以致她的武功得能更上一层楼,实在是很自然的事。
当下,钟—豪等人,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们见柏龄院又添了这么一位生力军,内心都高兴不已。
王大康带点不解的问道:“苗姑娘打扮成男装,又面罩黑纱,俺们当然认不出你是谁,可是为什么先前连声音也像男的呢?”
苗素苓笑道:“家师阴手一魔,他连‘向心露’都造得出来,难道还造不出‘变音药’?晚辈离开九天玄洞时,顺手在药房偷来一瓶,想不到来到迷踪谷就派上了用场。”
王大康道:“真了不起,你和麦小兄弟称得上是天生一对,地配一双!”
他这—句无心之言不打紧,却把苗素苓羞得刹时粉脸泛红,低下了头。
连麦小明也有些难得—见的腼腆。
只听钟一豪道:“现在咱们大家该商议的第一件事,是小明老弟如何和霍元伽见面。”
王大康道:“麦小兄弟手里有那老小子签名画押的字据,还怕他作什么?”
钟一豪道:“现在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麦老弟和他见面时,双方必定很尴尬,咱们总该想办法化解这层尴尬气氛。”
麦小明对自己的事,反而颇不在意地道:“霍元伽和我已成冤家对头,再化解也没有用。倒不如不去管它,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应该是如何让苗姑娘早早与她姐姐见面。”
钟—豪道:“这的确是件要紧的事,事实证明,苗大姑娘并未变心,但咱们和她却很难有私下接触的机会。如果能让她姐妹早些见面,咱们就不难得知霍元伽一些不曾公开的消息。”
王大康道:“今天苗姑娘和苗大姑娘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钟一豪道:“苗姑娘不过是看到了她姐姐而已,双方连句话都不能交谈,见这种面有什么用?”
王大康尴尬一笑道:“副盟主说的也是,不过见着总比没看到好。”
洪泽瞄了王大康一眼道:“你又在说废话了!”
钟一豪道:“苗姑娘请耐心等待,钟某—定设法让你们姐妹尽早见面。”
中午,开饭时间已到,柏龄院群豪刚进入餐厅,便听守门的进来通报道:“禀副盟主,盟主带着巴头领和宋头领正向这边而来,可能是要到咱们柏龄院。”
这守门喽兵是钟一豪的心腹手下,故而才会主动事先通报。
钟一豪忙交代道:“苗姑娘请暂回房躲一躲!”
王大康道:“麦小兄弟是否也该暂时避—避?”
钟一豪道:“这正是麦老弟和他见面的好机会,也可免除将来在聚义厅乍见的尴尬。”
果然,霍元伽很快便带领岭南二奇走了进来。
钟一豪等人随即起立相迎,麦小明也不得不跟着站起。
霍元伽一眼就发现麦小明,先是脸色一变,接着又嘿嘿笑道:“原来麦老弟没走!”
麦小明道:“我是迷踪谷的人,是你霍盟主的属下,你并没赶我走,我为什么要走?”
霍元伽尴尬一笑道:“你是迷踪谷的一员勇将,老夫本来就舍不得你走。现在来,就是要看看你在不在,真叫老夫高兴,你果然在!”
麦小明道:“我是—个专给你惹麻烦的人,你真的希望我在?”
霍元伽拍了麦小明—下肩膀道:“老弟,像你这样一位难得的人,纵然惹点麻烦,老夫也高兴!”
“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你怎么连老夫的话也不相信?”
“你说要杀我,后来又不杀我,这是不是说话不算话吗?”
霍元伽被弄得脸上一热,有些难以措词。
余亦乐见状,担心霍元伽难以下台,忙道:“麦老弟,你好像又犯了毛病,盟主是对你的一番好意,你应当感谢他老人家才对。”
麦小明道:“我当然明白盟主对我好,不然我何必留在迷踪谷?”
余亦乐道:“既然明白盟主对你好,刚才就不应该再说那种话。”
麦小明笑道:“我不过开开玩笑,盟主虽然身份地位高,总也是个人,不可能没开过玩笑。”
“可是开玩笑要看场合。”
“现在这场合最恰当,盟主从昨夜到现在一直在生我的气,说不定已经气昏了头,我开开玩笑,正是设法让他消气,有什么不好?”
霍元伽觉出柏龄院不能多待,立即拱了拱手道:“诸位请用饭吧,老夫该走了!”
钟一豪道:“盟主何不留在这里一起用饭?”
霍元伽道:“老夫那边还有点事等着要办,晚上再设宴招待麦老弟和各位。”
霍元伽走后,王大康道:“这老小子又要请客,只恐宴无好宴,会无好会,咱们去是不去?”
钟一豪道:“他是盟主,要设宴招待,咱们当然要去。”
王大康皱眉道:“万—他在酒中下毒呢?”
忽见苗素苓由房内走了出来道:“可惜我不能参加,如果有我在场,不论他下什么毒,都瞒不过我。”
钟一豪道:”苗姑娘在这方面怎会如此高明?”
苗素苓道:“高明谈不上,副盟主别忘了我师父是谁。跟了他那么多年,学也学了不少,看也看了很多。就连我姐姐,可能也比不上找。”
王大康禁不住道:“那就让苗姑娘也一起参加。”
钟一豪摇头道:“不成!苗姑娘和他正式见面,必须找个适当时机,不然他将对咱们疑心更大。”
却听余亦乐道:“大家放心,余某在施毒验毒方面,也懂得一点皮毛,到时候大家看我的脸色行动,我动过筷子的菜,大家再跟着用。”
钟一豪道:“也好,只有这么办了。”
余亦乐接着又道:“还有,如果我所料不差,苗大姑娘也必定在场。她既然仍护着我们,如果饭菜里有毒,她必定知道,默察她的眼色,也是个办法。”
霍元伽果直在当晚设下了酒宴。
酒食只有两桌,柏龄院的群豪全在被邀之列,反而是霍元伽的心腹手下,只到了岭南二奇等少数几人。在表面上看,自然是霍元伽对柏龄院方面的重视。
为了不张扬,酒宴是设在天星霍元伽私用的客厅里。
苗素兰果然也出现在场。
这顿酒饭主要招待的对象足麦小明。因之,麦小明的座位和钟一豪并排在一起,比余亦乐还要上位。
霍元伽的态度,表现得异常殷勤亲切,首先向麦小明敬酒。
苗素兰则神色漠然,很少开口讲话。
柏龄院的群豪,都暗中留意余亦乐和苗素兰的神色,每道菜等他们动过筷子再动筷子。
忽听霍元伽问道:“万姑娘为什么没到?”
钟一豪早有准备,忙道:“万姑娘这几天身上一直不舒服,连平常吃饭,都是送到她房里一个人用。”
霍元伽轻哦了声道:“可曾请大夫看过?咱们迷踪谷也有位名医。”
钟—豪暗感心头一震道:“属下怎么没听说过?”
霍元伽道:“就是今天大家所见过的丁帅父。”
麦小明哼了声道:“那老小子还会看病?倒看不出。”
霍元伽道:“人不可貌相,水不可斗量。丁师文是位秀才,据说在家乡县衙门里也当过师爷,又学过医术,专洽疑难杂症,像万姑娘这种病,一看就好。”
钟一豪道:“还是不必麻烦丁师爷的好。”
霍元伽道:“什么话?有病哪有不治的,明天老夫就派丁师爷到柏龄院为万姑娘看病,保证药到病除。”
这—来,不但钟一聚内心起了恐慌,柏龄院其他的人也有些沉不住气,但霍元伽话已出口又有谁能让丁师爷不到柏龄院去。
柏龄院的群豪回去后,钟—豪为明日丁师爷要来给万姑娘看病的事大感烦恼,但因时间已晚,大家都有醉意,无从商议解决办法,只有等明天再说了。
麦小明回到房里,也睡不着觉。
他想到苗素苓对自己两次舍命相助,自己总该设法让她和苗素兰早日相会,否则就未免太愧对人家了。
他本来已经躺下,想到这里,立即又起身穿好装,出了柏龄院。
他要趁夜去见苗素兰。
苗素兰和霍元伽目前并不住在同一房间,他已听说,同时也打听出苗素兰在天星院的住处所在。
天星院的大门外有警卫,巡夜的也往来频繁,麦小明只好直接潜行到天星院后侧,躲在暗处看看四下无人,才跃身进了院墙。
进入院墙,已是院内,院内范围虽不小,但已并无警戒及巡逻人员,不过他还是蹑踪屏息而行,慢慢找到苗素兰的窗外。
其实这里是否真是苗素兰窗外,他并不敢十分确定,而室内已熄去灯火,可能人已入寝了,根本无法察看。
麦小明隐身窗外暗处,足足等了盏茶工夫,仍无动静,无奈之下,只好在窗棂上轻轻拍了几拍。
立刻,里面发出了惊问声:“什么人?”
这声音正是苗素兰。
麦小明暗忖着如果把苗素兰引出户外,势必惊动耳目,心意既定,又抬手连拍窗棂三下。
这时苗素兰已披好衣服,下床来到窗前,刚刚打开窗户,还没来得及问话,麦小明迅速的跃身穿窗直入室内。
苗素兰大吃一惊,叫道:“什么人好大胆,竟敢闯到盟主夫人房间来!”
麦小明急急说道:“小声些,是我!”
“你……你是小明……?”
苗素兰犹自惊魂不定,直退到床前道:“小明,你可千万不能做出傻事来。我现在已是盟主的人,即使不是,你也不该对我有过份的举动。”
麦小明知道对方误会了自己,忙道:“苗姐姐别误会,我是有事来找你的。”
苗素兰依然冷道:“有事找我,就该禀明盟主,白天堂堂正正的来,深更半夜闯到屋子里来,又算何意?”
麦小明急得轻轻一跺脚道:“小弟还要来向你道谢!”
“你向我道的什么谢?”
“今天白天你救过我,当然要向你道谢。”
“你的话我实在听不懂,我什么时候救过你?”
“苗姐,不必再装作了,从前柏龄院的人,都对你变心而去既怀疑而又不谅解。看了今天你救我,才知道你并没变心。你做了霍元伽的压寨夫人,必定有说不出来的苦衷。”
“你到底胡说些什么?”
“小弟没胡说,反而是你怀疑小弟的来意。”
“你深更半夜闯到我房间,本来就是鬼鬼祟祟不正经,难道我还会欢迎你来?”
“我方才说过,是有要紧事见你。”
“我方才也说过,你该在白天正大光明的和我相见。”
“我若白天见你,必定会让霍元伽知道。”
“他是盟主,也是我的丈夫,当然该知道。”
麦小明极力抑制着内心的激动,吁了口气道:“苗姐,你若老是这样讲话,就太辜负小弟的一番心意了。”
苗素兰依然语气冷峻道:“我何须知道你的心意,你若知趣,就马上走!”
麦小明万想不到会弄出这样的后果,同时也开始怀疑苗素兰必已真心归附了霍元伽,不由一股怒火直冲而起道:“苗素兰,用不着这样。既不领我的情,我当然也不会再领你的情,我也不再打扰,马上走!”
他刚要穿窗而出,却突听门外传来脚步声。
只昕苗素兰低声叫道:“快快躲到床下,听这脚步声,好像是盟主来了!”
麦小明料想若穿窗而出,深夜间难免发出声音,势必惊动门外的人。如果来人真是霍元伽,身旁很可能有随从,说不定已有人在窗外监视。为防万一,只好暂时委屈自己,依言钻入床下。
苗素兰迅速把窗关好,又回到床上,拥被而眠。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接着果然响起霍元伽的声音道:“夫人开门!”
苗素兰并不答应,装作睡去。
直等霍元伽又叫了几声,她才发出懒洋洋如梦初醒的声音道:“是盟主吧?怎么这时候来叫门?”
霍元伽道:“我想进来一下,夫人请开门。”
苗素兰道:“咱们有约在先,百日之内,各自分房,盟主这时候来做什么?”
霍元伽干咳了声道:“虽然有约有先,但并没规定你的房间我不准进来,难道我进去坐坐也不成?”
“可是这么晚了,你我都该好好睡觉,如果真要来,就该明天再来。”
“就是因为睡不着,我才想来跟你随便聊聊,你把我拒之门外,成什么体统?”
苗素兰无奈之下,只好披衣起身打开房门。
霍元伽进入房内,径自在床沿坐下。
这时他的两条腿,正好在麦小明的身前,麦小明为防不测,右手已紧紧握着长剑,只要他拼力—挥,足可把霍元伽的双腿齐根削断。
但他不能这样做,以免闯出祸来,因小失大。
只听霍元伽道:“为什么不点上灯?”
苗素兰道:“你来不过是跟我聊聊,聊天何必点灯?”
霍元伽默了一默道:“刚才我好像听到你在关窗,为什么这时候才关窗?”
苗素兰道:“今晚酒喝得太多,头有点昏,我是打开窗子透透气,在睡觉之前,当然要把窗子关好。”
“这样说你是刚才才躺下了?”
“你呢?”
“我也是酒喝多了睡不着。”
“那就现在回去睡吧,时间已经不早啦,你身为盟主,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霍元伽蓦地—把将苗素兰搂进怀中道:“夫人,我要跟你一起睡!”
苗素兰急得一阵猛力挣扎,怎奈霍元伽天生神力,再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不由气急败坏的叫道:“盟主,你未免大过份了,别忘记咱们有约在先。你身为盟主,怎可不遵守诺言?”
霍元伽也气喘吁吁的道:“夫人,你可知道老夫想你想了多久?”
“最多也不超过两个月!”
“你错啦!从当年你随胡柏龄进谷时,老夫就看上了你,只是那时无法表示而巳。”
“现在我已是你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想的?”
”你虽然在名义上已是老夫的人,但老夫到现在却还没有真正得到你。”
“那是因为彼此有约在先。”
“可是所有迷踪谷的人,都以为咱们两个早就……”
“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何必提别人?”
霍元伽把苗素兰搂得更紧,接着已把人压到床上,透着满口酒气道:“夫人,你不能再拒绝老夫,老夫夜晚实在再也无法忍受!”
苗素兰一面翻滚一面道:“你若非这样不可,我自信也难以拒绝。可是你该让我起来把衣服脱掉,这样子哪能办什么事。”
霍元伽喜出望外,依言松开了手。
苗素兰坐起身来,右手往枕下—探,突然一声冷叱道:“盟主,你如果希望我死,就只管来逼我!”
霍元伽大吃一惊,虽然室内并未点灯,他却已看出苗素兰这时手里正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而且顶在她自己的心窝上。
只听苗素兰又道:“你如果再敢逼我,我就死给你看。”
雷元伽惊出一身冷汗道:“不肯就不肯,何必如此?”
苗素兰道:“你若不如此逼我,我怎会出此下策?有话到床下坐着讲,不准靠近我!”
霍元伽只好由床沿改坐到床下椅子,摇了摇头道:“这是何苦!”
苗素兰气咻咻的道:“应当先问问你刚才是何苦!”
“老夫实在是忍受不了了,考虑了很久,才厚着面皮到你房中来。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因为你总是我的夫人。”
“可是你我的百日之约更重要!更何况迷踪谷除了我也不是没有别人。”
“你说的是谁?”
“不是有个什么许仙子吗?你既能把她安排东海院供别人玩乐,为什么不留着自己消遣?”
“夫人可是吃醋了?”
“我什么醋不好吃,吃那种女人的醋。”
“你既知道那是个贱女人,就不该说刚才那种话。”
“她既然是贱女人,你为什么又把她称为仙子?”
霍元伽耸了耸肩,嘿嘿笑道:“当着她的面,当然要说她喜欢听的,因为老夫要利用她。”
苗素兰冷笑道:“你利用她找跟头栽,是吗?”
霍元伽一愣道:“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苗素兰道:“别忘了麦小明事件,还不是全由那女人身上而起。你身为绿林盟主,被当众弄得灰头土脸,难道这跟头栽得还不够大吗?”
霍元伽干咳了声道:“这事老夫正要问你。”
苗素兰道:“你问我什么?”
“麦小明本来已难逃一死,偏偏你却过去要和他讲什么话,以致落在他手中,我为了你不受到伤害,不得不委屈求全答应他的要求,这事怎能怨我?我倒要问问你为什么要过去跟他讲话。”
“你懂什么?我也是为了你。”
“这话老夫不懂。”
“我见他身后全是柏龄院的人,若他逃跑,柏龄院的人必定不肯去追。而你手下的人,因为隔得远,麦小明的轻功又高,怎会追得上他。”
“所以你就……”
“不错!我假装要过去和他讲几句话,只希望能在近距离趁他不注意时一指将他点倒,哪知反而弄巧成拙。”
霍元伽猛一跺脚道:“你真糊涂,以麦小明的武功,你如何能制得住他?”
苗素兰道:“我当然知道他武功高,但他若真在毫无戒备的状况下敌人猝然施袭,武功再高又有何用?”
霍元伽连连摇了摇手道:“算了算了!事情已经过去,老夫再责备你也没用,只有自认倒霉了!”
苗素兰似是已有些不耐烦:“你还有什么谈的?”
霍元伽道:“老夫只求今夜能跟你正式团圆,既然你不肯,什么也没谈的了!”
苗素兰道:“那就请回到你自己的房里休息吧!而且我也要睡。”
霍元伽站起身来,长长叹了口气道:“有了压寨夫人有什么用,到现在还是一对挂名大妻,只能叫老夫干着急!”
苗素兰道:“我已经很对得住你了,在公开场所,处处顺着你,还要我怎么样?”
霍元伽道:“别说了,老夫很知趣,现在就走。”
霍元伽走后,苗素兰下床把房门关上,然后又回到床上,奇怪的是竟没叫麦小明出来,好像忘记床下还藏着一个人。
方才霍元伽和苗素兰的对话,麦小明自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本来认为苗素兰仍然心向柏龄院,而且是有意救自己。此刻这想法却又开始动摇,一切都陷入扑朔迷离之中,似乎弄不清方才她对霍元伽所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不过唯一令他觉得苗素兰仍有可取之处的,是她和霍元伽之间至今尚不及于乱。至于百日之约是怎么回事,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见苗素兰一直不肯理会自己,只好自己钻了出来道:“你为什么不叫我出来?”
苗素兰声音冷冷的道:“你明明知道他走了,还用我叫吗?”
“在人情上,你应该先叫我—声。”
“你深夜闯到我房里来,还有什么人情可言?”
此刻的麦小明,真恨不得掴苗素兰几掌。
他从前对苗素兰,本来私下里十分爱慕,只因年龄相差很多,因之始终不敢表达。而现在呢,他已弄不清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在忍无可忍之下,他决定就此离开。来到窗前,轻轻打开窗道:“我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来见你,既然你以这种态度对我,我就决定不说了,霍夫人,再见!”
谁知他刚要穿窗而出,苗素兰却又低喝道:“慢着!”
麦小明道:“莫非你又想听了?”
“你不说出来,让我听什么?”
“你真的想听?”
“如果是和我有关的事,当然想听。”
“正是和你有关,不然又何必闯进这里对你讲。”
“你说。”
“你可有一位妹妹叫苗索苓?”
苗素兰果然留上了意,讶然问道:“你为什么忽然提起她来?”
麦小明道:“因为我见过她。”
“她在吕粱山九天玄洞府,你怎会见到她?”
“反正我已经见着她了,至于怎样见到她的,请恕不便明告。”
“其实我已猜得出,上次在谷外遇到你,你很可能就是到吕梁山向家师求取‘向心露’的解药,看到我妹妹并不足奇。她对你有什么交代?”
“她很怀念你,可惜你竟是如此的无情无义!”
“住嘴!你怎知我无情无义?”
“你若有情有义,就不该这样对待我!”
“我跟你哪里来的情义?”
这句话果然把麦小明问得有些语塞,顿了一顿道:“你我之间虽然没有,但你和苗素苓姐妹之间,总该有情义吧?”
苗素兰道:“那还用你说!”
麦小明吁了口气道:“那就好,也许我夜晚不曾白来。现在我郑重告诉你,你妹妹要见你,为了顾虑不让霍元伽知道,希望你能主动安排一个与她秘密相见的机会。”
苗素兰似是难以相信,冷冷一笑道:“小明,你怎么在我面前睁着眼直说瞎话,难道我是三岁两岁的小孩,那么容易欺骗?”
麦小明道:“实对你说,上次我到吕梁山九天玄阴洞府,已把令妹带了出来。上次令师来迷踪谷时,曾向我要人,当时你也在场。难道没听见?”
苗素兰道:“我当时已被他点了穴道,昏厥在大厅门外,如何听得见他曾和你讲过什么?”
“那我现在就再告诉你,令妹已在多天前随我混进了迷踪谷。”
苗素兰顿时显得大为激动道:“真的?她在哪里?”
麦小明道:“她在哪里,目前只有我一人知道,除非你提出保证,我才会告诉你。”
“你要我提出什么保证?”
“不能让霍元伽知道。”
“这么简单的事,也要我保证。”
“别忘了你现在已是他的压寨夫人。”
“我和他只是名义上的夫妇,难道你刚才在床下没听到?”
“好,那我就告诉你,她目前在柏龄院。”
苗素兰强忍着激动,默了一默道:“明天—更入夜后,要她在东海院后侧的林荫里等我。那里少有人去,又是一片树林,不太可能有人看到。”
麦小明道:“就这样办,我该走了,难道你连一句向我道谢的话也没有?”
苗素兰道:“我当然该谢谢你,不过你半夜三更闯到我房中来,实在是件冒失又冒险的事,以后千万不可再这样!”
麦小明耸耸肩道:“我又何尝愿意这样做,只是你现在已做了天下绿林盟主的压寨夫人,我不过是一个小头目,不这样又怎能单独见到你。”
苗素兰转过脸去道:“你走吧!路上要留意一点。”
次日早饭后不久,一个獐头鼠目、尖嘴缩腮,留着一撮山羊胡,身穿灰色长衫的人,摇摇摆摆大模大样的来到柏龄院。
这人的身后跟着一个随从喽兵,手里提着一只药箱。
原来这人是丁师爷,不用说是奉霍元伽之命,来为万映霞诊病的。
柏龄院的群豪,都在客厅里。
听说丁师爷到了,钟一豪和余亦乐颇为殷勤的迎出客厅门外。
如果把迷踪谷比作皇城,现在的丁师爷,该是御医了,钟一豪和余亦乐当然不能怠慢。
两人把丁师爷迎进客厅坐下,余亦乐还亲自泡上—杯茶。
丁师爷昨天在聚义厅曾被王大康和麦小明等人辱骂过,本以为来到柏龄院必定又受到冷嘲热讽,因之在路上心里一直嘀咕。
此刻见连身为副盟主的钟—豪和一向受人尊重的余亦乐都礼貌相待,总算放下心里—块石头。
他喝了口茶道:“不知万姑娘的病,今天有些起色没有?”
余亦乐摇摇头,又皱皱眉道:“不瞒丁师爷,万姑娘的病,竟是越来越重了。目前不但米水未进,连话都无法讲出,真不知该怎么办?”
丁师爷哦了声道:“想不到会病得这样重,不过没关系……”
站在一旁的王大康,不等他说完,便两眼一瞪道:“你这老小子是讲话还是放屁?”
丁师爷呆了一呆道:“王头领怎么开口就骂人?”
王大康吼道:“万姑娘病得已经快死了,你还说没关系,这那里像人话!不是放屁是什么。”
丁师爷咽下一口唾沫道:“原来王头领误会啦!老朽的意思,是说万姑娘虽然病得很重,得经过老朽诊断之后,必定可以妙手回春。”
王大康冷笑道:“就凭你那双手,像粪叉子一样,也配称妙手!”
丁师爷苦笑道:“妙手不妙手,不在于长得好看不好看。王羲之是书圣,吴道子是画圣,他们的手也不见得好看。”
麦小明抢着道:“丁师爷多大年纪啦?”
丁师爷不觉一愣道:“麦小侠为什么忽然问起老朽的年龄来?”
麦小明道:“你别问这个,只管说出多大年纪来。”
丁师爷捋了捋山羊胡子,带点倚老卖老的意味道:“若问起老朽的年纪,虽然比起百龄高寿的前辈还差了一大截,但在迷踪谷内,却很少有人敢比。”
麦小明道:“用不着卖老资格,到底多大?”
丁师爷嘿嘿笑道:“老朽已虚度了六十有八春秋!”
麦小明冷冷一笑道:“原来你才不过六十八岁,王羲之和吴道子,—位死了上千年,—位死了几百年,他们的手是什么样子,你怎么看到的?”
丁师爷不觉神色为之一窒,顿了一顿道:“这不过是想当然尔。譬如孔夫子和关夫子,现在有谁见过他们,但他们却既有画像又有塑像,你能说他们的像塑得不对吗?”
麦小明道:“你别扯得太远。孔夫子和关夫子的画像塑像,不是现在才有。当初必定有人看到他们。你说王羲之和吴道子的手长得不好看,却从来没人这样说过,除非你找出证据来?”
丁师爷苦笑道:“这种事情哪里能找出证据来?”
麦小明道:“既找不出证据来,那就证明你在胡扯。如果我来胡扯一番,你信不信?”
丁师爷动着一对死鱼眼道:“麦小侠准备胡扯些什么?”
麦小明道:“我说你那父母长得像乌龟王八,你同意不同意?”
丁师爷立刻面孔憋得犹如猪肝,气得全身发抖道:“麦小侠怎可出口伤人?”
麦小明笑道:“有其父必有其子,看到尊驾这副尊容,当然会想到你的上一代是什么长相,这也是想当然尔的事。你能想当然尔,难道我就不能想当然尔?”
丁师爷只气得一连呛咳了好几声,几乎鼻涕眼泪交流,半响,才手势连摇,大声道:“算了算了!老朽今天是看病来的,咱们不谈这些!”
余亦乐在旁陪着笑道:“丁师爷最好现在能先让心情平静一下,否则待会儿必定影响诊断。”
丁师爷喘了一口大气道:“那是自然。诊病讲究的是‘望闻问切’,若心情不好,诊断的结果必定不正确。一旦不能对症下药,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
麦小明道:“最多是药到命除,庸医害人的,不只你丁师爷一个。”
丁师爷刚要发作,余亦乐正色道:“大家就请别再打扰丁师爷,不然他老人家怎能为万姑娘看病?”
客厅里总算静了下来。
丁师爷足足喝了两杯茶,直等已经心平气和,才站起身道:“好了,该给万姑娘看病了!”
钟一豪和余亦乐起身带路,麦小明也跟在后面。
丁师爷虽不愿麦小明跟去,却又不便说什么。
进入房间,只见窗户紧闭,室内非常幽暗。
靠壁边是一张卧榻,高悬着—顶粉红色罗帐,隐约可见罗帐内有人躺在榻上。
丁师爷张望了—下道:“为什么连灯也不点?”
余亦乐道:“万姑娘自从病了以后,最怕灯光,所以才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