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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扮担夫,刻意会佳人

九一、扮担夫,刻意会佳人

杜望月一听,连忙作了一个阻止的手势,道:“告诉他,扬州府暂时别动,一切等刑部总捕头到达之后,再作决定。现在只请王副总捕把高手也集中在府衙中,要他们改穿一般衙役的衣服,以保护大人的安全为主,近日中我会有所行动,不要再来看我,有必要时,我会到府衙会见大人。”

“好!司主怎么说,我就怎么回话。”王坚道,“这里的一切开销都已付清,而且可供两个月以上之用,司主想吃些什么,只管吩咐这里的主人,我告辞了。”

杜望月道:“这里只见到女主人,男主人呢?”

“没有男主人,”王坚笑一笑,道,“所以,一切都很方便。女主人除了烧得一手好菜之外,也擅长为人推拿筋骨。不论什么事,只要她本人同意就行。”这话就说得有点暧昧了,但也表示得很明白。

王坚是老实人,说完这几句话,自己也觉着不好意思,起身而去,连头也不回一下。

杜望月不是圣人,办案太紧张,偶而也会眠花宿柳一番,但必是在有空暇的时候。而且,绝不留恋,也就是说不和一个妓女作第二次交易。

需知杜望月年轻英俊,又健壮,对女人也很温柔,接触过他的女孩子,虽只一夜夫妻,分手时,都有些依依不舍,杜望月就不敢再去招惹她们了。这也使他有些逃避女人,谭惜玉是例外,不但给了他一份情思,也给了他一份急欲再见的想念。

算算日子,明天午时之后,去见吴铁峰。当然,也希望早见到长安于承志,那个刀出如闪电,寒芒破长空的西方名捕。

关东名捕岑啸虎,也是杜望月急于要见的人。这四大名捕各居一方,辖地数省,成立东、南、西、中四分司之后,不但人手增多,权责也加重了,也负责侦察辖地官员的贪污行动。不过,只管提供证据,报入刑部总司,如何处置,就不用他们管了。

这是一种保护他们的措施,以免分司和地方官员,搞得格格不入,办事的效率上,就大打折扣了。

两天之后,是会晤惜玉的日子,尽管瘦西湖风景如画,是文人雅士会集之地,但杜望月的习惯,也必须先行熟悉那里的形势、地理。何况,要会的,除了惜玉之外,很可能还有一位息隐瘦西湖的高人。扬州地面上,江湖形态,正在大幅改变,会不会有一方中人,早已收买了他呢?

看起来,瘦西湖会佳人,是一件风雅好玩的事,但因时间不宜,风雅之地,也可能暗藏凶险了。杜望月已作了决定,会晤过中州吴铁峰后,再决定是否把探得的扬州情势说出来。

一夜好睡,使得杜望月精力充沛,稍经易容,带上两把短剑,悄然出门而去。杜望月学的是剑术,已经登堂入室,拒敌时用把三尺六寸的七星宝剑,是顺手的兵刃,只可惜无法携带,扮作个担夫、小贩、手中提把长剑,那就不伦不类了,所以,只好舍长取短。

九二、捉眼线,从头说凶宅

担了一担青菜萝卜,杜望月在绿杨居四周绕了一圈,未发现暗桩和监视的人。看看天色,已近中午,担着一担青菜,闯进了绿杨居。店小二看他担了一担菜,也未拦阻,杜望月绕入了一座庭院中。

一扇房门突然大开,吴铁峰正站在门口招手,杜望月一低头,担着一担菜进了房间。

房门立刻关了起来。

放下菜担,杜望月拭去脸上一片污灰,笑道:“目前扬州情势混乱,到处是眼线、暗桩,一不小心,就会被人盯上,小贩、担夫是最不起眼的人,所以,我就担一担青菜来了。”

“老弟投入工作的精神,愚兄难以及得。”吴铁峰道,“昨夜三更时分,他们果然摸了进来,一起来两个人,被兄弟活捉一对,稍加惩治,已尽吐实言,说他们是扬州府布下的眼线,取出一面铜牌,证实他们的身份。”

“扬州府衙中人,如此不堪惊吓,铁翎知道了,定然十分难过……”

“不不……不……杜老弟……”吴铁峰道,“我问得很清楚,他们不是扬州府的衙役班头,是扬州地面上的青痞混子,此番受雇扬州府衙。照你老弟吩咐,我没有为难他们,想不到他们误认我是铁头儿的朋友,告诉我一件很重要的消息,他们说自己没有接近的能力,要我转告铁头儿想法子深入侦察。”

杜望月对这些混吃混喝官方聘约的眼线,完全没有信心,淡淡一笑,道:“说来听听,这些青痞流子,只怕很难找出一条好线索,他们无心办事,意在混几个钱花。”

吴铁峰道:“扬州是否有座愚公园林?”

“对!有这么一座园林,”杜望月道,“那是一片绝地,但当年的园主爱其清幽,力排众议,建了一座园林宅院,可惜宅院尚未筑建完成,主人因病猝逝,这座宅院的工程范围,大为缩减,事实上,尚未完工,已成凶宅,所以,称它叫愚公园林。主人的下一代,也未迁入住过,新宅完成,就荒废了下来,距今已快近百年了……”

吴铁峰接道:“你去过没有?”

“没有。”杜望月道,“听说以后也有人住过,但不过三年,全家十八口人,在一次盗匪抢劫中,全遭杀害,愚公园林被称凶宅,就更名实相符了。此后,就再无人提过这座宅院,因为劫杀命案,发生在四十年前,我本有意查究一下此案,替死者申冤,但因当年建此愚园的主人几代已迁离扬州,被杀的一家人也未留下一个活口,毫无着手的地方,又年代久远,府衙也无意再惹麻烦,事情就这样停了下来。”

“这样一处地方,凶宅鬼屋,也正是江湖凶人喜欢的落脚之处。杜老弟……”吴铁峰道,“咱们今夜联袂行动,去探查一下如何?”

“他们告诉你些什么?”杜望月道,“是具体的线索,还是随口说出愚公园林这个地方,以讨好你……”

九三、马蜂窝,且慢去捅

吴铁峰沉吟了一阵,道:“你好像很排斥他们,不相信他们……”

“对!”杜望月道,“他们善于察颜观色,胡说八道,以求赏骗钱为主,所以对他们说的话,必须要详加分析。那愚公园林中,也许有人,但什么人必得先查个清楚。扬州情势复杂,十大豪门,各自为政,却又相互连系,一下子捅到马蜂窝,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就招来麻烦了。”

“杜老弟的意思呢?”吴铁峰道,“难道坐视不理……”

“兄弟之意是,会晤到于、岑二兄和总捕头之后,再付诸行动,”

杜望月道:“那时,我们力量强大,纵然惹出麻烦,亦可从容应付,也可作断然处置。”

吴铁峰道:“好吧!杜老弟熟悉扬州情势,如此的谨慎小心,自有盘算,吴某宾不压主,咱们由此刻起,全力寻觅于、岑二兄和总捕头等行踪。”

杜望月心中忖道:总捕头女儿之身,就算可以扮作男子,但以目前扬州城内情势复杂,非要大费周折,作一番精密的设计布置,就很难不受骚扰,最好的办法,就是借住在扬州府衙。

心中盘算出一个底子,但却没有说出来,因为,他一直惦念着惜玉之约。谭姑娘可能带来了很惊人的消息,四凤楼也是一个神秘所在,婉拒和吴铁峰探查愚公园林,也是担心惹出麻烦,无法脱身赴佳人之约。

杜望月办了无数凶杀离奇的案子,但却没有遭遇像扬州这样的环境,很多实力强大的组合,分布在方圆数十里之内,各有范围,自成一家,可以为敌,也可以为友,十大富豪之间,似友非友,令人捉摸不定。

更可怕的是还有很多隐匿在暗中的组合,如四凤楼、杀手之王等,实力都很强大。梦幻之刀,更是行踪如谜,他可能是杀害马公子的凶手,但他人在何处?都无法确定,这些事,都是他前所未曾遇过,这就使得杜望月变的谨慎起来,不能畅所欲言。

吴铁峰何等的精明老练,已隐隐觉到杜望月心中顾忌很多,和他以前的勇武豪壮,大不相同。是年岁渐增,人渐稳健?或是遇上了十分棘手的案情,不敢稍有失错?

不管为什么,吴铁峰也不便深究下去。想一想,两个人的力量合起来,也实在有限,也顶不住惊天动地的大风浪,心中原有的一股不悦之意,也就化作云烟而去。笑一笑道:“兄弟今天就卷起招牌,在扬州游荡两天,希望两天内能撞上他们。”

“一言为定,望月也尽这两日晨光,希望能找出他们落脚之处,两天之后,再来绿杨居中找你。”

“希望我仍然留在这里,”吴铁峰道,“纵然要走,也会在这里留给你追觅的线索,你走吧!这一担青菜萝卜,留给我处理就是。”

杜望月也不再客气,离开了绿杨居,直奔扬州府衙。大门进得很顺利,但一入大门,立时被四个捕快围了起来。

九四、盯梢者,饱以老拳

敢情,这是诱捕手法,对形迹可疑的人,不是逐走了事,而是要留下落案审问了。

幸好,副总捕王坚来得很快,仔细地瞧了几眼,分辨出杜望月的身份,带入班房道:“杜兄,亲来府衙,有何见教?”

杜望月道:“见到王兄,就不用再见知府大人了。”

“这个不太好吧!”王坚道,“有些事我作不了主,要知府大人决定的事情,还是见见大人的好。”

“你要探问一下,是否有客人进住了府衙?如果有,就要大人转告,就说杜望月两天之后,再来府衙拜访。那位来客是否愿接见杜某?当然,他也可以留下地点时间,杜某人会依约拜访……”

王坚希望听他说出来人的身份,但杜望月却不说了。王坚忍了又忍,忍下未问,点点头,道:“我一定找机会问个明白。”

杜望月站起身子一抱拳,道:“杜某告辞。”转身快步而去。

绕过一条大街,杜望月发觉被人盯上了,盯梢的方法很高明,绕过一条街,行程数百丈,才被发觉,而杜望月一直很警觉被人盯梢的事,几乎要被他追到落脚地方,那就麻烦大了,幸好早一点发觉了。

杜望月心中很痛恨,但却无法推断出是哪一路的人马,刚由衙门出来,应该不是扬州府衙的眼线了?只好改变行程,转向一处僻静的所在,准备下毒手惩治这个盯梢人。

杜望月加快脚步,穿行四条大街,转入一片林木茂盛的露天茶园。这里居民很少,但入夜之前游人很多,是市民晚上乘凉、聊天的所在,去不起茶馆酒楼的人,晚上会来这里泡碗茶,消解去一天工作的疲劳,是贩夫走卒的会集之地。

现在,天刚过午,这里一片幽静,连卖茶的伙计,都还没有上工。

杜望月迅快隐入了一株大树后面。

来人穿着一套黑布短装,腰间一条黑色束腰皮带,有四指以上的宽窄,不是一般的束腰丝带,是一种特制的腰带。

杜望月突然由树后闪了出来,冷冷说道:“你盯上我不放,是何用心?”

那黑衣人微一惊之后,立复常态,沉下脸,道:“扬州大街上,人来人往,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怎么会盯你的梢啊!再说,你朋友这身穿着,穷相毕露,全身上下,值不了二两银子,我……”

杜望月心中早已窝火,这小子几乎破坏了他的计划,冷笑一声,接道:“狡辩!”呼的一拳,直捣过去。

黑衣人一个大转身避了开去,飞起一脚踢过来,身手快速,似有着相当的武功基础。

九五、园林茂密,藏几多高手

杜望月更是怒火高涨,突然双拳连环击出,一轮快攻,一连七拳,拳如闪电,间不容发。黑衣人闪避不及,竟被击中了五拳,被打断了两根肋骨,连吐了三口鲜血,一屁股坐在地上。

应该追根寻底一番的,但杜望月却一句未多问,转身而去。

这也是一种手段。黑衣人追踪杜望月,只是觉着杜望月由衙门走出来,有些可疑,却未必知晓是何许人物,这一阵快拳重击,打了就跑,黑衣人只能自认晦气,碰上了高人,断了两根肋骨,痛彻心肺。未瞧出一点名堂,照实回报,太过丢人,还得自己编一套谎言,以作掩饰。最重要是短期内无法再行奔走,这伤势纵然接骨很好,但也得十天半月的养息,才能行动如常。

在地上坐了半个时辰,黑衣人才由树林中走了出来。

但他做梦也未想到,杜望月又改了形貌,反行盯梢,而且非常小心。黑衣人也不含糊,几次的突然回身探查,竟未发觉可疑的破绽。

杜望月只要探知他落脚之处,保持着目光所及的距离,那是个相当远的长度,黑衣人就全无警觉了。

黑衣人的落脚之处,竟是吴铁峰提到的愚公园林。

杜望月暗叫了两声惭愧,铁翎布下的眼线,并非全是饭桶,愚者千失,亦有一得,最难能可贵的是他们竟有自知之明,不作探索,这就不致打草惊蛇了,也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事实上,杜望月也无法判断出愚公园林凶宅中,住的是何方神圣。但他能肯定是一批高手会集的组合,也可能就是贾英和天枫道长苦苦搜索而无法追出行踪的梦幻之刀。

所以,杜望月也未作冒险探索,迅快地离去。

明天,他将去会晤惜玉,希望能对四凤楼的实力,多一些了解。

这几日的探索暗访,才发觉这个汇聚了财富冠全国的名城,也会聚了江湖上无法计数的高手,和很多神秘莫测的组合,真是蛇鼠群集,龙盘虎踞。

杜望月决心把这些探得的隐秘,暂时藏于心中,俟总捕头和四方名捕会齐之后,再提出研商。他明白北、中、西三大捕头,都是艺高胆大的人,一旦掌握一些线索,必将深入追查,对方又都是善于计算的江湖魔头,警觉奇高,稍有疏失,露出破绽,必遭追杀,以求灭口,不集中五大捕头,很难和人对抗。吴铁峰、于承志、岑啸虎都是他杜望月多年的好友,实不愿他们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那将是他终身之痛,只有强自忍下不说了。

小心翼翼地回到住处,盘坐调息,把体能调整到最佳状况。

第二天,杜望月没有易容,但却戴了一顶马连坡草帽,遮住大半的面目,手中也多了一根乌木杆棒,里面藏的是顺手兵刃七星宝剑,但最大的改变,是穿了一件黑色罩袍。

九六、湖水清澄,泛一叶扁舟

江湖道上,都知道江南名捕踏雪无痕杜望月一身白衣,加上一件黑色外套,就很难想到他是杜望月了。

今日天色清朗,瘦西湖景物如画,杜望月到得很早,不过是日上三竿时分,人就到瘦西湖的观鱼亭,租了一艘小舟,先绕着观鱼亭巡行一周,看清楚四周形势。但此刻时间还早,游人不多,也未见惜玉形容的那艘渔舟,这里水呈碧绿,积水甚深,也是一个景点,岸边几处小码头,排了不少出租小舟,也有几艘由船老大操舵的小型画舫。

观鱼亭突出水丈许左右,是一座八角型的建筑,亭中约有三丈方圆的地方,设有茶座,但还空无坐客,有两个卖茶的伙计,正在升炉煮水,准备迎接顾客。

杜望月草帽低垂,遮去了大半个脸,两道目光由帽檐透出,却把四周景物看得十分清楚。不禁哑然失笑,来得太早了,也许真的已被惜玉一缕柔情牵系,竟是如此的情不自禁。

但他仍然保持了很高的警觉,来此之前,已作了最坏的打算,一旦惜玉受到怀疑,或是改变心意出卖了自己,这里就可能布下了一个陷阱,那就免不了一场血战。所以,带上了很少施用的暗器,也带来顺手的兵刀。他没约请援兵,准备单人一剑,独拒强敌,血战瘦西湖了。

双手缓缓运桨,小舟在水面轻轻滑过,照着惜玉的说词,在观鱼亭四周巡行。轻舟荡漾,水波不起,看上去是一个闲情逸致的游湖人,悠闲地在观赏湖光山色,享受这一份早上的幽静。

杜望月绕行的圈子很大,有时靠近湖岸,一大圈绕行下来,花费近一个时辰之久。游湖的客人渐渐增多,杜望月也发现了一艘渔船,停在距离观鱼亭十丈之外,船头的甲板上坐着一个蓑衣草履的黑衣老人,垂钓湖中。

这是游人赏景的地方,很少有垂钓网鱼的人,这个人就特别的抢眼了。

杜望月轻轻吁一口气,凝聚目光,仔细看那个垂钓老人,胸前白髯飘拂,但人却坐得稳如磐石,给人一种感觉,他已和那艘渔船溶为一体。杜望月是行家,自然看得出来,那老人正凝聚了全身功力,在和一种力量对抗,虽然只是静坐,没有任何动作,但激烈的程度,却不输刀剑相击的恶战。

和什么力量在对抗呢?对手在哪里?

那渔船的四周,不见人舟,湖水也平静无波,目力所到之处,看不到任何和那老渔人抗拒的人、事、物的存在。

这种潜隐不见的压力,使得阅历丰富的杜望月也为之紧张起来,没有见到惜玉,也不知那蓑衣老人是否就是惜玉的义父,那渔船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惜玉是否在那艘渔船上呢?

这一切答案,都需要猜测,但一直未发现任何征象。

小舟逐渐接近了渔船,杜望月松开双桨,取过乌木杆棒,旋开接合之处,露出七星剑柄,连剑带鞘,抽了出来,放置身侧。

九七、小花映现,知有玉人

这时,距离渔船只余下三丈多远。

杜望月暗中运气,一手抓起七星宝剑,准备跃登渔船了。这是必须要揭开的秘密,既然无法在外面看出究竟,只好冒险登舟,一探原因了。

正待飞跃而起时,心中突然一动,忖道:如若是为我设下的陷阱,这岂不是太过轻率了?以惜玉的智慧,必会想办法留下一些征象。如是人已受制,或者被四凤楼主杀死,那渔船上设定的机关,必然十分恶毒,似这等草莽的行动,岂不是授人以可乘之机?再说,那蓑衣老人,分明已运聚了全身功力,在和一种力量对抗,我竟然瞧不出一点内情,一定是看得不够仔细,太大意了,如今相距三丈左右,正是目力可及细微之处,应该再行看个清楚。

一念动心,立刻打消了飞登渔舟的念头,调整一下坐姿,把宝剑放好,凝聚目力,仔细看去。同时,划动小舟缓缓转动方向,准备绕行渔舟,看个明白。

待小舟转到东南方位,已和那蓑衣钓翁成了面对面的情势。

只见那渔翁双目似睁似闭,显然也在暗中注意着四周的情势。

这使杜望月作出第二个判断,老渔翁似是在等待什么变化,全神戒备,以便作石破天惊的一击,不知练的什么功夫?全力蓄势戒备,竟然把一个人变得和木雕石刻的一般。

这不是无的放矢,老渔翁一定发现了什么,双方似在比赛耐性。

老渔翁身后就是舱门,但舱门虚垂了一道布帘,挡住了视线,无法看到舱中景物,也听不到任何声息。

杜望月想到了窗户,小舟转向了渔船侧面,那里有一扇窗子,但却在舱内拉上窗帘,遮住了。

惜玉是否人在舱内?是被人制住了,或是没来赴约?心情一阵波动,又生出了飞登渔船的冲动。

但他毕竟一方名捕,办过了不少发生在江南的大案子,和很多智谋、武功高的凶手斗过法,警惕心高人一等。长长吁两口气,平复下波动的心情,忖道: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古人诚不欺我。男女之间,一旦生情,竟是如此的迷乱人心。杜望月呀,杜望月!你如因心情迷乱,料敌不明,涉险受伤,还有何颜当江南名捕?

心波一平,灵台立刻清明,目光凝注窗帘上,仔细查看。

这一细心查看,果然发现一朵小花,几乎和窗帘相同的颜色,不但要仔细看,而且要选对角度,日光照射到的地方,它紧靠窗户的边缘,近一半被板壁遮住,这表示人在舱中,舱中发生了什么事,就无法表达了。

也许是惜玉非常信任杜望月的智慧和细心,才留下如此一个隐晦不明的暗示。当然,更重要的是怕人识破,太明显了,就不能被称谓暗记。

九八、怒目微张,观其动向

杜望月非常信任自己的判断,精神也为之一振。缓缓把小船移后丈许,估算自己轻功能一跃而登上渔舟的距离停了下来。他已心波平静,恢复了理性,等待着事情明朗化,再决定如何行动。

于是,蓑衣钓翁、杜望月,和一个目不能见的神秘人物,在比试耐心了。谁能选择到最有利的时机出手,谁的胜算就大了许多,尤其是武功在伯仲之间的高手,获取到致命一击的先手,必须在忍耐中找敌破绽。

如是惜玉已受伤致死,这老渔翁也用不着在此熬下去了。

这情景最坏的结果是惜玉受了伤,在舱中养息,老渔翁独拒强敌,选择了水域中一决生死。当然,在这里也可能在等他杜望月赶来驰援。

此时此情,杜望月有两个决定,一个是等下去,等到那隐匿的神秘人物出现,先挡老渔翁这全力蓄势的一击,再选择出手时机。

另一个是先接近渔舟,看清楚舱内形势,证实了惜玉确在舱中,准备先和惜玉会合,再作打算。

等下去,还不知要等候多久时间,惜玉如是受了伤,还能支撑多久呢?冒险躁进,可能引起误会,先要抵挡老渔翁蓄势良久的全力一击,更可怕的是这可能给了敌人等待的出手机会,也可能因而害了惜玉的性命。

任你杜望月机智绝伦,但在心悬爱侣的情况下,竟然不知该如何下手了。

但杜望月还是缓缓划动小舟,向渔船接近,一面施展“千里传音”,说道:“渔翁前辈,我是杜望月,和惜玉有约,但船上的舱门窗户,都被垂帘掩遮,见不到船舱内的景物。我要查看一下舱内情形,必须接近渔船,希望老前辈不要误会。老前辈如能传言解惑,消我疑虑,晚辈自是遵命行事,万一不能分心他顾,只要给我一点示意,晚辈也一定遵行。”说完话,全神凝注在老渔翁的身上,希望能看出他的回应暗示。

当然,杜望月也留心着四周的情势变化。

发觉了两只小舟,突然转头向渔舟驰来,小舟上搭了遮阳伞,但杜望月仍看出了每只小舟上有两个人,一人操舟,一人坐在船头,披了一件大斗篷,这就无法看清他的面目,也看不见他手中是否拿有兵刃,因为手都在斗篷掩遮之下。

这时,那老渔翁也有反应,那微闭的双目突然张开,一开一闭,连续两次,才又恢复旧观。

杜望月突然划动小舟,向前驰去,准备先拦住冲向渔船的两只小舟。

三艘小舟都加快了速度,但三个驾舟人的技术,都不太好,小舟速度虽快,但却行向不稳,溅飞起极大的浪花,全凭藉强劲的腕力,摧动行舟,那是事倍功半的驰舟方法,三个人都是外行。

九九、水箭疾飞,老翁毙命

但真正的袭击,却来自水中。一道水箭,飞起两丈多高,裹着一条人影,疾如流星般攻向那盘坐在渔船头上的蓑衣老翁,一道凛凛寒芒,已突出人影水箭。

这是人刀合一的厉烈攻势,泰山压顶般一击取命。

那盘坐船头的老渔翁也动了。一甩鱼竿,带着钩线,向水箭迎了上去。同时,人也腾空而起。

杜望月大喝一声:“鼠辈敢尔!”人由小舟上飞起,七星宝剑同时出鞘,“八步登空”飞向渔舟,离舟时脚下加力,小舟疾向另外两艘小舟上撞去。

事实上是,驰来小舟上,也各有一人,甩脱斗篷,各执一把厚背大砍刀,飞跃而起,同时拦截杜望月。

杜望月怒火满胸,剑势左右摇摆,封开了两柄大砍刀。金铁交鸣声中,三个人同时向湖水中落去。

这也是两个出刀人的用心,他们未存奢望能击伤敌人,只要能在交手一招后,敌我同时落入湖水中,阻他一阻就行,所以,出刀用力很大。空中交手,不能换气,一口真气憋不住,就要落入湖水之中。

杜望月一击迫使两个出刀人落水,自己确也真气已浊,身子向下坠去。

但他换气极快,脚着水面,稍稍一借力,人已二次腾空而起,飞落在船头甲板上。

可惜仍是晚了一步,大恨已成,一把锋利狭长的缅刀,已由老渔翁前胸洞穿而过,那是致命的一击,老渔翁气息已绝。尸体的脸上,满布黑气,显是早已中了奇烈之毒。他盘坐调息,不言不动,运聚了全身功力,就是要和剧毒对抗,抑制它不让发作,也等待强敌来袭,作最后一次还击。

杜望月很自咎,如能当机立断,不要瞻前顾后地徘徊,早登渔船,虽未必能救了老渔翁的性命,但至少可延长他死亡时间。

但老渔翁亦未白死,手中鱼钩的丝线,缠绕在敌人的身上,鱼钩也嵌入敌人的面颊之中。敌人也倒在了船头之上,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却认不出是何许人物。

杜望月挑开敌人的油绸水衣上身,发觉他前胸处也中了一掌,口中满含着紫色的血块,似是内脏五腑,都已被掌力震碎了,也早已气绝而逝。老渔翁实是功力深厚的高手,如非早中剧毒,这搏命的一击,绝不会同归于尽。

抬头看向湖面,三艘小舟并未相撞,两艘来舟,已早逃走,坠湖两个刀手,似也被人救走,不见踪迹。

杜望月吐口长气,七星宝剑一挥,挑开了舱门垂帘,眼间就看清舱中景物。惜玉一身蓝布衣服,披垂的长发扎成了两个辫子,人却靠在一张木椅上,似是早已晕了过去。

杜望月冲入舱内,目光迅速扫射船舱一周,已确定再无他人。

难怪舱中全无动静,晕过去的人,自是无法反应。

缓步行近惜玉,伸手拥入怀中,发觉了惜玉的脸上,也布了蒙蒙黑气,这是明显的中毒之征。

一〇〇、银针淬毒,娇女垂危

杜望月很仔细地在惜玉身上查看,发觉她左肩上中了一枚钢针,靠近木椅边的小茶几上,还放着两枚两寸长短的钢针,泛起一片蓝汪汪的颜色,显是奇毒淬炼之物。

这小巧的暗器,本无伤人的能力,恶毒处全在淬毒之上,才使江湖人物闻之变色。

惜玉身上有两处主要穴道,也已被人封住,似是要延缓剧毒攻心的时间。

照情形推断经过,是惜玉先中毒针,老渔翁封住了她两处穴道后,也被毒针所伤,已知无法远走求治毒伤,就把渔船驰来观鱼亭的附近,等候杜望月。然后,盘坐船头调息,一面抑制毒性发作,一面准备拼尽最后一口元气,和敌人同归于尽,是何等无奈的心情。

想到此处,杜望月懊恼极了,也悔恨极了,恨不得打自己两个耳光,一向作事果敢决断,今日竟小心过度,来得很早,却临场时犹豫不决,如能早些登上渔舟,敌人还未完成布署,先把两人送医,如何会铸此大错?

不能再犹豫了,先救惜玉要紧。

一念动心,重登甲板,乘坐而来的小舟,还在观鱼亭附近漂荡。

刚才的搏杀景象,虽十分厉烈,但时间很短,看到的人不多,几个看到的人,也受到惊吓,离此而去。

杜望月也不顾惊世骇俗,飞身而起,连着两个空中翻,飞出了七八丈远,但已无法准确地落在小舟上了,整个坠入湖中。但距小舟,只不过四五尺远,由水中浮起,一个向前冲,上了小舟,驰近渔船,三不管抱起惜玉,拿了宝剑,飞落小舟,运桨向岸边冲去。

杜望月登陆地方,是处靠近山坡的所在,这里不见游人,正好可以放开脚程,快速奔行。绕过一个小弯,忽闻弓弦声动,两支长箭,破空射来。

杜望月一个闪身转,避入一株大树后面。箭是避开了,但却发觉走错了方位,要回扬州城,还要渡一次瘦西湖。就在此刻,三个穿着灰衣的大汉突然出现,也缓缓逼了过来,手中也亮出兵刃,是两把鬼头刀和一把吴钩剑。

四五丈外,一处稍高土岭上,还有四个灰衣大汉,正挽弓搭箭,待机射出。杜望月是久经大敌的人物,遇上拦击之后,人反而镇静了下来,抖抖衣服上积水,选一处草丛,放好惜玉,迎了出来。

想到今天的表现很可笑,上午太沉着,误了老渔翁和惜玉的救治时效,此刻又太急躁,急躁得慌不择路,跑错了方向。深深呼吸两口气,提振了一下精神,迎向三个并排而来的敌人。

杜望月没有拔出惜玉肩上的毒针,也未解她被点的穴道,这也好,不论经历些什么凶险,惜玉都在晕迷中,不会受到扰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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