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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冯翔麟冷声道:“听他胡说乱道,你母是羞辱投缳自尽的。”

萧玉燕振声道:“投缳自尽的?”

冯翔麟叹了一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

语气一顿,才又缓缓接道:“你父名叫魏君中,人称夺命阎罗,独门暗器子午索魂钉威震武林,可说人见人怕,想不到后来却死在萧一峰的手里。”

萧玉燕已然花容失色,疾声道:“翔麟,此事非同小可,你得拿出证据来。”

冯翔麟道:“这事自然乱说不得。”

萧玉燕道:“你先说说我父如何会死在萧一峰之手吧!”

冯翔麟缓缓说道:“萧一峰为了打劫官银,曾邀了不少黑道高手,你父就是其中之一,得手之后,萧一峰竟然暗中下手,将合伙之人一齐谋害。”

萧玉燕道:“那么,我母亲她又是……”

冯翔麟接道:“你母亲名叫何灵芝,原是华山派一名女弟子,和你父结褵时,你父也是华山派的门人,之后,你父贪恋财色,渐渐作出不轨之事,因而你父母同时被华山派掌门逐出门墙,自那时起,你父也就正式坠入黑道,你母倒令人可敬,羞于和你父同行,就带着你隐居别处。”

萧玉燕插口道:“那时我……”

冯翔麟道:“那时你还在襁褓之中。正因为有了你,你母才会含恨偷生……”

语气一顿,接道:“十四年前,你父正和开封城留香院中一名红妓交往密切,曾对她说,要和玉面侠去干一笔买卖,回来后就要为那红妓赎身,哪知就此一去,杳无音信,江湖上再也见不到他的行踪。”

萧玉燕噢了一声,目光紧紧地盯着冯翔麟,似在静待下文。

冯翔麟道:“你母虽隐居一边,却也无时不在关怀你父,大概也是指望你父回心转意,重新做人,自然对你父的动态时有所闻。你父失踪之后,她就去找那留香院中的红妓,得悉隐情,再去找萧一峰。玉燕,以下情况我已不便出口,你大概也可猜得到了。”

萧玉燕疾声道:“翔麟,你快说明!”

冯翔麟叹了一口气,道:“去问问十四年前在武林中人,谁都会说你母是一个绝世美人,萧一峰一见之下,立刻起了邪念,就……就……”

萧玉燕催促道:“你快说呀!”

冯翔麟道:“玉燕!你今年可是十八岁了?”

萧玉燕连连点头,道:“是!是!你快说呀!”

冯翔麟道:“那时你才四岁,萧一峰以你的性命为要挟,逼迫你母供其淫辱,当时的情况你也可以想见,第二天,你母就投缳自尽了。”

萧玉燕业已面色惨白,喃喃道:“如此说来萧一峰竟然是杀父淫母的仇人?”

冯翔麟道:“一点也不错,可怜你认贼作父十四年,唉!这也难怪萧一峰待你看起来是那么好,而且你当时才四岁,一无所知……”

萧玉燕接道:“翔麟!并非我不信你,你是如何知道得如此详尽呢?”

冯翔麟道:“高如登告诉我的!”

萧玉燕道:“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冯翔麟道:“打从官银被劫以后,高如登也正暗访谁是劫犯,自然是为了想插一脚,根据许多迹象,萧一峰有嫌疑,于是,派得有人在萧一峰的身边卧底,所以才弄得那样清楚。因为多年来一直不曾发现赃银藏于何处,以免打草惊蛇。”

萧玉燕咬牙切齿地说道:“果真如此,我必定要挖出他的心肝五脏,祭我死去的父母。”

冯翔麟柔声道:“你务必要听我的,千万不可妄动。”

萧玉燕道:“我自然是听你的了。”

冯翔麟道:“不动声色,待他与高如登两下交易,银票到手时,才突然拔剑抵住他的心窝,斥数他的罪状逼迫他招供。”

萧玉燕心中忽然有所疑问,不禁缓缓说道:“翔麟,我担心高如登是否会别有用心。”

冯翔麟连连摇头,道:“不会。”

萧玉燕道:“怎见得?”

冯翔麟道:“高如登平生最痛恨那些自诩为正派的武林中人,而对黑道上的朋友却爱戴关怀备至,这是人人皆知的事。”

萧玉燕道:“那是另外一回事……”

冯翔麟接道:“却有连带关系。玉燕!高如登嗜色如命,你奉萧一峰之命,投怀送抱,眉挑目语,他因何丝毫未起邪念?”

萧玉燕道:“据他说,他对你非常喜爱,所以要成就我俩的一段姻缘。”

冯翔麟道:“这只是其中原因之一,最大的缘故却因你是魏君平的骨血,倘若你是萧一峰的亲生女儿,高如登早就将你淫辱了。”

萧玉燕喃喃道:“如此说来,高如登所说的都是真情了?”

冯翔麟道:“自然假不了,玉燕,回去之后不动声色,到时照我的话去做就行了。”

萧玉燕默默地点了点头,忽然又扬声问道:“翔麟!我要问你一句话。”

冯翔麟道:“问我什么?”

萧玉燕道:“有人说,你对任何女人都不会用真情,此话当真?”

冯翔麟点点头,道:“他们的话或许不错。”

萧玉燕一惊,道:“那么你对我……”

冯翔麟双手扶在她的肩头上,很快地接道:“玉燕!但是我对你却半点不假。”

萧玉燕神色犹疑地问道:“那又是为什么呢?”

冯翔麟道:“我此生最敬仰高如登和魏君平,自然我就不能欺侮你了;再说……”

说到此处,他作了鬼脸,停口不言。

萧玉燕催促道:“怎么又不说了?”

冯翔麟道:“我骗你,你可能会忿而宰掉我,我自忖还没有本领逃过你的利剑。”

萧玉燕娇叱道:“别胡说了!”

起身离座,接道:“我得快些赶回去,你先看看廊下可有闲人?”

冯翔麟开门向外张望了一阵,回过身来挥挥手,道:“外面无人,快走吧!”

萧玉燕像一阵轻烟似地溜了出去。

待她脚步声去远,冯翔麟关上了房门,蓦地,帐幔之后钻出一个人来。

那人约莫四十来岁,小眼、吊眉、身材削瘦,两目却炯炯有神,嘿嘿一笑,道:“小浪子!你干老子要你长话短说,你偏偏说了半个时辰,幸亏你四叔绰号混江龙,时常在水底来去,懂得闭气之法,不然,稍微喘一口气,就会被那丫头觉察到了。”

原来此人是七龙会的老四,混江龙李文浩。不但水性极佳,一对双钩也有点火候。

冯翔麟一皱眉头,道:“四叔,说到出神处,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在信口开河了。”

李文浩小眼一翻,道:“谁说这是信口开河?”

冯翔麟微微一愣,道:“难道玉燕真是魏君平的女儿?”

李文浩点点头,道:“一点也错不了,想不到魏君平会落那一个下场!”

冯翔麟道:“如此说来,玉燕若宰掉萧一峰倒是应该的了?”

李文浩道:“为父母报仇,可说是理所当然。不过咱们却得趁这机会捞进二十万两银子。小浪子,你这回可人财两得了哇!”

冯翔麟道:“什么人财两得?”

李文浩道:“银子有你的份,再加上玉燕那丫头,岂不是人财两得?”

冯翔麟道:“四叔!我不敢要她。”

李文浩讶然道:“那是为啥?”

冯翔麟道:“四叔,我和玉燕交往了快半年,一直和她保持得干干净净的,就是因为不敢要她。不然,我怎会这么老实?”

李文浩不胜困惑地摇头说道:“我可真不明白你这小浪子心眼里是如何想法。”

冯翔麟道:“玉燕似乎有她老子魏君平那股野性,而我自知绝对改不了喜新厌旧的老毛病,既然如此,何必去惹她?”

李文浩哈哈笑道:“想不到你这只偷惯了的馋猫,也有一天会怕鱼刺刺了喉咙……”

语气一沉,接道:“这回恐怕由不了你,你那干老子早就看中玉燕哪个儿媳妇了。小浪子!跟四叔走吧!这里再不能住了。”

冯翔麟不禁一愣,道:“怎么了?”

李文浩挥挥手,道:“别问,这是你干老子的命令从此刻开始,你得跟着你三叔、四叔,寸步不得离开,快些走吧!”

冯翔麟道:“倘若玉燕再来……”

李文浩接道:“她不会再来找你,即使再来,店家也会有话回她,你四叔已经吩咐好了。”

说着,挟着冯翔麟一条胳膊,同时走出房去。

此刻约莫未初光景,店堂中还有不少食客,李文浩和冯翔麟二人走近店堂时,目光冷冷一扫,神情不禁一愣,低声道:“你先到客栈外面去等候四叔……”

一语未落,他就独自向一副座头走去。

那副座头位于店堂的角落,背脸坐着一个身穿锦袍的客人。李文浩来到那人身后扬声道:“这位不是锦衣盗樊九么?”

那人果然是樊九,见对方招呼,不得不回过身来,装着意外的神色,嘿嘿笑道:“原来是七龙会的李老四,幸会!幸会!”

李文浩大模大样地在樊九对面坐下,冷声说道:“九爷,武林中分黑白两道!你我总是在一条线上的,话不说不明,鼓不打不响,咱们总舵主早想问问明白,九爷远来洛河,到底有何贵干?”

樊九皱一皱眉,道:“承高老大关怀,我樊老九可不能不识抬举……”

语气一沉,接道:“李老四应该明白,我樊老九背上了十四年的黑锅……”

不待他说完,李文浩就接口道:“如此说来,九爷打算追根究底了?”

樊九点点头,道:“不错。”

李文浩道:“可曾打钱财的主意?”

樊九道:“那倒没有。”

李文浩神色一舒,低声笑道:“那这好办!我老四可代高老大说一句话,此番必定为九爷舒一口怒气。不过九爷可得置身事外才行。”

樊九抱拳一拱,道:“高舵主一言九鼎,我樊九哪敢不遵,请老四代为致谢吧!”

李文浩道:“言谢那倒不必,你我就这么说定了。别过!”

拱一拱手,离座而去。

樊九目注他的背影,不自禁发出一丝冷笑。

半个时辰之后,樊九和姚杰又来到了茅舍后面那一遍峭壁峻岩之上。

下午的天色倏变,已不似午前那样丽日高照。阴沉沉的,显然将下一场秋雨。

姚杰的脸色也是阴沉沉的,充分显示出他那沉重的心情。

樊九目注不雨长阴的秋云,喃喃道:“小浪子冯翔麟会和高如登同路,那倒的确有些出人意料之外,想必大有文章。”

姚杰沉声道:“盗劫官银案是萧一峰主谋,已可断定,从他诬指尊驾为谋害先父的凶手一节看来,他也有掩耳盗铃之嫌,至于那高如登显然是想黑吃黑,可是还有两件事在下却想不透。”

樊九道:“哪两件事?”

姚杰道:“冯翔麟约见邹姑娘想必也是高如登的假意,他诬指在下是杀害邹百龙的元凶,空言泛泛,必定不为邹姑娘所信,高如登早该须知。那么,此事的目的又真正何在呢?”

樊九唔了一声,翻眼问道:“还有一事?”

姚杰道:“邹百龙是被何人杀害?其原因又何在?”

樊九道:“这事委实令人不解。”

姚杰道:“邹姑娘的言语中颇有令人启疑之处,然而她的神情却又极为诚恳。她一再恳劝在下火速离开洛河,乍听起来,她似乎预知其某种隐秘,细加推敲,她倒的确是在为在下的安危着想。”

樊九道:“你老弟不曾严加诘问么?”

姚杰不奈何地喟然一叹,道:“即使诘问,想必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来。”

樊九怔神良久,方道:“看来今天晚间就要真相大白了……”

语气一顿,接道:“老弟可曾想到今晚你可能处于双面夹击之下……”

姚杰星目一张,道:“此话怎讲?”

樊九道:“萧一峰的用意非常明显,他教你老弟突出奇兵,先削去高如登的双手,然而高如登却并非易与之辈,你老弟纵然得手,必也耗去了不少内力,那时萧一峰正好趁你疲劳之际,展开凌厉袭击。”

姚杰道:“这点在下早已想到,绝不会轻易中其圈套。”

樊九道:“那么,当银两出土之际,老弟你将先向萧一峰动手了?”

姚杰点点头,道:“那是必然之事,在下得问问先父遇害之事。”

樊九一字字缓缓说道:“须知萧一峰也非易与之辈,老弟的剑法或许能胜过他那对判官笔!可是,疲累之时又怎当高如登的攻击?”

姚杰道:“不错,高如登对那二十万两官银志在必得,到时他一定不会放过在下。”

樊九道:“那时你老弟又待如何?”

姚杰豪气十足地说道:“全力一战。”

樊九缓缓摇头说道:“老弟的说法错了。”

姚杰星目一张,喃喃道:“错在何处?”

樊九道:“全力一战,只怕老弟在力斗萧一峰之余,赢不了高如登那双黑爪。”

姚杰道:“那时元凶业已授首,父仇业已得报,再斗高如登不过是为了护住那二十万两官银,完成先父答应追回赃银的遗志而已。苟若落败,那是天意,在下死得心安理得。”

樊九道:“请问老弟,何谓豪侠?”

姚杰道:“凡事要光明磊落。”

樊九沉声道:“光明磊落四字的涵意并非涵勇,更不是慷慨赴死,而是指正大堂皇而言。活得有意义,死得有价值。老弟如此慷慨赴死,可说毫无价值,不但如此,简直也有些愚昧。”

虽是教训口吻,姚杰听来却暗暗钦佩,愣了一愣,方道:“那么,尊驾的意思是……”

樊九接道:“我樊九千里迢迢赶来洛河作甚?就是为了要吐一口怨气。到时我会隐在暗中,以暗青子助你老弟一臂之力。”

姚杰连连摇头,道:“不妥吧?”

樊九理直气壮地说道:“有何不可?如今武林之中讲究的是论谋不论剑,斗智不斗力。目下驻足洛河之人,无一不奸,无一不诈,你我又何必例外?我可不管你老弟心中如何想法,就这么说定了。”

说罢,飞身一纵,已去数丈开外。

姚杰疾声叫道:“尊驾慢走一步……”

他的喊声未落,樊九已去得无踪无影了。

姚杰叹息了一声,也一纵下了那片峭壁峻岩,越过茅舍废墟,目光不禁向那堆焦土凝视良久,心中似有无限感慨。

半晌,方回身向茅舍前小河走去。

刚刚越过那道竹桥,姚杰蓦见一个人影飞快地在那火红的枫林之中一闪。

他见识过樊九的身法,可说快极!然而这个人影比那樊九更快。

姚杰心头一动,虎腰猛拧,双足全力一纵,越过那道宽约丈许的小河,飞身向枫林中扑去。

枫树枝叶密茂,树干与树干之间却有相当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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