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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忠孝泣神明

大宏上人闻言,不禁慨然一叹道:“天下除了孟老施主,换了别位,纵然花上百年时光,只怕也难以造就得出孙小施主这身能耐吧!”

凌飞虹环目在众人身上一转,接道:“凌某眼见那金五姑一臂已断,仍然能够以绝高的身法遁去,不禁大感惊讶,明知日后可能留有隐患,但凌某却也不便乘人之危,赶上去了结金五姑,凌某相信,孙老弟日后如能出面领导中原武林,促使武林结盟合作,化除门户私见,为公理正义喋血,则休说区区一位苗疆妖妇,纵然是那长白天魔,凌某相信亦必有授首在孙老弟剑下之日!”

最后的几句话铿锵有力,掷地出声!天佛大师合十道:“不错,乌蒙事了之后,老衲愿率领少林弟子首先加盟在孙小施主旗下效力!”

孙士群没想到凌帮主会有这种提议,他更想不到数百年来一直执武林牛耳的少林一派,竟然首先赞同!这刹那之间,使他对天佛大师的看法,有了极大的转变!

少林掌教这一允诺,武当,青城,峨嵋自也纷纷慷慨陈词,只有驼侠颇感为难,讪讪一笑道:“老驼子个人是决定加盟!但华山一派,却得等老驼子回山之后,告知掌门师弟,方可答复各位……”

凌飞虹大笑道:“驼兄一言九鼎,令师弟谅必不会不允的了!”

话音一顿,沉声又道:“就是在孙老弟击败金五姑之前,那金五姑自以为孙老弟不可能在她手下走出三招,是以才说出了乌蒙山主的名号相貌,不想此人果然就是那位当年双手血腥的巨寇……”

申子龙忽然插口道:“李过改名换姓了么?”

凌飞虹道:“眼下的这位乌蒙山主名叫李啸,表字赤心,乃是廉虹竹大侠的连襟,诸兄如不善忘应是记得那位千面刀魔叶玉坤的两个妹妹吧!”

驼侠笑道:“当然记得!如此说来,那李过想必娶了玄阴魔女叶小璇为妻了!”

凌飞虹道:“男盗女魔,正是一对!不过,眼下的玄阴魔女叶小璇业已改名为‘玄阴刀后’萧璇了!是以凌某相信,廉大侠之死,必与这魔女有关!”

武当掌门慧风道长忽地低声道:“凌檀樾,你说中原武林大劫,可就是指李过尚在人间之事?贫道以为李过如是已然改过自新,不再为恶,咱们似也犯不着做那赶尽杀绝之事……”

凌飞虹突然双目暴睁道:“道长倒是慈悲的很!只怕那李过并未放过于你……”

当下把廉小菁所受命挑起中原武林自相残杀之事说了一遍,只听得几位掌门人冷汗涔涔而下!

凌飞虹目睹他们脸色,竟是仰天大笑道:“各位之中如是仍然有人存那妇人之仁,相信不出一年武林六大门派,必将永沦魔掌,万劫不复的了!”

大宏上人高喧了一声佛号道:“凌施主说的是,老衲认为卫道救世,必要时不妨用上一些霹雳手段,只要原意不悖慈悲心肠,佛祖也会见谅弟子等人的……”余音未绝,忽听得一阵呵呵大笑夹着话语之声传来道:“瘦和尚,出家之人居然说出霹雳手段四字,不嫌霸气太重,有些儿走火入魔,难证正果么?”只见一条人影,随着话声凌空飞堕殿前!

孙士群举目望去,只见一位身高近丈,穿了一件杏黄长衫,宽衣博袖,长仅及膝,足登麻鞋,满头白发垂肩分拂,长髯过胸,面容白润如玉,双眉色呈淡金,左手持了一根鬼头拐杖,在那鬼头之下挂了一柄乌光闪闪,不带刀鞘的墨刀,两眼开合之间,冷芒远及尺许的奇形怪状的老人,正瞧着殿内诸人发笑!

这人形状入目,孙士群就仿佛听人提过,心中正在寻思,耳中已听得那大宏上人长笑道:“杜施主魔驾忽然轩临,真叫老衲吃惊不小!”

那奇形怪状的老人闻言,两眼一瞪道:“瘦和尚可是不欢迎老夫这位不速之客!”

殿中老一辈的人物,似是都认得这位高得出奇的老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惊讶戒备之色,但却无人说话!

大宏上人缓缓起身,向那位老人行去,笑道:“施主不在祁连纳福,远适苗疆,必有见教了!”

老人哈哈一笑道:“中原群雄毕集苗疆,老夫难道就不能够凑凑热闹么?瘦和尚,瞧你这些朋友的神态,莫非把老夫当成了奸细?”

大宏上人合十道:“岂敢,施主在武林之中,独立特行,逍遥自在,怎会做了别人的奸细?酒筵虽残,全席未终,施主请上坐……”

老人目光横扫殿内诸人一眼,一语未发,大步向首席的上座行来,那丐帮帮主竟意外的起身准备让座!

孙士群瞧的心中不解,忖道:这老人究竟是谁?连凌帮主也要让他几分,岂不有些奇怪么?

此刻那本来也坐在首席侧位上的丐帮长老,“青松遁客”方平,一语不发,退到右手的一席,算是在首席之中腾出了一个座位,眼看凌飞虹已然坐到方平的位上,那位不速之客的老人一屁股就待在凌帮主的首位坐下,孙士群陡然目光一转,陡然起身,低喝道:“且慢!”

他这时举动,显然大出在座诸老意料之外,大宏上人呆了一呆之际,那高大的老人已脸色一板,皱眉道:“娃儿,你可是不许老夫坐在这首席之上么?”

孙士群出言喝阻乃是他心中觉得今日之会,凌帮主是位主持大局之人,按理自应坐在首席,而这位老人虽然在武林中的辈份可能很高,但局外之人,又怎能擅占名位?

他心中既作如是之想,不觉的就脱口喝阻了!这时听得老人反口相询,他微微一笑道:“你老不速而来,自非局内之人,凌帮主的席次,乃是主持全局之人,你老怎可越俎代庖呢?”

他认为自己十分有理,自是说的振振有辞!

老人右手一顿铁杖,笑道:“娃儿,你可知道老夫是谁?胆敢如此说话?”

孙士群也笑道:“不论尊驾是谁,在下就事据理而言,那也不会有错,不过,看在尊驾年纪大了在下甚多,请尊驾稍微委曲一次,坐在区区的席位之上可好?”

老人闻言大笑道:“满座无人胆敢厚薄老夫,冲着你娃儿的这份豪气,老夫也敬你三分,让你七分,凌花子,你的座位归你,老夫就坐那方花子的侧位可矣!”语音一落,闪身跟凌飞虹换了座位!

孙士群抱拳笑道:“多谢前辈赏光,晚辈孙士群先行拜谢!”

老人大笑道:“区区小事,不必挂齿了……”

他语音一顿,突然盯着孙士群道:“娃儿,你是哪门哪派的子弟?居然在这些位自以为了不起的掌门人之前,坐了次席,定然大有来头了!”

孙士群和殿中诸人,原以为这位老人必然是早已想过了此间盛会的一切,方始不速而至,但经他这么一问,才觉出此老仿佛对自己诸人聚会之事,明白的并不太多!当下笑道:“晚辈不属任何门派,家师乃是天心神剑!”

老人闻言,陡然一跃而起,隔着廉小菁,一把拉住了孙士群的手腕,大声道:“你是孟潜叟的弟子?”

孙士群没想到此老会突然出手,竟然被他一把扣住了自己的脉门,剑眉一皱,低声应道:“不错前辈与家师认识?”

那老人蓦的大笑道:“何止认识?娃儿,你师父好么?”

孙士群点头道:“家师托福安康!”

老人忽的松开了手,长长一叹道:“咱们已经快二十年未见面了,娃儿,老夫杜太平,你师傅可曾对你提起过老夫这个人?”

孙士群听的暗叫惭愧,“鬼杖魔刀”杜太平,从那右手捏的这两桩活招牌,自己就该想起才是!毋怪此间的各派掌门,见他来了之后,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原来他是杜太平!

须知这位“鬼杖魔刀”在武林之中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功力之高,据说不在恩师之下,但行事之怪,无人能够捉摸,好起来,他可以为你卖命,但你一旦触怒于他,那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够你受上半辈子了!

孙士群知道这位杜太平与自己的恩师友谊极笃,算得上是一位师门至交的长辈,是以他闻言之后连忙大步走到杜太平身前,长揖到地道:“原来是杜老前辈,晚辈适才冒犯处,尚祈你老见谅!”

杜太平呵呵笑道:“娃儿,刚才本是老夫不对,当然谈不上冒犯了!”语音一顿,接道:“娃儿你姓孙么?”

孙士群道:“晚辈孙士群!”

杜太平一沉吟仰天自语道:“如此说来,老夫听说的话没错,那孟大哥果真救了孙四弟的孤子,并且将他扶养成人了……”

孙士群听得有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只有呆呆地站在一旁发愣!

辛九公此刻则缓步走到孙士群身傍,敢情此老倒是听出了一点眉目,是以拱手为礼,向杜太平说道:“杜老,老奴乃是昔日孙督师部将辛九,适才听得你老口称孙四弟,不知可是指的老奴故主?”

杜太平竟是两眼神光暴射的看了辛九公一眼道:“武林中有个铁掌撼天辛九公,可就是你?”

辛九公道:“不敢,老奴原是辛九,这个公字,只是近些年来,武林朋友看我年迈无能,加了上去的!”

杜太平点了点头,道:“这正差不多,否则老夫真要奇怪孙四弟怎地会容许你用了这等妄自尊大的名儿而不予更改呢!”

显然,辛九公已经明白,这位“鬼杖魔刀”口中的孙四弟,正是那位官拜兵部尚书,而且在渭南殉国的故主孙督师了!

既然此老口称督师为四弟,他们间关系,不言可知,必是十分密切,而且,很可能乃是同门学艺的兄弟!

不过,辛九公为人十分谨慎,虽然他已经想出了大概,但在未经问明之前,他还不敢冒失改口称呼,当下说道:“杜老与督师乃是故交么?”

杜太平陡然双目神光一敛,黯然道:“孟大哥,公冶古三弟和孙传庭四弟与老夫四人,乃是同师学艺,恩逾骨肉的兄弟,岂能以故交二字从论?”

语音一顿,忽又仰天大笑道:“当今之世,又有谁会相信像老夫这等被人目为魔头之人,乃是仁义大侠孟潜叟和忠烈无双的孙尚书俱是同门兄弟呢?”笑声充满悲壮,入耳令人心动!

殿内之人,无不为之耸然动容!孟潜叟,杜太平,公冶古,孙传庭四人竟是同师弟子之事,若非杜太平自己说了出来,只怕永远也无人知道!这可使他们联想武林中近百年来,又有什么人能够一手造就这四大弟子?那孟潜叟武功冠绝武林不用说,公冶古非独精于铸剑,更擅岐黄之术,素有国手之称,而孙传庭尽忠节烈,大义凛然,就算这杜太平的为人或有小瑕,过于偏激狠毒,但仔细的想来,他又何尝伤过一位好人?死在他手中的高手,确是不少,但又有谁不是罪当千死呢?显然这杜太平也不是坏人!而在武功造诣上,几可与他大师兄分庭抗礼,是则,这四位各有所长,同时能够扬名天下的俊杰兄弟的师父,岂不是天下第一奇人了么?

饶令这些人中不少见多识广之人,但却无人想得出来,有谁配作他们的恩师,造就如此的当代四杰!

或许由于杜太平所说的话太过惊人,此刻偏殿之内,一片寂然,连辛九公,孙士群都有些发愣!杜太平笑声一敛,忽然向辛九公道:“辛九,当年老夫四弟殉国之时,你可在场?”

辛九公凄然道:“老奴当时奉督师之命,在府中护卫夫人公子,脱围之时,曾见督师披发血战,浑身已负数十处重伤,老奴本想上前接应,但以公子尚在老夫怀中,故而迫得亡命而逃……”

杜太平低声道:“孙夫人呢?可是殉夫尽节了?”

辛九公道:“夫人伤在李过化血神刀之下,退入上房以后,老奴当时已身负二十七处剑痕,幸而李过奉命赶快出外合击督师,方始留下一命,老奴眼见夫人已然上吊自缢,断气弥留之际,就在连声催促老奴快携公子前去寻找孟老人,老奴如再不走,只怕连公子也白白赔上小命了……”

杜太平黯然道:“辛九,你没有错!”

辛九公洒泪道:“老奴未能殉主终有生不如死之憾……”

杜太平道:“辛九,老夫为四弟有你这等义仆高兴,你不必心中有愧,孙贤侄若是无你相护,又何能活到今天……”

话音一顿,向辛士群道:“孩子,老夫托大,要唤你一声贤侄了!”

孙士群这时已然知晓此老乃是自己二伯兼师叔,自是在神态上大为恭敬,尤其在听得辛九公说出昔年舍身相救自己,及重闻父母死忠死节之事,心中大为激动,杜老话音一落,他已泣不成声的跪倒在地,道:“二叔,侄儿不孝,至今未能报复先父母血海深仇,实是禽兽不如……”

杜太平伸手扶起孙士群,干咳了一声,忍住满眶热泪,喝道:“起来,这怎能怪得了你?倘若贤侄认为自己不对,那倒不如说咱们这三位尚在人间的老哥哥,愧对四弟夫妇于泉下了!”话音一顿,接道:“孩子,你可曾查出那李过的下落了?”

孙士群肃立杜太平身旁,仰头道:“查出来了!他就在这乌蒙山中!”

杜太平陡然目光一亮,大声道:“走!老夫陪你去取下那李过的首级,挖出他的心肝,好携回到四弟坟前,吊祭四弟夫妇在天之灵!”伸手拉住孙士群就要往外闯去!

孙士群低声道:“二叔,侄儿只知道李过住在乌蒙,但却不知他究竟住在这五百里山区之中的何处!”

杜太平一怔道:“这么说咱们还得先找到他的住处了?”

目光在殿内一转,忽然大笑道:“老夫明白了!贤侄,他们大概也都是为了你的事而来乌蒙,是么?”

孙士群道:“为了小侄的事,惊动了各派掌门,小侄实是不安!”

杜太平蓦地抱杖当胸,向殿中之人一礼道:“老朽且代四弟向各位致谢……”

一时殿中之人无不连忙起身还礼!他们此刻已然对这位魔头大大改观,是以都打内心生出敬意!

凌飞虹这时再度起身让座道:“杜老,这回首座的位儿,该由你老来坐了!”

杜太平略一沉吟,道:“也好,既是为了四弟之事,老夫自是义不容辞!”

大宏上人已令寺中僧人重整杯筷,换上了热酒热菜!

杜太平跟那凌飞虹掉了座位之后,笑问凌飞虹道:“凌小老弟,你们既知李过在此,怎地竟找不出他的藏身之地呢?”

凌飞虹道:“晚辈午前方到,是以尚未出外查访!”

大宏上人接口道:“杜施主,老衲大方师兄回来,就可知道那乌蒙山主的居处所在……”

余音未落,杜太平忽然大声道:“瘦和尚,你提那乌蒙山主作甚?”

大宏上人笑道:“乌蒙山主李啸,就是那李过啊!”杜太平陡然拍案大喝道:“真的?”

辛九公接口道:“上人说的不假,就那李啸的相貌而言,正是昔年的李过!”杜太平忽然闪身而起,厉声道:“原来那李啸就是当年杀害四弟的凶手?老夫真是瞎了眼还把他当作一位武林之中的大善之人呢……”

话音一顿,目光在殿中诸人身上一转道:“既然那乌蒙山主李啸就是李过,咱们大可不必等那大方和尚回来,老夫跟他倒是见过几次,也知道他的住处何在!”

凌飞虹接口道:“杜老知道地址么?此人能与你老攀上交情,足见他的为人果然手腕十分灵活,而今武功也必然比当年更强!”

杜太平道:“不错,老夫能与他相识,正是惊讶他的一身功力,但如今想来这事老夫又上了他的大当了!”

孙士群不禁有些好奇,同时也想知道一下对方的功力如何,以便自己见到他时,好在自己心中打上个底,当下笑道:“二叔,你老怎样认识了那位乌蒙山主的了?”

杜太平道:“十年前愚叔有事往苗岭,正值那苗疆妖女金五姑在大兴邪派势力,想与中原武林为敌,愚叔既也来了苗疆,自是不能坐视,便独自赶往金五姑所住的八苗山峒,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妖女,要她莫作妄想,谁知愚叔到达之时却已然先有一人找上了金五姑,愚叔自是不便再行出面,遂隐身在旁观看,只见那人数说了金五姑一顿之后,便与金五姑打赌,如果他输了,他任听金五姑处置,但如果他赢,金五姑就要永远取消入中原,为祸武林的念头,而且还附带加了一条限制,要那金五姑在败了之后,就得随他去乌蒙山慈云岩的大慈山庄,担任护法之职,非有他的命令,不得离庄一步,结果,那人果然在百招之内,击败了金五姑,并点了她的五处大穴,告诉她一月之内如不依约前去乌蒙求治,她就将落得终身瘫痪!金五姑受制之下只好答应,那人又交代了几句话,便扬长而去,愚叔觉出此人功力不在愚叔之下,便追上前去,与他攀谈,方知他乃是乌蒙山主‘慈岩遁侠’李啸,愚叔因他为中原武林除了大害,当即对他十分景仰,就随他同去乌蒙盘桓了数日,近十年来,愚叔已经数度去至他那山庄作客,却并未瞧出此人竟是一名巨寇,更是杀害四弟的凶手,贤侄,你说愚叔是不是瞎了眼了?”

孙士群闻言,心中也不禁暗暗惊讶那李过的阴险!显然这李过乃是想拉拢杜太平,以减少独霸武林的强敌,而他居然交往了十年,既未对杜太平下手,也未向杜太平下过说词,可见他何等谨慎!休说杜太平瞧不出李过的阴谋,恐怕任何人也不会瞧得出来,只因对方是无所求于你,你又何从会想到对方有什么企图呢?

孙士群思念至此,应声笑道:“二叔,那李过的用心,只是不想使二叔成为他的敌人,所以在他留意之下,自然不会露出什么破锭来的,休说像二叔这等大烈耿直之人无法发觉,小侄相信,就是再有心机之人,也怕难以觉出一个并无别有用心之人的友谊!”

杜太平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贤侄,话虽如此,愚叔仍然不能自谅!”

孙士群突然换了话题笑道:“二叔,你老知道大慈山庄所在,何不就领着小侄和大家前去呢?”

杜太平听得连连点头道:“贤侄说的是,咱们吃饱就去……”

未时三刻左右,这一群中原武林顶尖儿人物,在“鬼杖魔刀”引导之下,向乌蒙山的左侧一处巨峰行去,一路之上,孙士群把自己从师习艺,及下山后的一切,包括在中州遇到之事,全都告诉了杜太平,约莫走了一个时辰,方始攀抵了慈云岩畔!

众人仰头望去,只见这慈云岩乃是在乌蒙山后山的一片穷山恶水的丛峰回抱之中,设非有人领路寻来,这等人迹罕至之处,叫他们就是找到,也不会想到那李过竟是住在此处!

杜太平指着那块突出岩石道:“大慈山庄就“在那岩石背后的一座密林之中,不知道此间情况的人,决不会想到林中会有庄屋……”

这一行俱是轻身功力绝高之人,但他们自侧面爬上慈云岩以后,仍然觉得相当吃力,足见这一带山势的险峻!.

上得慈云岩,杜太平当先向岩后的一座密林行去!

孙士群略一打量,发现这座密林,竟然有不少桃木,间或也有松柏,枣梨等树杂生其中,每棵都高约两丈,粗可合抱,虽然此刻未到酉时,进入林中,已是十分黑暗!

沿着密林鸟径,众人行进了约莫两里,忽然眼前光景一变,只见那前面十丈以外,突地露出了一片雪亮的天光!容得走到林边,这才瞧出,乃是一处占地数亩的广场,场上寸草不生,打扫得十分干净!在广场后端是一座屋宇错落在浓荫掩覆之中!

杜太平指着那座屋宇,道:“这就是大慈山庄了!”

凌飞虹不禁有些奇怪,这位乌蒙山主好大的胆子!打乌蒙山下一直到了他的门前,怎地不见半个可疑之人?这事未免有些不合常理,除非那李过业已有备,已等着自己等人入内,自投绝境,否则,他岂能在根本重地,不派看守?

他一念及此,正想说出,那天佛禅师已合十道:“杜老施主,贫僧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杜太平道:“掌门人可是瞧出什么不对之处来了?”

天佛大师道:“贫僧奇怪,这位乌蒙山主怎会这般粗心大意,在这等根本重地附近,怎地连个守卫的人也没有?”

杜太平笑道:“掌门人莫要忘记,此人自号‘慈云遁客’,连老夫都被他骗得毫未疑惑,可见他在外表上做得何等高明,倘若他在这山庄四外布有守卫之人,岂不容易引起别人对他的疑心了么?”

天佛掌教愧然点头道:“老施主一言,贫僧茅塞顿开!”

杜太平回顾诸人一眼道:“老夫为各位开路!”

举步向那庄门行了过去!一干群雄紧紧跟在“鬼杖魔刀”身后,来到门前!

杜太平瞧了那高约丈许的庄门一眼,探手向那碗大的铜环一扣,顿时两扇大门应手而开!敢情连这庄门都未上拴!

杜太平因是时常来此,故而对于这门未上拴,又无看门之人等事,并未放在心上,大门一开,立时迈步入庄!

辛九公此时附耳向孙士群道:“公子,少时见到了那位李过之时,公子千万莫要冒失,据老奴所知,那李过一身武功,比金五姑强得多多……”

孙士群对辛九公的关顾之情,大为感激,低声道:“九叔放心,小侄不会那等不知轻重的!”说话之间,一干人已然进了两重大厅,却是未曾见到一人,只见杜太平伸手曲指,向那高悬在厅外的一口铜钟一弹!“当”的一声脆响,悠然远传,余音绕耳未已,自那大厅之后,已大步踱出三个人来!

为首的一位,年约四十七八,身高八尺,礼貌魁梧,满腮虬髯纠结,真的须发已然难分,虽是一身玄黑衣衫,但因他浓眉环目,狮鼻虎口之面,使人看上果真威武不凡!

随在这人身后的两人,左面的是位年在五旬左右的白衣老人,右面的一位则是个头戴金箍,灰发垂眉,面色阴沉,穿了一件月白僧衣的高大头陀!

三人转出了大厅,那为首之人,立即抱拳大笑道:“金钟传讯,兄弟猜知必有贵客驾临,但却没有料到竟会是杜老哥带了这么多朋友造访,真是蓬荜生辉……”

他目睹中原各大门派掌门抵达,居然脸上毫无惊讶之色,实在令人不得不佩服他的沉着,阴险!杜太平此刻竟然也装得非常绝,应声道:“老夫在中原道上偶然遇上这批朋友聚在一起,似是为了那廉虹竹突然死去之事,少林和武当蒙上了谋害之罪,老夫一时高兴,就出面替他们排解,结果,老夫陪他们前去中州,掘出那些人的尸体查看,方知其中有不少伤在一种独门武功‘两仪火灵掌’之下,这种武功,老夫尚是自你老弟处听说过,所以,老夫非常冒昧,就把他们约来此处,想请老弟台向他们略作解释,或者老弟台能够想得出来,那施展这等掌力之人是谁,以免少林、武当两派,蒙上不白之冤……”

这位高大的老人,居然能够编出这番话来,倒是大出随他而来的群豪意料之外,陆赛羽瞧着辛士群笑了一笑,敢情孙士群在路上想起应向杜老说出一切,乃是陆赛羽暗中传声相告!

杜太平话音只是顿了一顿,立即向身后诸人道:“这位老弟台,就是老夫所告诉你们的那位苗疆奇人‘慈岩遁客’李啸李庄主了!各位快来见过……”

各派掌门倒也能曲能伸,闻言立即纷纷抱拳,合十,向那李啸见礼!李啸神情十分豪迈,抱拳还礼,朗朗大笑道:“不敢!李某草野遗民,虽然久闻各位掌门盛名,也曾有过游历中原,拜候各位之心,却以生性疏懒,以致迄未如愿,心中终觉抱憾,不想今日竟然承蒙诸位光宠降临,李某真是荣幸之至……”话音一顿,转身伸手肃容道:“此非谈话之时,后厅待酒,李某也好多请教益!”

杜太平大笑道:“来此打扰,老夫日后再行谢罪了!”

这位怪老人的眼中虽然冒火,但他却极力忍住未发!而且还能强装大笑,这等克己的功夫,也实是叫人钦佩!

与杜老同一情形的,还有辛九公和孙士群!当然他们也强自忍往了那股复仇的怒火……

霎时,众人在李啸的引导之下,越过一处占地几有五亩的天井,进了第三重大厅!这时那大厅之中居然已摆好了五桌酒菜!

杜太平瞧的直发愣,脱口道:“老弟台庄中的人手,真是神奇得很!这片刻之间,就能弄上五桌酒菜,实使老夫叹为观止!”

李啸一面请群豪入座,一面大笑道:“杜老哥,兄弟这庄中每日都有不少山民和苗人进出,是以兄弟曾经有命,厨下每日在初更之前,都备有现成的酒菜十席,可以随时送来应用……”

杜太平闻言,这才大笑道:“原来如此,毋怪老弟被他们呼为大善人了……”

孙士群、辛九公、廉小菁、陆赛羽、凌飞虹、龙行野和冷飞尘夫妇等七人,加上那位长发头陀坐在第二席上!

那首席上,是杜太平,大宏上人,以及少林武当、青城、峨嵋四位掌门华山驼侠与主人李啸!另外的三席,则由金伯牙,余慕康,各派长老和弟子等人胡乱分坐,并且那位跟在李啸身后的白衣老人,这时已入内又带来了一位五十多岁的冷面老人和一位身穿着与那死在泰安城中差不多,只是胸前虎皮坎肩之上,绣的是朵金花的少女出来,分别坐在那三席之上,作为主人!

孙士群在见到那位半裸的苗女以后,心中忽然一动,忖道:眼下对方如是在酒菜之中下毒,那就麻烦了!他拿不定主意,自己是否该要辛九公先行揭破那苗女善于用毒之事,耳中忽然听得陆赛羽传音道:“孙兄弟,你目光不定,可就是耽心对方用毒?

孙士群没有回答,但却点了点头!陆赛羽传音接道:“兄弟你放心,老朽适才已经暗中用廉姑娘簪发银针试过,酒菜之中,并未下毒,你不必顾虑了!”

孙士群闻言,感激的向陆赛羽一笑!这时耳中已传来李啸的话音道:“各位嘉宾远道而来,山居野味待客,不成敬意,兄弟先敬各位一杯,至于各位要问之事,且等酒过五巡以后,兄弟再向各位说明!”说罢,举杯一饮而尽!

群雄此刻虽是举杯在手,却并未沾唇,孙士群忽然哈哈一笑,起身干杯,接道:“多谢庄主盛情了!”

他这一举动,果然释去群雄疑心,全都尽了一杯!

这时自那大厅之后,走出了五名青衣小婢,每人捧着一只银壶,站在桌边,替群豪斟酒!

杜太平这时已站了起来,先行介绍了各派掌门,飞云五怪,然后再请各派掌门把同来之人,向李啸一一介绍!

当杜老最后介绍辛九公、孙士群、廉小菁之时,那李啸的脸上曾经掠过一丝不十分留心,却瞧不出来的惊凛!

但他相当沉着,接着杜太平的话音,也把自己安排在每桌充当主人的各位,向群豪介绍!

他们这才知道,那位白衣老人是“两仪居士”宗丙,冷面黑衣老叟是“九变神君”李纯,高大的头陀乃是在武林中尚有声望的“铁心头陀”,那位少女,正是三花圣母的大弟子金花公主!

孙士群这时转头瞧了身侧的廉小菁一眼道:“未见令师和几位师兄出来莫非他们不在此处么?”

廉小菁表面上仍然一笑,实则改用传音,急急的答道:“相公,妾身已发觉这座大厅之中,甚有古怪,咱们只怕已然上了对方的圈套,不易闯出此厅呢!”

孙士群闻言,忍不住的四下里张目打探!但他却瞧不出任何古怪,只有摇头一笑,低声道:“在下却瞧不出毛病……”

忽然杜太平的声音传入耳中:“李老弟,老夫想在老弟说出那‘两仪火灵掌’之事以前,先向老弟打听两个人!”

李啸应声道:“杜老弟要打听哪位?只要兄弟知道,定将据实相告!”

杜太平笑道:“这十多年来,令正玄阴刀后,从未出外见过老夫,今日可否请出前厅一晤?”李啸脸色蓦然一变道:“杜老哥识得内子?”

杜太平笑道:“五才刀客叶欣如的两位千金,幼年之时,老夫都曾抱过,令正既是那叶小璇,老夫焉有不识得之理?”

李啸忽然改口叫了一声“世伯”接着长叹道:“内子只怕从今以后,也不会再回大慈山庄了!”杜太平双目精光暴射道:“为什么?”

李啸摇头苦笑道:“内子误会晚生,别有……别有……唉,谁想一怒之下,已在三月之前,率了门下弟子,离山而去,并且誓言永不回来了!”

杜太平沉吟道:“这倒是意外的很!”顿了一顿,接道:“老弟,当年有位掉号一只虎的李过其人,老弟可认识么?”

此言一出,厅内之人的眼光全都电射李啸脸上!只见他一脸茫然之色,摇头道:“晚生不认识其人!”

孙士群只瞧得心中大为感叹,此人居然做作得如此逼真,若非亲目所睹,真正叫人难以相信!

杜太平显然也被他这种镇定的神态所迷惑,一时竟然想不出再说什么!只把左手的铁杖顿得咚咚直响!

凌飞虹这时忽然站了起来,大喝道:“李庄主,老夫曾经听得人言,那昔年李闯的侄儿李过,已经改名李啸,躲在苗疆之中,与庄主竟是有着同名之雅,庄主可曾知道?”

一李啸浓眉一扬,朗声道:“此间尽多同名之人,凌帮主又何必奇怪?”

凌飞虹冷冷一笑道:“李庄主巧言舌辩,阴险沉着之人,凌某实是生平仅见,可惜阁下的千算万算,却不该算漏了一件大事,否则,老夫等人也不会寻来你这大慈山庄中了!”

李啸闻言,脸微微一变道:“凌帮主,李某敬你是杜世伯带来的客人,方始在这厅中给了阁下一个座位,倘若阁下再不自量,可莫怪李某要下那逐客之令了!”

凌飞虹哈哈一笑道:“姓李的,贵庄的那位总护法三花圣母金五姑奉你之命前去泰安以后,至今可是尚未回庄么?”

李啸目光在杜太平身上一转,道:“不错,金五姑果然去了泰安,也果然至今尚未闾庄,凌帮主突然提她出来,可是她惊扰了贵帮总坛么?”

此人机智之处,实是常人难及,他知道自己结识杜太平乃是因为制服金五姑而起,凌飞虹一旦提出金五姑,他根本无从否认,但他却回答得十分模棱,使人听不出破绽!

凌飞虹白眉微皱,但瞬即大笑道:“那金五姑武功虽然不错,但要想惊扰本帮总坛,不是老夫瞧不起尊驾属下之人,她还差的远呢!”

话音一顿,目注孙士群笑道:“李庄主,你倚为征服中原武林的第一高手金五姑,在那泰安城中竟被这位老弟断去一臂,亡命而逃,那金五姑所率领的门人弟子,也全都命丧当地,尊驾是信还是不信?”

李啸纵是沉着,但在听得凌飞虹这几句话之后,脸上可也为之动容,深深地看了孙士群一眼,说道:“凌帮主此言,李某根本不信!休说金五姑一身武功,高出在座的各位多多,就拿她一身毒物而言,中原武林又有谁能抵挡?这位孙老弟风采不凡,英华内蕴,可列入武林一流高手,但若他能伤得了金五姑,李某只能当作笑话!”

当着如许多人,李啸言下对孙士群甚是轻视,登时激起了孙士群一腔怒意,他忽然起身喝道:“你如不信,可要试上一试?”

李啸淡淡一笑道:“老弟火气不小啊!”

孙士群大步走到厅中空地,冷哼道:“在下生性,向不听人评比,你犯了在下之讳,少不得要还我公道,如是在下斗不过你,你再说不迟!”

李啸忽然大笑道:“老弟,你好像是诚心前来找事的了!”

孙士群怒道:“是又如何?”

李啸环目暴睁,尚未答话,只见一条人影如飞而来;耳中却听得一声苍老的厉喝道:“李过,你还认得老夫么?”话音入耳,孙士群已知辛九公忍不住抢上前来了!

李啸目光在辛九公脸上一转,笑道:“铁掌撼天辛九,是么?”

辛九公秃眉飞动,厉声道:“难得你这蠢贼还记得老夫!”

李啸大笑道:“铁掌撼天的大名,武林之中又有谁不晓得?在下虽然与你素昧平生,但见到你的形貌,自然就会想起是谁了!”

他这等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就把辛九公那句“难为你还记得我”这句暗示,推出了九霄云外!辛九公愣了一愣,道:“李过,你居然不敢承认自己是谁么?”

李啸笑道:“在下早已言明姓李名啸,几时不敢承认来着?辛九,你在武林中纵然薄有微名,但你如想在大慈山庄放肆,只怕还有些不够资格……”

语音一顿,突然面色一沉,向右手的那一席上的白衣老人喝道:“诚心滋事之例,可一决不可再!宗护法,请为兄弟拿下这位铁掌撼天辛九,以敬来兹!”

那位白衣老人“两仪居士”宗丙应声走到辛九公身前,一语不发,陡然右手一抬,直向辛九公脉门扣去!

辛九公见他走来,只道他至少也得交代上一两句话,谁知此人行事,竟是大出常规,蓦然出手扣来,迫得辛九公一怔之下,连连闪身后退,掌拍指点,五指并出,方始避开他那一抓之势!

试想辛九公几时丢过这等大人?狂怒之下,忽然暴喝一声,挥掌向那宗丙反击而去,霎时但见掌影翻飞,两人已打的十分激烈!

孙士群看了两眼,知道辛九公的功力,比那宗丙要强,放心一笑,忽然大步走到杜太平身旁低声说了几句!

杜太平脸色忽然大变,右手铁杖,竟是在那地上连连猛顿,只听得一阵咚咚之声,不绝于耳!

李啸眉头一皱大声道:“杜世伯这是作甚?”

杜太平冷哼了一声道:“老夫瞧瞧这大厅的地面钢板,是否吃得住老夫铁杖,老夫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要是被这小子作弄于股掌之上,那真是要叫人笑棹大牙了!”

话音一顿,蓦然那手中鬼杖飘然而出,快得比那迅雷闪电还捷,直向那李啸的右耳部位捣去!

李啸大吃一惊,右手倏告上扬,探手直抓鬼杖!口中失声叫道:“杜世伯……你老这是……”鬼杖虽然被李啸抓住,但他耳际生风,发虬之间,已被鬼杖拨开,那缺了上半段的右耳,已然入了众人之眼!

凌飞虹大喝道:“此人果是李过……”飞身直逼而来!

但孙士群却伸手拦住了凌飞虹,沉声道:“帮主,此事不敢劳驾了!”

这时杜太平已神功暴运,抖手夺回鬼杖,向孙士群道:“贤侄,愚叔本可一杖捣死此贼,但杀母杀父之仇,总得由贤侄亲手报仇才是,何况这等暗弄巧计伤人,无异不教而诛,愚叔也做不出这等下作之事……”

孙士群激动无比的一揖道:“多谢二叔成全!”

此刻大厅之内,各人的情绪都非常紧张,那五名持壶的少女,已然退到一侧,铁心头陀,“九变神君”李纯,以及金花公主三人,更是闪身抢到李啸的身旁站定,辛九公与宗丙两人,也突然停下手来,瞧着那李啸发愣!

孙士群脸色凝重,目光直射李啸,一字一句说道:“李过,众目睽睽之下,你还想再赖么?”李啸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目光环扫厅内诸人一眼,蓦地纵声大笑道:“想不到当年半步之差,竟然贻下而今无穷大患……”

辛九公陡地大步走来,厉声道:“李过,眼下你身在绝境死地,生死茫茫,你倘若是条汉子,就该坦坦白白的说明一切,拼死一战,如是你能在孙公子剑下逃生,那就算你命大!”

李啸淡淡地瞧了辛九公一眼道:“这绝境死地四字,李某有些不信!不过,李某愿意告诉各位,区区正是当年的一只虎李过……”

顿了一顿话音,陡然仰天大笑道:“二十年来,可惜你们就无一人知道!”

辛九公冷笑道:“李过,你在九宫山不死之讯,老夫就早在十九年前获悉,乃至玄阴魔女叶小璇嫁了你这流寇之事,老夫也了如指掌,只是你躲藏得法,深居简出,老夫才容你偷生了二十年...........”

语音一顿,长长一叹,又道:“只怪老夫当年不知那廉虹竹的夫人,竟是叶小璇的大姊,而廉虹竹明知老夫要找那叶小璇的下落,他却不曾说明,以至遗恨至今,否则,老夫定可跟踪你那贼婆娘,砍下你的脑袋,为督师夫妇报仇!”说到后来,声色俱厉,目眦欲裂!

李过的神情,竟是相当镇定,冷冷说道:“辛九,你说话莫要把自己捧得太高,凭你那点儿能耐,在李某面前,不过是腐草带光,不值一笑……”

孙士群这时心中正在寻思,自己是否应该先把中州廉家血案问个明白以后,再行拔剑杀此巨獠?免得自己一旦全力攻敌,失手毁了对方,再想问那廉府之事,只怕就很不容易……

忽然廉小菁悄悄地来到他的身边,附在耳边道:“相公,陆伯伯说相公如与李过动手,千万莫要在这大厅之内,最好是外间的天井之中,不怕他们弄鬼!”

孙士群点点头道:“多谢姑娘,在下记下了!”

辛九公这时正在厉声喝骂李过,那“两仪居士”宗丙大概是听得太觉刺耳,蓦地大吼一声道:“辛九,老夫跟你尚未分出高低,留点力气,咱们再战千合吧!”

辛九公瞧了孙士群一眼,住口不语!

孙士群道:“九叔,那宗丙可也是闯贼余孽?”

辛九公一怔道:“这个,老奴不大明白!”

天风长老突地合十道:“此间四十以上之人,多是当年贼党!”

辛九公目光忽现神光,厉喝道:“大师说的对,老奴搏杀这姓宗的!”

说罢,腾身直向宗丙扑了过去,两人顿时又打在一起!

孙士群剑眉一扬,向李过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生不能手刃元凶,祭奠于父母在天之灵,自当以身殉仇,而求安心死在九泉之下,李过,渭南之恨,父母血债,今日已是要你偿还之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咱们移位天井之中,也好清结这笔旧债了!”

李过神色连变凝目不语,久久之后,忽地冷冷道:“不错,这笔帐也该了结了!”

转身举步,直向天井之中行去!

孙士群蓦地欺身抢前,后发先至,探手拔出血剑道:“李过,你可认得这支圣剑?”

李过此刻伫身在孙士群丈许之外,闻言目光缓缓地在孙士群手中血剑一瞥,朗声大笑道:“大忠圣剑,李某焉能不识?孙传庭渭南城郊授首之日,李某遍寻此剑不见,原来已在你的手中了!名剑能入孝子之手,总算善于择主,只是李某不解,当日辛九业已负你逃命,此剑又怎会为你得去?”

孙士群自己也不知道这支血剑是怎生回到自己手中,是以闻言之后,竟然答不上话来!”

伫立厅前的群豪之中,忽然有人口宣佛号道:“孙施主毙之时,老衲身负重伤,无力相助,自是只好怀藏此剑,不让它落入尔等之手了!”

李过掉目望去,赫然竟是少林长老枯僧大方上人!

他何时挤入了人群之中,竟然无人知晓!而且,大宏上人曾说大方上人可以找的到李过居住之处的话,果然不假,从他忽然出现在大慈山庄内之事看来,纵然“鬼杖魔刀”杜太平不来,他们仍可进得了这处慈云岩!

孙士群不识这位身材比大宏上人还要枯瘦的矮小老和尚是谁,心中固是感激,却不便说出口来!

但那李过却似吃了一惊道:“大方和尚,好长的命啊!”

大方上人合十道:“佛祖不肯见召,老衲只好多受红尘之苦了!”

李过目光一闪,冷哼道:“当日李某如是心肠再狠毒一点,在你后心补上一剑,大概也免得你再在人间挨苦受难了!”

大方上人笑道:“施主可是觉着未曾剑戮老衲匍卧的尸体,是一桩大大失策之事么?实则,老衲认为尔等杀人之后,不肯埋尸,任凭忠臣义士曝骨荒郊,以膏鹰犬之口,才是大错特错,不然老衲又何能趁夜携剑而遁?”

语音略顿,又道:“李过,老衲曾经查过这座大慈山庄,觉着与数月之前,大大不同,令正和那一干子弟,怎地全都失了踪影?难道你心狠手辣到将他们全都处死了么?”大方上人此语,只听得厅前群豪大大变色!

就在众人一愣失色之际,耳中忽然传来辛九公一声暴喝道:“你且来试试老夫的这一招‘掌震金波’!”

接着是声“砰”然巨震之声发出,群豪掉头望去,只见那“两仪居士”宗丙,业已口吐鲜血,横尸在地!

辛九公一掌震毙那宗丙,目光迅快的转向那位冷面老人李纯,一语不发,忽而低头沉思久久!

天井之中的李过,却在眼见宗丙毕命之后,丝毫无动于衷,依然含着冷笑,向大方上人道:“山荆错认李某与那金五姑师徒有私,一怒之下,绝裾而去,李某年近半百,非独膝下犹虚,而且连一位妻子也未能保住,眼下思之,实是有愧这堂堂八尺躯表.......”

敢情这位杀人魔寇,也知道感慨!凌飞虹大笑道:“苍天有眼,才会叫你这等人绝子绝孙!”

大方上人却合十道:“李施主此言,叫人听来可喜,老衲相信,施主偿还了当年血债以后,必能早升天国,免堕轮回!”

大宏上人也口宣佛号道:“大丈夫难保妻贤子孝,令正叶施主一怒而去,对施主而言,也许正是福份,否则,今日这大慈山庄,至少多添上不少无辜的冤鬼了......”

余音未已,廉小菁忽然拉着陆赛羽直向大方上人走来!

李过这时站在天井之中,仰首向天,默然不语!孙士群抱剑与他对立,本已张口,欲待索战,但他目睹廉小菁和陆赛羽奔向大方上人,立即咽回要说之话,凝目相待!

陆赛羽这时正低声向大方上人道:“老禅师,这位姑娘乃是廉虹竹的第二位女公子廉小菁,廉虹竹突遭暗算而死,但他却勉聚余力,在死前留下了几个字,其中提及枯僧,老禅师可否为此女稍释身世之谜?”

枯僧大方上人慈目在廉小菁脸上一转,长叹一声:“怨恨冤孽,真是何时可了!”

廉小菁适时跪了下去,泣道:“老前辈,晚辈曾蒙义父母养育之恩,尚求老前辈能够明告一切,免我作那不孝之人……”

枯僧大方上人合十道:“江湖仇杀,只知冤冤相报,长此以往,何以得了?女施主,老衲如不允你所求,只怕将来你为了报那廉施主之仇,又要掀起另一番仇杀,是则老衲也就罪无可恕了!”

话音一顿,目光在李过身上一转道:“女施主,那廉虹竹是你的姑丈!眼前这位李过,也可算你的二姑丈,姑娘本姓,应该是叶,当年武林之中的千面刀魔叶玉坤,就是姑娘生父!”

廉小菁听的呆了一呆,大方上人接道:“令尊在武林之中口碑极坏,廉虹竹与他既有郎舅之亲自是不能不时加劝导,但令尊不但不听,反倒视廉虹竹如深仇大敌!终于在十六年前的一夜,令尊邀集了不少魔道高手,夜袭廉虹竹夫妇,当时老衲正在廉府作客,目睹此事,廉虹竹功力高出令尊甚多的,昔日令尊一再相逼,廉虹竹均未与他动过手,但此番令尊居然异想天开,易容而来,终于当夜偷袭之人,全部授首,事后查看这些人是谁,廉虹竹才认出乃是令尊,一时悔恨无已,若非老袖与你姑姑相劝、廉虹竹已然自刎在令尊尸前,当时姑娘只有几个月,廉虹竹遂派人将你及令堂接来廉府,但令堂却在抵达廉府之后,交代了你姑丈夫妇要视你如同己出,并得到你姑丈夫妇领首,便跑到令尊坟前自尽而死,姑娘,你要想报仇,这事只怕有些难以下手吧......因为老纳..……”突然住口不语了!

廉小菁此时已是哭的有如泪人!对大方上人忽而不语,并未注意到,但陆赛羽却低声道:“大禅师,廉虹竹是中了‘两仪火灵掌’的暗算,大师可知那廉大侠亲近的友辈之中谁练过这等武功?”

大方上人摇头一叹道:“叶小璇!”

陆赛羽听的怔了一怔道:“是廉姑娘的姑姑?”

大方上人道:“正是她,所以,老衲认为廉姑娘此仇无从可报!”

陆赛羽侧目慈祥的看了廉小菁一眼,道:“姑娘,莫要伤心了!你想报仇,只怕也无法对你的恩师廉姑姑下手,上一代的恩仇就到此为止算了!”

廉小菁在明白了这段恩怨之后,心中已经明白了,这养父母育我恩仇,无从可报了!因之才会哭的那等伤心!陆赛羽低声相劝,她只好向大方上人拜了一拜,缓缓立起,向陆赛羽道:“陆伯伯,我要去找那恩师……”

陆赛羽吃了一惊道:“廉姑娘,你不能去!”

廉小菁摇头道:“陆伯伯,我如果在这人世之间还有一个亲人,那该是那位恩师廉姑姑了!她虽然与二姑丈绝裾而去,侄女怕她仍将不肯放弃图霸武林之心,所以,侄女想找到她老人家,劝她莫为已甚……”

陆赛羽道:“姑娘能有这等孝心,老夫自是高兴!”

廉小菁忽地幽幽地看了孙士群一眼,芳心欲折,泫然道:“孙公子予我大恩,侄女愧无能报了!但愿他报得大仇以后,陆伯伯代我转告,侄女终身不忘此大恩……”

话音未落,转身悄悄地打厅侧而去!

陆赛羽瞧的长长叹了口气!大方上人却口宣佛号道:“陆施主,她走的好,否则,她怎能眼看着自己姑丈李过,死在别人手下而不挺身相救呢?她这一走,也不啻做了一桩大义灭亲的豪举啊!”

突然大厅之中传来辛九公一声大喝道:“老夫想起来了,你这蠢贼乃是李养纯!”

敢情辛九公沉思这久,才想起来那位“九变神君”李纯,也是昔年流寇之一的李养纯!李养纯这时冷冷一笑道:“不错,老匹夫,你未免知道得太迟了……”

欺身出掌,当胸拍去!辛九公挥手接了一掌,厉喝道:“若非你这狗贼诈降,又在汝州叛变,孙督师也不会惨遭大败,老夫今天要挖出你的心肝,瞧瞧你到底是黑到何等程度......”

掌力如同山崩地裂,直向李养纯攻去!李养纯冷冷一笑,挥掌相迎,两人顿时在大厅之内,拼了个天昏地暗!

这时那一直在凝目不语的李过,忽然长长的嘘了一口气,掉头向孙士群道:“孙士群,你若要报仇,该动手了!”

孙士群目光一沉喝道:“亮你的兵刃!”

李过陡然开变得十分豪迈的一笑道:“昔日令尊令堂全都可算丧身在李某的化血神刀之下,如今你要报仇,如是李某不亮此刀,你定然不会甘心的了……”

孙士群心情十分激动,怒道:“李过,你少说废话,亮刀吧!”

李过那满脸虬髯,忽然猬张,伸手自长衫之下取出把薄如蝉翼一般的软刀,缓缓上前三步道:“李某刀称化血,锋利不亚于你手中血剑,中人见血,十二个时辰之内,必死无疑,你可要小心了!”

孙士群喝道:“生死之争,哪来许多废话!”他口中虽是怒喝,暗中却已然提聚了真炁,目注李过,一瞬不瞬!

李过神刀平胸一举道:“李某托大几岁,让你三剑如何?”

孙士群冷哼道:“不必!”血剑忽然虚空三点,喝道:“三剑已过,你该出手了!”

抱剑屹立,一派肃然!李过浓眉暴扬,大笑道:“你很狂!放眼在场之人,不是李某夸口,包括那杜老在内,只怕也无人能在李某手下走出百招,但瞧你抱剑肃立神态,似已习得上乘驭剑功夫,毋怪金五姑伤在你手了!”.

话音一落,肃容举刀,又道:“小心了!”神刀一扬,漫天银光乍起,飕飕冷风,逼人眉发!孙士群血剑忽而一挥,纵身一跃,带着一圈红光,连人带剑,投向了那银光刀影之中而去!

凌飞虹关切孙士群之情,不下杜太平,目睹那李过手中刀势如许惊人,直如排山倒海一般,将孙士群困在其中,不禁低声道:“这狗贼的武功,果真无人可及!”

杜太平侧目冷笑道:“凌花子,你可是不放心孙士群?”

凌飞虹道:“晚辈实是替孙老弟担心!”.

杜太平大笑道:“凌花子,你莫要忘了老夫大师兄之能……”忽然此刻在大厅之中,传来两声闷哼!

辛九公一掌劈碎了李养纯的六阳魁首,但他自己也被李养纯两败俱伤的掌力,震断了一条左臂!

陆赛羽飞身赶了过去,出手封死了辛九公穴道止血,并且喂了他两颗疗伤养气的金丹,扶了他坐在地上调息!

棋圣龙行野,画仙冷飞尘闪身立在一旁,阻住了铁心头陀和金花公主,驼侠龚不平招呼了金伯牙余慕康直向那金花公主和铁心头陀走去!

冷飞尘微微一笑道:“龚兄和两位请来替陆兄护法,这金花妖女,交给妾身了!”

羽衣飘舞,纵手一挥,攻向金花公主!

龙行野目睹爱妻出手,哈哈一笑的向铁心头陀道:“大师,咱们也耍耍好么?”

右手一弹,一颗乌木棋子电疾射去!

铁心头陀宏声一笑道:“施主号称棋圣,这棋子之上,必有过人之艺,洒家正要领教一二!”禅杖一挥,劈开那颗棋子,直向龙行野撞去!

龙行野微微一笑道:“区区就空手接上大师几招……”霎时四人分成两对,打的激烈无比!

天井之中,孙士群与李过的生死之战,使一旁观战的群豪,瞧的惊心动魄,紧张无比!

激斗之下,忽听得李过暴声喝道:“天心神剑,果不虚传,但要赢得李某化血神刀,那还差的好远!”

陡见银光暴长,“当啷”传出巨响!两人身形不分,刀光剑炁忽敛!孙士群默立抱剑,面色苍白无比!李过则大声喘息,目注手中神刀,脸上连连变色!

显然这一阵力拼,两人都已有些乏力!凌飞虹忽然大声道:“杜老,花子此刻如是出手,定可不费吹灰之力,将那李过击毙掌下的了!”

杜太平大笑道:“只要你不怕丢了丐帮的义侠之名,老夫倒是欢迎!”

凌飞虹摇头叹道:“为了报答孙恩公昔年活我之德,凌某愿意放弃丐帮帮主之位,虽是背上个恶名,也要诛除此贼了!”

话音一落,竟然向身后青松遁客道:“方护法请代我执掌帮主之位……”

杜太平忽然大喝道:“不可!”

凌飞虹一怔道:“杜老为何不许?”

杜太平道:“你如想要孙士群含恨终生,你不妨出手击毙李过!”

凌飞虹闻言,不禁长叹道:“杜老,区区遵命便是!”

敢情他也懂得这等不共戴天的父母血仇,是不容别人代他出手的!

孙士群感激的向杜太平和凌飞虹凄然一笑,掉头喝道:“李过,你可有再战之能?”

李过经过这一会儿调息,元气已然大复,闻言抬目应声笑道:“李某生平未遇过敌手,你可称得是唯一能与李某较量之人,李某岂肯放过这等机会?”

语音一顿,忽然冷冷道:“金五姑习过役刀功力,但她已然伤在你的剑下,足见你必然练就了上乘剑道神功,李某这番再战,就要叫你见识一下上乘刀法,不比剑炁稍差!”

只见他话音一落,双手拖刀肃立,脸上一片红光!

孙士群睹状,立即凝神调气,持剑当胸,目凝剑尖,左手掐诀,一派庄严宝相!

两人相对了半晌,蓦地那李过大喝一声,神刀在胸前一舞,银光暴长三尺,眼前如同罩了一层云气!孙士群也应声长剑疾挥,血芒伸吐,几达五尺之远!这两个人立在原地未动,全是凌空挥动着刀剑,但见那银光,血芒在两人身前吞吐不定,愈来占地愈广!

旁观群豪只惊的纷纷后退,敢情两人刀剑之上的森森真炁,已迫的他们有些立足不牢!

但杜太平,凌飞虹,大方,大宏四老,都是一脸肃穆之情,鹄立原地不动!那大厅之中,这时忽地传来一声惨嗥!金花公主的半裸娇躯,被冷飞尘震飞八尺,吐血而亡!

龙行野与铁心头陀则在金花公主毕命之时,大喝一声,各自攻出一招,收手后退,龙行野抱着拳笑道:“大师功力不凡,咱们大可不必再打了!”

铁心头陀忽然笑道:“龙施主,洒家早就不想打了!大方长老乃是洒家的师叔,师叔现身以后,洒家在大慈山庄的任务本已了结……”

龙行野大笑道:“如此说来,和尚原是个奸细了!”

铁心头陀合十道:“佛祖有灵,当可宽恕洒家……”

龙行野笑道:“大师,咱们莫要闲扯,且去见识见识孙士群老弟的超绝神功……”

两人挽手大笑,走到大厅廊下!只见那天井中的两团刀光剑炁,仍在飞舞不定!

铁心头陀低声叹道:“施主,这等神功,洒家还是有生以来仅见……”

语音未断,陡听那李过暴喝一声,银光暴盛,化作一弯长虹,电疾射向辛士群!

孙士群却发出一声龙吟长啸,左手剑诀一引,右手“大忠圣剑”猛扬,血芒光亮大涨,凌空直上绕向那丈许银光,快得闪眼难见的一撞!

顿时,如像响起晴天霹雳一般,银光化作了无数花雨,纷纷下堕!

血芒也应声而敛,刹那间静的连群雄呼吸之声,皆可聆听!

化血神刀碎裂成千百小片,洒满地上!那位大慈山庄的主人李过,发髯俱如遭了大劫,被剑炁剃得净光,剩下青渗渗的胡根,厥状可怖!他那高大的身躯,在一阵剧烈的抖动之下,忽然摔倒!

孙士群这时吃力的抓着血剑,举步艰难的向李过走去,双手举剑,才割下了李过首级,他虽未负伤,但似是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刚自把李过的首级砍下,人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杜太平,凌飞虹如飞赶去,伸手扶住了他!

辛九公拖着断臂跑了过来,连声道:“公子,公子,大仇已报,你莫要再伤心了……”话还没说完,老泪俱已顺腮而落!

孙士群乏力的凄然一笑道:“爹爹,娘啊,不孝孩儿总算替你们报了仇了……”

杜太平顺手将鬼杖递给了凌飞虹,双手一抄,托起了孙士群,目光向群雄一转道:“元凶已死,大劫已弭,咱们也该回转中原去了!”

(全书完,感谢孤鶴提供图档,酷爱卧龙生录校,古龙武侠风独家首发)